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天黑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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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同性戀!”
    法式餐廳裏響起了尖銳突兀的聲音,一位穿著得體的中年女士坐在其中一個靠窗餐桌前,毫不在意他人詫異的目光,坦然地看著對麵的兩個男人。
    一大一小,大的看著三十多歲,小的高中生模樣,看麵相就知道是父子,無需親子鑒定。
    薑延蹙眉示意她小點聲,說道:“當著孩子的麵,別說那麽難聽。”
    田苗看著同床共枕十八年的老公,一拍桌子,大聲吼道:“同性戀難聽?你怎麽還歧視自己呢!你睡男人的時候怎麽不覺得難看了?!”
    與薑延相似度百分之九十的薑子棋,戴著降噪耳機打遊戲,根本聽不見兩人的爭吵。
    薑延趕緊扶著兒子肩膀,義正言辭地解釋道:“寶貝兒,爸爸不是同性戀,是雙-性戀。”
    薑子棋正推塔推到興頭上,看著他爸麵色凝重衝他說話,隻能鄭重地點點頭,其實什麽都沒聽見。
    “雙你麻痹!你就是同性戀騙婚,騙我給你洗衣服做飯生孩子,騙我照顧你那倆事兒逼父母,騙我給你姥爺養老送終!你真不是人,現在對著親兒子還敢撒謊!”田苗穿著一片式係帶連衣裙,深藍色的花紋,腳踩尖頭高跟鞋,大方得體,說她二十多也有人信,隻是現在舉止卻沒那麽優雅,她拿著餐刀指著薑延說道:
    “老娘不幹了!被你們全家使喚十八年,讓你媽以後愛找誰找誰,就她養的那條狗,每天吃屎舔馬桶,她還抱著親?,說不定她早得狂犬病了,傳染了你那個愛讓年輕保姆給他搓腳心的爸,終於也傳染了你,連兒子的男家教你都不放過!”
    餐廳服務生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提醒道:“女士,要不我給您一家換個包間,沒有低消。”
    “誰跟他一家!”
    田苗拿刀站了起來,最主要這把刀不是普通餐刀,是牛排刀,木頭把,不鏽鋼尖頭,看著極為鋒利,她用力往5a級澳洲牛小排上一戳,服務生都抖了三抖,退後兩步。
    “從請了那個姓褚的,薑子棋的學習成績有過一厘一毫的進步嗎?上學期還是倒數第二,現在呢?倒數第一穩穩的!”
    “那是倒數第一轉學了,你不能打擊他的學習積極性,你得鼓勵他。”開玩笑,薑子棋可是他薑延的兒子,長得又高又帥,繼承了他英俊的外表,腦子開竅隻是時間問題。
    “你還替他開脫?那破家教沒把兒子教好,倒是把你訓練得不錯,開始護著捧著了是吧!怪不得一天八個小時收我兩千五呢!跟你幹一炮就值三千,他那教學水平還得倒找我錢!”田苗吼太多話,拿起800ml的voss咕咚咕咚地牛飲到底,喝完扔了玻璃瓶一抹嘴,拎起旁邊座位上那隻2h奶茶色霧麵鱷魚皮birkin25挎在小臂上,攏了攏頭發往門口走去。剛邁出兩步又退了回來,使勁兒揪著無名指上的婚戒,隻是卡在指關節下不來。
    這款出自一個非常具有傳承價值的婚戒係列,內外兩環,內環可無憂轉動,象征著生生不息的愛情和緣定此生的寓意。現在田苗隻想找個消防員給她剪開,這18k金就是硬,要是999千足金早就掰開了!
    薑延看她發了狠地拔,臉都漲紅了,勸道:“何必呢。”
    田苗最後上了牙,咬緊戒圈使出了打男小三的勁兒,一陣怪力上身,憑著一股寸勁兒,總算從無名指上摘了下來。她抬起手把戒指扔到薑延臉上,說道:
    “離婚!”
    隨後不解氣,又抓起餐布扔過去,說道:
    “找我律師!”
    抓叉子,扔:“交出股權!”
    抓勺子,扔:“交出房產!”
    抓盤子,扔:“淨身出戶!”
    最後抓無可抓,傾身搶過了兒子手機,使勁一扔:“你爸就應該暴斃街頭,下賤!”
