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好大的門麵。”宋敏也忍不住感慨，“他是真賺到錢了。”

    原是冷清的外門麵竟是又添了新燈，朦朦朧朧的細橙黃色的燈照下來好似跳動的血管。

    “好像心髒。”宋敏說。

    說罷兩人拍拍身上的雪，把小電驢停在路邊。一進去就能感受到暖氣直逼麵門，一冷一熱下越蔓身上很快的出了一層薄汗。

    袁應淮又站在拍照處，雖然距離遠可長得好看就是比別人顯眼。

    越蔓在宋敏的強烈要求下戴了隱形，一眼清晰望過去明亮的燈光灑在他深黑的長發上尤其好看，一點也不顯得邋遢。

    袁應淮總是有著符合他外貌的柔和與親切，一眼就看見了越蔓和宋敏。把相機交給店員就大步走過來。

    “新年開業第一天，歡迎光臨。”袁應淮微微低頭示意，眉眼彎彎溫柔極了。

    “是袁學長吧？”宋敏率先出聲。

    袁應淮沒見過她，也一樣笑著說，“我是袁應淮，你是越蔓的朋友嗎？”

    宋敏氣勢足得很，挽著越蔓說：“越蔓說帥哥學長開了新店，叫我來捧場。”

    袁應淮點點頭，“新店貨都比較足，看看喜歡什麽，我買單。”

    越蔓趕緊出聲製止，“不用了，學長這店剛開業呢，哪好意思連吃帶拿的。”

    袁應淮笑出了聲，眼睛彎彎的，他說：“開玩具店本來就不賺錢的，我隻是為了圓自己的小夢。”

    宋敏又問：“當導演也是你的夢想嗎？”

    袁應淮點點頭，肯定地說：“當然。”說完後又快速的看了越蔓一眼，“你們看過我作品了？”

    越蔓吞吞吐吐地說：“看過了一點。”

    她實在難掩心虛，活脫脫一副我全都知道了的模樣。

    不知道袁應淮懷著什麽心思，宋敏在一旁簡直不忍直視，袁應淮卻還是假裝不知道的模樣。

    “怎麽樣？”袁應淮恍若未覺。

    越蔓看見袁應淮這樣自然才驅散了一點尷尬說：“我沒看完，我媽挺喜歡的。”

    袁應淮畫下大餅說：“下部有合適的角色請阿姨客串。”

    兩人麵麵相覷，偏生又有各自的欲言又止，尷尬得受不住的宋敏先斬後奏在手機上訂了個座，是隔壁的西點店。

    兩人公然帶著袁應淮翹班。

    宋敏剛坐下就點了一角抹茶千層和巴斯克，她推薦著，“看評論這兩個賣的最好。”

    越蔓也不客氣，點了一份曲奇和一杯汽水。怕袁應淮不自在，所以主動說：“這個紅茶芝士的切角蛋糕看起來不錯，你喜歡嗎？”

    袁應淮也不客氣：“就這個吧，要杯和你一樣的汽水。”

    三人圍坐圓桌，店內柔和的音樂讓人放下戒備，氣氛逐漸融洽起來。

    宋敏先打破僵局，問：“袁學長，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嗎？”

    袁應淮手握著汽水，神態放鬆：“當然。”

    “袁學長學的什麽專業啊？”宋敏又問。

    “戲劇影視導演，提前畢業後老師介紹我去n國的導演專業繼續深造，回國後感覺自己到了瓶頸期，壓力也很大，於是又在國內考了第二學位，是攝影。因為我最開始喜歡的就是拍攝。”袁應淮解釋的很仔細。

    “酷，我當時迷迷糊糊的就學了服表。”

    越蔓迎合了一句：“我也挺喜歡的攝影的，不過拍的不是很好。”

    宋敏仔細想了想越蔓過去拍的照片，評價說：“很，賽博朋克。”

    袁應淮居然也笑著回答：“是挺超現代的。”

