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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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越蔓無疑是早到了,張教授上課的實驗室在一實驗樓,一實驗樓是個大樓,統一在八點整開門。周圍環繞著兩棟連接的教學樓和藝術大樓,再遠一點就是圖書館。

    大概是上課時間到了,教學樓都陸續出現了不少學生,隻有這棟一實驗樓,門可羅雀。越蔓孤零零的站在這,冷還是其次的,主要是尷尬。

    越蔓煩躁的掏了掏口袋,站在牆邊點了根煙。大概是尼古丁的攝入,越蔓一下鎮定舒服多了,看了看手機的時間,還差兩分鐘八點整。

    有些不對,越蔓打開微信,發現沒收到詩詩姐的消息。

    詩詩姐:太冷了,在圖書館裏的咖啡店回合。

    越蔓一時無言,掐滅還剩一兩口的煙,往圖書館走過去。

    到了以後果然發現大家都到齊了,隻等她一個。

    越蔓壓下了喘氣,先道歉:“抱歉,我來晚了。”

    張教授是個和藹的老教授,他穿著厚厚的棉衣,裏麵還能看到黑外套和白襯衣筆挺的衣領。

    張教授說:“沒事,正點到了哪算什麽遲到,再說了,現在不是流行什麽彈性上班嗎?”

    詩詩姐輩分小,看張教授主動給臺階她也幫著打圓場說:“趕緊的,我再給你介紹一下張教授的高徒,陳喬鬆、薑謙。”

    兩個都是高高壯壯的男生,薑謙膚色更黑,陳喬鬆頭發更短。

    越蔓趕緊跟在詩詩姐邊上,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越蔓。”

    簡單的寒暄了一下幾個人這才走出去上車,兩位老師提前租了中巴。

    難怪詩詩姐讓越蔓和張飛一起來,原來是抓到壯丁了。她和詩詩姐走在後麵,張飛在前麵和張教授談天說地。

    剛準備和詩詩姐開玩笑,詩詩姐就一瞪眼小聲說:“抽煙來的?”

    越蔓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嗯。”雖然一路小跑來煙味散了不少但詩詩姐離她很近聞的很清楚。

    詩詩姐一向很反對她抽煙的,勸了不知道多久,越蔓已經盡量在減少了。

    詩詩姐手一伸:“給我吧。”

    越蔓知道她是在說煙和打火機,不情不願的從兜裏拿出來,一下子還帶出來了好幾個口罩。

    詩詩姐接過煙和火機問:“哪來這麽多口罩?”

    越蔓又解釋了一下為什麽,詩詩姐捏著厚厚一遝口罩憋著笑說:“那老板怪實在的,在學校裏沒一兩塊買不下來一個。”

    幾個人上車後都挺安靜的,大概是還不太熟。

    車內是左邊兩座右邊一座的布局。張教授和詩詩姐坐在最前麵,張飛坐在門邊的導遊專座手上還拿著個小喇叭,第二排坐著陳喬鬆和薑謙,而越蔓坐在第三排的單座上。大巴有些悶,這裏能開點窗。

    除了最前麵三個人細細簌簌不知道在聊什麽後麵三個都閉眼的閉眼,遊戲的遊戲。

    越蔓睡夠了,雖然有點暈但還是選擇聽聽歌清醒一下。

    從學校去墨村很遠,坐到中途服務區越蔓可以說是迫不及待的下車活動了一下。

    大家定好一點半再上車,張教授三人帶著張飛一起活動去了,詩詩姐拉著越蔓一起活動。

    服務區很大,兩個人在裏麵閑逛著討論吃什麽。

    “張飛這小孩我就看他行,看著瘦瘦小小的,給張教授哄得喲。”詩詩姐說。

    越蔓也笑著搭話,“可不是呢,弄得你們半路還換了個位置。”

    原本張教授坐裏麵,和張飛太有得聊了,張教授還和詩詩姐換了個位置。

    不知道他們四個人決定中午吃什麽,但詩詩姐已經拍板,“服務區還賣壽司啊,吃這個吧我們。”

