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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書是一件很讓人沉迷的事情。
    之後的兩天中，除了在行宮睡覺的時間之外，程芸一直待在雷鳴堡的大圖書館裏，勉勉強強算是通讀完了之前找到的所有十五本書中的三分之二。至於剩下沒讀完的那五本，則被她隨身帶走，準備在返回王都的路上看完。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閱讀數百萬字的內容，別說是她，就是真正的天才也不可能把它們全盤記住。好在很多事情本來就隻要有個印象即可——日理萬機的女王陛下可沒興趣知道凡爾特每個村莊的名字，又或者南方所有港口的累計吞吐量是多少。即便她在這種事情上麵說出了錯誤數字，也不會有人會因此對她產生懷疑。
    四月二十三日，在抵達雷鳴堡後的第三天，掛著輕微黑眼圈的少女總算是從圖書館裏走了出來。
    行政官十分驚訝於之前對讀書不感興趣的女王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好學，不過，他也不敢在女王已經命令不要打擾的情況下過去討嫌。
    當離開圖書館的程芸立刻下令車隊準備啟程返回時，似乎還對什麽事情抱有期待的行政官甚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陛下，陛下——您對學識的渴望實在讓人欽敬，不過，您難道就這麽回王都了？”
    “不然呢？”
    程芸知道行政官的話裏有些弦外之音，可對他缺乏了解的她卻根本無法把它辨識出來。
    他認識自己，自己卻不認識他——不管是對行政官還是對程芸，這其實都是件很尷尬的事情，
    “庫蘭·卡梅茵卿，有什麽朕忘記的東西嗎？”
    “這……不，當然沒有，我隻是很遺憾，這幾天沒怎麽見到陛下您。”
    “這沒什麽好遺憾的。朕急著回赤鳶堡是還有事情要處理，等你日後回王都述職的時候，朕會親自接見你的。”
    “是，陛下，那會是我的榮幸。”得到某種承諾的行政官俯下身，深深向麵前的少女鞠了一躬，“需要我在之後派遣衛戍軍護送您嗎？”
    “不了，朕的近衛軍足夠應付所有情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別讓朕失望就好。”
    “萬死不辭，陛下。”
    “對了，朕帶了幾本書走，你不會介意吧？”
    “整個王國都是陛下您的財產，予取予攜，皆為聖恩。”
    “那就再會了，庫蘭·卡梅茵卿。”
    伸出手背讓行政官輕吻了一下，程芸轉過身子，踩著近衛騎士的手臂踏上了馬車。
    離開這座城市之後，等待她和卡琳的又會是連續幾天的馬車旅途。
    仔細算算，從女王就赤鳶堡出發開始，再到她再次返回赤鳶堡，這其中要消耗的時間已經接近了一個月。
    就程芸的常識而言，一個國王一整個月都不在皇宮是很讓人驚訝的事情，甚至可能因此被貼上“昏君”的標簽。而即使需要耗時這麽久，女王也執意要來到科雷西亞……毫無疑問，就和程芸之前的判斷一樣，女王相當需要帕夏·塔拉斯和整個科雷西亞民眾的支持。
    瑟茜·圖爾南·塔拉斯在王都到底遇到了什麽？
    政令不出？地方領主過於強大？有人謀逆？還是陸軍協會在王都的舉動更加明顯？
    程芸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過這些敏感內容都不能向內務官打聽，隻能等她親自回到赤鳶堡後，再自己去發現和處理了。
    ……
    數天之後，五月二日。
    經過一段時間晝行夜息的跋涉，女王的車隊終於在次月的第二天接近了赤鳶堡：一座屬於她的城市，圖爾南王畿的中心，也是整個王國的心髒。
    王都赤鳶堡依山而建，東憑紅鷲山脈主峰之一的艾爾諾斯山，從山脈最北端發源，以王室姓氏命名的圖爾南河則從城中穿城而過，將整座城市近乎平均地分成了東西兩個城區。
