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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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三秋!
姬錦兒白日吃多了,便沒有用晚膳,她打發了所有人都去休息也不用讓人守夜,下令讓那兩個守衛明日一早就回宮去,國師府裏不用這麽大張旗鼓的守著。
她穿著杏色府綢直裾,卸了發飾上的金簪步搖披散著頭發,光著腳,倚在窗邊,眼神望著外麵那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等我地方,隻有房梁上掛著的燈籠照亮那一小塊地方,現在是二更天了,暑氣已消散了些。
倚著太累又改成跪在榻上,身子趴在了窗台上,這幾天都困在房間裏太無聊了,她想出去逛街,可母妃不同意,可能是怕她又受到傷害,其實完全沒必要,她可是公主誰敢害他,除非三族的性命都想連累。
“鐺,鐺,鐺”打更人的鑼聲又敲響了,終於三更天了。
江舟拎著兩壺酒如約而至。
“小公主,我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姬錦兒坐正身子,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江舟說道“這是我師姐釀的果酒,聞聞香不香?”
“嗯,香,來來來給我倒一杯。”姬錦兒有些迫不及待了。
兩人盤腿在塌上相對而坐,兩杯酒下肚,二人便打開了話匣子,姬錦兒先問道“你和宋皬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就是同僚而已,我和他話機相投多聊了兩句,也不能就認為是有事吧,我和司天監的那些人都是打成一片的,不過我也把握分寸,他們的夫人都知道,我上門去做客都很熱情招待,也沒介意啊。”江舟解釋道。
姬錦兒卻不信“得了吧,不一樣,你還隨他和他的家人出遊呢,可有此事?”
她這是派人監視她的吧,怎麽什麽事情都知道,“這你也知道?你不會對他情根深種吧?現在是來興師問罪的?”
姬錦兒立即反駁“我才沒有,這些是姬芮兒告訴我的,她那人你也知道,整天陰陽怪氣的,我也懶得理她,在避暑山莊的時候,她帶著那些狗腿子針對趙女醫,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出言相助,可能就是因為那次對我懷恨在心吧。”
“還有這事?”江舟問道。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我還感覺她要和你搶宋皬。”
還沒等她說完就被江舟打住了,“哎,宋皬不是我的,別用搶這個字,容易讓人誤會。”
懶得和她爭就胡亂答應了,淺酌了一口杯中酒繼續說道“反正這人心術不正,你得防著她。”
“她是公主,久居深宮,我輕易見不到的,倒是你要處處小心才是。”
“嗯,我知道了,不過你和宋皬真的沒事?”
“沒有!我們能有什麽事?”她不加思索的反駁道,這人怎麽對這種事這麽熱心。
姬錦兒表麵不問了,心裏卻想著你不說下次我就直接去問他,我就不信你們兩個還能串通起來騙我?
姬錦兒舉著酒杯問道“我父皇給五哥賜婚,你怎麽想?”
對麵的人,眼睛看著窗外,手指敲著桌麵,過了好久才說道“她是我師姐,從小把我帶大,可我不能左右她的想法,不管她做什麽我支持就是了。”
看著看著江舟的思緒飄到了遠處,明天難道要下雨?今夜怎麽沒聽到蛙鳴和蛐蛐叫呢?
正當以為她說完了,沒想到她又說一句“再說皇上的聖旨又不能違抗。”
“也是。”
喝完了兩壺酒兩人都昏昏欲睡的,也懶得走動,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應該是喝醉的原因,江舟一夜無夢。
日曬三竿兩人才清醒過來,今日是立秋,所有官員都休沐,宋皬奉母命到國師府給江舟帶她親手做的秋梨膏。
江舟知曉宋皬來了,就趕忙讓人幫她換套衣服,這件衣服滿身的酒味。
姬錦兒被玉燕喚醒,動了動壓麻的手臂,看著地上一片狼藉,昨晚喝過頭了,“把這裏收拾一下,給我弄碗醒酒湯。”
玉燕扶著她說“回稟公主,醒酒湯已經煮好了就等著您醒過來,就讓她們端上來。”
她猜測應該是江舟叫人煮的,可這大清早的江舟幹嘛去了?
