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不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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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孕蛇胎!
    蘇秀那情況太過激動,整個人好像癲狂了一般。
    也不再管什麽腳不能沾地了,直接匍匐的朝淩滄爬過去。
    嘴裏不停的低喃“妖門開,潛龍升,物競生,妄天擇!”
    “她沒有騙我!沒有騙我!”蘇秀直接爬到淩滄麵前,不停的磕頭“救我!救救我!”
    一個溫婉間帶著書卷味的人,好像一瞬間就變成了個虔誠到極點的信徒。
    我不由的轉眼看向竹清節,他就不扶著點嗎?
    可他臉上,居然帶著一種釋然。
    更甚至,還走過去,跪在一邊,跟她一起,朝著淩滄跪拜。
    龍種,當真這麽厲害?
    剛才在家裏,他們還把雲溟當個普通孩子呢?
    就因為見到妖門,就這麽震驚了?
    隻得又轉眼去看張曖,他也臉色微沉的看著淩滄……
    我特意轉過身,跟他並肩而立,順著他目光看去。
    確實是看的淩滄,而不是他懷裏的雲溟。
    再細看匍匐不停叩拜的蘇秀……
    她拜的,根本不是雲溟!
    就是淩滄!
    而淩滄紋絲不動,隻是垂眼,悲憫的看著蘇秀“有些事,你不該做的。”
    蘇秀卻好像瘋魔一般,隻是不停的跪拜,嘴裏喃喃自語。
    “大錯已成。”淩滄輕歎了一聲,抱著雲溟後退兩步,跟著就消失不見了。
    跪拜的蘇秀夫妻,卻好像沒看到,依舊對著淩滄消失的方向,不停的磕頭。
    “淩滄到底是誰?”我揪緊身上的外袍,扭頭看著張曖。
    他苦笑了一聲“我都用命在試了,都沒試出來。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不過目光,卻看向了蘇秀。
    就在我打算拉起蘇秀問一下時,她突然身體一抽,整個人像隻被釣上岸的蝦米一樣,蜷縮成一團。
    一邊的竹清節嚇得臉都僵了,連忙將她抱起來,往輪椅上放。
    可就在起身時,月白色的衣裙上,已經有暗紅的血水滲出。
    蘇秀痛得在輪椅上都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那血水卻跟瀝的豆漿一樣,從竹製的座椅上嘩嘩的往下淌。
    這好像是流產了啊!
    血水這麽流,也太嚇人了。
    我雖然沒經驗,可也見過奶奶給一些先兆性流產的女子,摁壓穴位,止血防崩漏的。
    “快去找止血藥,艾條什麽的,快啊!”忙走過去,握住蘇秀的腳踝,正要脫她的鞋,給她摁壓隱白血。
    隱白為脾經井穴,脾主統血,治崩漏有效佳。
    別名也叫鬼壘,鬼眼。
    是十三鬼穴之一,除了治崩漏,還可以治療神經精神類病變。
    蘇秀這情況,就是精神極度亢奮引起先兆性流產,導致下麵崩漏。
    可就在我手握著她腳踝時,隻感覺冷得過份,透骨般的寒。
    原先還沒在意,但就在脫下她鞋襪,在足大腳趾內側取穴時,用指尖大力摁壓時,隱隱感覺不對了。
    我是蹲在輪椅前麵的,那血水流淌下來時,氣息湧動,除了血腥味,還有著腐爛的屍臭味。
    這味道,放幾天前,我還不一定能分辨出來。
    但我前麵先是見過嫂子的屍體,又在開井時見過蘭汀泡水發臭的屍體。
    不可能聞錯!
    更離譜的是,我手抓著她寒冰刺骨的腳踝,半點都沒有感覺到脈動……
    好像在提及她摘了子宮,還有孕時,竹清節說這是“天譴鬼孕”?
