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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芸本來還想提醒一下可可婭爾：在這裏問問題不能問得太敏感，否則可能引起城邦執政的警惕。但顯然，這個惡魔很能掌握分寸。
    “南邊的獅鷲巢，鐵定是南邊的獅鷲巢。”
    一開始被可可婭爾堵了回去的那個冒險者以搶答般的姿態給出了答案。
    但這種問題怎麽可能有標準答案？
    “錯了，錯了！要說最危險的地方，那肯定是東邊的地精營地。你沒聽說嗎？之前執政雇來的占星術士帶了好幾個城邦衛隊小隊去了那裏，結果那些護衛都被殺了個幹淨，那個女人被地精幹了一遍，好不容易才跑回來。執政的人都對付不了那個地方，別說其它傭兵小隊了。”
    “一群地精算個屁？那件事情歸根究底就是那個女人傻，看到地精數量那麽多還使勁往裏衝。要是當時去的人是我，看見形勢不對，絕對能夠輕鬆跑掉。”
    “嘁，什麽獅鷲，地精的，那都不算真正的危險。如果執政想要派人去燒了那裏，不管是獅鷲還是地精，都他媽一個都活不下來。真要說最可怕的地方，那不就是監獄？隔壁街那個木匠的女兒佩拉爾之前差點被富人區的混小子強暴，結果她隻是用鋸子砸了對方一下，就被城邦衛隊抓了進去，這有什麽道理嗎？”
    “這位小姐問的是‘卡曼諾附近’，又不是卡曼諾裏麵，你在這裏瞎扯什麽？”
    “你看，你這麽說，也承認監獄是個危險地方了吧？”
    “胡扯。要我說，你們說的都是小兒科，真正恐怖的是那裏。”
    “哪？”
    “當然是卡倫的農場。那裏有實體化的幽靈，去過那裏的人都有去無回，就連從赤鳶王國來的牧師也是一樣。”
    “你這麽一說……好像的確有些道理。”
    卡倫的農場——到目前為止，這還是第一個有其他冒險者支持的答案，可可婭爾也因此稍稍打起了興趣。
    可可婭爾顯然並不怕“鬼”這種東西。真正吸引她的，是“有去無回”這個描述：
    “農場？能詳細說說嗎？”
    “我……”
    “是我先說的，這位小姐問的也是我，我來。”敲敲桌子，這個其他人眼中的幸運兒興奮地湊到桌前，開始說起了農場的情況，“卡倫的農場就在卡曼諾西北十幾公裏遠的地方。那裏以前是個奶牛農場，沒什麽特別的地方。但從半年前開始，那家的農場主突然全消失了，農場也有一半陷入了地裏。一開始，有些拾荒者想去撿漏，但他們最後都變成了屍體——那些屍體很恐怖，就像被什麽蟲子咬過一樣。”
    “蟲子吃屍體，很正常。”
    “但普通的食腐甲蟲可沒那麽大的下顎——我看過其中一具屍體，那個倒黴的整個胸腔都被口氣給刨開了。”
    “哦？”這下他的話是真的引起可可婭爾和程芸的興趣了，“繼續說。”
    “再繼續下去，就是我剛才說的。在出現這種傳聞後，一些好奇的冒險者希望進去‘尋寶’，還有些城裏的學者和獵奇家也發了任務，讓人過去看看情況，但所有敢過去的人無一例外，全都有去無回。”
    摸著下巴，可可婭爾微微點了點頭：“嗯，有意思……”
    “小姐，你們要去？千萬不要，你們適合坐在那些有錢人的宅子裏，被他們好好疼愛，而不是被一些怪物吃了。”
    “噗。”可可婭爾輕笑了一聲，“你就這麽篤定我們會被吃？”
    “那是……”他張口想說的話是“那是當然”。但冒險者總歸是個很講究討口彩的職業。
    為了避免晦氣，他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完。
    “那是不可能的，小姐。你看我的答案，你還滿意嗎？”
    “還算滿意，不過我要問的不止這一個問題。桌上這些錢你先拿著——老板，這裏提供住宿嗎？”
    “提供，小姐，當然提供。”
    回答可可婭爾的聲音不是來自櫃台，而是來自她的身側。
    要不是他開口，程芸還真沒發現這裏的酒館老板也是圍上來的人中的一員。
    “那好。給我們弄間屋子臨時住一下。你——”她指了指那個回答問題的冒險者，“你也跟我們一起吧？我還有些事情想問。”
    “好，好！”
    被可可婭爾點中，這個背著一把雙手劍的年輕人激動得臉和額頭都有些泛紅。
    這句話說完，從椅子上起身的可可婭爾率先走向了樓上，程芸、莫莫卡和那個冒險者也先後跟了上來，隻留下一群人在後麵嘟囔著嫉妒他的好運：
    “媽的，他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他今晚能跟那三個一起睡嗎？那個胸大的女術士實在太好看了。”