“江舟呢?”她問道。
“江大人去洗漱了,好像來了位客人。”
這麽早還有客人?
她問道“是誰來了?”
綠意她們醒來就在門口候著了那裏能知道前麵來的誰,“奴婢不知。”
姬錦兒好奇,隨便換了件衣服,就朝前廳去了,國師府的人都知道她是公主,一個個在她麵前謹言慎行,不敢放肆,看她過來也立即跪下來表示恭敬,唯恐冒犯了她。
外麵日頭正好,暮曦院裏隻有綠葉,這花園裏倒是爭奇鬥豔,雖不比皇宮,可她現在心情好,看什麽都美。
到了前廳,她沒有明目張膽的進去,隻是偷偷的看,原來是宋皬啊,她稍稍整理了衣著輕咳了一聲。
宋皬聞聲看去,立馬起身行禮。
今日他穿著深藍蘇錦圓領袍,腰間係著淺灰色的宮絛,上麵掛著一塊羊脂玉,頭上用玉冠束發,倒是一副翩翩公子且讀書人的裝扮。
姬錦兒笑著說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宋家的狀元郎啊,宋郞今日到國師府是為何事?”
“回公主,代家母給江掌故送些東西,也算是上次江掌故陪家母去太乙觀祈福的謝禮。”
“原來如此。”姬錦兒宿醉剛醒,眼神有些迷糊,喝了她們端上來的醒酒湯,總算清醒了些,繼續說道“這事倒是有所耳聞,昨日和江舟秉燭夜談提起過這件事,說是宋夫人溫婉近人,保養的也好,江舟和她在一起更像是姐妹,那裏像兩代人,還說宋大人以後的妻子該是什麽天仙一樣的人物才能讓你看上,到時作為同僚可一定莫要忘了發請帖啊。”說完掩嘴笑了,眼睛卻向他瞟了一眼。
隻見他原本帶著的嘴角垮了下來,好像有些不高興啊。
宋皬麵無表情的回道“公主說笑了,娶妻當娶賢,最好是情投意合的,當然品性也至關重要,容貌倒是其次的,微臣覺得江掌故就很好,若是公主願意屈尊撮合,微臣倒是感激不盡。”
“什麽?”她驚呼了一聲,隨後又恢複儀態,“宋郎君說笑了我哪裏有牽紅線的本事,而且昨日也不知是酒後吐真言,還是胡言亂語的,江舟說什麽她對宋大人隻有同僚之儀,並未有非分之想,她倒是說過今年的探花郎,雲州州牧之子,風流倜儻,才華橫溢,最關鍵是他居然求道,懂一些玄黃之術,倒是和她有些般配,宋郎君你說呢。”
姬錦兒就是故意誰給他聽的,她想知道宋皬會怎麽做,很生氣還是轉身就走?
可是她失策了,他什麽都沒做,隻是靜靜地坐著,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國師府的丫鬟端了兩盤桂花糕,安穩的放在桌子上後就馬上退下了,這兩個人身份尊貴,若是她行事錯漏丟了國師府的臉,於嬤嬤會把她趕出府去的。
姬錦兒一早起來有些餓了,拿起一塊糕點細嚼慢咽,還沒吃半塊,江舟換完衣服來了,有些話當著她的麵不好說,就借口離開了。
江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笑著對他說“宋大人今日來是有什麽事嗎?”
“無事不能來嗎?”他反問道。
這語氣讓江舟聽出了一絲冷漠,這是怎麽了,誰惹著他了。
“宋大人說笑了,你我相識這麽久,上門做客也是理所當然。”
宋皬卻問道“江掌故可知今年春闈的探花是何人?”
