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越蔓幾乎是落荒而逃。

    袁應淮不是說不擅長創造機會嗎，小詞兒一套一套的。

    當初和齊三文在一起時他從沒這樣鄭重其事地說過什麽，越蔓想了想，齊三文當時說的是：

    “那我們試試。”

    越蔓當場癟了嘴說：“好沒誠意。”

    過了幾天宿舍樓下出現了一盒巧克力和玫瑰花，上麵寫著生日快樂。

    關於在一起的誠意也就這樣翻篇了。

    齊三文真是一個不太會玩浪漫的人，隻這樣直白的送過禮物。

    越蔓不是沒期盼過一些有趣的送禮，比如以抽獎的名義送禮物。

    她在拿到典藏版哈利波特的時候興奮的連發了兩條朋友圈，還暗暗問了齊三文是不是他送的。

    可惜並不是。

    最後得出結論是她人品大爆發，越蔓從此沒再自作多情過。

    再說回袁應淮。

    他的情書越蔓都有看過，上麵幹淨直白的真情能讓越蔓感受到一個少年的真心，以至於現在的袁應淮出現在麵前她都會無法控製自己的大腦，把他套在過去的情書裏。

    她會亂想，會想自己原來也得到過獨一無二的愛，會想自己為什麽總是失去，會想自己到底差在哪。

    她也會害怕，害怕齊三文真的回頭，她不想回應又無法真的放下；害怕袁應淮長久的喜歡，她無法麵對卻又不想逃避。

    她還會嘲笑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她又算個什麽呢。

    越蔓心裏亂糟糟的還不敢多說，生怕露餡。隻能抱著筆記本假裝忙碌，偶爾回父母幾句。

    越媽這幾天和朋友聊天，知道了不少八卦，在家和父女倆分享。

    “我今天看店，跟熟客聊天，這一聊不得了。以前給咱們閨女寫情書的袁應淮，現在都是大導演了。”越媽磕著瓜子感慨著今時不同往日。

    越爸一直在偷偷觀察著越蔓的表情，看越蔓這毫不意外的態度他問道：“閨女你早就知道了啊？”

    一擡頭看見爸媽雙雙看向自己，越蔓如芒在背，慢吞吞的解釋：“他是我們學校藝術學院的，挺出名的。”

    越媽連連點頭，“難怪，這小孩長得帥又有才華，年輕有為的，消息可不傳的廣嘛。”

    越蔓應和著說著自己知道的消息，“好像本科他提前畢業讀研了，現在在我們學校讀的是第二學位。”

    越爸酸溜溜的問：“拍出什麽大作了？都是大導演了？”

    越媽拿出手機，“看這個，人轉發給我的，小孩拍的什麽文藝片。提名什麽什麽導演獎了都。”

    越蔓是沒看過袁應淮提名的到底是什麽作品，也好奇的湊上去看。

    一家三口腦袋擠在一起才看了十分鐘就累得很，隻有越媽還看得下去。

    越蔓用力眨眨眼說：“看不懂，真累，我還是玩手機吧。”

    越爸也點頭，“看也看不懂，我洗碗去。”

    一部電影一個多小時，越蔓也沒想到看的越媽眉頭緊皺又絮絮叨叨罵著，最後長嘆一聲走向片尾。

    看越爸回房間了，越媽偷偷問道：“閨女，你實話說，你認識小袁不？”

    一部電影下來，稱呼都變成小袁了。

    越蔓實誠的回答：“以前真不認識，現在也不熟。”

    越媽極為認真的和越蔓講解著影片，“這電影真是不錯，就是男主從頭到尾都在暗戀，還沒來得及表白女主就和其他人戀愛了。”說完又用肩膀撞了撞越蔓，調侃道：“要不是我知道他給你寫了那麽多信，還真要被騙過去了。”

    越蔓無奈的解釋，“藝術源自生活。媽，你能不能不要過分代入。”