    薑延用手擋著,嘴裏還不住勸道:“消消氣,天熱容易上火。”
    服務生一看這情況可不得了,盤子是鑲金邊的手工進口貨,兩千塊錢一個,趕緊一路小跑過來護住餐具,不住勸道:
    “女士,您莫動幹戈。”?
    田苗居高臨下看了眼蹲在地上撿叉子的服務生,冷哼一聲說道:
    “你們真是什麽人都敢招待,他艾滋病三年了,資深艾滋病患者,你不怕有病就撿吧。”
    服務生“咣啷”扔了手裏的叉子,故作鎮定道:“女士您別說笑。”
    田苗一指薑子棋,說道:“你們問他。”然後趾高氣揚地揚長而去。
    留下薑延滿臉尷尬的微笑,說道:“家務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薑子棋遊戲玩兒不成了,隻得摘下耳機,就看見服務生一臉驚恐地盯著他看,不管什麽前因後果,點頭就對了。
    於是薑子棋再度鄭重地點了點頭。
    “……”服務生欲哭無淚,準備回去拿個矽膠手套再出來,周圍各桌紛紛結賬,隻有薑延看著桌上的殘羹冷炙捏了捏眉心,招呼道:
    “菜單拿來我再看看。”
    你個渣男毒王食欲不錯啊!服務生腹誹。
    下午父子倆去往薑延的公司,薑子棋在休息室打遊戲,薑延要在辦公室處理一些事務。
    薑延經營著一家中型房地產公司,早年爆發了一筆財,開發了幾個樓盤,身價瞬間上升到了十位數。其實算算,職業生涯中能大賺特賺的日子滿打滿算也就三年,其他時間都是在起伏的波浪中艱難生存,堅持過了,可能會迎來下一個賺錢高峰。
    他結婚早,要孩子也早,大學一畢業就當爹了,現如今兒子十六歲,他還不到四十。
    本來穩定的富豪生活好好地過著,誰知道兒子的家教硬生生勾引了他,而他居然沒經得住考驗。
    他一個奔四的鋼鐵直男,被一男妖精蠱惑了,這事比十天熔斷四次還稀奇。
    田苗質問過他,褚青到底哪好。他也納悶,哪好呢?頭發那麽短,胸那麽平,也就屁股翹一點,歸根結底就是鬼迷心竅了。
    褚青是清文大學的研究生在讀,建築係的,高挑瘦溜,長得精神,笑起來很甜。尤其愛穿oversize一點的白襯衫,再搭一條黑色修身休閑褲,又青春又清純。
    中年人對大學生有著非同一般的審美執著,無論男女,因為他們還沒到服老的年齡,又有著一定的物質基礎,總覺得自己還能起來再戰。
    公司維持運營都需要新鮮血液,一個事業有成的老板當然也需要新鮮人類。而褚青就是諸多被有錢人迷了雙眼的、沒見過世麵的窮學生之一。
    他從研一開始打工,把信息掛在了教育中介,清文大學的學生很搶手,他之前輔導過一個小學生,直到半年前來到了薑家。
    薑家住在城東的獨棟別墅裏,旁邊就是全市最大的公園,距離cbd開車十分鍾。城東區人口密度最高,娛樂設施也多,美容水療ktv,一到夜晚燈紅酒綠,可一旦從大路拐上了高檔社區的小徑,兩旁綠樹成蔭,石板路蜿蜒,就陡然靜了下來。
    褚青每周末到這裏給地主家的傻兒子補課,薑子棋剛上高一,花錢上的清文附中國際部,學習壓力和課業暫時不算太重。當時有兩家人要請他,之所以選擇薑家,就是因為薑子棋學習太差了,但凡從倒數第二進步到倒數第三,他就功不可沒,當然後來倒數第一轉學了,這是他沒想到的。
    沒想到的還有,這家看著威嚴且說一不二的男主人,竟然勾引他。
    女主人對他很尊敬,大概是帶了對清文大學的濾鏡看他。男主人也是學建築的,隻不過沒當設計師卻幹了房地產開發商,有時留他在家吃完飯會跟他閑聊幾句,倒也得體。兒子除了蠢點兒,沒別的毛病,是典型的富裕之家。
    轉變是從一條添加朋友的信息開始的。
    在薑家工作了一個月之後,某天晚上,他收到一條添加信息:
    [我是薑子棋的父親薑延。]
    他想都沒想便通過了,因為他知道薑延有兩部手機,一個私人號一個工作號。
    果不其然,薑延說這是另一個號,讓添加一下,以防晚上有什麽急事找他,工作號聯係不上。
    薑延先是問了問關於薑子棋的學習問題,他誇了幾句,學習態度還不錯,也是挺聰明的,就是做題的時候有點粗心大意,學習方法也不太行,看書不仔細,題量太少了,而且從小就沒有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
    他本想委婉地說兩句不足的地方,結果一說就刹不住閘了,把薑子棋批了個體無完膚,說完頓覺得失言,可再想往回找補吧,也不知該怎麽措辭了,畢竟他也不是文科生。
    兒子不行,薑延臉上也無光,那天沒有寒暄幾句就互相道了晚安。
    周末褚青按部就班地去補課,薑子棋還是那副不開竅的樣子,他沒辦法,人家付了那麽多錢,不能什麽成果都沒有吧,就吭哧吭哧幫薑子棋寫作業,教是教不會了。
    薑子棋單手托腮側頭,玩味地看著他,問道:“我是不是有點兒笨?”
