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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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安府,流福坊內四司六局,旗下設有帳設司、茶酒司、廚司、台盤司,以及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燭局、香藥局和排辦局。
回到排辦局,南宮羽轉述陳禮的話,暗影果然同意,並答應一切聽從他的調遣。
主事一聽,心裏自然樂開花,總算送走這位瘟神,還主動帶著暗影洗漱收拾一番,並拿來換洗的衣物。
等暗影再次出現時,儼然換了一副裝束,四十左右的年紀,中等身材,四方臉龐,由於長期身處獨籠皮膚顯得很粗糙,並且眼窩深陷,厚厚的嘴唇上布滿了裂紋,長相極為普通,這樣的人走在大街上就會淹沒在人群之中。
然而,仔細觀察下,他那雙無神的雙目中,時而會流露出攝人的精光。
南宮羽微微一笑,拱手道:“暗影大哥,咱們走吧。”
“你還是叫我‘暗影’吧。”
暗影語氣平和,既沒有走出獨籠的興奮,也沒有“時機已到”的激動。
返回巡檢司的路上,南宮羽遠遠望見紅梔子燈隨風輕擺,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臨近午時,久聞百花樓的糟羊蹄嬌嫩淡雅,韻味十足,咱們先去填飽肚子。”
暗影並沒回答,隻是默默地跟在南宮羽的身後。
百花樓一層已經賓客如雲,南宮羽與暗影走進酒肆,在西北角臨街的座位上對麵而坐,喚來夥計點了些飯食。
細心之人便會發現,這個位置酒肆大門平行,南宮羽隻要抬頭便能看清每一位進入酒肆的客人,既不突兀,也不做作,一切看起來都十分自然。
暗影端起酒杯,有意無意瞄了一眼窗外,低聲道:“門前對街左十步,賣烙餅的男人,右十步,賣棗糕的男人,他們從排辦局一直跟蹤到此,中間曾裝扮過挑夫。”
南宮羽冷哼一聲,不屑道:“豈止是從排辦局,我從巡檢司出來時,他們就一直跟著我,雖然變化裝束,但眼神和舉止形態變不了,不是職方司,便是皇城司。”
“軍機衛。”暗影平靜的語氣中透著堅定。
“何以見得?”南宮羽饒有興致的問道。
暗影抬起右手點了點南宮羽的雙臂:“左邊男人剛剛挽起過衣袖,他手臂上有刺字,皇城司與職方司同屬軍隊編製,著便服時,最好區分的莫過於刺字的位置。”
南宮羽點點頭:“本朝士兵依律都要在臉上或者手臂上刺字,稱“黥卒”。而皇城司的人雖然也屬軍隊,但有一項特殊優待,‘髀間雕青’,他們隻在大腿上刺字,以便開展秘密偵查活動。”
南宮羽給出了兩個選項,暗影根據刺字部位確定其一。
暗影微皺下眉頭:“你在試我?”
南宮羽聳了聳肩:“我並沒有惡意,隻是想看下你的警覺性。”
暗影點點頭,隨即轉移話題:“說說巡檢司遇到的麻煩。”
南宮羽把麒麟山遇襲和自己被誣陷之事,詳細地講述一遍,並給出了自己的分析,暗影聽得非常認真,也不曾打斷過。
“功名利祿,天下官員難逃其一。”
這已是官場中不爭的事實,所以暗影說這話時,南宮羽並沒有任何不悅,反而一臉真誠道:“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和你的想法差不多,同意薑煥臣不是幕後的黑手,至於那些一品、二品大員確實也有這樣的實力,但我覺得你不應該局限在東西二府。”暗影淡淡地說道。
南宮羽眼前一亮,隨即麵帶讚賞地點點頭。
暗影把玩著手裏的湘湖瓷酒杯:“虞候馬維和提刑使趙淳這麽不遺餘力的整你,卻被你一筆帶過,這其中必有深意吧。”
南宮羽點點頭:“馬維此人膽小如鼠、難堪大用,選擇和他合作不是送分題,而是送命題。別說薑煥臣,就是王崇都不會如此行事。”
暗影沉思片刻道:“這就是我認為職方司不是幕後黑手的原因,如果薑煥臣想動手,你無法活著走出麒麟山,至於偷襲你的那兩名軍機衛,很有可能被弑煉收買了。”
弑煉能潛入慶安府,夜入禦史台行刺禦史中丞,必然少不了收買朝廷中人,職方司又不是鐵板一塊,收買幾名軍機衛自然不在話下。
“有人想挑起巡檢司和職方司的爭鬥。”
“你懷疑皇城司?”
南宮羽搖搖頭:“周恕眼高於頂,不屑與江湖殺手合作,雖然他在馬維家人被綁架這件事上,玩了一手欲擒故縱,但這一切並非是他在幕後操作,他不過是想趁火打劫,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是為了在巡檢司和職方司之間埋下一顆雷。”
暗影右手握拳道:“整件事的背後一共有五股力量。”然後伸出一根手指:“皇城司周恕。”又伸出一根:“職方司薑煥臣。”再伸出一根:“弑煉殺手組織。”接著又伸出一根:“巡檢司。”
最後伸出大拇指:“這最後一股力量,才是操控這一切的黑手,他不僅有實力,更是心思縝密。”
南宮羽點頭表示讚同,並且他認為,幕後之人已將觸手伸到慶安府各個衙門口,在他身邊必定有一群人與之同流合汙,這樣保證他的計劃順利展開和實施。
暗影皺了皺眉:“現在局勢太過複雜,盤根錯節,各方勢力都在打著自己的算盤,所爭奪的無非就是兩樣,名和利!”
經過王卓的點撥,南宮羽心裏已經有點眉目,但他並不能對暗影言明,至少現在不是時候,畢竟二人才剛剛認識,欣賞是一回事,信任又是另一回事。
暗影看著若有所思的南宮羽,提醒道:“你還沒說趙淳。”。
南宮羽神秘一笑:“不急。還是先說說你和黃大人到底有什麽約定?”
暗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微紅的臉上盡顯回憶之色:“你應該清楚,朝廷與敵國議定的邊境線,東至淮水,西至大散關。”
南宮羽點點頭。
“作為邊輔,我偽裝的身份是米行夥計,潛伏在敵國邊城,定期到約定的地點,將所探查的軍防傳回北界。
恩人故去的消息是接頭兄弟帶來的,我當時就認定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南宮羽不解道。
“恩人膝下無子女,他早已把我當成自己的兒子,而我也會為他養老送終,他即將調任時,曾托人帶口信給我,讓我下次回來直接去康寧府。
恰在此時,米行老板要南下販運稻米,我便跟來,並借口祭祖回到慶安看望恩人。當時他身體硬朗、麵色紅潤,怎麽可能偶感風寒就要了他性命。
帶著疑惑我擅自潛回慶安,想找市舶司相識之人詢問緣由,結果麵熟的人都不知下落,所有人皆是一問三不知,所以我更加確信,恩人的死另有隱情。”
南宮羽點點頭,這與之前他的推斷基本吻合,既然無法從別人口中得到真相,那麽最好的方式就是查閱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