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探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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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南府穿越實錄!
    魏永明呆立在門口看著他遠去,心中默默回想這一下午的詭異經曆,又想起自己在另一邊的父母親友,胸膛裏就像有幾塊大石頭來回翻滾一般煎熬而又無助。
    四嬸手腳麻利,不大會兒功夫便燒好了茄子,燉熟了冬瓜豆腐。
    魏永明拿著筷子卻食不甘味,木然敷衍著與四嬸閑聊,隨便對付完晚飯後回到屋裏往床上一坐,雙手托腮苦苦思索。
    時空穿越,這在他的認知中從來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文藝噱頭。雖然創作者們把各種穿鑿附會的理論說的頭頭是道,可是當一切真正發生時,換做誰都無法理出半點頭緒,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四嬸在院子裏做她的針線活,待天色徹底黑下來才收拾東西進了裏屋。魏永明繞到院子後麵捂著鼻子蹲了會兒茅房,回來後去水缸旁舀上半盆水,脫光衣服拿起手巾打算擦擦身子。
    比起從小用慣的淋浴設備,這樣的條件未免太過簡陋。他自上到下草草搓了一遍,潑掉髒水又去換新的,卻聽四嬸在屋裏嚷道“沒完了?平日裏埋汰的像個土猴似的,這會兒倒講究起來了,快睡吧!”
    “哎好。”魏永明怏怏答應一聲,摸著黑進屋翻身上床。
    憑感覺推測,此時不過晚上八點多,盡管這一下午被折騰的疲憊不堪,卻依舊難以入睡。
    他緊閉雙眼,滿心期待一覺醒來就能結束這場怪夢回到現實。然而腦中思緒亂飛,身上黏黏糊糊,身下的硬木板床吱呀亂響,裏屋四嬸的呼嚕時隱時現,偶爾還能聽見遠遠傳來幾聲打更的梆子聲,攪得他煩躁不安,直到後半夜才昏昏睡去。
    這一覺睡的很沉。也不知過了多久,魏永明微微動了動嘴巴,長長呼出一口濁氣,緩緩睜眼看向四周。
    遲愣片刻之後,他又大失所望的重新閉上了眼。自己並未如願在二十一世紀醒來,依舊在昨晚那間屋子裏,腦後那根令人厭惡的大辮子也好端端橫在枕邊。
    真的是無計可施。魏永明沮喪的翻了個身想要再睡,卻隱隱聽到院子外麵有兩個女人在嘀嘀咕咕的交談。
    其中一個公鴨嗓子應該是四嬸,另一個聽起來年輕許多,二人聲音不高,聽不清在說些什麽。
    魏永明下意識拽了拽蓋在腰間的被單子,凝神再要聽時,外麵卻沒了動靜。
    他起身穿戴整齊走出屋門,就見四嬸正吃力的提著水桶從院外進來。
    “四嬸,讓我來。”魏永明搶步上前接過水桶,將大半桶水倒進水缸,感覺身上的力氣有些不濟,畢竟這二狗子比自己的本體要瘦弱不少。
    “你好能睡!外麵公雞打鳴都叫不醒你。”四嬸笑吟吟的看著他,目光中似乎比昨天少了幾分嫌棄。
    “是嗎?我一點都沒聽見。”魏永明憨笑著擱下水桶“剛才是不是來人了?”
    “芹菜剛回莊裏,專門抽了個空子跑來看你,見你還睡著便走了。”
    四嬸臉上忽然浮現起一絲哀愁,拉著他進屋坐下,歎息道“唉,芹菜剛才講起那天的事兒,原來是俺們錯怪你了。俺就說嘛,你這孩子雖然性子壞,又招人煩,但骨頭向來硬的很,怎麽會偷人家東西吃?”
    魏永明不明就裏的眨巴兩下眼,就見四嬸皺眉嗔怪道“你咋不早些把話說清楚呢?就算是想要護著芹菜,也不用瞞著嬸子吧?”
    “您是說什麽事兒?”
