第十章 求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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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安府,融和坊內的慶淮樓,表麵是官府準許的正店酒樓,實際上卻是茶商軍在都城的秘密聯絡點,巡檢司肩負緝私,怎能不知。
    茶商軍,私茶商販群聚暴橫,武裝販運,八大茶鎮,三百茶行,十萬茶工,漸有尾大不掉之勢,沿途與地方官府勾結,暢通於王土各處。
    南宮羽在一處酒樓前駐足,抬頭看了看“慶淮樓”三字牌匾,見左右無人注意,壓了壓帽簷走進客棧。
    “客官,住店?還是打尖?”夥計見來了買賣,立馬笑容滿麵走過來。
    “求路。”
    夥計收起了笑容,橫跨一步攔住南宮羽,眼露凶光,手慢慢伸向懷中。
    南宮羽微微一笑:“在下是線上朋友,到此求見行老。”
    夥計扭頭看向櫃台後的店家,見店家點頭,便閃身把路讓開,笑容重新掛回臉上,繼續招呼其他賓客。
    南宮羽徑直走到櫃台前,衝正在撥打算盤的店家一抱拳,低聲道:“行老!”
    “啪!”店家的手在撥打完一個算珠後停在半空,冷冰冰的麵孔下,嘴角抽動了兩下,旋即哈哈一笑:“這位公子,恕老朽眼拙,敢問您是那條線上的朋友?”
    “八木子。”
    店家再次上下打量南宮羽一番,麵露疑惑:“貴號寶名是?”
    南宮羽拱手道:“涇陽廣平商號!”
    店家眼前一亮,抱拳當胸:“公子裏麵請。”
    南宮羽則跟著店家來到二樓最裏麵的房間,二人端坐後,店家把茶壺中陳茶倒掉,換上新茶,第一泡依然倒掉,第二泡倒進兩隻茶碗,一在盤內,一在盤外。
    店家麵露狡詐衝南宮羽道:“空子還是相家,總得露一手吧。”
    南宮羽把盤外的茶碗移入盤內,捧碗看了看茶色,微微一笑,衝店家一讓:“行老,晚輩隻求生路,請了。”
    說完,一飲而盡,閉目感受味蕾的撞擊,麵帶愉悅,旋即睜開雙眼讚道:“形如雀舌,明淨清冽,雁蕩山的龍湫茗果然名不虛傳。”
    “啪!”
    茶碗落地四分五裂,南宮羽也在陣陣冷笑聲中昏迷過去。
    一盆涼水潑灑在南宮羽的臉上,水珠順著臉龐、發髻滴落到地麵上。
    少時,他緩緩睜開雙眼,一陣劇烈的頭疼,讓他不由得微皺雙眉甩了甩頭,想要拭去臉上的水漬,卻發現身體已被綁在交椅上,耳邊傳來如洪鍾之聲。
    “你明明看出茶水下了藥,為何還要喝下?”
    南宮羽苦笑道:“晚輩不喝,也見不到行老的真麵目。”
    “南宮羽,巡檢司正四品指揮使,你與我們是冤家對頭,你來慶淮樓不是求生路,而是求死路,把你交給官府,賞錢可以在都城內置辦一處宅院。”
    南宮羽攏目光看了看麵前端坐的店家,胸有成竹道:“如果真想拿我換處宅院,此時我已在刑部大牢,行老既然手下留情,一定想弄清楚我為何到此。”
    店家端起茶碗淺飲一口,眉毛一挑,冷聲道:“從你踏入慶淮樓的那一刻,你的命就已經屬於我了,茶商軍與鷹抓孫之間隻有利益,沒有情誼,你有本錢嗎?”
    行老是五行八作在各地的頭,能做到這個位置,心智豈是常人能比擬,南宮羽吃的飯還沒有人家鹽多,想掌握談話的主動權,難度可想而知。
    換做往日,以南宮羽巡檢司指揮使的名頭,手中的權力,店家必然高看三分。但現在,連性命都無法自己掌控的人,許下任何承諾都將成為空談。
    南宮羽微微一笑,牙縫中蹦出四個字。
    “昌平染房。”
    行老聞言眼中的震驚之色一閃而過,臉上也看不出半點波瀾,但就是這稍縱即逝的神色轉換,被南宮羽犀利的目光捕捉到。
    行老端起茶碗送至嘴邊,淡淡說道:“昌平染房與我何幹?”
    “每月初十、二十這兩天,昌平染房必從外地運來刻絲,經新豐門、樂民巷、回馬巷運至染房,貨物卸下後,頭目會到慶淮樓飲上一杯,實則為通報貨物交割情況...”
    “夠了!”
    行老厲聲打斷南宮羽,將手中的茶碗摔在地麵上,臉色鐵青,雙眼殺機浮現。
    這時,房門被推開,四名彪形大漢手持解腕尖刀走進房間,其中一人將刀架在南宮羽的脖頸上,望著行老等待命令。
    “你敢威脅我!”
    南宮羽語氣平和道:“行老,晚輩要有此想法,何必等到今日?隻是眼下的處境,我實在沒有本錢與茶商軍談買賣,迫於無奈隻能出此下策。”
    其實茶商軍在慶安府存放私茶的地點,是南宮羽在來慶淮樓前張慶透露的,不然,負責緝私的巡檢司早就抄了昌平染房,有了這個底牌才能逼行老就範。
    行老猶如猛禽在觀察獵物一般,死死地盯著一臉鎮定的南宮羽,良久,他揮了揮手,四名大漢深施一禮,轉身走出房間。
    行老不得不妥協,昌平染房是他一手建立的,也是憑借這個秘密據點,他在茶商軍中名聲大噪,被提拔到慶安行老這個位置,負責掌控都城九縣的私茶買賣。
    “說說你求的生路。”
    你所在意的,都是別人的把柄。此時,談話的主動權已然反轉,行老臉色和語氣不得不緩和一些。
    “晚輩是想借助茶商軍在都城的眼線,查清是誰對巡檢司下的黑手?”
    行老微微一怔:“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行老冷哼一聲,從桌案上拿起一把解腕尖刀走到南宮羽麵前,眼中閃現殺機,冷冷地說道:“你以為茶商軍會相信鷹抓孫的話嗎?”
    右手一揮,寒光一閃,南宮羽身上的綁繩脫落到地麵。
    “但我相信你,因為你是南宮羽。以你的德行,怎麽會和殺手勾結行刺禦史中丞,這明顯是有人在陷害你,看來這次巡檢司的麻煩不小啊!”
    南宮羽連忙起身抱拳施禮:“行老,晚輩...”
    “且慢!”
    行老的手按在南宮羽的雙拳上,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換不得半兩紋銀的恭維話就不要說了,我隻要一樣東西。”
    “請說!”
    “路!你是生路,我是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