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無法停止向前的腳步

    回到家之後的姚業鬱悶之極，一坐就是好幾個鐘頭，就連錢朵兒什麽時候回家的都沒有發現。等他察覺的時候，錢朵兒已經坐在了他的身邊，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姚業用手輕輕地推了推她問道：“你這是怎麽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錢朵兒斜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還能怎麽了？累的唄！”

    姚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突然好奇地問道：“不會吧？以前你累的時候，情緒總是異常亢奮！用你自己的話說，越累掙的錢越多。今天是怎麽了？”實在太過於反常！在過去兩年多的時間裏，姚業已經看慣了錢朵兒回到家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有時還會拿出當天的收入，數上一遍又一遍，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對未來的構想。每每這個時候，姚業都會感到無地自容。正是因為錢朵兒這種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他們的生活水平才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反觀自己呢？這麽多年還是在同一個位置上摸爬滾打，每天還要去應付各種的爾虞我詐，欺下瞞上。

    恍惚中，姚業真的感覺自己已經迷失了方向。想當初，他確實有些看不上錢朵兒所選擇的事業，甚至還百般阻撓。而時間的驗證就是對他最大的諷刺！他有時甚至會質疑自己的過往，更會在第一時間將所有工資交到錢朵兒的手上，以此來彰顯自己在家庭中的存在感，也是想博得更多的關注。可是事與願違，換來的卻是錢朵兒的不屑一顧，還有那隨意的一句“拿去當零用錢吧”。從那以後，姚業也不再自找沒趣。

    “今天劉阿姨辭職了，以後我該怎麽辦？一時半會兒也招不到人……”錢朵兒愁眉苦臉地說著，卻遲遲得不到回應。她好奇地問道：“你到底在想什麽呢，有沒有聽我說話？”

    姚業這才從煩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這能怪誰？碰到像你這樣一位摳摳嗖嗖的老板，誰能幹得長久？”

    “我對他們一點都不摳門好不好？別的地方招一個營業員才給多少？我足足多付了一千多，還不滿足？那還想讓我怎麽樣？”錢朵兒理直氣壯地說道。

    姚業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給出的薪水是比外麵多的多，但你有沒有考慮過工作量？劉阿姨的手腳夠勤快的了，即便這樣有時還忙不過來，你就不能多招一個人嗎？”

    “你又不是不了解她的家庭狀況，我不是也想讓劉阿姨多賺些嗎？如果因為招一個人而降低了劉阿姨的工資，她肯定不同意；如果付給她和劉阿姨同樣的薪水，我又哪承擔得起？”錢朵兒反駁道。

    姚業有些誇張地瞪大了眼睛，“招了別人還想再去降劉阿姨的工資，你是怎麽想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再招三個人都不為過！再者說了，你看看自己銀行卡上的餘額，有一丁點兒承擔不起的樣子嗎？”

    “你懂什麽？對我來說，賺少了就是虧了！”錢朵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突然問道：“你一晚上都幹嘛去了？不去幫忙也就算了，也不去接我了，是不是我這段時間沒工夫搭理你，你的心思也不在我這兒了？”

    “你瞎說什麽呢！我一晚上都在這坐著，哪也沒去。今天公司裏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結果程諾也一氣之下辭職了……”

    “那太好了！正好我這邊缺人，幹脆明天就讓她過來！”錢朵兒興奮地說道。

    姚業被錢朵兒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一跳，轉瞬又有些鄙夷地看著她說道：“你真是商人本性暴露無遺，誰的便宜都想占？程諾好歹也是你的朋友，你就忍心讓她去給你當售貨員，任你吆五喝六的？”

    錢朵兒冷哼一聲道：“我有那麽不近人情嗎？我知道她是我的朋友，所以待遇方麵我絕對不會虧待她。而且把店交給她我也放心，你該不會是看不起售貨員吧？”

    姚業連忙否認，“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們說的再熱鬧也沒用，還得看程諾自己的意願。你現在就可以給她打電話，看她願不願意接受你的條件。”

    在姚業看來，錢朵兒就是一廂情願。因為經過這幾年的歷練，程諾在為人和處事方麵都有著很大程度的提高；再從發展空間來看，錢朵兒所能提供的工作毫無技術性可言，這絕不是薪資的多少可以衡量的。可令姚業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程諾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放下電話的錢朵兒也高興得手舞足蹈，滿臉得意地看向姚業。

    姚業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你以為你是幫她解決了工作問題，其實你是害了她！她如果去了別家公司，或許在近幾年內就會得到提拔，而你呢？除了給她漲點工資外，還能給她帶來什麽幫助？”

    錢朵兒有些不服氣地回道：“誰說我不能給她帶來幫助，誰說我這裏就沒有晉升空間？前期我隻是想好好磨練她一下，以後我還要委以重任，保證她的發展前景不比你現在……”錢朵兒突然捂住了嘴巴，自從她的生意越來越火，姚業停滯不前的工作就成了兩人談話的禁區。為了不傷及他的自尊心，有時一不留神說出口也是點到為止。她輕咳兩聲接著說道：“反正她跟著我就對了！”