    指尖用力緊摁著隱白穴,按奶奶給人操作的力度和節奏。
    我微微偏頭,感覺著頭頂的蛇首簪微微墜動,確定還在後。
    這才順著青白得嚇得人的小腿,一點點往上看。
    隱白穴效果極佳,我救人心切,用盡了全力,這會血水已經崩漏得沒這麽厲害了。
    再一點點往上,蘇秀從劇痛中緩了過來,蜷縮成團的身體,微微舒展開,卻垂眼看著我。
    青白的臉帶著苦笑“看出來了?”
    抓著她腳踝的手,不由的彈了彈手指。
    一時之間,鬆也不是,不鬆也不是。
    隻得飛快的垂眼,看著竹製的輪椅。
    心裏暗罵自己,真特麽的蠢啊!
    在竹清節進村前,一直嚷嚷著攜妻拜見。
    可張曖沒見到人時,隻跟我介紹了古法製傘如何厲害。
    明明說是來找我奶奶接生,卻隻字沒提竹清節的妻子。
    見到蘇秀時,好像也露出驚色,卻又比對竹清節更加恭敬的行禮。
    以他們家和竹清節的淵源,怎麽會不知道竹清節的妻子就是蘇秀。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們以為……這次和竹清節一起來的,不是蘇秀。
    也就是說!
    以前的蘇秀……
    死了!
    什麽頭不頂天,腳不沾地!
    什麽不可進食,不食天精地氣!
    張曖前麵還跟我說,如果陰邪鬼物有把古法製的傘,就可以白日出行,可常人無異!
    蘇秀,就是一個……
    一個……
    “活屍。”蘇秀自嘲的苦笑。
    低喃道“你還是繼承雲老太聖手接陰的衣缽,謝謝你。”
    “沒有。”我對奶奶的厭惡,本能的抗拒。
    可話一出口,看著自己摁著的隱白穴,再看著已經止住崩漏,不再絞痛的蘇秀,又不能否認。
    有些東西,潛移默化的接受,才是真的很恐怖。
    一邊竹清節見狀,拉著張曖“幫我去車上拿東西。”
    這場景,張曖一個男的,也不好留,尷尬的走了。
    我手順著脾經往上,將褲腳往上得了提,果然小腿上,有了青紫的屍斑。
    “我抗爭過,想盡辦法救老大老二,可也不過是讓它們死前,多受幾次開刀手術的痛苦,根本救不活。”蘇秀一點點解開衣領。
    苦笑道“所以老三生下來後,我就那麽看著它,在幾分鍾內窒息而死。恨不得它就一直在我肚子裏,不出生。這樣臍帶相連,我一身精血養著,就算它竅眼皆封,也不會窒息而死。”
    “可你不知道,它們都是我十月懷胎,用一身精血孕育而成的。那樣什麽都不做,看著它窒息而死,還要拍下視頻,那種痛……”蘇秀扯開衣領。
    朝我嗬嗬的低笑“所以我在看著它斷氣後,就動手術摘除了子宮,就算來世也不想受這種苦了。其實人死後,生前所受的傷,如果太嚴重,或是機緣太深,會隨著魂魄輪回。”
    “所以有些人,出生時會帶著一些胎跡,或是先天有缺,就是上輩子留下來的。而我陰針繡魂,就是給這些有缺的補完整,讓它們能以最好的樣子,進入輪回,不留遺憾和痕跡。”
    “摘除子宮後,我將所有的陰針紮入了自己心口,想著死了之,也免得再受這樣的煎熬。”
    她心口,無數玻璃纖維般的細針,宛如冰毫聚成的霜花一般,綻放著。
    在她說話喘息間,還會有著幾根慢慢紮進去,在皮肉下遊走。
    穿風破雨,針隨血行,宛如肉中刺,很痛吧。
    蘇秀卻好像沒了感覺,將衣服又扣好“清節知道我痛苦,在我死後給我收了屍,將我和它們葬在一起,請了道上所有人,辦了盛大的葬禮,告之天道,蘇秀已經死了。”
    “可就在兩個月前,我從棺中醒來,腹中再次有了胎兒。連死,都避不開這天譴神罰。”蘇秀臉上盡是嘲諷的苦笑。
    我摁著穴位,輕聲道“你幫雲家補的魂,是淩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