    “另外一個也不錯，雖然是平板，但勾人得很，床上功夫一定了得。”
    “就我一個人喜歡那個矮個子？”
    “操，你瘋了吧？那小姑娘看上去就十一二歲，你也能下手？”
    “她可是冒險者，這個身份是無論年齡的。”
    “好吧，我們回答你，就你一個。”
    ……
    程芸沒聽到那些冒險者在議論什麽，就算聽到了，她也不會當回事。
    在出示木徽章，隨便要了個空房間後，她們以三堂會審的架勢，把那個仍然沉湎在自己幸運當中的冒險者圍了起來。
    “這位先生，接下來，我們還需要問一些問題。如果你覺得哪個問題不合適，也可以選擇不回答——放心，我們沒人會強迫你。”
    “請問，請盡管問。”
    “這個——”掏掏口袋，可可婭爾從衣服裏拿出了那枚城門守衛給的四角星型木質小徽章，“我想知道，卡曼諾為什麽會需要這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不管是赤鳶王國還是斯帕爾，似乎都沒有這種要求。”
    “這是城邦執政的新政策。據城邦衛隊的人說，這是為了維護秩序，防止薩文尼亞、或者斯帕爾來的人在這裏搞些破壞。”
    冒險者在話裏沒提到赤鳶王國，也許這裏的人潛意識裏都覺得那裏和自己山高水遠，也沒人特地會過來。
    當然，這並不代表程芸治下的法爾隆在過去一年裏沒和卡曼諾有任何交流——隻是和前一個刻板印象一樣，東部城邦的居民大多數也都不覺得法爾隆屬於赤鳶王國。
    吞並——或者說光複——一片土地可以在短短幾個月，甚至幾天內變成既定事實。但想要所有人都認可這一點，如果沒有時間助力，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你覺得這東西如何？有好處嗎？”轉了轉手裏的木徽章，可可婭爾繼續問道。
    “呃……”冒險者思考了一下，“這玩意讓我們麻煩了一點，但沒太多其他影響。”
    “那這裏的治安境況呢？有因此改善嗎？”
    “小姐，你要是真相信這種城邦衛隊宣傳的話，那就太天真了。有了這玩意之後，卡曼諾的治安基本沒有任何改善。這裏的外地人是很多，但他們大都是些做生意的。他們要錢，便不會在這裏犯罪。真正弄出些需要城邦衛隊出動的大事情的，百分之八十都是些本地人。”
    “原來如此……”
    他的答案讓程芸在一旁若有所思。
    根據這名劍士的這個說法，和她們之前猜測的一樣，所謂的維持治安應該就是個幌子。
    這裏的城邦執政真正要做的，還是在情報方麵防止同為城邦聯盟一員的斯帕爾的滲透。
    為了獲得更多情報，接過可可婭爾的話後，少女問出了下一個問題：“謝謝你的解答。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們幾個都是從其他地方過來的，對這裏還不太了解。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們說說卡曼諾的城邦執政？”
    “這……”
    很明顯，要讓一個冒險者綜述一個政治人物，實在不是一件稱得上簡單的事情。
    在想了大概半分鍾後，感覺有些頭大的劍士總算憋出了一個回答：
    “卡曼諾的城邦執政是費曼·鋼牙。他最開始隻是城邦衛隊的一個軍官，但隻用了幾年時間，就一路成為了城邦執政。當然，這些都是我聽說的。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當上了執政的位置，現在也還是。”
    程芸之前沒來過東部城邦，但在雷明堡的圖書館裏，她也對東部城邦的政治體製稍有了解。
    一個執政當二十幾年不是什麽怪事：東部城邦的執政製度本身就是個獨裁製度，隻不過比起瑟茜，或者現在的瑟楠女王，他們要考慮的利益團體相對單一，隻需要為城邦地區的富人階層負責即可。
    利益團體的單一化，也使得執政的行政目的相對單一化：隻要他能得到這一階層的支持，他就能有足夠的錢。有了足夠的錢，軍隊就不會脫離他的掌控。而有了軍隊，除非他倒轉矛頭，將武器對準金主，否則，整個卡曼諾都不會有人敢對他說一個“不”字。
    不過……
    如果真的按部就班的這麽做，那所謂的執政也就不過是一個精英階層推舉出的代言人。
    費曼·鋼牙敢對中央島動心思，看上去並不像什麽唯唯諾諾的傀儡。
    這個所謂的城邦執政有沒有野心？要鑒別這點，隻需要一個問題就能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