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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
    程芸隻是稍作猶豫，便接下了這個任務。
    莫莫卡的言語裏看似給了她選擇的機會，但事實上，她此時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如果不能解決掉卡爾特，不但之前的一切努力就會白費，她自己和諾爾的安危也難以保證。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承擔起這個責任，那就放空思想，一心去把它完成好了。
    “很好。”
    莫莫卡點了點頭，對程芸的選擇相當滿意。在將廚房的所在位置告訴她後，矮人術士一直目送著她用變形術轉變為了人類形態，這才帶上諾爾，前往了其它不會影響她行動的地方。
    “……”
    看著手裏拿著的毒藥，程芸在審訊室裏仔細思考了一下接下來的行動。
    下科雷西亞的軍隊會為每名士兵配發製式裝備，但冒險者享受不了這種待遇。因此，到現在為止，她身上穿的還是從邊防營地離開時穿著的那身便裝。
    為了方便在女妖形態下飛行，程芸在之前刻意裁掉了衣服的袖子，讓這身衣服的模樣變得有些奇怪。不過，光從這點，一般人也不會把人類形態的她和鷹身女妖聯想起來。
    隻要在之後稍微注意一點，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嘩啦。
    想通了這點，少女對著審訊室外的水槽洗了把臉，然後簡單收拾了一下被弄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前往了由幾間夯土房屋打通牆壁連通而成的大廚房中。
    現在離冒險者們淩晨發動攻擊時隻過去了不到兩個小時。這座廚房沒有遭到直接攻擊，但之前的戰鬥也對這裏造成了不小的衝擊。可不管怎麽說，吃飯永遠是生物要麵臨的頭號問題——由於不管何時都要吃飯，天邊尚未完全放亮，這裏便已經重新忙碌了起來。
    “你好。”
    在進入廚房之前，程芸偷偷在外麵的隱蔽處觀察了一會兒：也許是因為火災導致的善後工作仍需要人手，留有很多工位的廚房裏此時隻有寥寥幾個人——這正是個好機會。
    將額前的劉海向後撩了撩，少女走到離自己最近的那名中年廚師身邊，有些局促地向他打了個招呼。
    “嗯？”正在處理食材的廚師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過來。放下手邊用來舀魚露的勺子，他有些驚訝地望向了程芸，“好漂亮的小姑娘……我之前從沒見過你，你是從獅鷲岩的營地來的嗎？”
    “是的。”
    程芸在地圖上看到過獅鷲岩，也知道那裏是西部哨所的補給基地之一。她不清楚最近是不是有獅鷲岩的補給隊過來，不過對方既然這麽問了，她也正好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我是新來的廚娘，今天是第一次過來幫廚。”
    “這裏已經很久沒有新人來了。”
    廚師點點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有些欣慰的笑容。
    “我是這裏的總廚，你能過來幫忙，我很開心——你之前學過做菜嗎？”
    “……學過一些。”
    “那就好，這種事情有基礎會快上很多。”
    廚師完全沒有對程芸的出現表示出任何懷疑。在嘴上說話的同時，他的手上也重新開始了工作。
    “不過很可惜，今天的食物已經安排好了，所以你要做的就隻剩下打下手……嗯……你看上去不常做粗活，幫我處理一下那些蔬菜就好了。”
    “沒問題，我會努力的。”
    程芸用偽裝出的不安表情掩蓋著心中的喜悅。她獲得信任花費的時間比她想象中的要短很多。而且，能這麽快就接觸到食材，也是她之前沒想到的。
    西部哨所險峻的地勢讓從西側滲透變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也讓此地守軍的戒備心降低到了一種很離譜的程度。
    一邊幫忙處理著籃子裏的扁豆，少女一邊看著廚師正在處理的調味醬汁，旁敲側擊地詢問起了關於卡爾特的問題：
    “我要洗幹淨的這些蔬菜都是給卡爾特大人準備的嗎？”
    “卡爾特大人？”廚師笑著搖了搖頭，“哈哈，你應該見過他的樣子吧？他那樣的人對蔬菜可沒興趣。要你處理的這些蔬菜都是用來做湯的原料，是給所有人一起準備的。至於卡爾特大人本人……他之前派人來通知我們說要在早上召開一個小宴會，所以他需要的食物需要稍後專門製作。”