    姚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可轉瞬笑容又僵在了臉上。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錢朵兒的話語中充斥著太多的信息。無論是之前的把店交給程諾，還是剛剛那番欲言又止的話，都讓他無法理解。他穩了穩心神問道：“老婆，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錢朵兒將目光移向一旁，說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像以前對待劉阿姨那樣去對待程諾。劉阿姨的辭職給我敲響了警鐘，我也有了新的思路。反正對於餐飲小吃的我也不太懂，幹脆把那部分承包出去，以後就讓程諾負責玩具超市就可以了。”

    這倒讓姚業有些出乎意料。自從錢朵兒的小吃店開業以來，營業額可一點也不比玩具超市少。老婆什麽時候開始視金錢為糞土了，甘願把這麽大一塊肥肉讓給別人？他越想越奇怪，於是問道：“小吃店可是你一手籌備出來的，甘願讓出去？你別告訴我，你想通過私人的名義承包出去，那可是違法的！”

    錢朵兒手捂胸口，滿臉惆悵地說道：“我有那麽傻嗎？當然是還給管理處，他們也承諾會補償我的承建費用。術業有專攻，也許那個小吃店從一開始就不屬於我，所以我也隻能忍痛割愛！”

    姚業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搖了搖頭道：“別說的這麽大義凜然！以你的秉性，絕對不會放著錢不賺；其次，既然你已經放棄了小吃店，又怎麽可能再招程諾過去幫忙？”姚業實在搞不明白她在想什麽，隻能一步步的追問。

    錢朵兒思忖了好一會兒，突然滿臉崇拜地說道：“老公，我發現你真的有先見之明！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你幾年前跟我說的那句話：公園裏能取締地攤，自然也能取締我的小超市。雖然暫時還沒接到通知，不過按照當前的發展勢頭也快了。老公，你能不能教教我，怎樣才能……”

    姚業連忙打斷了她的話，“別給我戴高帽！今天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別再想著蒙混過關，然後趁我不注意再先斬後奏。你既然能說出這些，說明你心裏早已經有了新的打算。不妨說出來聽聽？”

    錢朵兒看著姚業認真的表情，知道再瞞下去也沒有意義，於是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想創業……”

    “什麽？”不知姚業是真的沒有聽到，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的質問著。

    錢朵兒這才擡起了頭，目光堅定地說道：“我要創業，我要有自己的公司！”

    姚業怔住了，起初他也想過錢朵兒會說出一些語出驚人的話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有這麽大膽的想法。難怪這些日子她總是神神秘秘的，甚至有時會將以前設計的圖紙拿出來翻看修改，原來她早就動了心思！過了好一會兒，姚業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說道：“這可不是小事情，你先冷靜下來。你要知道，成立公司和你現在做的生意完全是兩回事。到時候哪怕一個微小的環節出現問題，都有可能會萬劫不複……”

    “我知道，所有該考慮的環節我都考慮到了，我認為我已經準備好了。老公，你就再支持我一次行嗎？我們已經快三十歲了，再過幾年就算我們想拚，估計也沒那個沖勁了。我就想在我們最合適的年紀，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來。其實各行各業都是有風險的，隻要我們準備充分，就會盡可能的規避風險。如果我們隻是一味的懼怕而不去前進，那終究將變成我們的遺憾！老公，你就答應我好不好？”錢朵兒苦苦哀求道。

    “不行！”姚業斷然拒絕，轉而又換了一種口吻說道：“現在真的不是創業最好的時機！如今各行各業的競爭那麽激烈，我們既沒有背景也沒有資金保證，更沒有經驗，拿什麽和他們拚？”

    “我幹嘛要和他們拚？首先咱們本地也沒有類似的公司，大公司不屑於跟我競爭，小公司也夠不著我，我隻需要找到一個夾縫慢慢發展就好了。至於資金方麵你也不用擔心，我有條件申請一定的創業基金，而且你看這是什麽？”錢朵兒說著，拿出一張銀行卡，有些得意地在姚業麵前晃了晃。

    姚業看後大吃一驚，單從卡的顏色也能判斷出裏麵有不少錢。這些年來他從不過問錢朵兒掙了多少錢，或許也是不好意思問。誰能想到短短幾年間，錢朵兒已經積累了這麽大一筆財富！姚業頓時有些無地自容，不經意間竟然把實話說了出來，“不就是掙了幾個臭錢嗎，顯擺什麽？”

