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殿下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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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
    達達的馬蹄,昏暗的街道,一隻身披黑色甲胄的鐵血隊伍穿梭在官道上,席卷清塵,揚長而去。
    “籲。”
    為首的長眉男人止住了隊伍的前行,停在沽棱學院的大門前麵。長眉男人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印,揮手令旁邊的屬下過來,他將手印交給屬下,說道:“公主殿下有令,稱沽棱學院內藏有賊寇,我禁衛軍派出三十鐵兵,攜令擒拿逆賊,望學院方麵多有通融。你速速去通報。”
    “是。”屬下舉著手印,下馬急跑,朝著沽棱學院裏麵趕去。
    不久時,那名屬下拿著手印遞交回來,長眉男人高亢一喊,立即帶領著禁衛軍的數人長驅直入,馬蹄遍地。
    禁衛軍乃皇室親軍,位高權重,舉重若輕,在帝都乃至整個楚國內都有一定的話語權。平日禁衛軍皆是看守朝廷,責任重大,乃是守護國之根本的重軍,若無重大案件,他們不可能出麵處理。
    見到禁衛軍驅入學院,學院內各道上的學生見狀紛紛退讓,望而敬畏,不敢阻礙半分。不過心裏卻是震驚不已,紛紛猜測,禁衛軍為何要夜趕學院,莫非學院又出了什麽叛國逆賊?
    長眉男人似乎已是心有打算,衝著某一個方向踏塵而去,目的明了。
    玉珠酒樓。
    夏侯疆與邢書墨從暗格出來,夏侯疆拉上暗格,請邢書墨落坐,吩咐美貌出眾的女婢取來一些美酒,倒滿兩杯後,與邢書墨對飲酣談,相聊甚歡,不亦樂乎。
    夏侯疆喜愛琴棋書畫,又熱愛疆場幹戈,與邢書墨倒是氣意相投,兩人交談的場麵,頗有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邢公子。”夏侯疆舉著女婢剛剛倒滿美酒的酒杯,說道:“聽聞邢公子滿腹經綸,作得一手好畫,今日一見,我倒是希望邢公子能給我做一畫。如何?”
    “才華稱不上,墨水倒是有一丟丟。”邢書墨謙虛說道。其實他還真的算不上什麽滿腹經綸,頂多也就從老道士那裏學點兒東西,然而自己從小到大積累的一些墨水罷了。“隻是書墨愚鈍,不知殿下所要作畫的主題是什麽?”
    夏侯疆朝著旁邊美貌如花的婢女點了點頭,那個長得精巧可人、眉頭淡淡的美人婢女輕輕地笑了笑,她走到兩人身前的屏風後麵,似乎從其中取出一個古箏。
    “拿劍來。”夏侯疆喊了一聲,其中一個女婢立即轉身拿來一把精致的細劍。夏侯疆輕輕甩動了一下細劍,仔細撫摸劍身,眉頭一動,笑著說道:“邢公子,就以舞劍奏曲為主題,作一幅畫可好?”
    “好。”邢書墨立即說道。見狀,一個婢女跑去拿來文房四寶,提邢書墨擺放在桌案上,嫻熟地研起黑磨,同時嬌聲說道:“邢公子,女婢為你研磨,請邢公子作畫。”
    “辛苦了。”邢書墨朝著嬌羞的婢女說道。
    “這是奴婢的榮幸。”
    看到邢書墨提筆,夏侯疆終於動了,他輕挑細劍,像是仔細小心地削掉開在枝樹上麵的桃花,輕盈緩慢,極為溫柔。夏侯疆的眼神稍微一凝,他將細劍猛然向上一挑,邢書墨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桃花。
    桃花落下,追秋念情。同時,屏風後麵的古箏也緩緩而響,一曲優美絕妙的樂曲連綿不絕,傳遍整個房間。
    “繁星點點,往事如煙。從繁華間我追尋,到滄海桑田。”最邊下的婢女緩聲念詞,唯美優雅。
    “這塵世間,猜不透聚散離別。命中注定誰覆滅。幾度冰霜,昨日難忘。逍遙少年亦悲切。”
    “————”
    在燈火闌珊處,一個失意的男子在舞劍。癡癡狂狂,劍斬妖魔,斷了悲切與惆悵,跋扈江湖逍遙自在,可醉到了深處卻情深漣漪,多了幾分莫名的憂愁。
    夏侯疆像是一個癡情男兒,跋山涉水,千辛萬苦地趕到了心愛女孩的麵前,可他為了世間千萬,抉擇不停,失去了女孩的芳心。最後借酒消愁,可奈何酒香中卻愁更愁,以劍表意,揮灑淚珠。
    在這一刻,他不是殿下,他隻是一個癡情卻不得情而悔恨的男人。
    曲聲連綿不休,伴隨著舞劍的節奏,時而歡樂時而悲傷,演奏出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邢書墨凝視著這個場景,看著中央處舞劍不絕的男人,頓然感覺自己完全看不透他。
    琴聲再徹,自然引起了玉珠酒樓其他人的注意。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相識。”有一個經曆過不少挫折的學生突然眼眶濕潤,頓然響起了《聲聲慢》中的曲詞,心中的波動更加劇烈。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餘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雖聽起來像是男兒的哭狀聲,可仔細一聽,卻是猶如一個女孩獨守空房等候心愛人的回歸。”也有人低聲吟唱。
    寂靜的夜,孤單的人,心緒徘徊,難以釋懷。
    這一刻,許多人都沉浸在這古箏演奏的曲聲與輕柔的念詞聲。聲聲如厲刀銳劍,斷人六神,傷人心意,久久回蕩終究不能解脫。
    “那好像是三皇子殿下的閣屋。”有人凝視著聲音的來源,突然出聲說道。
    “沒錯。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古箏之樂曲應當出自於三皇子殿下身邊的風兮子姑娘之手,而這個念詞則是出自雨琉兒姑娘之口。至於剩餘的雷月兒姑娘與電蕭兒姑娘,隻等在場方能知曉她們在做甚。”
    “四象姑娘已見其二,不知三皇子殿下在做什麽事情?”有人吃驚。當然,不隻是他,就是在場的許多人都十分驚訝三皇子殿下將自己關在屋內正行何事?