    越蔓除了不太能吃辣沒什麽忌口的,點點頭,兩個人挑了個靠裏麵的位置坐下,擡頭能看見廚師在裏麵忙碌。

    服務區總歸還是單一的,除了鴨肉牛肉和素壽司沒什麽其他的了,兩個人要了一個全家福,也就是每個壽司來兩樣。沒想到因為做法的區別居然還上了不少,菜沒吃什麽被米飯頂飽了,到最後差點沒吃完。

    詩詩姐毫無心理負擔的讓張飛帶了兩杯檸檬水,兩人都是撐的厲害,詩詩姐要走一走就直接去找張飛了,越蔓坐在便利店門口緩緩透口氣。

    外麵人來人往車來車往,越蔓有些近視又沒戴眼鏡其實不太能看清楚,但她總覺得,剛剛開車走過的是齊三文。

    陰魂不散的齊三文。

    那輛白色的越野停在車位上,車上下來兩男兩女。

    那個穿著淺棕色羽絨服加灰綠色連帽衛衣的就是齊三文無疑。

    越蔓聚精會神地看著他手插在兜裏一步一步走過來,心跳的要吐出來,她咽了咽口水,轉身大步走向收銀臺假裝排隊。她用餘光看著,齊三文走在最前麵,很快的路過了這家便利店。

    越蔓恍恍惚惚走出便利店的時候手上多了兩包手帕紙。

    詩詩姐在車前喊著她,越蔓這才匆匆忙忙跑過去,差點又要遲到。

    詩詩姐把檸檬水塞進越蔓手裏說:“手帕紙?好複古的款式。”

    越蔓義正言辭的把紙塞進張飛手裏,“我這是給張飛師弟的,擦擦汗,辛苦了。”

    張飛結果縮小版的手帕紙,粉嫩的圖案跟他還挺配。

    然而因為這下偶遇,越蔓徹底安靜下來了。齊三文就像一個開關,他偶爾的出現讓本就不穩定的越蔓大腦裏刮起龍卷風。

    越蔓靠著窗戶緊緊地蜷縮閉上眼,車也顛簸,越蔓就這樣稀裏糊塗的睡著了。

    越蔓夢到了那頓飯,齊三文婉拒了越蔓後,越蔓就退了學,重新開始找工作。

    辛苦又單一的工科工作,不知道未來該如何的越蔓隻要稍微和家裏抱怨,父母就總勸著考研,多學點,出來總比現在輕鬆些。

    越蔓也不知道真輕鬆假輕鬆,在這樣有些焦慮的情況下工作了快三個月,加上之前耽誤的時間,她其實沒多少時間學習了。

    越蔓回家了,她有些委屈的和媽媽抱怨,“媽,我真不想上班了,我如果考研會不會好一些。”

    媽媽隻是抱抱她說:“不想上就不上了,想讀書媽媽和爸爸都支持你。”

    越蔓重新找了機構做了谘詢,這次她是真心想學出點名堂,聊了很久最後決定還是報考本專業。

    越蔓其實成績很好,因為讀書時期隻要成績好,一切好像就會來的輕而易舉。隻是過去努力學習的日子太過壓抑,讓越蔓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願意繼續學習。

    但一切好像不似過去那樣壓抑,越蔓時間充足,合理安排著學習時間。

    一家三口還在考完後立刻慶祝吃了頓大餐。

    直到被錄取。

    越蔓正刷著朋友圈,下一條就是齊三文博士也被錄取了,還是同一所學校。

    那張越蔓快要忘記的帥臉再次出現,這次越蔓是帶著不一樣的心情,正經地給齊三文發的消息,“老師,您是否還記得我,我考上研究生了。”附上自己的通知書。

    齊三文過了一段時間才回,“恭喜你。”

    無法形容此時的情緒,越蔓不自覺地撫了撫心口,壓住有些翻騰不定的內疚和積壓的不甘心,以及逐漸湧上來的釋然和羞恥。

    越蔓還是選擇感謝的回複到,“很謝謝您,有機會請您吃飯。”