    不是有點兒,是笨到家了,褚青抬頭露出了鼓勵的微笑,說道:“不許這麽說自己,你隻要勤奮,肯定進步飛快。”
    “那能考上清文大學嗎?”薑子棋突然神色認真地問道。
    你是瞧不起我母校清文大學嗎?!褚青簡直想把卷子撕碎了塞他嘴裏,說道:“有誌者事竟成。”
    薑子棋拿了一顆幫傭洗好的葡萄塞進嘴裏,又問道:“老師,你是不是學習一直都很好?”
    “中上等吧,高考超常發揮了。”褚青一直埋頭做卷子,等再抬頭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顆陽綠色的葡萄。
    “晴王,特甜。”薑子棋做了個“啊”的動作。
    褚青被投喂之後,看著薑子棋的眉眼,他跟薑延神韻一模一樣,眼睛都是細長型,鼻梁高聳,鼻翼秀氣,m型嘴唇,而且身型高大,肩寬腿長,父子倆都是k國男明星那個路數,隻不過兒子朝氣十足,父親則是沉穩大氣。
    這僅僅是外表,看內在,一個仗著家裏有點兒錢就缺心眼兒,一個隻會做生意賺錢還蜜汁自信。
    上完課,他留下來吃晚飯,幫傭做得很豐盛,他與父子二人麵對麵用餐。田苗出去跟朋友聚會了,薑延就在飯桌上抽起了煙,薑子棋一邊在手機上打德州撲克,一邊扒飯。
    薑延蹙眉看過來,褚青以為他要訓兒子,正準備和稀泥,卻聽他指揮道:
    “check幹嘛,call啊。”
    薑子棋目不轉睛盯著屏幕,撇撇嘴說道:“我懷疑他對尖兒。”
    “你再等一張,搏個同花,弄他。”薑延老神在在,煙都掐了就等著亮什麽牌。
    雖然褚青看不見最後發了什麽牌,但就父子二人擊掌慶祝的結果來看,應該是贏了。
    田苗一個優雅得體的女性,為什麽要跟這兩人一起過?怪不得不用上班也天天往外跑,倒不是多想見朋友,是真忍不了奇葩父子吧。
    吃完飯,薑延開車把褚青送到能直達學校的地鐵站,在路上褚青想起前一天晚上多了嘴,便說道:
    “其實子棋這孩子還是有天賦的,家長也得配合我,畢竟我隻能看他兩天,平時還得你們督促他學習。”
    薑延恨不能找個高材生二十四小時不間歇地盯著薑子棋,馬上問道:
    “那要不你每天都來?”
