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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子已經能熟練使用反轉術式對普通傷勢進行治療了。當然，也離不開五條和夏油作為實驗體讓她練手。
    “家入你為什麽可以不做任務？”五條躺在治療室中，等著硝子給他治傷。
    “我是咒術師醫師，不是祓除咒靈的咒術師。”硝子故意拍了下五條的傷口，滿意地看著五條“哎呦哎呦”痛呼出聲，“這是你們該承擔的。”
    “家入，反轉術式到底要怎麽學？我也想學，受傷真的好難受。”五條很少受這麽重的傷，畢竟他有無下限。這次他意識到，無下限也不能一直開著，還是學會反轉術式可以隨時治傷比較方便。
    “就這樣，然後那樣，再這樣，最後就好了。”硝子連比劃帶講解，毫不藏私。
    五條一頭霧水，硝子搖搖頭，“看來你沒那個天賦，學不會了。”
    “我可是最強，沒有什麽是學不會的！”五條不服氣地嚷嚷。
    “那又怎麽樣，還是個笨蛋。”硝子看到五條豎起眉毛露出怒容，立刻又加了一句，“這可是歌姬前輩說的。”
    五條的眉毛一下子彎起來，笑起來，“一會要去找歌姬，告訴她我剛剛祓除了特級咒靈！看她還好不好意思讓我喊她前輩，她明明那麽弱！”
    硝子又拍了下五條翻著肉的外傷，讓他哀嚎一聲，“不準取笑歌姬前輩！”
    夏油傑安靜地坐在一旁，他似乎是在看兩人說笑，但其實滿腦子胡思亂想。
    “傑，你怎麽了？難道是咒靈傷著你的腦子了？看起來呆呆的？”硝子拿手在夏油的眼前晃過。
    “咦，家入，你竟然喊他傑？傑，我也要喊你傑！”五條在一旁亂嚷嚷，他之前沒注意過硝子對夏油的稱呼，剛剛注意到硝子和夏油關係這麽親密。
    “硝子，我沒事。隻是有點累。”夏油從巨龍咒靈帶給他的那些情緒中抽離，伸出胳膊，露出已簡單包紮過的傷口，“五條已經沒事了嗎？那麻煩硝子幫我也治療一下吧。”
    “傑，你竟然叫家入的名字？你也要叫我的名字，叫我悟啦！”五條還在一旁吵吵鬧鬧。
    硝子撇了撇嘴，五條就像那爭寵的小孩，真是幼稚。
    *
    “這就是你收服的那隻特級咒靈？”硝子繞著巨龍咒靈左看右看。
    “它叫虹龍。”夏油傑給兩位同窗介紹他的新咒靈夥伴，“想去吹風嗎？我試過了，它可以飛得很高。帶我們三個也沒問題。”
    “傑！讓它飛低一點啦，太高了！”硝子緊緊抓著虹龍身上的鱗片，閉著眼睛，聲音都顫抖起來。
    “大多數人都看不到虹龍，飛太低的話，可能會有人看我們三個淩空在飛，會嚇到他的。”夏油愜意地吹著風，回答硝子，“硝子，睜開眼看看，可以看到很多美景！”
    “我不要！我，我，我才發現我恐高！”硝子帶著哭腔，心裏一萬個後悔自己不該受夏油傑蠱惑坐在這隻咒靈身上。
    “哈哈！傑！再快點，不夠刺激啦！”五條則是興奮地大喊大叫，他的白發被吹得全都豎了起來，“快點，讓虹龍像過山車那樣轉幾個彎！哈哈！”
    夏油傑也玩心大起，“那各位可要抓緊了！”他開始指揮著虹龍在高空中旋轉奔騰加速衝刺。五條哈哈大笑，不停催促夏油再快點。
    在短暫的瘋狂後，夏油傑操使虹龍在天空中慢悠悠地飛，他選了無人的地方，讓虹龍飛得很低。硝子嚇得臉色蒼白如鬼，癱在虹龍身上，眼淚飛出來，聲音不再冷峭如玻璃，而是帶著少女的嬌氣，恨恨地埋怨她的兩個同窗，“你們兩個屑！”
    “硝子，沒感覺到這樣吹著風，很自由嗎？”夏油傑自在地眯著眼，嘴角的笑比以往都真摯。
    “唔。”硝子悄悄地挪開擋住眼睛的手。
    那天，三個人還一起去了遊戲廳，夏油和五條吵吵著要比賽給硝子夾娃娃，可最後，卻是硝子自己夾到的娃娃最多。
    三個人還跑去一家很出名的可麗餅店，除了五條吃得很開心，硝子和夏油都覺得太甜膩了。
    “是我特意動用美色讓店員小姐姐擠了更多的奶油和白糖哦。”五條得意地指著鮮奶油可麗餅和糖奶油可麗餅說。
    三個人還對彼此的高專校服互相吐槽，五條和硝子難得達成一致，對夏油的校服設計不太理解。
    “看起來不倫不類，也不是很符合傑你的氣質。”硝子吃著甜度勉強能接受的橘子皮可麗餅，對夏油傑的衣服指指點點。