    被反駁了越媽一下就不滿了，劃拉著進度條非要跟自家閨女解釋個清楚，“你看看人家這些鏡頭，你剛入校的時候參加的羽毛球社團是不是一樣？還有你後麵參加校慶節目也是朗誦，大老遠的跑去南方讀書的是不是你？”

    一閃而過的女生宿舍樓下的場景，越蔓心裏一緊，連忙把鏡頭劃回去，“這是什麽？”

    越媽看了一眼自信滿滿的說：“我知道，男主不遠萬裏考到女生學校為了見她一麵，把花送到樓下，轉頭就看見女孩拿著花和另一個男生在一起了。”

    越蔓如遭雷擊。

    鮮花、巧克力。

    原來袁應淮來找過她，原來鮮花是袁應淮送的。

    越蔓隻覺得身體忽然變輕，整個人如同掉進黑洞一般被不知名的物質吸了進去。

    她的心情如同坐過山車一般上下起伏，怒、悲、喪，幾秒閃過了無數情緒。她不知如何開口。

    她當時拿著鮮花和巧克力在操場和齊三文散步時明明是歡喜的。

    她說：“今年能有這麽好的生日禮物真是太好了。”

    齊三文說的卻是生日禮物下次再補，巧克力算什麽禮物呢。

    原來巧克力隻是袁應淮一直覺得抱歉想要彌補的，原來鮮花是袁應淮送的。

    那在那麽長的大學生活裏，袁應淮有沒有也來看過她呢，越蔓沒有答案。

    曾經屬於齊三文獨一無二的那份喜歡，越蔓幾乎是惱羞成怒般扔在了角落裏。這一切到底算什麽呢？

    她明明真真切切地感受過齊三文的愛，但被美化的開頭和無厘頭的結尾都讓她麻木。

    莫名的耳鳴嗡嗡聲更是讓越蔓開始大腦缺氧，脊背僵硬。

    “發什麽呆？”越媽問道。

    越蔓隻是勉強笑了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越媽也不再為難，哼哼著給女兒一個臺階下，“好了，我知道你也不認識他。”

    越蔓隻得岔開話題，找了個理由回了房間。

    好在越媽並沒有看出來，隻小聲的說：“大姑娘了，怎麽還是這麽開不起玩笑。”

    越蔓進了房間後第一時間想要和宋敏發消息，又害怕自己說出口又是一場自作多情。

    沒想沒等她主動找宋敏，宋敏先是一條消息過來。

    宋敏：寶貝，在嗎？

    越蔓：怎麽了。

    宋敏：接電話，十萬火急！！！

    越蔓嚇得竄起的無助都熄滅三分，火速接了電話，語氣急切，“怎麽了？”

    宋敏壓低聲音說：“昨天跟同事那啥了。”

    越蔓都被她雷得不輕，“啊？你不是看不上公司裏的人嗎？”

    宋敏支支吾吾的解釋說：“是新來的實習生，長得又高又白，講話又甜。”

    越蔓一噎，被宋敏的理由堵的無語，“就這個理由？”

    宋敏輕咳一聲又說：“其實和他分手以後我一直不太習慣一個人生活，這個時候有個更可愛的弟弟我很難把持住。”

    越蔓問：“他有說過喜歡你嗎，或者說有表達過嗎？”

    宋敏遲疑的說：“好像，沒有。”

    越蔓又問：“那你呢？”

    宋敏答：“我也沒有。”

    問到這裏，越蔓也沒想通宋敏急吼吼的打電話過來是因為什麽，僅僅就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尷尬關係宋敏不會是這樣要說不說的死樣。

    越蔓沉穩的引導，“宋敏，到底怎麽了，和我說說呢。”

    宋敏這才破罐破摔的直接說道：“沒做安全措施。”

    越蔓這才知道宋敏欲言又止的態度因為什麽，她鎮定的安撫，“吃了嗎？”

    宋敏語氣有些低落的說：“吃了。被他知道了。”