    “對了,你都不記得了。”四嬸輕輕一拍大腿“剛才芹菜告訴俺,那天中午是她偷偷從廚房拿了根剩下的鴨腿給你,然後就跟著龐夫人回齊河縣娘家去了,昨天夜裏回來才聽說害你挨了打。”
    “噢——”魏永明拖了個長腔,雖然二狗偷吃的冤屈被洗去,但挨打的又不是自己,所以心中並沒有什麽波瀾。
    不過自己目前就是二狗,似乎也值得高興一下,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微妙了。
    “芹菜打聽了一圈,原來是你啃鴨腿被一同做工的人瞧見,有人眼紅跑到管家那裏告了一狀。管家去問話的時候你一聲不吭,他們便認定是你偷吃,你一急眼罵起街來,那些人就動了手。”
    四嬸無奈的搖搖頭“唉可把芹菜這丫頭急壞了,剛才抹著淚直衝俺賠不是。俺讓她把這事兒咽進肚子裏再也別提,反正你已經挨完揍了,總不能讓她再落個偷主家吃食的名聲吧?”
    “沒錯,我當時大概也是這麽想的。”魏永明淡然一笑,心想這個芹菜對自己——不,不是對“我”,而是對二狗很好——今後應該找機會謝一謝她。
    不過想到“今後”二字,他心中又猛的一凜我可絕對不能留在這鬼地方,總歸是要想辦法回去的,還是別尋思那些有的沒的了。
    四嬸繼續自顧自的嘮裏嘮叨,魏永明則暗暗琢磨心事,想起昨天曹老六說附近還有幾口井,於是便趁著她停嘴的間歇插空問道“四嬸,還要打水麽?我去吧。”
    “水?我都打滿了。”四嬸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想出去瘋就去唄,幹啥還扭扭捏捏的找由頭?哎,你等等,吃點東西再出去。”
    魏永明就著鹹菜和溫水吃了半塊硬邦邦的厚餅子,拍拍雙手迫不及待的出了院子。
    昨天找到的那口井在東邊,今天他先向西走,再轉向北,轉來轉去又先後見到了兩口井,但外形都與導致自己穿越而來的那口井不太一樣,探頭向下看時也毫無反應。
    一直來到村子北頭,眼前所見已十分荒涼,偶有幾塊不那麽茂盛的莊稼地。
    他略感泄氣的扶著一棵大樹四處張望,不經意瞧見百米開外的小土坡上坐落著一大一小兩幢房子,大房子頂上還立著一個十字架。
    是教堂麽?莫非曹老六提到的神父便在那裏?魏永明快步走向土坡,等到了近前卻有些犯嘀咕
    這教堂模樣好怪,既非常見的哥特式尖頂樣式,也非什麽羅馬或拜占庭建築,而是一座規規矩矩的中式大磚瓦房。雖說比村子裏那些低矮房屋整潔氣派許多,但若不是上麵頂著個大大的十字架,無論怎樣也沒辦法與教堂聯係到一起。
    魏永明滿心疑慮的準備上前敲門,忽聽房子後麵腳步響動,一位鷹鉤鼻深眼窩的高瘦金發男子拎著一把短柄鋤頭從牆角繞了出來。
    他全身上下一襲黑色長袍,胸前掛著十字架,三十多歲模樣,胡須剃的很幹淨,想必便是那位耐神父了。
    “是你?”耐神父瞧見他先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接著卻又微露喜色“你的病,已經好了?”
    “是,我的病好了。”魏永明想起二狗曾經罵他“黃毛老妖怪”,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忙麵帶感激的微一欠身“謝謝您為我治療。”
    “那樣很好,很好。不要謝我,是上帝保佑你。”耐神父禮貌性的點點頭,似乎不願跟他多說話,俯身將鋤頭往牆根一靠,蹲在水盆跟前邊洗手邊回頭問“還有事,找我?”
    這位神父中國話說的還算流利,隻是吐字南腔北調,山東方言裏麵摻雜著些許蘇浙與兩廣味道,或許以前曾在南方呆過。
    魏永明微笑著朝他身邊湊了湊“有件小事——我想問一下,那天您給我吃了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