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九章 一去辭金雲 往來換乾坤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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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叔叔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劍不血刃?要達到此種境界,不知要劍速何等迅疾,手勁何等沉穩,馭劍內力何等深厚,經絡關節又何等爛熟於心。
    慧一師太訝道:“傳令使此話駭人聽聞。貧尼功法不精,見識淺薄,心玉劍法尚不敢稱奇若此。不知孟掌門與晦明法師有何見解?”
    晦明和尚也甚感驚奇,搖了搖頭:“出家人慈悲為懷,不使劍傷人,是以不敢妄言。”孟興川忖度再三,頗有不豫,開口道:“一生用劍,未達此境。”言罷亦麵露疑色。
    莫說是五派,金沙教其餘三使聽罷,亦大感前所未聞。成元渙更是倒吸一口涼氣,想是後怕前日與易叔叔相爭。
    向彬料定易叔叔口出狂言,以卸罪責,胸有成竹道:“口說無憑!不過了招,是不是不見血光,誰也不知。若世上當真有這等詭異的劍法,你便取了我的性命給自己作證罷!”
    向彬不等易叔叔再說,□□一挺,揚塵而起。
    我忙側頭去問崔姑姑這向彬使得是何槍法,崔姑姑道:“左淮派素以雷霆九炎槍立名江湖,槍法如其名,攻勢凶猛,慣以雷霆萬鈞之勢取敵。”
    我與崔姑姑說話間,易叔叔已連讓向彬七招。向彬見對方一味不還手,自己又連攻不成,更覺羞辱,當下往左提起槍頭,劈將下來。易叔叔不再閃避,右手一引,金雲劍出鞘,一招“響喝行雲”反身隔開向彬槍頭。向彬見自己一招落空,再挺槍橫掃,攻敵下盤。易叔叔疾步躍起,使一式“穿雲裂石”提劍從空中往下刺去,向彬回身提防,唰唰幾槍,總算避過了易叔叔攻擊,可也被連著逼退了十幾步。
    唐慈在旁道:“如今江湖上習槍的門派少,雷霆九炎槍可稱槍法中的第一。隻是這向彬下的功夫不到家,槍法的火候不足,與傳令使的金雲劍法相比,實不可同日而語。”
    向彬見自己連連身處下風,怒喝一聲,不再使防禦的招數,槍頭一抖改作前攻,招數揮掃勢若狂風驟雨。隻見易叔叔氣定神閑,招招拆解,一把金雲劍舞得勢若流水,奇招迭出,叫人眼花繚亂。
    金雲劍法,本屬陰柔力道,可易叔叔使來,卻是十分的意氣風流,無一分女兒氣在。易叔叔無心傷人,凡招數皆是點到即止,更顯氣度不凡。一旁的孟興川、晦明、慧一等人均已瞧出如此鬥下去,向彬必敗,隻是初見如此精妙的金雲劍法,皆不禁凝神專注去看。
    唐慈閑觀在旁,亦早已瞧出勝局,隻隨口的評點著向彬那入不了他眼的雷霆九炎槍:“內勁不足,招數不善,章法已失,貪快而已,豈有長力。”
    崔姑姑道:“與旁的比快就罷了,與金雲劍法相比,它怎比得過?”
    易叔叔不欲再鬥,使金雲劍法中一招“拿雲握霧”,倏地斜身縱劍,金雲劍極薄,便如鎖鏈般彎繞鉤住向彬手中□□。向彬一心後坐使力想要掙脫,易叔叔就勢收力撤劍,那向彬登時重重坐倒在地上,槍頭倒插入地。易叔叔一躍而去,落地劍指向彬喉嚨,金雲劍寒光凜凜,五派眾人俱是麵色大惶,孟興川等人欲上來撲救,卻已是不及。
    眾目聚焦之下,易叔叔右手反轉,金雲劍已入鞘。“若我使金雲劍法,方才便可取你性命,自證清白。”易叔叔平靜道。
    向彬方撿回一條性命,卻渾不領情,痛聲陳道:“諸位見證,我今日之景,恰如那日淮河岸上向幫主之境,易賊便是如此惺惺作態,假意慈悲!他現在不了結了我,還不是意欲他日再向我尋仇,滅我左淮派滿門!”
    我心中氣惱,自飛舸幫一事後,數這姓向的最胡攪蠻纏。他與向海舟有血緣之親,一時衝動也在情理之中。隻是他太過一意孤行,加上對金沙教成見極深,是以如此偏執。在場的若不是易叔叔,怕他性命早已沒了不知幾回了。
    易叔叔手指五派,嗤笑他道:“我若殺了你,實能證明我在飛舸幫一案中的清白,可又欠下你一條性命,那些人又豈肯放過我?我易之信後半生,豈不都要都要花在與你們五派清算人命帳上?”易叔叔前一句是衝向彬說的,後一句卻是朝五派眾人所說。
    那邊郭秉宗撫掌大笑道:“傳令使這話講得通達在理!以命抵命,冤冤相報,豈不無趣?”那向彬已撿了□□下了場,聽郭秉宗句句偏向易叔叔,一下又怒氣難平。
    其實以五派來看,動機也好,證據也好,易叔叔確實都是飛舸幫一案最有嫌疑之人。不過他態度灑脫,又不曾對向彬下殺手,這才消了五大門派幾分敵意。
    慧一師太道:“傳令使不認自己曾殺害飛舸幫中人,咱們一時難斷真偽,可傳令使確實也證明不了此事並非他所為。飛舸幫一眾兄弟的懸案至今未決,入土難安,咱們到底該如何是好?”