    越蔓這才從宋敏有些哽咽的聲音中拚湊出了故事的原貌。

    前任無數次的嘲諷她不檢點，病態的交往環境讓宋敏變得尤其敏感。一直到分手後仍然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樣，一副她是二手貨再難賣出去的語氣，激得宋敏一怒之下找了個男人上床。

    事後她還發照片給前任示威，這是事情全做完了以後又開始後悔了。

    事到如今越蔓也無法指責宋敏，她嘆息著說：“照片露臉了嗎？”

    “都沒有。”

    “那事情就這樣翻篇吧，他應該也徹底死心了，下次做什麽和我商量一下，別再做糊塗事了。”越蔓無可奈何地說。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要不是呼吸聲越蔓都以為對麵掛了電話。

    越蔓又問：“你現在對那個同事，是怎麽想的。”

    宋敏說：“沒想法，我想辭職的心都有了。”

    越蔓煩躁的揉揉眉心問：“他要是說出去怎麽辦。”

    宋敏說：“除了我那張照片沒有實際證據，大不了我就辭職。”

    越蔓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慶幸唯一一張照片也沒有露臉，即使曝光也有辯駁的餘地。

    宋敏工作到現在很不容易，距離副總的位置隻有一步之遙，沖動之下的選擇很有可能是萬劫不複。

    宋敏見她沉默，小心翼翼地問：“你能來我這陪我嗎，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回家。”

    越蔓也很擔心她，幹脆利落的答應了，“我明天一早就過來。”

    宋敏長籲一口氣，“我不怕他拿著照片壞我名聲，但我離我想要的隻差一步，我太想要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品牌了。”

    清早，越蔓和爸媽交代了一聲就出發去找宋敏。身上沒帶太多行李，時間不長三五天就會回來。

    臨近年底幾天，她轄區的店鋪也不再對外售賣，開始清點庫存及時報賬。

    越蔓直接去店裏找她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宋敏很快的收拾好情緒，一點也沒有晚上脆弱的樣子。此刻她正舉著電話指揮著店員把架子上的包取下來，需要給各個合作方和重要客戶寄禮品。

    “誒，是呢，我跑了幾家店這是最後一隻了。您喜歡我多跑幾家店算什麽。嗯好，再見。”

    看宋敏這工作狀態滿分的樣子，越蔓都覺得她被奪舍了。

    不過宋敏是真的挺忙的，隻打了個招呼就從白天忙到了黑天，連午飯晚飯都是越蔓從外麵給她打包的。

    一直到七點多，終於關上門。

    “明年見，大家都過個好年。”宋敏笑眯眯的和其他人揮手，又親熱的拉著越蔓回了出租房。

    兩人一如往常般親密的聊著。

    “可以啊宋總，一點都不像為情所傷的樣子啊。”越蔓說。

    “我想明白了，我要快速的抓住機會做出成績來。隻要我升的夠快，足夠有分量，所謂的照片和把柄就是屁。”宋敏說。

    越蔓看她鬥誌滿滿的樣子也沒再多說，兩人閑扯著其他話題。

    “對了敏，我這幾天回家，在中心街碰見袁應淮了。”越蔓狀似無意的提起。

    宋敏隨意的接話，“咱們豐市就這麽大，遇見了多正常。”

    越蔓又說：“他在中心街開了個店。”

    宋敏拉過毛毯蓋在兩人身上，貼著緊緊的問：“什麽店，麵包店？咖啡店？”

    “玩具店。”越蔓比劃了一下說：“得有電影院一個廳那麽高那麽大。”

    “小學生的天堂。”宋敏誠懇評價。

    聽到宋敏的評價越蔓撲哧一笑，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下一進門就能看到的五彩斑斕的彩色電視機。

    想到宋敏的坦誠，越蔓也沒再多糾結，說出了昨天和媽媽在客廳看了袁應淮的文藝片的事。

    宋敏有些驚訝的側過臉說：“真的假的，所以當時齊三文根本沒記得你的生日。”

    “嗯。”越蔓說。

    宋敏又問：“那袁應淮到底是喜歡吳潤雅還是你啊？”