很明顯宋皬把姬錦兒的話聽進去了,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啊?”江舟有些疑惑,春闈探花她是認識的,雲州州牧之子黃遠,說來此人小時候她還見過,兩人一起玩耍過,後來她跟著師傅背井離鄉,這麽多年未見了,沒想到上次在長安城裏相遇他還能認出她來,而且聽說他已定親,還說到時讓她給他們倆祈福,也算是兒時夥伴她當時就答應了。
“認識,黃遠嘛,雲州州牧之子,宋大人問他是為何事?”
“公主和黃探花有過節?”
江舟想了一下,“應該沒有吧,黃遠是去年才來的長安,公主一直在長安城裏基本不出去兩人應該沒有交集,你為何這樣問?”
“公主說你青睞他,難道不是想借我手打壓他嗎?”宋皬一本正經的說道。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她從來不知道宋皬這麽高看他自己。
“宋大人,人家好歹有一個當州牧的父親,憑你想輕易打壓他應該不容易吧?”
宋皬卻說道“此人是個君子,但過於呆板,他對政權的見解都是已曆朝曆代迂腐文人的看法,我看到過他和其他人的辯論張口便是子曰,他應該很會背書吧?”
江舟其實很佩服他,看人很透徹,小的時候別人在外玩兒,他就被他父親關在書房背書,哥哥每次下學回來,就說黃遠今日又被夫子誇讚,整個學堂就他能背出那厚厚的一本書。
還沒等她回答宋皬又說道“想要打壓他很容易,觸犯他的底線,讓他急得跳腳就行,可我很欣賞他,如今朝堂上純臣不多,他以後會是個好官。”
江舟沒有他看的那麽長遠,她隻記得小時候的情分。
待宋皬走後,江舟讓人泡了一壺茶,在茶裏加了五勺鹽,端到暮曦院,她坐在亭子裏閉目養神,江舟坐在她的對麵,給她倒了一杯加鹽的茶,“坐這麽久渴了吧,來喝杯茶潤喉。”
姬錦兒也沒多想,坐直了身體,睜開了眼睛,接過江舟的茶就喝了一口,立馬轉身吐了出來“什麽茶這麽鹹?”
江舟調侃道“哦?公主不喝鹹茶啊?我還以為公主平日裏閑的都胡言亂語了是因為鹹茶喝多了呢。”
這會兒她知道了,算賬來了,姬錦兒也不生氣,反而笑著說“我隻是好奇,宋大人聽到你誇別的郎君會怎麽樣,沒想到這麽冷靜,看來他也沒多在意你呢。”
江舟歎了一口氣表示無奈,人家是天子的女兒,說什麽做什麽豈是她能教訓的,越俎代庖要是讓慕貴妃知道,就不是跪幾個時辰那麽簡單了。
不過好在姬錦兒也並非不知是非之人,她說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這宋皬好與不好跟我有什麽關係,反正他在意的是你,這人啊看著清風霽月的,我還以為他會喜歡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端莊賢淑的世家姑娘,兩人悶一輩子,沒想到他居然在意你?還是有眼光的。”
其實不止姬錦兒這麽想,長安城裏還有些人也都這麽想,可他們忘了,宋皬前幾年雲遊四海心早就野了,那些條條框框養出來的女兒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公主又說道“那些人人稱讚的世家女子,一輩子小心謹慎,忍氣吞聲就怕別人說她一句不好,就怕嫁不到好夫婿,就怕嫁出去後娘家夫家兩相為難,所以啊那些高門望族裏的女子看著錦衣玉食其實也不過如此。”
雖然話不中聽,理是這麽個理。
江舟沒想到她有時看著不著調居然看的那麽明白。
而此時遠在成州的趙絮他們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明明已經找到神草了,也救治一些孩子,可突然不知哪裏湧出來更多的孩子,神草不夠了,那些孩子得不到救治的父母不知從哪裏聽來那些能救人的草藥是長安來的女醫找到的,也隻有她能找到,那些人便自發組織到趙絮住的臨沁苑門口鬧著要求救人。
趙絮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現在她更明白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了。
百姓人數眾多,光靠府衙的差役人手不夠,鎮守邊關的士兵不能動用,姬辰思來想去決定寫信給離這最近的四哥,郅王,讓他派兵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