    “你看過我拍的照片？”越蔓有些驚奇。

    “高中我在校三年，三年的攝影社團的社長都是我。”袁應淮說。

    “你們學校那麽嚴還能有攝影社團這種‘不務正業’的社團？越蔓以前和我說的時候還以為是她自己組織什麽民間組織。”宋敏說。

    “所以我們社團活動都是偷偷舉行的，說實話很多團員我都沒見過。”越蔓解釋說。

    “對，當時我們都是偷偷征集作品參賽，除了學校的活動需要我們偶爾幫忙，很多時候相機都不好拿。”袁應淮也解釋道，他看見越蔓眉飛色舞的樣子嘴角忍不住輕輕揚起。

    說到這裏宋敏一下有了印象：“啊！我記得運動會的時候還租了相機。”

    “對，還是在遊戲論壇裏。”

    宋敏瞬間回憶更加清晰了，“是一個機甲遊戲，你那段時間每天頂著個銀色的機甲頭像。”

    越蔓沒看見坐在一邊的袁應淮手指動了動，他似乎想說些什麽。

    “對！借我相機的好友也喜歡光銀機甲。”越蔓嘻嘻哈哈的回憶著，忽然反應過來冷落了袁應淮又回頭說：“記得當時上了不少機甲電影，學長你看過嗎？”

    袁應淮好似剛才的猶豫是一陣風般，無所謂的吹過了。

    “看過，特效挺帥的應該沒人不喜歡。”

    “當然，連宋敏都很喜歡，每一部都看過呢。”

    幾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會兒，杯裏的飲料都空了。

    一陣進門的風鈴聲再次打斷了思緒。

    袁應淮率先開口：“我之後還有些事，今天就到這？”

    越蔓和宋敏也沒有意見，臨到分開時袁應淮說：“之前答應你的機器人，今天晚上拿給你？”

    “有時間，就到我家便利超市那？”

    “好。”

    一陣冷風猛地吹來，連地麵的雪都被卷高了幾分。

    這幾秒的狂風讓越蔓低下了頭。

    “我過幾天就要出差了。”袁應淮的聲音隨著風吹進耳朵裏。

    “我挺想認識你的，可以加個好友嗎？”他再次問。

    “可以！”還沒等越蔓回答，宋敏激動地回答。

    她熟練的從越蔓口袋裏拿出手機，手機沒有密碼，不到一分鐘加上了好友。

    宋敏小聲說：“蔓隻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你。”

    袁應淮沒有說話。

    宋敏飛快地溜回越蔓身邊，拉著越蔓飛快地逃走了。

    待兩人和袁應淮已經有了一段距離了才慢下來。

    宋敏揚著下巴，邀功似的說：“怎麽樣？”

    越蔓砸吧砸吧嘴品味著剛剛的感覺，“有點小爽。”

    “你就和袁應淮認識認識也不吃虧的。”

    “那我不是害怕他既要又要嘛。”

    “怕什麽，說的好像你已經喜歡他了似的。”

    越蔓忽然反應過來，對哦，白拿又不吃虧。

    想到這裏越蔓利索的拿出手機給袁應淮打上備注，發送消息：學長晚上七點半見？

    遞到宋敏麵前，“發啦。”

    宋敏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七點半。

    越蔓套了個棉衣棉褲就出門了，出去走了兩步覺得冷才發現穿著拖鞋出門了，隻能硬著頭皮走。

    袁應淮來得更早一些，越蔓遠遠地就看見了。為了早去早回，越蔓一路小跑著過去的。

    動起來腳到沒有那種凍到疼的感覺了。

    袁應淮站在店門口的路燈下，昏黃的路燈映照著發絲。

    他所在之處是白雪皚皚裏唯一一處連發絲都在發著光的地方，他身形筆直，看見越蔓後主動迎了上來。

    禮盒包裝的非常漂亮，撒著銀色細粉的紙盒上麵別著一隻紅絲絨的花。

    “今晚我就要走。”