    “那些食物都由您負責？”
    “怎麽說呢？大部分吧。”廚師回答時的表情帶著自豪，“畢竟我幹這行也已經有了十來年，經驗還是很足夠的。”
    “我之前還沒見過像您這樣經驗豐富的廚師，我可以跟著您學習嗎？”
    “當然，小姑娘，不過那得在你把那些蔬菜弄完之後了。”
    擦幹淨沾滿發酵醬汁的雙手，廚師開始用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處理起了另一些食物。
    “不過我真想問問，他們怎麽會讓你來這裏？這裏再怎麽說也是前線，雖然很久沒經過戰鬥，但你看——我們剛才就受到了科雷西亞人的攻擊。那些火焰和煙霧隔著好幾十米就仿佛要吞沒我，外麵那些突然冒出來的雇傭兵數量也不少。要不是卡爾特大人，我們恐怕……嘿。”
    廚師長沒把話說完，看上去著實有些後怕。
    至於他的問題，回答起來倒不算困難：
    “我是主動要求來這裏的，主要是想在艱苦的地方鍛煉一下。”
    “鍛煉？要我說，小姑娘，就算鍛煉，你應該來的地方也不是這裏。”廚師搖著頭，言語間不太讚同她的決定。
    “如果真的受不了了，我肯定會乖乖跑回去的。”程芸對他的關心並不反感，“大叔您呢？為什麽會到這裏來？我看您看上去不像是什麽喜歡戰鬥的人。”
    “我加入軍隊是因為男爵大人的命令。男爵大人規定過，法爾隆的每戶人都要出最少一名成年男性進入軍隊服役——可以是士兵，也可以是像我這樣的廚子。而服役的地方越靠近邊境，能拿到的薪酬也就越高。”
    “您不反對這種強迫性的義務兵役嗎？”
    “如果可以，誰都想要每天在家裏陪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廚師長的廚刀一刀刀砍在案上的鹿肉上，鐺鐺作響，“不是每個人出生後都是貴族，在這裏工作和在其它地方工作也沒什麽不同。更何況，來到這裏後，我的家人都能得到男爵大人配發的統一供給，比我們自己謀生時的生活要寬裕許多。”
    “其他人也是和您一樣被征募的？”
    “除了男爵大人的一些老班底，大部分人都是。”
    廚師擦了把汗，把處理好的熟鹿肉丟進醬汁裏醃漬了起來。
    “一般來說，男爵大人不會強迫女性進入軍隊。小姑娘，你家是隻有你一個女兒嗎？”
    “嗯……並不完全是。”程芸在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家庭，編造起身份來也輕車熟路，“我還有一個弟弟，不過他太小了，現在還沒到我的膝蓋高。”
    “這樣看，你的父母年齡應該也不小了。”
    “是的。”程芸將手裏的最後一粒豆子從豆莢裏弄了出來，“大叔，我能知道您叫什麽名字嗎？”
    “叫我伯亞特就行，你呢？”
    “塔玫菈。”
    “嗯？很不常見的名字，我沒去過東部城邦，不過它聽上去很像東大陸人的常用名。”
    程芸靈活用上了之前從諾爾和莫莫卡那裏知道的情報：“我對我的家族譜係也不了解，‘大碰撞’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法爾隆又在碰撞交界處附近，也許我的父母真的是從東邊過來的也不一定。”
    “說是附近，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廚師歎了口氣，“有時候我真是羨慕那些冒險者，我自己這輩子估計是沒什麽四處旅行的機會了——小姑娘，你負責的蔬菜處理完了嗎？”
    “已經搞定了。”
    “好，把它們交給那邊的那個廚師，然後馬上回來。我要開始製作卡爾特大人的食物了，你要是想學，就好好看著吧。”
    “知道了。”
    聽廚師提到重頭戲，程芸很快捧著籃子，完成了他交代給自己的任務，然後飛快地跑了回來。
    “製作食物在這件事情不能馬虎，尤其是給大人物製作食物。”
    小型宴會需要的食物被分散到了廚房的所有人手上，廚師長要負責的則是其中的主菜：醬汁烤羊羔肉。
    在向程芸囑咐完這件事的重要程度後，他當著程芸的麵，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鍾中，廚師充分展露了自己的刀工和烹飪技術，將一整隻剝皮過的粉色小羊羔變成了均勻塗抹好醬汁的待烤嫩肉。
    不過，在將它正式放到火上之前，還有一個重要的步驟需要完成：撒上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