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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殿下不讚成夏樹做咒術師。”靜美忐忑不安地試探。清子並沒有給過她明確的指示，要教導夏樹些什麽，隻是在偶爾的言談中，流露出“母親隻希望自己孩子平安幸福”的心情。
    咒術師絕對和“平安幸福”什麽的扯不上關係。所以，她才刻意把夏樹往巫女上引導。除了齋王限製較多，其餘巫女並無太多限製，甚至可以招夫入贅，對夏樹來說會更自由。
    “隻是去高專學習罷了。她現在決定未來的去向還太早。”清子衝靜美露出“別擔心”的安撫表情，“不過，她並非不適合做咒術師。咒術師必須要有堅定的信念才能走得長遠，夏樹是一個很堅定的人，靜美你教導得很好。”
    “不過，我讓夏樹去高專學習，其實，隻是想讓她體驗下真正的青春。”清子苦笑，“因為她的存在是個秘密，而她也為了保守秘密，一直活得很不自由。青春短暫，我隻希望她能在高專，認識同齡人，享受美好的青春。”
    看著靜美一臉感動地離去，清子輕輕歎了口氣，父親，我也像你當年一樣了呢，冠冕堂皇的說著為了自己孩子好的話。
    皇室這幾年在咒術界的地位越加尷尬。五條家族的五條悟已隱約成為咒術界的絕對核心，獲得禪院家祖傳術式的伏黑惠又被他撫養長大，咒術高專到處是崇拜他的術師。雖然五條悟自己似乎不太喜歡權力，可因為他，五條家族這些年非常強勢。話語權被他們家族係的咒術師們霸占，對皇室非常不利。
    皇室在高專也安排了如庵歌姬這樣的老師，可不論怎麽看，影響力都差太遠。也許，夏樹將會是一步好棋。
    清子又想起那天，冒牌“夏油傑”和自己的談話。
    *
    “曾經不可一世的皇室特別特級咒術師藤波清子，失去八咫鏡，淪為一級。反而是五條家族六眼天才五條悟現在在咒術界耀武揚威。皇室咒術力量沒落，五條家族也許還抱有取代皇室的想法，你真的甘心嗎？”
    清子眼神冷得像冰，“夏油傑”的表情已是她完全不熟悉的樣子，她毫不回應他明顯挑撥的話，隻是說道，“別叫我清子，我和你還沒熟到可以叫名字的地步。你到底是誰？”
    “夏油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的笑容陰沉沉，卻帶著勢在必得的驕傲，“我是誰並不重要。既然是談判，就先來看看我的砝碼吧。我聽聞，代表皇權的三神器都有形代。”
    “剛才，我進入內室，衝破防禦封印結界，取下獄門疆，發現比想象的容易很多，那供奉的‘八咫鏡’的表現名不副實呢。我又拿了三根宿儺的手指，試驗了下，很確定，那擺著的鏡子還不如旁邊的符咒厲害。我忽然想到，這是不是就是‘八咫鏡’的形代。齋王殿下，你已經沒有了‘暗藏神體’的術式，據你所說，八咫鏡已不會暗藏在你的體內。那真正的八咫鏡去哪裏了？”
    “聽聞，你受傷不久後，就前往國外養傷。你是被詛咒傷到吧，那為什麽要去國外？別告訴我，你認為日本的咒術水平不如你去的國家。哦，還有一點也讓人很在意。不妨告訴你，獄門疆其實就是我送來的。當時見到了一個神宮收養的小巫女，我就在想，長得和齋王殿下你很像呢。”
    “一樣美麗的眼。”“夏油傑”勾起清子的下巴，“連看人的目光都一樣。當時發生了一件事讓我記憶尤深，我剛離開神宮，就聽聞八咫鏡忽然在神宮附近現身了。你不是早已受傷，那當時驅動八咫鏡的又是誰？”
    “所以，尊敬的齋王殿下，說了這麽多，我的砝碼夠讓你對我的事情暫時保密嗎？”
    清子輕輕擦去嘴角的鮮血，緩緩地笑起來，“你真是個讓人討厭的人呢。”