    “去哪？”

    “虞市。我父母都搬去了那邊，過年回來給老人拜個年。”

    “好遠。”，越蔓才知道袁應淮的家原來不在這。

    寒冷的冬季北邊的豐市早就被白雪覆蓋，即使是正午日頭也到處灑滿雪花，家家戶戶都通著暖氣。同樣的季節南部沿海的虞市還如春天般，和風、暖陽、花開。

    “很小的時候我就和父母搬去了虞市，但老家在這，高中還是回來讀的。”袁應淮細致的解釋著。

    越蔓又覺得很合理，袁應淮一身氣質確實不太像豪爽大方的豐市人。他總是語調十分緩慢溫柔的說話，黑白分明的眼眸總是含著笑意，是遠遠看著也能知道他是極為進退有禮、容止端淨的。

    越蔓又想到了什麽問道：“回去出差是要取景嗎？”

    袁應淮低頭笑著牙都露了出來，“不是，早在豐市拍完了，出差是騙你的。”

    越蔓惱得磨牙，“騙人喝涼水塞牙。”

    “我想試試如果很難再見你會不會心軟就給我聯係號碼。”

    事實是越蔓還沒想好就被奔著一定要她認識袁應淮的宋敏先斬後奏了。

    越蔓想著，如果宋敏不在她大概也會想要同意的。

    她對未曾發現的過去有著好奇，對袁應淮曾經的喜歡也有著不願承認的虛榮。

    所以在她揭開過去的謎底時，一切就變得搖擺不定了。

    隔天一早越蔓就糟糕的發現自己有些頭昏，沒有發燒，有些輕微感冒。一定是昨天穿著拖鞋出去鬧的。

    她泡了杯沖劑懶洋洋的縮在被窩裏玩手機。

    越蔓：我加上袁應淮好友了。

    王子昭：我錯過了什麽？

    越蔓病著沒什麽力氣仔細解釋，大概說了一下。

    王子昭：絕。

    王子昭：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翻山越嶺的配。

    越蔓：願意認識新的人也是一種恭喜。

    王子昭：恭喜。

    王子昭：哦對，你也要對我恭喜。

    王子昭：咳咳，就在昨天我和護理專業的妹妹牽手成功。

    越蔓快速的點開王子昭的朋友圈才發現他晚上就發了朋友圈，熟練的點了個贊。

    越蔓：我錯過了什麽？

    王子昭：在你給爺送壞了的包子饅頭的時候。

    王子昭：她在食堂把最後一籠灌湯包讓給了我。

    王子昭：她就那麽小小的一隻，可憐兮兮的，明明舍不得還是讓給我了，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越蔓：善良美麗的妹妹，請珍惜。

    王子昭：然後就是，我這幾天就搬出去了，我現在是有主的了。

    越蔓：【揮手】去吧去吧，有個萬一姐也收留你。

    聊天完畢。

    越蔓吸吸鼻子，感覺有些堵幹脆坐直了，喝了一大口水醒醒神。

    沒有力氣又無事可做，越蔓仔仔細細的刷著朋友圈。

    過年大家都在放假，比往常精彩多了。

    齊冰出去旅遊了，她一直是閑不住的樣子，穿著色彩斑斕的比基尼在陽光明媚的馬代。

    詩詩姐在朋友圈控訴催婚。

    “一想到結婚我這麽多財産要分給另一個人我就恐婚。”

    越蔓笑得不行，第三年了，詩詩姐恐婚理由還是老理由。

    再看看師兄師姐呢。

    “身在年假，心在文獻。”