    易叔叔一笑,朗聲道:“諸位前來,不過是求一個交代。你們心中認為是我,或不是我,都無妨。既然五大門派與我教過往恩怨無數,在下願以己之力,化解一二。我心知肚明,飛舸幫一案乃是別有用心之人所為。若為此,五派與我教再傷和氣,甚至大打出手,江湖再起腥風血雨,那便是成全了居心叵測之人的奸計。”
    五派眾人皆是詫異,沒料到他們慣稱的‘妖邪之教’中居然有人說出此番話,可仔細想來,這話又似不無道理。慧一師太接道:“傳令使既然如此說,可是有了化解之法?”
    易叔叔正了正臉色,揚聲道:“我金沙教傳令使易之信,願暫離金沙教,同五派眾位朋友,閉關禪修,以為飛舸幫亡魂禱祝。此案一日不破,我一日不離五派。不知此法,可成化解之法否?”
    五派眾人斷沒料到易叔叔會有如此提議,一時議論紛起。
    隻聞對陣有人高聲道:“這主意甚好,不再妄添人命之災,對誰也都有個交代。拋開誰是飛舸幫一案凶手不談,傳令使今日之舉,我姓郭的佩服!傳令使若肯移步到我雁峰派,我是歡迎至極!”講話的正是郭秉宗。
    向彬聞言雖是不情願,不過他方才命懸人手,易叔叔既饒他性命,他便也不好發作。
    成元渙極不耐煩,自說自話道:“爭論了許久,總算有個動靜。”他與唐慈盼易叔叔離教,不知盼了多久,我雖不喜,麵上也不與他們爭辯。
    孟興川與晦明和尚相望一眼,應是俱以為可行。易叔叔突作如此讓步,他們如再糾纏下去,自己反倒成了無理的一方,枉擔了名門正派之名。
    果然孟興川道:“傳令使既然這樣講,我們五派也不應苛責以求。金沙教既然有心改過遷善,自是大道。而金沙教中餘人,亦要恪守武林道義。若重蹈舊日覆轍,便又白白費了教中人的犧牲。”
    我未想明孟興川何出此言,就聽身邊唐慈道:“那震陽派姓孟的最是聒噪,我金沙教內務,豈容他隨意指摘。待我金石掌法領教他的衝陽劍法,看他還有無許多道理可講。”
    成元渙忙攔住他,給他遞了個眼神道:“掌籍使莫忘了今日緊要之事,咱們有什麽不舒心的,等送走了傳令使,來日方長呢,有的是時候與震陽派清算。”唐慈覺得成元渙勸得有理,便自按兵不動。金沙教與五派兩陣隔得甚遠,他二人低聲言語,對陣自然耳聞不到。
    隻見那晦明和尚上前兩步,道:“向掌門既與已故向幫主是血緣之親,若取此法,傳令使則應移步至左淮派,虔誠誦經,以告亡魂,亦慰在生之人。”
    我心道這老和尚當真心思深沉,在長海莊中便是他提議扣下我作人質,現下明知向彬最恨易叔叔,又偏偏讓易叔叔去那最危險的所在。易叔叔此去,說長便是積年累月,若向彬執念不改,存心想向易叔叔報仇,何愁逮不到機會。
    我凝神一想,心中已有主意,便張口道:“此法不可!”我內力雖不算極強,可也足夠使全場耳聞。
    眾人齊齊望向我,崔姑姑在一旁小聲道:“萬萬不能讓傳令使去到左淮派。”
    我點頭,使出飛燕動,一躍到場中。眾人見我年紀輕輕,竟會此等絕世輕功,不由咋舌。
    我不等易叔叔問我為何,先朝那向彬道:“晦明法師所言,向掌門意下如何?”那向彬不知我此問何意,掃我一眼,隻道:“既是震陽派孟掌門與昌華派晦明法師從中調停,此法勉為其難能夠稱之為可行。”
    “勉為其難?”我嗤笑。“我金沙教傳令使是要去到左淮派,向掌門這回怎麽不怕傳令使滅你左淮派滿門了?”
    向彬被我一句話噎住,滿臉忿悶,可方才易叔叔大勝他是事實,他卻也辯不出話來。
    我續對五派道:“向掌門既與被害之人有血緣之親,便應懂避嫌之理。況且傳令使隨向掌門而去,若有心之人再起意動些手腳,無論左淮派中出了什麽動靜,傳令使可都洗不清嫌疑了。”
    孟興川與晦明和尚聽罷,倒也覺我所擔憂不無道理。孟興川聽道:“安姑娘所言確有幾分道理,不知依姑娘之見,傳令使應當去向何處?”
    我朝孟興川抱拳一禮道:“震陽派素為中原武林魁首,孟掌門剛直不阿,乃是德高望重的武學泰鬥。若本教傳令使能於震陽觀中誠祈靜修,定能使四方信服。”
    易叔叔待我講完,已明曉我方才之憂,他亦鄭重朝孟興川道:“客居貴派,如孟掌門有意,我易某人就算自封武功,也是應該。”
    孟興川問過五派,於此皆無異議,此事便以之為定音。此次風波,有賴易叔叔,終以代價最小的方式平安化解。
    塵埃既定,五派中人便分成幾路,依次漸往桑子林外方向撤去。易叔叔亦轉身隨震陽派一道外撤,他已做了全部他能做的,來止息五派與金沙教的幹戈。我亦做了所有我能想到的,來保他一身周全。隻是他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是再見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