    齊三文沒再回,但機會來的很快。

    詩詩姐組織了迎新活動,大家放假三天並且還有禮物。今年人不多,很容易就打成一片。

    越蔓拎著詩詩姐準備的甜點禮盒,和給詩詩姐準備但她沒有收下的咖啡豆,在操場散步。

    迎新會上免不了一些推杯換盞,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多少講究一些人情往來。

    越蔓喝不了太多,有些醉意上頭後就躲在一邊等散場。路上吃了串糖葫蘆壓下了反胃的醉意,在操場上吹吹晚風醒醒神。

    喝了些的越蔓直覺尤其好,她坐在操場和食堂之間的休息椅上,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人來吃飯的齊三文。他穿著再簡單不過的短袖薄外套和牛仔褲,頭發是沒有整理的樣子,濃密的睫毛遮掩著淡淡的倦意。

    越蔓拿著東西就走上去了,“老師,好久不見。”

    齊三文大概是還記得她是誰,沒把她當成騷擾者。

    “好巧,越蔓?”齊三文說。

    越蔓第一次聽到齊三文這麽輕鬆的叫自己越蔓,她開心的笑得露出牙齒,“是我老師。”

    還沒等齊三文開口,越蔓把手上沒送出去的咖啡豆遞了過去說:“一直說想送您禮物的,但是一直沒有機會,今天我沒帶什麽東西,這是我特意準備的埃塞俄比亞的咖啡豆,給您。”

    齊三文剛要推拒,越蔓又開始說話:“本來還說請您吃飯,也沒機會,您現在有空了,不如就今天吧,沒事您別尷尬,我給您買單您隨意。”

    說著就拉著齊三文往樓上走,樓上多是一些店鋪,相對安靜人少一些。

    在扶梯上,越蔓一低頭看見手裏還有甜品禮盒,毫不猶豫地又遞出去,“瞧我這記性,我這還有呢,是一些甜品,應該挺好吃的,您也別客氣。”

    越蔓一路主動又絮叨的,偏生她又有點大聲和真誠。

    不管過多久越蔓也沒想通當時的齊三文怎麽就答應了,或許是被她勉強,又或許是他本來就想透透氣見見除了吳潤雅以外的異性。

    二樓空蕩蕩的,這個時間隻有零散幾人還在吃飯,還有剩餘的店也不多了,除了幾家連鎖店。越蔓瞧著沙縣小吃的門麵夠大夠亮,拉著齊三文直奔店內。哪知道一個沙縣小吃也讓她包出了豪氣,越蔓一下付過去了好幾百。

    “一樣來一個!”越蔓說。

    剛坐下的齊三文立刻快步走過來,“不用不用不用。”

    越蔓不知道哪來的蠻力把他推回去說:“付都付了,你就吃吧。”

    兩個人麵對著一大桌東西無從下口,齊三文說去接水,其實轉頭和服務員說沒上的別上了,他朋友喝多了亂點的。

    哪知道越蔓耳朵尖的很,等齊三文坐下來她挑著眉湊上去問:“你怎麽知道我喝多了。”說完又補充:“其實也沒有很多。”

    齊三文直覺她有點什麽,這下更是確定她就是喝多了。喝多了看不出來,臉微微泛紅,講話有些傻大膽的,隨後低頭看了看座位邊上的禮物。

    越蔓看出來他想幹嘛,提前阻止:“欸,不用還。我隻是喝了點,意識有點遲鈍,其他的沒什麽區別不是嗎?再說了,你剛剛說的我們是朋友了!”

    越蔓看得出他此時的欲言又止,幹脆就擦擦嘴準備走不給他拒絕的餘地。

    “齊三文,這是你新女友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隔壁桌來了人,邊上一個中長發棕色發色的女生問道。她眼睛還在一直瞟點單區的栗色卷發女生,顯然她們是一起的。

    格外靈敏的越蔓眯了眯眼看出來齊三文的沉默和不願回話說:“你誰,這麽八卦?”