    這條水源豐沛的河流順著南方的森林地帶一路南下，一直從大陸最南邊的南風灣匯入大洋。而它的存在，也讓赤鳶堡得以在過去經曆的數場圍城戰中久攻不破，堅若磐石。
    在真正駛入赤鳶堡前，程芸率先所注意到的是一處位於圖爾南河上遊的巨大水壩——鼓搗這玩意可是她的老本行。
    僅僅隻是一眼，她就能看出王都的工程設計水平遠非白男爵雇傭的那些匠人能比：這座大壩高逾65米，能夠完全控製下遊水脈，以這裏的生產力水平，算得上是一個奇觀般的巨型工程。
    有了它的存在，赤鳶堡周圍的農業發展得到了極大增益，也不用再擔心會在降雨季節受到洪汛侵襲。
    即使是在科雷西亞，她也沒見到過有如此規模的水利工程。王都的附屬設施都如此宏偉，這讓她不由得更加好奇起赤鳶堡內部到底會是個什麽樣子。
    “陛下，我們快到了。”
    皇家車隊沒讓她在這件事上等候太久——在越過水壩後，他們順著平整的道路繼續前進了半個小時，很快便真正接近了赤鳶堡的城門。
    因為方向原因，程芸剛才無法在遠處看到整座城市的全貌，而當她的車駕靠近之後，由於距離太近，她又隻能管中窺豹地觀察這座整個大陸最重要的城市。
    即便如此，在看見城市容貌的那一瞬間，她的腦海中也隻浮現出了幾個簡單的形容詞：
    雄偉。
    龐大。
    甚至可以說，前所未有的壯觀。
    赤鳶堡的城牆在高度和厚度上都要超過下科雷西亞，而整個城市的規模更是大到令人難以置信——從窗外眺望城市的另一邊，程芸第一次有了一種“回到大城市”的感覺。
    遠處的高塔和高層建築在薄霧中隱隱現現，向著四周望去，縱橫的街道和建築也仿佛看不到盡頭。
    如果她從書籍裏看到的數據沒錯，這座占地超過二十平方公裏的城市裏至少生活了數十萬人，也不怪乎它會成為整個國家的首都了。
    “……”
    和女王車駕在科雷西亞受到的擁護及在雷鳴堡受到的歡迎不同，當皇家馬車行駛在赤鳶堡的街道上時，這裏的市民幾乎都對王室的車隊沒什麽特殊表現：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隻是在近衛軍的驅趕下避讓向道路兩邊。沒有投來好奇的眼神，也沒有發出震耳的歡呼。
    這種情況也許是因為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本身就已經習慣了皇家車隊的活動，又也許……
    這正是瑟茜·塔拉斯·圖爾南去科雷西亞尋求支持的理由？
    搖了搖頭，少女關上車簾，不再說話，安心等待著車輛回到王城。
    赤鳶堡王城的位置十分獨特。它不像科雷西亞領主宅邸一樣以“內堡”的形式存在於城市重要，也不像雷鳴堡的行宮一樣和城市的其他建築融為一體。王城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東、西兩個城區的正中間，位於圖爾南河中央的河心島。
    整個城市的六座橋梁中有兩座從河心島跨過，赤鳶堡內河艦隊的駐所也位於島嶼的南邊。這讓它既擁有了易守難攻的特性，又不容易被完全圍死。
    想要圍住王城需要控製整座城市的所有城區以及河道，對外敵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至於上遊的水壩——河心島的高度要高於周圍兩側的陸地。一旦上遊的大壩出現問題，最先被波及的不會是圖爾南王城，而是整座城市的其他區域。換句話說，如果大壩被敵人控製，那麽整個城市的居民和資產便都將成為王室的人質。
    有了這個前提，沒有人會瘋狂到對水壩下手，哪怕是薩文尼亞人走狗屎運打到了這裏也是如此。
    和這座巍峨的王城比起來，程芸的布爾雪維克簡直就像是一座簡陋的沙堡。
    圖爾南王室在這裏苦心經營了數百年，其經營所現的成果，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