    姓薑的是不是都聽不懂人話?!褚青用盡最後一點耐心,說道:
    “平日我還得實習。”
    薑延遺憾地點點頭。
    剛到宿舍,他又接到了薑延私人號的信息,問他安全到了沒。
    他說到了,薑延又問睡了沒,他說沒有,準備洗澡。
    [要是學校洗澡不方便,明天可以在家裏洗完再走。]
    這條關心就有些奇怪了,又說不上哪奇怪,反正就是讓人感到突兀。
    褚青客套地答應了。
    周日他背著小書包早早地來到薑家,看見田苗正在院子裏澆花,他禮貌地打了招呼。
    “子棋還沒起,您在樓下吃完早飯再上去叫他,最近學業太重了,讓他多睡會兒。”
    褚青點點頭,哪裏重了,一家子都慣著他,要能學好就怪了,照這麽下去考什麽大學,出國得了,那邊寬進嚴出,至少能有學上,十年八年總能混畢業了。
    他正往裏走,又被田苗叫住了:“褚老師,我們家子棋說要以考上清文大學為目標,這孩子看見您就有了榜樣,還有了學習動力,多虧您了。”
    “您說哪的話,隻要他自己願意努力,什麽時候都不晚。”褚青白眼要翻上天了,要是有目標就能成功,那他早成億萬富翁住她家隔壁了,還用費勁吧啦地玩兒命學習考大學考研嗎。
    田苗放下水管,從園藝工具的架子上拿了袋魚食,一邊撒一邊說道:“褚老師馬上畢業了,有什麽打算,繼續讀博嗎?”
    褚青一想,反正薑子棋還在睡覺,就陪她多聊了幾句:“不讀了,我在北拓設計院實習,希望能留下。”
    “北拓設計院……”田苗想了想,說道:“薑子棋他爸好像認識,用他幫你找找人嗎?”
    褚青擺擺手說道:“暫時不用,應該沒什麽問題。”來自清文大學高材生的信心才是靠譜的。
    田苗撒了半袋魚食進去,開始二四六八地數池子裏的魚,褚青想跟她說喂太多了容易撐死,果不其然田苗數了半天少兩條。
    倆人蹲地上使勁找,總算在出水口看見兩條翻肚的屍體,田苗撈出來扔垃圾袋裏,又吩咐幫傭道:
    “上午去市場再買兩條,就找那家,老板一看你就知道是什麽魚。”
    褚青吃完早飯上了樓,薑子棋還抱著被子呼呼大睡,窗簾沒拉,陽光照在這副高壯的充滿力量感的身體上,暖融融的。
    薑子棋隻穿了條內褲,一條大腿橫在被子上,某個部位不小心露了出來,褚青有點兒羨慕,雖然這孩子腦子不行,倒是有些過人之處,以後取長補短也不是沒有出路。
    他彎下腰拍著薑子棋的肩膀,“子棋,醒醒,十點了,早飯要我給你端上來嗎?”
    話音剛落,眼前天旋地轉,他被薑子棋一把摟住順勢壓在了床上。
    他早飯差點兒沒吐出來,拍打著薑子棋肌肉發達的大膀子,“快起來!嘔……”
    “別吐別吐!”薑子棋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撐起身子,說道:“你給我拿上來吧,兩個太陽蛋,一片全麥麵包烤一分半抹動物黃油,再拿兩塊高鈣cheese和一杯冰牛奶。”
    你是把家教當傭人使喚嗎?這要放古代得被先生拿戒尺掄死。
    而且大腿上有個硬邦邦的觸感硌得他疼死了,薑子棋沒心沒肺地笑了笑說道:
    “不用太著急,我先去洗個澡。”
    褚青端著餐盤上來,薑子棋頭發濕得還支棱著,吃得特別歡。
    上午學得很順利,主要是薑子棋打遊戲,他在做作業,井水不犯河水。
    田苗又出去跟姐妹聚會了,薑延一早去應酬,中午吃過飯才回來,剛好跟褚青聊兩句。
    “你在北拓設計院實習?”
    “嗯。”他坐在客廳沙發上麵對男主人還是有些拘謹,像是下屬麵對上司,但想起昨晚的微信聊天,也就緩和了一些緊張情緒。
    “劉立明還在嗎?”薑延又點了支煙,他發現隻要田苗不在家,這人就瘋狂嘚瑟。
    “劉總還是擔任董事長。”
    “我跟老劉很熟,我跟他提一句,你放心,但你真想留在他那個小破公司?”