    這女生被刺了一句也沒有發火隻是略顯不快的說:“我是吳潤雅的朋友。”

    越蔓砸吧砸吧嘴,她意識到對麵的女生覺得這是一句有殺傷力的話。

    “從沒聽齊三文說過,走了。”就這樣,越蔓真的走了。

    越蔓回去怎麽睡著的忘了,醒來刷牙突然想起來把詩詩姐的禮物送人了才是晴天霹靂。記憶瞬間回籠,想著詩詩姐的禮物稀裏糊塗的送出去了就頭疼,偏生昨天這麽幹的時候還覺得挺好。

    為了緊急補救,越蔓憑借記憶在網上找到了原版,288一份,真不便宜。但不行,其他同學甚至發了朋友圈,自己連照片都沒拍就轉手送了人。

    擔心自己在新老師手下的印象和往後日子的待遇,越蔓不僅手快的下單還買了加急。

    果真加急快遞就是快,早上下單隔天一早就被電話吵醒,越蔓睜大眼睛對比著同學朋友圈發現一模一樣才拆開一個拍照私信給詩詩姐。

    越蔓:“謝謝詩詩姐,特別好吃~”

    又學著同學在朋友圈發了一條:什麽神仙導師還送禮物呀?

    洗洗手轉頭又躺下緊緊被子睡了個回籠覺,哪知醒來就看見齊三文發來的消息。

    齊三文:抱歉我不知道巧克力是導師送你的禮物,我再賠你一份一樣的吧。

    越蔓著急忙慌的點開朋友圈,果然忘記屏蔽了,手一滑手機還磕到了額頭。

    剛睜眼就被打亂的越蔓亂七八糟的狡辯:沒事,本來就是我粗心大意弄錯了,而且這確實是我的心意。

    齊三文卻執意道歉賠一份,他解釋道:我本來是打算第二天還你的,那天在食堂你和另一個女生聊天,我回宿舍就被舍友知道了。他真以為我戀愛了,就拆掉了,真的不好意思。

    齊三文沒說的是,不僅如此,食堂裏沒吃完的也打包帶回去了,宿舍樓裏人不多,八卦一下就傳開了,全都以為越蔓是齊三文的新女友,還帶了這麽多吃的,對這個新嫂子是更加滿意了。

    越蔓:沒事的,您收著就行,不用還的,您如果覺得別扭我過節再給您送一箱蘋果,自家果園可好吃了。

    齊三文給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他道:那這樣,我今晚請你吃個飯吧。

    越蔓其實是想說,不用,巧克力不貴的。但這樣的邀請,又卷起了越蔓不合時宜的妄想,她沉默了幾秒回:好,老師太客氣了。

    “叫什麽老師,我們也算朋友了。”

    越蔓陡然驚醒,手腳冰涼仿若墜空,才發覺是張教授對張飛說的。

    張飛連連擺手大聲嚷嚷,“咱倆這麽亂叫輩分不就亂了嗎?”

    張教授狡辯道:“各論各的唄。”

    越蔓清清嗓子,走到後麵拿了瓶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半瓶下去。

    “醒了?馬上就到了。”詩詩姐說。

    詩詩姐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後麵來了,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詩詩姐解釋道:“他倆聊一路給我聊累了,想著來找你玩會兒,看你睡了我就沒叫你了。”

    做了個又深又長的夢的越蔓此時沒什麽力氣腦袋也亂得很,點點頭又坐回座位上。

    外麵夕陽西下,越蔓難得的沒生出痛苦的情緒。窗外天空泛著黃仔細一看又卷著粉粉的雲,太陽半躲在雲層後麵,天空像一幅被渲染的畫,周邊已經很有鄉村的模樣。

    無規則不統一色調的農村自建房,高低錯落的建在田周。潮濕的水田非常有南方特色,光禿禿的田上站著幾頭牛。越蔓緊繃的心奇異的放鬆下來。

    越蔓又喝了口水,冰涼的礦泉水更加讓她清醒了幾分。她轉過頭去問詩詩姐,“晚上吃什麽?”

    詩詩姐放下手機,給了越蔓一個眼神,站起來大聲說:“大家!我們的目標就在前方!一路上辛苦大家了!飯店,我和張教授已經選好位置,到了以後我們立刻熱乎乎的吃一頓!”

    張教授也配合的回答:“是咱們居民自己做的農家樂,都是鄉村風味,保證好吃!”

    首當其沖的就是張飛,他附和著鼓掌,“好!”

    陳喬鬆和薑謙也比來的時候放鬆多了,他們在後麵笑著大聲說:“吃辣椒,祛濕氣!”

    張教授大概真是話癆,又接著話說:“那肯定要吃,這邊濕氣重,當地人做辣椒菜香得很!”

    越蔓也跟著笑了出來,熱鬧起來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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