    詩詩姐在評論區不客氣的回複：裝。

    而齊三文呢？

    越蔓忽然感覺自己似乎很久沒有在想到過齊三文了，她點開齊三文的朋友圈。

    除了大年夜那天他發了煙花、家人和年夜飯以外沒在發過。

    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慢慢放下齊三文的呢？

    什麽時候看見齊三文的朋友圈內心毫無波瀾了呢？

    從她開始對齊三文閉口不談開始，從她看膩了齊三文的包裝開始，從她發現齊三文的愛源自她的想象開始。

    她僅有的感情消失殆盡，她理智回籠開始能夠正確的回頭看。

    她發現齊三文原來也愛過自己，隻不過本就不同路的兩人早晚要分道揚鑣。

    越蔓忽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沖動想要和齊三文聊聊，猛一擡頭，才感覺天旋地轉。

    越蔓扶著額頭緩了緩，還是再議。

    越蔓靠著床躺了會兒，想起來昨天匆匆忙忙回家還沒拆袁應淮給的禮盒。感覺舒服了點趕緊跑過去拆了，她挺好奇的。

    與有些低調雅致的包裝不同，內裏是彩色硬挺的塑料殼，拿出來後足足有半人高。但搬動起來並不算很費勁。

    裏麵是一個用精致的小積木拚成的機甲小人。

    駕駛位沒有蓋上艙口，能夠清晰看見裏麵坐著一個金發小孩。她手指前方，眉毛上挑，意氣非凡。

    aurora。

    是越蔓當時最喜歡的人物，也是駕駛銀光機甲的角色。

    最勇敢的曙光，是給《星際機甲》帶來希望的小孩。

    她給沉默的機械時代帶來了人類的新生，生機在aurora為首的小孩的信念裏大放光彩。

    越蔓曾經也把自己當作是唯一的曙光與朝陽。

    她輕輕地擁抱了小小的aurora，將她放在了陽臺上。雖然今天沒什麽太陽。

    越蔓：謝謝，禮物很漂亮。

    袁應淮：不客氣。

    越蔓：你也喜歡aurora嗎？

    <101nove.ora。

    是聯邦最具創造力的機甲設計師，隻有aurora不嫌棄他總是自說自話。

    越蔓：酷。

    幾天的修養，越蔓前所未有的寧靜。

    她太享受現在的這一切，就像是寒冬已經過去，她內心那顆凍僵的種子終於回暖。

    越蔓哼哧哼哧的把禮物搬進後備箱，今天是年假最後一天，她要去吃宋敏家的喬遷宴。

    越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這樣開心的參加聚會了，打開門就是熱鬧的場麵。她高高興興的跟幾個長輩聊著天，還非要亮一手下酒菜，拌了黃瓜跟宋敏爸媽輪著敬酒。

    給宋敏爸媽感動的直說宋敏打小孤僻幸好有你這個朋友。

    轉頭看見在其他親戚裏上下敬酒，嘴裏那小詞能說出花來的宋敏。

    得，給二老灌迷糊了。

    一直收拾到半夜宋敏家的音樂才停，即使如此越蔓還沉浸在氣氛裏的模樣哼著歌。

    宋敏趴在地上費勁的夠掉在沙發下的水杯，聲音悶悶的，“今天喝美了？這麽開心？”

    越蔓收拾著垃圾，一個一個用力往裏扔著說：“我現在，就像扔垃圾，把所有壞的不好的全都打包扔掉，心裏爽著呢。”

    宋敏真是有些喝多了，她發覺夠不到幹脆就躺在沙發上不動了。

    “就和你說了，要多出來走走。”說完喘了一大口氣又不客氣的道，“自從你和齊三文在一起後都不見你出來過，分手後更加。你傷心，我更不想勉強。”

    打包好垃圾，盤腿坐在宋敏邊上，越蔓傻笑著說：“之前好像是這樣。宋敏，我好像真的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了。齊三文這次真的是過去式了。”

    張開雙手雙腳呈大字躺在地上的越蔓說：“你知道麽，袁應淮那樣細微的喜歡我是能感覺到的，我舒服極了，原來我......”

    宋敏輕微的鼾聲打斷了越蔓，越蔓笑了笑，給宋敏墊了個枕頭。

    “晚安。”

    越蔓躺在沙發另一頭就著酒意也深深地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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