    “夏油傑”笑得一臉無辜，“別這麽說，也許我做的事能讓皇室崛起呢，到那時，你可能會感激我。”
    馬上要回京都的清子，摩挲著手中自己最喜歡的茶具。那個冒牌“夏油傑”知道很多，但卻並不了解真正的她。她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威脅。
    嗬，別猖狂太久，她想，我們拭目以待。既然你信誓旦旦，此刻形勢對我有利，那就暫且按你的計劃來吧。
    *
    在去往京都的車上，由尾蘭摟著夏樹，和她討論咒術師的瘋狂。
    “夏樹，咒術師測試問答開始。電車問題，電車行駛的方向是你在乎的一個人，你可以改變方向讓電車不去撞死他，但改方向的話則會撞死很多無辜的人。你怎麽選擇？”
    “啊？”夏樹一時陷入混亂，“我，我想救在乎的人，可，可……”她就是無法冷漠地說出自己完全不在乎那些無辜人的性命。
    “猶豫的時候，你就已經不合格了。”由尾蘭客觀點評。“聽著，夏樹，咒術師麵對選擇問題時，一定要十分果斷。而且，你的選擇，並不需要理由，隻要聽從自己的內心。”
    “你還有普世的道德感，並沒有錯。可是，並非適合咒術師。過於堅持正確的三觀，才有可能會讓三觀崩塌。走上歧路。”由尾蘭意有所指。
    “蘭…”同樣跟著回京都探親的靜美立刻提醒由尾蘭，她的眼神仿佛在說，你過界了，在殿下麵前暗指夏油傑。
    由尾蘭似乎沒有看到靜美的暗示。她依然對夏樹說，“咒力產生於負麵情緒，和咒力每天打交道的人，麵對危險和黑暗，卻去相信光明和正義，想著拯救弱者，怎麽可能。有些笨蛋，就是這樣信念崩塌，才叛逃的。不要去想什麽大道理，隻要相信自己的選擇。”
    清子頭疼地阻止由尾蘭繼續說下去，除了夏樹，大家都知道她在指桑罵槐夏油傑。
    “蘭，到此為止。”
    由尾蘭終於閉嘴。她是三個人中最痛恨夏油傑的人。那個笨蛋，不論是當咒術師還是詛咒師，都要給自己搞一堆的大道理和大義。他太過於容易和人共情，明明有著強大的咒力，卻總是不夠瘋狂，陷入普通人一般的掙紮。
    “嗯，蘭阿姨，我明白了，就是咒術師要瘋狂一些。不過，我有一個問題，當我的選擇和咒術規定相悖時，我也可以不管規定，堅持自己的選擇嗎？”
    “唔，這個嘛，其實大多數人會這麽做，不過可能會更圓滑一些。誒，夏樹，你有哪個規定不想執行？”由尾蘭非常好奇，咒術規定手冊還是昨晚啟程前才交給她的吧。
    “‘遇到詛咒，不管如何，直接祓除’這一項。”
    清子三人都十分驚訝。“這條規則你有什麽好猶豫的。”
    夏樹不說話，她想到那天碰到的那個叫真人的咒靈。如果這個咒靈對人類並沒有惡意，那自己要祓除嗎？
    “有好的詛咒嗎？”夏樹問。
    由尾蘭噗嗤笑出聲，“你說呢，詛咒本來就是負麵情緒生成的，會有好的嗎？”
    “可是神靈也有正麵的，有負麵的啊。黴神就是負麵的，不能說他就是壞的吧？曆史上三大怨靈可以經過禦靈祭祀後，成為神靈保佑大家。那為什麽詛咒和我們不能共存？”
    “理論上是可以。”這個問題，清子直接回答，“但是，詛咒和人類卻是天生對立的。你無法去克製詛咒天生對人類有害的本能，人類也無法允許對自己有害的事物的存在。這和怨靈還不一樣。消除怨氣的怨靈，可以作為神明保佑我們。可是消除咒靈的負麵情緒，咒靈自然也不會再存在。我們彼此是天敵。”
    *
    作為靜美收養的孩子，夏樹在京都入學前也將暫住在庵家的平野神社。
    庵歌姬早早地等在神社門前，迎接自家姐姐和夏樹。
    夏樹見到歌姬時，一頭衝進歌姬的懷抱，“歌姬阿姨！我好想你！你好久都沒有去神宮啦！”