    越蔓記憶中的袁應淮，在學校裏幾乎和吳潤雅形影不離，她說：“吳潤雅吧。”

    宋敏投來不贊成的目光：“話不是這麽說的，你怎麽就知道袁應淮喜歡的不是你。”說著就伸手去夠越蔓的微信，“咱直接問不就知道了。”

    越蔓沒有阻攔，她輕飄飄地說：“我沒有袁應淮的聯係方式。”

    宋敏恨鐵不成鋼，“想是沒有用的，你得問他。”

    越蔓眼神瞟向一邊有些不太肯定的說：“問他，他就會說實話嗎？”

    宋敏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說：“你以為誰都是齊三文呢，拎不清個樣。”

    越蔓幹脆躺平，“反正我沒有袁應淮聯係方式。”

    宋敏伸手掐住越蔓的臉，“你等我回去，我挨家挨戶的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了。”

    越蔓被宋敏這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逗得一樂，“這麽關心我的感情問題呢？”

    宋敏坐得端正，舉起四根手指，“我發四，我必須讓越蔓拿下袁應淮，讓齊三文後悔去吧！”

    越蔓又說：“讓齊三文後悔我就非得跟袁應淮在一起啊？”雖然這確實是個極具誘惑力的選擇她真的很想讓齊三文後悔。

    宋敏一頓，又說：“劃算啊！你拿下袁應淮，我再去找個男人給吳潤雅，讓齊三文痛失感情市場。”

    越蔓撲哧一笑，“齊三文用高中同學讓我失戀，我又用高中同學紮他心，也是一報還一報。”

    宋敏激動的快要站起來，“拿下拿下！讓齊三文看看，你越蔓不是非他不可，想追你，排隊去吧！”

    宋敏說的信誓旦旦，勢必要把越蔓打造成萬人迷。

    時光飛逝，越蔓和宋敏回到豐市時離春節隻剩一天。

    宋敏一家剛搬進新家，還空蕩著，在越蔓和宋敏的央求下，兩家人一起來越蔓家過年。

    宋敏家來過年手裏還端著一碗碗菜。宋爸進門就熱情得不得了，直說著“還有還有，我們開車來的，都熱乎著呢。”

    兩家人熱熱鬧鬧得給桌上擺滿了各個菜係，越媽做麵食特別有一手，飯桌的上小山堆似的包子饅頭都能把人埋了。

    宋爸是南方人，做了不少南方菜係，一大盆的八寶飯上鋪滿了紅棗蓮子和核桃，一筷子下去裏麵竟然還有綿密的紅豆沙。

    越爸越媽尤其給麵子，兩個齊刷刷的都是捧哏，這裏誇誇那裏誇誇的，講的宋爸都不好意思了。

    宋媽是個安靜的性格，進門後就拉著越蔓聊天，還偷偷塞了個大紅包。

    兩家歡歡喜喜的過年，雖說是城市不讓放煙花，兩家人還是在空曠的陽臺上放了幾根手持的冷煙花，過足了癮。

    遠處也能聽見鞭炮聲，還能看見煙花，連隔壁家的歡呼聲都能聽見，家裏的電視機音量也開到了最大。

    “新年快樂！”越蔓手做喇叭狀大喊。

    “新年快樂！”宋敏配合著一齊大聲喊道。

    此起彼伏的新年快樂在四處響起，樓下還有迎著大雪跑出來的人，無一不在慶祝著新年。

    宋敏也如她所說年假在家閑不住，就拉著越蔓去看袁應淮的玩具店。

    越爸越媽呢，早幾天就去了鄉下探望老人，氣象局說今年尤其冷，就沒讓越蔓去，等天晴了再說。

    宋敏知道越蔓在這沒什麽朋友，王子昭更是遠在南市，根本無處可逃。

    也不管多餘的，為了在一線吃瓜也非得拉著越蔓去看個究竟。

    路上冷，宋敏也不多磨嘰，熟門熟路的從車庫裏找到越蔓積灰的小電驢，載著越蔓就直奔玩具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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