    夏油傑不是很在意，“我在神宮訓練體術時，會穿寬鬆的袴，所以設計校服時就也把褲子做成那種袴的樣式。隻是個人習慣罷了。”
    吃可麗餅時，夏油傑還收到了隔壁桌小姐姐求聯係方式的搭訕。夏油傑微笑拒絕了，五條卻在一旁不甘示弱地對著女孩說，“我比他帥哦，你要不要問問我的聯係方式？”
    女孩紅著臉小聲說，“對不起，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女孩直接離開了，硝子不客氣地發出嘲諷的大笑。
    在鬥嘴互損中，三人的關係不知不覺漸漸融洽。五條悟十分不解，夏油傑怪劉海眯眯眼，還是個窮鬼，而他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大方多金，為什麽夏油傑卻比他更受女孩子們的歡迎。
    五條在高專時，沒什麽人找過他，反倒是夏油經常有一位女生來找他。
    “蘭前輩，謝謝你給我送這些。高專裏的飯很不錯，真不用麻煩你了！”
    “清子女王讓我多多照顧你，我也就能做這些了。”站在夏油傑麵前的是由尾蘭，她負責協助清子在東京處理各種皇室的咒術事務。因為她常駐東京，所以清子曾囑咐她照看一下在東京高專求學的夏油傑。
    夏油傑有些苦惱地接過碩大的食盒。清子交代由尾蘭這些事的時候，他也在場，但是清子的意思是在他有困難時幫扶一下即可，而不是常常來給他送吃的喝的吧。
    但他也沒法強硬地拒絕由尾蘭，他十分尊敬由尾蘭，畢竟由尾蘭的實力不錯，之前還經常熱心地指點他的咒術學習。
    “哦，這個是給歌姬的。麻煩你幫我轉交給她。”一份遠比給他的食盒小的盒子也遞了過來。緊接著，由尾蘭小心翼翼地從包裏掏出一個貼著符紙的盒子，“傑，這個是我祓除的一隻一級咒靈，你把它收服了吧。”
    “……清子殿下不是不讓大家這麽做嗎？”
    在神宮時，清子不允許其他人把已祓除的咒靈給夏油傑收服，之前也沒有人這麽做，由尾蘭的做法讓他疑惑。
    “那是清子殿下怕你形成依賴，不去磨煉自己，隻想著靠別人來收服咒靈供自己使用。不過，你已經完成了不少任務，有很強的作戰能力。清子殿下允許我們在能禁錮咒靈的情況下，把一級和特級咒靈抓來讓你收服。”
    由尾蘭此時剛剛升為準一級咒術師，她沒好意思說，她並不擅長禁錮符咒的使用，為了禁錮而不是直接祓除這隻一級咒靈，她受了挺重的傷。
    雖然由尾蘭比夏油傑大了好幾歲，已是清子的得力幫手，但是她在說這些話時，臉上依然出現害羞的紅暈。
    夏油傑抱著幾個盒子，一時有點發愣。他遠比同齡男生成熟，由尾蘭三番五次來找他，還有偶爾流露出來的嬌羞神態，讓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由尾蘭的情意。
    他有點苦惱，這遠比以往那些愛慕他的校園女生麻煩。因此，他在由尾蘭又一次給他送來一隻一級咒靈球時，還是直接拒絕了。
    “不用麻煩蘭前輩了，我接了不少任務，同學們也有幫我。這隻咒靈前輩直接祓除就好了，以後也請蘭前輩不要這樣做了。蘭前輩，禁錮符咒很難用，你也因為反噬之力受了很重的傷吧。”
    由尾蘭沉默一瞬，在少年嚴肅堅定的神情中，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可她在沉默之後也依然強硬地表示，“傑，你不必有什麽心理負擔。清子殿下總覺得我在符咒術上不下苦功，抓這些咒靈對我也是很好的鍛煉。總之，我還會繼續幫你找高等級咒靈的。”
    夏油傑似乎在這名一向堅強的女性前輩眼睛裏看到閃爍的淚光，她雖然帶著一如既往的開朗神情和他告別，夏油傑總覺得那開朗的笑容很是勉強。
    但是那時天色已暗，隻有天邊掛著的一絲雲彩上，映出夕陽淺淺的餘韻。其實這樣的天色，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吧，夏油傑這樣想著，然後在不遠處的牆角處發現了正在躲著抽煙的硝子。
    “事先聲明，我不是有意要偷聽的。”硝子似笑非笑，她看出夏油傑十分煩惱，開玩笑地說，“有時候太受歡迎看來也很麻煩啊。”