    歌姬抱著夏樹，揉揉她的頭發，“夏樹，對不起啦，今年的任務格外地多。這下好了，以後我們可要天天見麵了！”
    平野神社麵積雖小，但櫻花數量之多卻居京都之首。在櫻花祭時人滿為患，不過現在櫻花漸漸凋落，神社也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安靜。
    靜美隻帶夏樹來過平野神社一次。夏樹身份尷尬，若單純以自己收養的孤女身份介紹給父母，勢必會讓夏樹受禮節上的委屈。然而，夏樹的真實身份，又讓靜美無法讓她對著自己父母行大禮。事實上，連她也從未讓夏樹行過大禮，隻是以普通長輩身份自居。
    但夏樹在見到庵靜美和庵歌姬的父母時，還是行了標準的大禮。夏樹表現得就像是完美的言行舉止謙遜有禮的巫女形象，讓平野神社的大宮司夫妻兩人十分喜愛。
    庵歌姬私下取笑夏樹，“哎呀，果然是長成大姑娘了。我印象中的夏樹，還是那個在山林中穿來穿去跑得飛快的小姑娘，沒想到已經有大和撫子的樣子了。”
    夏樹滿臉通紅，歌姬每次去神宮，都恰好見到她剛從山林中遊玩回去的樣子。雖然那才是真正的她，不過，她還是有在努力變得像大和撫子一般，畢竟身邊的女性們，除了由尾蘭，一般都是這樣溫柔大方得體的模樣。
    歌姬遞給夏樹京都高專的學生證，“喏，你的學生證。恭喜你了，夏樹，正式成為京都咒術高專的一年級新生。”
    夏樹驚喜地接過自己的學生證，她已遠離校園生活多年，而馬上，她將重返校園。她想到神宮附近那所伊勢學園各種豐富多彩的校園活動，隱隱有些激動。
    “咦，我竟然有級別！我是四級！這意味著我已經是一名正式的咒術師了吧！”學生證上，在夏樹的頭像旁赫然印有四級的標誌，這是高專通過對每一位新生的咒力天賦和術式評級後得到的初始級別。咒術師需要常年的訓練和各種任務經驗積累，逐漸升級。當然，這是普通咒術師的升級道路。對於某些天賦異稟的術師，一入學就會獲得二級、一級甚至特級的評價。
    歌姬微笑地看著夏樹一臉興奮和靜美聊天的樣子，卻想到京都高專樂岩寺校長把學生證交給她時說的話。
    “歌姬，你推薦的這名學生，她的咒力評級不高，術式看起來也隻是適合做後勤處理的工作。當然她以後的去向會是你們皇室來安排，不過，我看到皇室的推薦信，倒像是對她抱有很大的期望，這裏邊是否有什麽信息我不知道？如果有特殊之處，這個四級的評級就有點低了。畢竟，高專裏，四級就是吊車尾了。”
    “沒關係，樂岩寺校長。四級隻是暫時的，我相信夏樹，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咒術師的。我們皇室係的咒術師，並不隻是依賴生得術式和咒力。”
    “嗬嗬，也是。歌姬，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的術式也是輔助型的，但你依然是一名非常厲害的咒術師。”樂岩寺把剛剛製好的伊勢夏樹學生證交給歌姬，他忽然想起來，歌姬當初也是四級評定入校的。但她卻成長得極快，高專三年，就升到了二級。而在畢業不久後，也升到了準一級。雖然，這可能是她咒術師生涯的頂端了。但是，準一級的咒術師，在咒術界也是鳳毛麟角。
    樂岩寺看了眼這名學校裏極受學生愛戴的歌姬老師，她那幾乎覆蓋整個右臉頰的傷疤清晰可見。樂岩寺在心裏“嘖嘖”兩聲，想他這麽大年紀，咒術界如歌姬這般不要命，會在臉上留下大片傷疤的女人統共也就見過那麽一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