    北拓算是華北最有影響力的設計院了,還曾多次參與奧運場館的設計,在薑延嘴裏簡直一文不值,不過就國情而言,結構設計確實不是房地產行業最賺錢的環節,而且費力不討好,人家有名的建築師畫了個外觀,它就負責規劃內部結構實現這些個天馬行空的造型。
    褚青一板一眼地說道:“我學的就是結構設計,對口。”
    “我學的也是結構設計,還不是找到了更適合的工作。”薑延用過來人的口氣,道:“專業固然重要,也得看性格,你畢業了也可以來我這,至少是行業龍頭,見多識廣對你也是個鍛煉。”
    一個腰部房地產公司怎麽就變成龍頭了,人家北拓雖然是沒你有錢,但人家有格調有理念,那才是行業龍頭。
    “嗯,我考慮一下,謝謝您。”
    薑延大方地擺擺手。
    薑子棋可能是當了半天低頭族太無趣,提議去後院打會兒籃球,薑延欣然答應,換下西服,穿了一套修身運動服,一點看不出中年男子的體態,看來是沒少鍛煉。
    在後院籃球架子下,二對一開打,其實褚青是充數的,薑子棋少說185的身高,他爸比他還猛點兒,褚青聲稱自己175,還是穿了5cm的老爹鞋。
    於是在倆高大壯麵前,他從同伴變成了球屁。
    薑子棋本來縱身一躍,想來個三步上籃,結果一巴掌被薑延拍了下來,不服氣道:
    “爸,你犯規了,我都有投籃意識了你才蓋帽。”
    薑延不以為然,“你意識不明確,我沒看出來。褚青,接著!”
    “呃……”褚青伸手接住,倆人跟兩堵牆一樣豎立在麵前,他破罐破摔地想,要不遠投得了。
    球還沒脫手,薑子棋上來就是一掌,力道堪比如來神掌,褚青連球帶人從水泥地滾到了草地上,狼狽地爬著還不忘撈回了球。
    薑子棋顯然沒想到這一下威力那麽大,一臉驚詫地叉腰低頭看他。
    薑延趕緊跑過來,抄起膝窩和後背把他抱了起來,說了句:“球別拿著了。”
    褚青這才撒了手,薑子棋看著彈在地上的籃球,嘟囔道:
    “怎麽這麽不禁打。”
    田苗早上剛澆了水,草地還保持著濕潤,褚青的白襯衫上全是泥,胳膊肘、下巴,甚至連頭發上都有,薑延直接給他抱到了主臥浴室,從櫃子裏抽了條毛巾遞給他,說道:
    “洗個澡,我去給你拿件換洗衣服。”?
    溫暖的水流從腦袋頂噴灑下來時,褚青才想到,真是一語成讖,還真在這洗上了。
    熱水衝掉了泥巴,他胳膊肘搓破了皮,小腹也有一塊青,他心想一個十六歲高中生他都打不過了。
    褚青關上花灑,拿著毛巾擦頭發,這時浴室門毫無征兆地被推開了,薑延手裏拿著t恤和褲子,說道:
    “薑子棋那些潮牌都是oversize,我還是給你拿我的……”
    薑延卡殼了,看見一個亮白細嫩的裸體,特別像某護膚廣告裏女明星的q彈臉蛋,上麵還有水痕,從那兩粒小粉紅上滴下來。褚青背後的大窗戶有陽光照進來,落在那圓潤的屁股上,更顯晶瑩剔透。
    “給你放這了。”薑延咳嗽一聲,關上了門,走到書房準備看一個商業用地規劃資料,才發現自己硬了。
    他靠在舒適的椅子上,捏了捏眉心。
    褚青換上了新衣服,t恤大得露了一邊肩膀,褲子幸虧有係帶,將將掛在胯上。
    薑子棋本來還有點兒內疚,看著他這副樣子就樂了:
    “你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褚青問道:“我的髒衣服呢?”
    “幫傭給你洗了。”薑子棋招呼他到臥室陽台,指著樓下空地上被風吹起的白襯衫,說道:“晾那了,估計晚上就能幹。”
    褚青點點頭,摸了摸小腹上的青痕,有點兒疼。
    薑子棋趴在鐵藝欄杆上,說道:“你看見池子裏那十二條金魚了嗎?我從六歲養到現在的,每條我都給他們起名字了,我沒養貓狗,他們就跟我的家人一樣。”?
    你媽早上剛扔了你倆重要的家庭成員,你昨天晚上看見的那隻,早就不是你今天早上看見的了,過了一個白天黑夜,什麽都變了。
    褚青實在忍不住吐槽:
    “聽說金魚隻能活七八年。”
    薑子棋眼睛發了光,樂觀道:“你說我棒不棒,我養了十年了,我要向吉尼斯記錄看齊,三十一年。”
    褚青點點頭,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