    夏油傑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聽到硝子清冷的聲音，“傑，給你個建議，你對任何人都很溫柔，這當然很好，可是，對誰都溫柔，其實就是對誰都很冷漠吧。”
    *
    高專第一學期結束，夏油傑邀請同窗一起前往伊勢看花火大會。他還趁機回到神宮，見到主持夏日祭祀慶典的清子。
    清子問起他的咒靈收集情況時，不可避免談到了由尾蘭給他抓一級咒靈的事情。
    夏油傑唯獨不想清子知道這些事，但偏偏這些事又無法繞過清子。
    “對不起，清子殿下，蘭前輩她，我……”
    “因為傑的確很溫柔，溫柔的人總是會有很多人喜歡的。我會提醒蘭，讓她不要給你帶去太多困擾的。”清子顯然已經了解身邊人的小心思。
    “有人說，我對所有人溫柔，就是對他們冷漠。”夏油傑有點迷茫，又有點忐忑，清子會對他說些什麽呢？他又在期待什麽呢？
    “溫柔並沒有錯。傑，是希望每個人都能展露出開心的笑容的人啊。這樣溫柔的傑，我也很喜歡啊。”清子微笑著寬慰他，窗外的煙花正絢爛，煙花爆發的“砰砰”聲，讓夏油傑有錯覺，那是他的心跳聲。
    “不過，傑，會有對你來說特殊的人吧，那這份溫柔也要有區別哦。”像以往很多次一樣，清子輕輕地給出她的教導，然後她嘴角含笑望向窗外凝視天上的煙花。夏油傑也望向窗外，煙花那再絢麗的色彩，他覺得也不如眼前溫柔恬淡的女子的眉眼。
    他對於清子來說，是否也是特殊的呢？畢竟溫柔體貼的指導也隻有對他吧。
    “清子…殿下…”夏油傑在最後離開時，忍不住叫了清子的名字，他曾在心裏偷偷叫過無數次，可在看到清子微蹙的眉頭，他還是加上了尊稱。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人來為公事找清子，他隻能咽下未能說出的話語。
    自從清子失去八咫鏡的能力後，她就飽受皇室和咒術界的質疑，承受來自各界巨大的壓力。所以，他很想告訴她，他已經長大，他將會是最強的咒術師，以後他可以保護她和神宮。
    這份深藏的心意，在他高專一年級第二個學期即將結束時不小心泄露。也許是再次看到清子悲傷到如同枯萎花朵的表情，在還沒來得及思考之前，他就脫口而出那句話，“清子…殿下，以後，我可以保護你…和神宮。”
    清子略驚詫後又恢複她一貫溫柔的笑容，像是一個縱容頑皮孩子的大人一般，隻是淡淡地答了一句，“是嗎？”
    清子的聲音平靜、溫柔卻冰冷。夏油的內心深處劇烈顫動起來。他突然意識到，即使清子對他照顧有加，可是他從未出現在她的眼裏，她的心裏。
    清子對他的溫柔，隻是因為他是個孩子，那句被他看得再重要不過的誓言對她來說也隻是孩子的夢話。
    他還想繼續說些什麽，可拚命忍也無法忍住的哽咽讓他不敢開口。他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讓身體的疼痛蓋過內心被緊緊揪住的窒息，在清子發覺之前，他就已經停止了他無聲的哭泣。
    所以，最後，他留給清子的依然是嘴角的淺笑，和略帶遺憾的低語，“對不起…還是無法幫到殿下…”
    *
    那天之後就是五條悟的十六歲生日。五條那種臭屁自大希望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的人，也許會請所有人去他家過生日，夏油傑這樣想。然後，果然也是如此。
    夏油傑其實不想去的，前一天，清子對他展露出來的心意毫不在意的樣子深深刺痛了他。他根本就無法笑出來。五條卻興致高昂地來找他，開口就是，“傑，有給我準備禮物嗎？”
    他默默地遞過從伊勢帶回來的特產赤福點心，五條愛吃這種東西。有時候，習慣也是很可怕的事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習慣於每次從伊勢回來，就給五條帶這種甜膩的伴手禮。即使這一次，他心情低落到穀底，也依靠習慣前往點心店給五條帶回了伴手禮。
    “隻有這個嗎？”五條有些不滿足，點心很好，可是這是他的生日誒，一年隻有一次，他想要從朋友那裏獲取更特殊的東西。