    “我剛剛好像看到邢書墨被三皇子殿下喚上去了,隻是視線模糊,不敢確認。會不會此事與他有關?”其中一個清眉淡眼的少女不確定地出聲道。
    “邢書墨?”眾人驚愕。
    “就是那個最近風頭正盛,傳聞古若雲的男人,邢書墨。”
    “他上去作甚?剛剛我可見到,他麵對三皇子殿下而不做行禮叩拜,如此無禮粗魯之人,他能上麵作甚?”有人嗤之以鼻,不屑說道。
    “想來是三皇子殿下對他有所芥蒂,趁此機會敲打一下他,將他身上的尖刺狠狠地磨平吧?”
    “也唯有這般可能了。”眾人點點頭,深感其意。
    曲若桃花,一點一滴緩慢綻放,在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時刻,在夏日炎炎萬物茂盛的時刻,在秋葉凋零輪回不止的時刻,在嚴寒冷冬冰雪覆蓋的時刻。
    麵前的這個男人,一息一動,牽扯著四季的變化,閣屋內有時燥熱有時嚴寒,令人感到驚奇而又迅速適應。
    一曲終了。曲散,詞盡,夏侯疆也停止了舞劍。
    邢書墨將視線收回,也將手中的畫筆放下。他輕輕吹著宣紙上麵未幹的墨跡,雙手拿起,舉到剛剛洗手完畢走過來的夏侯疆,笑著說道:“殿下,書墨已作好,殿下可以盡管點論批評。”
    夏侯疆接過宣紙,看著畫上栩栩如生的舞劍男人,嘖嘖讚道:“傳聞邢公子的畫技早已出神入化,我還以為別人的過分吹噓,沒想到今日一見倒是讓我大開眼界。這般畫技,怕是朝廷內的那些丹青大師也有所不及。”
    “殿下誇讚了。朝廷內的大師皆是一等一的文才,世間難尋,書墨不過略懂一二,怎敢與大師們相提並論。若是殿下執意如此,怕是要折煞我了,也不知此事傳出,會有多少的文人墨客尋我麻煩。”邢書墨笑著說道。
    “不驕不躁,你的心智倒是同輩難見。真不愧是燕家後人,果真是繼承了那股血脈,有時候連我都有些敬佩。”夏侯疆撫摸著剛剛出品的畫幅,臉色洋溢著笑容,顯得十分滿意。
    邢書墨聽到夏侯疆拋出這個話題,心中微驚,卻不動聲色,嘴上沉默不言。
    夏侯疆抬頭,看著邢書墨,臉上多了凝重,正聲說道:“你心中有仇恨,眼中有戾氣,你不甘於選擇與我。但是你深深知道,這是你最好的選擇,若是另尋他道,你稍有不慎就會命喪深淵,永無輪回之日。”
    邢書墨沉默,看著夏侯疆,氣勢不弱。
    “你能給我什麽?或者說,你憑什麽讓我護著你們燕家餘孽?”夏侯疆冷聲說道。
    場麵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氣氛凝聚,四象姑娘見狀紛紛往後退去,旋即將兩人合上大門。空氣封閉,香氣難以流通,於是乎,氛圍變得更加僵硬冷冽。
    邢書墨歎氣,終於還是拋出了這個問題,但是他又不得不回應。邢書墨想了想,說道:“樹有樹幹樹枝,樹幹若是想在風雪中活下去,隻能依靠樹枝的遮風擋雨。燕家,就是樹枝。”
    夏侯疆依然冷冷地盯著邢書墨。
    突然,他的臉色瞬間恢複如初,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