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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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實最終還是接受了李叢益的條件。正如李叢益所想,在大批人馬上島之前,韓實不可能先把一堆老弱婦孺送上島。而這次惡戰之後,便要劫掠城鎮,再從長江水師爪牙裏逃脫,也不可能帶很多老弱婦孺。
    這樣,不少老弱婦孺便隻能藏在島上,或躲在其他的水寨裏。但接下來官軍的反擊必然是殘酷的。會不會有水寨反水,把老弱婦孺交出來,或者沒有躲藏好被官兵搜出來,那就是難逃一死。
    而有李叢益幫助,這事情就簡單了。船隻足夠,也不要求速度。畢竟蘇州的長江水師首要目標是去秀州堵截太湖諸寨,等吳越水師進太湖,再怎麽慢騰騰也該進南唐境內水域了。
    而傷兵不需要跟著大部隊折騰,到了南唐境內還能有醫有藥,康複的可能性便大了很多。這些老弱婦孺,於江國公或許無益,亦無害處。而諸寨出海,也不是說據個小島就算完事的,若是能與江國公搭上關係,做起海貿來便容易得多。再一細想,與江國公而言,有這麽一支戰力較強的海盜隊伍暗通款曲,想來也是極好的。
    雙贏。這位江國公的話還真有意思。韓實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命令諸船開拔。
    韓實那邊兵貴神速,李叢益這邊卻要麻煩一些。秀州之行隻能取消了,目前秀州境內說不上一團糟,但肯定是風聲鶴唳。湖州船隻在這種情形下,還大搖大擺的從吳淞江走船,怎麽看都覺得可疑。再說,見不見石良疇,本來就沒什麽關係,和石家有哪些合作,早就已經商量好了,便讓錢海露和聞芳菲兩人和石氏說好就得了。另外,也通過石氏邀請石良疇到宣城做客。
    太湖諸寨遺留的小船不少,李叢益自己坐小船,便讓石氏帶著錢海露和聞芳菲坐著原來的大船回湖州,再從湖州走苧溪再走宦塘河(人工開鑿的運河)直接到杭州。李叢益留下來做什麽,石氏或有猜測,終歸什麽也沒說,便帶著兩女就走了。
    韓實安排了一些輕傷員和健壯婦女駕著小船,再去各島找老弱婦孺。按李叢益想,一個青壯勞力,總該對應兩三個老弱婦孺,這麽想來,怕不有兩三千人。但是直到次日上午,在西島附近湖麵集合的諸寨老弱婦孺,竟止於千人。不意太湖諸寨的日子是真是困難至此,李叢益也不由地感慨,這個時代的普通人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一艘小船擠數十人,近千人也有近四十艘船,在湖麵上浩浩蕩蕩的也頗有些氣勢就是了。
    李叢益自然不用跟著去宜興,隻是讓穀大壯帶著江國公府印信,護送著船隊,到宜興後,溯溧水而上,經固城湖再到水陽江,再溯江而上就到宣城。固城湖到水陽江的河段,行不得大船,但行這些小船卻是正合適。另一方麵,李叢益作為宣州刺史,無故出現在常州,總不是件好解釋的事。相反在湖州,就算被人看到,打死不承認就是了。
    至於怎麽安置這些老弱婦孺,李叢益倒不慌,先在渡口搭些木棚,再找宣州建設快速建設一批住房即可。當然,這些人得替李叢益幹活,重活雖然幹不了,芳菲服裝的活兒還是幹得了的。
    加上穀大壯,來湖州的時候三十三個侍衛,戰死六人,重傷九人,又被穀大壯帶走五人去宜興,但李叢益的侍衛反而多出十來人。多出來的就是張峭的隊伍。
    當時眼看底層船艙的負一層燒塌,張峭還有二十來人,也顧不得太湖寇就在船外,隻能從槳窗往外跳湖,不想跳出來後發現太湖寇正在逃跑。
    原因當然是因為李叢益又兜回來了。借著夜色掩護,李叢益就在戰場外圍呆著。待看到兩艘罛船走遠,便過來瞧一瞧,於是趕跑了太湖寇的小船,把張峭他們救了下來。
    張峭一開始想著回去,李叢益便問他,回去後會有何後果。張峭擔心回去後和謝同和一起承擔戰敗責任,便一時踟躇。李叢益便開出條件,投奔南唐,月奉不降,把父母子女接回,還可送安家禮。張峭還在猶豫,其他士卒水手就紛紛答應。
    張峭不知道的是,當夜謝同和逃到吳縣城外,心知水師全軍覆沒,想明白自己斷難活命,竟在城外自刎身亡了。
    其實以李叢益內心想法,真要把太湖諸寨武裝起來,戰鬥力和戰鬥意誌要比吳越的太湖水師強多了。不過張峭在昨夜的表現也確實亮眼。要沒有張峭的苦苦支撐,圍攻李叢益的太湖寇再多一兩罛艘,李叢益真就要交待在太湖裏了。一鳥在手,總好過十鳥在林。畢竟寧國軍完全沒有水軍基礎,水手和水軍總還是有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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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了一趟湖州,又經曆了一場廝殺,李叢益第一次體會到了“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的那種急迫感。