    夏油盡力扯起嘴角，又從抽屜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抱歉，忘記給你包裝了。”是從遊戲店裏買到的galagame，這個係列的第一部他和五條都很喜歡，兩人曾經各自推完後交流感想吵得很凶。
    熱鬧的一行人一起踏入五條家。夏油和大家走在一起，微笑看著大家的嬉笑，五條和歌姬一如既往在鬥嘴，不，應該是五條單方麵故意挑起歌姬的怒氣。他今天的話格外少，但是他也並非多話的人，尤其是和話癆的五條相比。
    他一直覺得五條神經粗大，也一直覺得自己是可以完美偽裝心事的人。可是，沒想到，五條熟練地勾肩搭背將他拉入單獨的房間後，第一句問的就是，“傑，發生什麽了？”
    “沒什麽，隻是昨天睡得有點晚罷了。”夏油微怔，立刻回答，“不用管我，悟，你今天可是主角。”
    “我什麽時候不是主角了？”五條撇了下嘴，“你一定發生了什麽？不管了，來，我們來玩遊戲吧！”
    夏油傑莫名其妙被五條悟拉入他那間豪華無比的影音遊樂室，看到五條快速拆開遊戲包裝，被迅速塞入手柄，直到遊戲界麵已經打開，他還一陣恍惚。
    夏油低頭看著手柄，不知在想什麽。
    “快點，開始啦！”五條的表現，好像這個遊戲對他的吸引，遠比外邊熱鬧的生日會要大得多。
    他有這麽喜歡這個遊戲嗎？夏油機械地點了開始遊戲。
    兩人打了很久的遊戲，五條悟的房間裏應有盡有，吃的喝的，兩人窩在沙發上，互相討論遊戲劇情，互相抱怨彼此的選擇。夏油傑揉揉疲憊的雙眼，停下手柄，用胳膊碰了一下五條悟，“喂，今天是你生日啊。”
    “嗯，所以呢？快點，下邊該選哪條線？”
    “所以，”夏油傑拿起手柄，快速選了一條線，“悟，生日快樂。”
    戴著墨鏡玩遊戲的人，嘴角咧開的弧度很大。
    “歌姬前輩他們，應該還在那裏應付你的家人吧？”
    “哎呀，別說那麽多，今天不把這個推完，咱們都別想離開！”
    “怕你？就你的水平，還得我來幫你吧！”
    “什麽啊！我隻是想讓你看看這個劇情！我自己也能打完的好不好！”
    “切……”互不相讓。
    在遊戲打通關後，兩人一扔手柄，雙雙躺倒。似乎都沉浸在遊戲結局的情緒中，兩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才傳來夏油有點沮喪的聲音，“謝謝你，悟。你是看出我很難受，所以才這樣安慰我的吧。”
    “是啊，你明明沮喪得都要哭出來了。”
    “有嗎？”夏油傑自嘲地笑了一下，他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我表白被拒絕了，所以有點難受。”
    五條看了一眼夏油傑，這個笨蛋，那麽難受就不要逞強還來他的生日會了啊。
    “如果想要哭出來，那就哭吧，這裏又沒別人。”
    夏油傑本來有點酸澀的眼睛一下子眯起來了，“悟，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他不是小孩了，失戀也絕對不要哭出來。
    五條不知道想到什麽，同仇敵愾般說道，“拒絕你的那個人也是巫女吧？巫女們都是笨蛋！”
    “你怎麽知道？”夏油十分驚訝。
    五條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忘了，我們品味相同啊。”
    少年們也會交流下彼此的青春幻想，在便利店看到少兒不宜的雜誌會發表看法。有一期恰好是巫女裝扮的封麵，兩人大眼瞪小眼，都十分震驚，原來還能有巫女服啊。其實兩人的審美和xp大相徑庭，點評經常會有很大的分歧。但難得的，那一期，兩人達成共識。當時，兩人都盯著雜誌封麵，五條說，“巫女服很好看。”夏油傑點點頭，“難得我們在這一點上達成一致。”
    此時，夏油傑也回憶起那天的情景，他忍不住對著五條悟開玩笑，“僅在這點上，我願意承認你是我的摯友。”
    卻沒想到，得到五條悟特別認真的回複——
    “什麽？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做摯友的啊！”
    夏油哈哈大笑，終於露出他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