    錢朵兒一聽這話，心裏別提多委屈了。正是怕傷了姚業的自尊心，所以這張卡才遲遲沒有拿出來。今天也是必不得已，沒想到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一時間，壓抑已久的怨氣和不滿同時爆發，她冷哼一聲說道：“我就是有幾個臭錢，我就是想顯擺怎麽樣？有些人想顯擺還沒機會呢！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麵對著赤裸裸的嘲諷，姚業自然怒火中燒，他怒視著錢朵兒，質問道：“你是在嫌我沒出息了嗎？當初我如果不離開省城，你這點錢我未必看在眼裏。我這麽做是為了誰？”

    錢朵兒冷冷一笑，說道：“沒話可說就開始翻舊賬了是不是？你想想你以前是什麽樣子？每天都是滿滿的活力和激情；再看看現在呢？除了上班就是在消磨時光。和那些混吃等死的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夠了！你怎麽知道我是在混吃等死？我也在努力，我也想上進，可這些你真正關心過嗎？你每天隻想著怎麽掙錢，孩子的事你又關心過多少？你是一個母親，難道你就沒有一絲的愧疚嗎？”姚業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大聲地嗬斥著。

    錢朵兒被這一嗓子驚得也冷靜了幾分。吵架往往就是這樣，剛開始還能圍繞著一個話題說下去，可漸漸的就變成了人身攻擊，以至於到最後無法收場。她也有些後悔說出剛才那番話，若非姚業一路支持，她也不會有今天。如果繼續吵下去，問題也得不到解決。經過短暫的衡量後，她迫使自己冷靜了下來，“我在跟你商量創業的問題，怎麽越說越遠了？對不起，之前是我態度不好！我知道你很努力，也知道你一直是在為這個家著想，可是……”

    “沒有可是！你不是要跟我商量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答案，我不同意！”姚業還是不依不饒，靠在沙發上大口喘著粗氣。

    錢朵兒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撒起嬌來，“就算你不支持我，也得說出個理由吧，否則我怎麽信服？今天你隻要說服我，我保證不再跟你提創業的事！”

    看到錢朵兒這樣的態度，姚業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平定了一下情緒說道：“現在創業真的不是最好的時機，市麵上的競爭實在是太激烈了，沒有強大的儲備資金的支撐，企業很難正常運轉下去。你以為現在手上有些錢了，可這些錢離辦企業還差得遠。”

    錢朵兒點了點頭道：“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的都對，同時我也相信你的一些見解。可你想過沒有？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的玩具超市被取締了，我又該何去何從？不錯，你之前是有過類似的擔憂，我也不否認你的預判能力。但時機不對，預判的結果再準也不重要！我是走了一條錯路，可在此之前我能順順利利的就行了。當我意識到錯誤的時候，我再換一條路。至於資金方麵你也不用多慮，我算了一下，你我二人的積蓄加上申請的創業資金，還有我們這套房子作為抵押，應該差不多了！”

    如果真如錢朵兒所說，隻是建一個小型的加工廠，這些錢也夠了。可要是那樣的話，他們這些年的所有努力都要賭進去。姚業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頭像撥浪鼓似的使勁搖著，“不行，我不可能拿著全部家當陪你一塊賭！反正你的玩具超市還能正常營業，我們過幾年再說可以嗎？”

    錢朵兒把嘴一撇，氣哼哼地說道：“前段時間還要把你的積蓄交給我呢，現在怎麽突然變了？你是不是還有別的用途？現在都在支持創業，晚了就可就沒機會了。你放心，我以後會把這些錢都還給你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向了姚業的口袋。

    姚業連忙往後躲了躲，說道：“你隻想著自己的事情，家裏的事難道一點沒有考慮過嗎？姚錢樹很快就要上小學了，我們是不是該考慮換個學區房？聽話，等咱們把房子換了以後，你再折騰行嗎？”

    “我說過了，這種事情是要講時機的，根本不能等！姚錢樹上小學還有兩年呢，到時候我有辦法讓他上重點小學。你不給我是吧？明天我就去借高利貸！我還就不信了，沒有你那臭雞蛋，我還不做槽子糕了！”錢朵兒說完將臉別到一旁，也不再理他。

    上一次錢朵兒為了錢可以把婚戒給賣了，這一次姚業同樣相信她可以為了錢做出任何事來。猶豫了好久，他還是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錢朵兒。好在自己還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即便錢朵兒失敗了，他們也能勉強維繼。拿到錢的錢朵兒自然喜出望外，而姚業還是有些擔憂，於是再一次問道：“現在學區房漲得這麽厲害，你能保證姚錢樹上重點小學嗎？”

    錢朵兒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說出去的話絕對算話，你就放心吧！”

    姚業依然是半信半疑，可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支持她，就沒必要再去打擊她的自信心。從那以後，錢朵兒更忙了！每天都在張羅著建廠的事情，說是建廠，其實在很多人眼裏就是一個小作坊。錢朵兒倒不以為然，她相信自己隻要管理得當，將來一定會有自己的品牌。姚業也沒有精力再去關注她，因為公司成立六周年的日子就要到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雖然正式任命還沒有下來，但很多同事已經開玩笑地稱呼他為“姚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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