    回到宣城後,便直奔渡口。
    唐浦澤去了潤州,高景同、徐建章和侯弘業等人已經等著了。
    在渡口設立縣衙的派出機構,稱為渡口街道辦事處。渡口街道辦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征地。
    宣城渡口隻是一個小渡口,原先有個小村落。不過,江邊土地俱為水田,因此周邊土地並非無主。此前李叢益在渡口建宣州鋼鐵,便隻能從田主那裏買地。盡管有江國公這個金字招牌,田主不敢不賣,但仍然是市場價。李叢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花花的銀子給了地主,然後被埋進銀窖裏。而李叢益還得自己平整土地,建基礎設施。
    如今李叢益有了江南銀行的助力,想要擴大鋼鐵規模,這個土地一事,便不能不著手解決。解決的方法也簡單,就是官府征地。
    在宣城縣下設立土儲局,由江南銀行給予十萬兩銀的授信;由土儲局負責征地和土地平整,再加價賣給宣州鋼鐵和宣州建設。至於具體的征地工作,則由渡口街道辦來操作。正好新軍淘汰了一批舊寧國軍的兵油子,來渡口街道辦當這征地惡人,正正好。
    同時,還得打個補丁,宣州府將發布規定,允許田地自由買賣,但為了保護耕地,任何田地要改為城鎮建設用途或工商廠房用途,均必須由州府審批,否則即視為非法交易,州縣有權予以沒收。
    對此,高景同和侯弘業簡直是雙眼冒光。
    不過,征地的前提是賣得出去地。不過在渡口周邊,李叢益早安排鄭德水作了規劃。一是原有渡口太小,亟須擴建,並要設置相應的倉庫場地。二是由於鋼鐵廠對水車動力的需求,劉載和宣州鋼鐵的經營層,將在江岸邊分出兩個廠區,一個負責軍品,一個負責民品。三是大強木業也希望在渡口設立廠區。最後是李叢益計劃由宣州建設來開發住宅小區,解決工廠配套人員的安居問題——以及,為江南銀行開辟房貸業務。
    按這個時代的官衙辦事效率,渡口街道辦事處和宣城土儲局僅用三天就掛牌成立,這幾乎就是光速速度。征地動作更快,州府以市場價的八成強製征地,而且也不是一地一議。渡口村落有些房產亦在征地範圍內,新成立的渡口街道辦如狼似虎,幾天時間就把人“勸走”了。
    渡口街道辦的野蠻做法,讓許美蘭撞見了一次,找到李叢益就哭了一場:“那些衙役,先把人家男人不管老少隻打一頓,然後再把家裏東西扔到路上,便把人家房子給拆了。簡直比強盜還強盜!”
    李叢益也是無法。
    不搞強製征地,這效率便上不去,這建城的大基建便很難實現大幹快上的效果。特別是官府很難從這種私人交易中拿到多少收益,畢竟契稅才幾個子?而沒有一種好的方式來迅速擴大州縣的財源,李叢益也總不能繼續擴大專款賬戶,掩耳盜鈴式的自己出錢來養這支寧國軍吧。
    通過增值稅的方式,特別是區分普通納稅人和小額納稅人的方式,宣城縣新成立的工商稅務局成效斐然。一方麵,通過發放工商執照,加強對工商業的管理,另一方麵通過鼓勵公司化改製的方式,極大地擴充了普通納稅人的數量。宣城縣在增值稅上的月收入收了兩個月,絕對量上可能還不夠看,但次月增幅就著實喜人,而且預計第三月還將翻番式增長。
    對廣大商家來說,宣城縣工商稅務局把原來衙役胥吏的隨意盤剝進行了隔離。也算是個善政。高景同便想把這方式推廣開來。不過李叢益提醒,宣城縣工商稅務局的做法,縣裏得益、商家也得益,但傷害的是那些衙役胥吏的利益。在宣城有州縣壓著,暫時沒問題,但在其他縣內,會否出現衙役胥吏繼續盤剝的情形?
    南唐承唐製,但在州縣管理上和宋朝並無太大區別。表麵上縣一級在編的官吏很少,但實際上是因為很多的衙役小吏並不計算在其中。以宣城縣為例,實際上縣衙財政供養的人超過兩千人,這些人包括官衙的各類文書辦事人員,也包括捕快、刀弓手等武裝力量,還有打更、衛生等城市管理人員,
    在官府的編製上沒有,但財政又要開支,便隻能給非常低的月俸。但這些衙役胥吏也要養活家人,那便隻能找機會就上下其手。
    李叢益的建議,是在宣城縣進行試點,將衙役胥吏分為合同工和臨時工兩種,合同工納入官衙的職員編製,臨時工則視為徭役的一種。同時,合同工以適當的月俸水平,而臨時工則以低於市場水平按天日結。為此,在縣衙廣設新局,明確各局的職能和編製。
    李叢益實際上提出了新政的設想。但隻在縣衙施行,且僅在宣城試點,便可以不用向中央匯報,這個膽量高景同和侯弘業還是有的。而新政需要的財政資源,目前來看,宣城縣的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