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四天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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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昨天捂著嘴管用嗎?能隔離病毒嗎?新聞裏是不是說人傳人?是不是空氣就能傳播?那天有個去菜場買菜的大媽,15秒就中招了。咱倆昨天跟病患近距離接觸,還沒戴口罩,肯定有15秒了,而且大廳是個密閉空間,我們說不定已經把病毒吸進肺裏了。”祁鈺一臉焦慮,拿起手機打開搜索app,說道:
“你等我查查傳染途徑,你看鍾教授說的這段話,是不是很嚴重才會哽咽啊,咱家裏還有酒精嗎,你還記得昨晚誰按的電梯按鈕來的?開關門按鍵他們肯定都按過,這就是親密接觸過的意思吧?我回來之後是不是沒洗手就喝熱巧了?”
由於網上寫的信息都太嚇人,祁鈺越看越肝兒顫,嘟囔道:“這度娘到底準不準,說傳染性比03年還高,真的比之前還……”
“別慌。”
盛南突然扶住了他的肩膀,不受影響地安撫道:“待會兒我找找家裏還有沒有消毒液和口罩。”
“這怎麽都沒說怎麽預防?就說家裏蹲著。不對,要是昨天感染了,那就得查初期症狀是什麽。”祁鈺騰一下站起來,跑去客臥,說道:“我去拿體溫計咱倆量一下。”
盛南無奈地看著他的背影,隨他去了。
祁鈺平時注重養生,連垃圾食品都不太吃,瘋狂補充各種營養素,一年四季也不見病一回,耳溫槍早就沒電了。
他坐回餐桌,甩了半天也沒出個影兒,問道:“這用的幾號電池?你有鋼鏰嗎?好像得用那個開。”
盛南起身走到他旁邊,大手撫上他的後脖頸往前一帶,彎下腰低頭湊了過去,兩個額頭碰在了一起,那高聳的鼻梁輕輕頂到了他的臉上,屬於盛南獨有的氣息撲麵而來,隻聽那低沉的聲音說道:
“不燒。”
說完便鬆開了手,落座於他旁邊,吃起了早飯。
祁鈺有一瞬間的慌神,像是回到了盛南剛畢業回國的時候,雖然他們現在也保持著肉體關係,但這樣不帶情欲的親密動作已經很少了,他吞下口水,問道:
“你說,啪啪啪傳染嗎?”
隔離第一天,慌張。
既來之則安之,是中華上下五千年傳承下來的重要思想。
意思是,既然隻能家裏蹲,則不如多幹些適合家裏蹲的運動。
看電視不過二十分鍾,就來一次,聊天不過二十句話,就又來一次,兩天就這麽過去了,比上班、培訓、拉練還累!
“我覺得,咱們還是細水長流。”晚上祁鈺邊吃著難以下咽的速凍餃子邊委婉地說。
盛南看他有些好笑,點點頭道:“好。”
“物業說要明天或者後天才能統一送菜,讓咱們再堅持堅持,我看業主每天都在罵他們,也就沒催了。”祁鈺放下了筷子,還剩下幾個餃子實在吃不下了,推到一邊,說道:“蛋糕還有嗎?”
“沒了,你昨天一人吃了一整個7寸的芝士蛋糕,今天還要吃?”盛南覺得他就是愛吃的往死裏吃,不愛吃的餓死也不吃。
祁鈺撅著小嘴說道:“我不是給了你一口。”
“嗯,一口很準確,不是一塊。”盛南逗他。
祁鈺看時間還早,提議道:“咱們待會兒幹點兒什麽吧?”
“幹什麽?”
他受不了盛南炙熱的目光,像x-men裏的激光眼,能把人盯爆炸,趕緊補充道:“隻要不幹那個,其他都行!”
“那打牌吧。”盛南起身收拾碗筷端到廚房,說道:“我在你茶幾下麵發現了一副。”
祁鈺不記得家裏還有撲克,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翻找了一下,果然有副撲克,隻是這品味實在太差了,每張上麵都印著一個年輕男子,穿著各種球服,籃球、足球、排球、棒球一堆,做出運動的樣子。他想起來,這是他一個質量非常高的炮友送給他的禮物,說是年輕時拍的廣告。
他翻了個白眼,印象裏那廝帥是真帥,身材也是真好,現在還在傳媒公司當高管,就是自信爆棚,要不然也不能送這麽二百五的東西給他。
盛南洗了碗,甩甩手過來,說道:“我就說這副,你會玩什麽?”
祁鈺其實不愛打牌,隻不過為了業務應酬學過德州撲克,但倆人也玩不起來,他問道:
“就我們倆,你說呢?”
“比大小吧。”盛南抽出牌,熟練地洗了兩過,說道:“就跟德州牌麵大小一樣,一人五張,賭什麽?”
“一局兩百?”
盛南搖搖頭,少有地帶著挑釁意味地說道:“贏了的問一個問題,回答的人必須誠實,不然瘟疫中招。”
“也太狠了……”祁鈺嘟囔著。
兩人開了一瓶白葡萄酒,一人倒了一杯,隨著相碰幹杯,決勝負的遊戲開始了。
各自摸了五張牌,祁鈺很緊張,一張一張挫出來,居然是個三條!他想著穩贏了,已經開始琢磨問什麽問題。
隻見盛南又分別倒了杯酒,隨後亮出了牌——同花。
這不科學啊……第一手牌就這麽浮誇嗎!
祁鈺一扔牌道:“問吧。”
盛南舉著一張牌,問道:“你認識他嗎?”
“嗯。”祁鈺無所謂。
“上過床?”
祁鈺搖搖手指,說道:“這是第二個問題。”
本來摩拳擦掌第二局,又輸了,盛南等到了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上過。”
後麵居然連著n局,祁鈺就沒贏過,有一次就小一個數,盛南還是險勝,他都懷疑洗牌時候出千了。
“在我們交往之後?”盛南甩了套豹子。
“嗯。”
“在呂業之前?”又是一套四條。
“之後吧,記不得了。”輸到祁鈺把牌一扔,道:“你接著問,都問滿意了!”
盛南也沒客氣,問道:“現在還有聯係?”
“就還在通訊錄裏,但很久沒聯係了,怎麽了?現在想約還能約,這不是出不去嗎!”祁鈺理直氣壯道。
盛南低頭,翻開他扔掉的牌,又攤出了自己的,低聲說道:
“這局你贏了,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祁鈺沒好氣地說道:“我就這樣,你介意嗎?介意可以滾蛋。”
盛南抿著嘴唇,祁鈺其實心裏也打鼓,不會再把他惹毛了砸了酒瓶吧,餘光瞥了一眼茶幾,就是可惜了,口感還挺好。
誰知盛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語氣平穩地說道:
“不介意。”
這下輪到祁鈺難受了,他怎麽對別人,別人就怎麽對他,所以那些炮友就像撲克上這個人來來走走,除了那一刻的激情,沒留下什麽。也就呂業時間長,畢竟是上司,除了在床上,工作上也要麵對。
但他對盛南明顯不一樣。
雖然中途分分合合,但這算是他最長的一段關係了,而且不管盛南提出什麽要求,他也都盡力去滿足了,不論結果如何,他也是真的努力過,換來的卻是得寸進尺,逼他本分,逼他專一。
祁鈺暴躁了,沒穿拖鞋就光腳走回了屋,把房門一摔躺床上生悶氣。躺了沒一會兒,困意襲來,也就睡了過去。
昨晚喝了不少酒,一覺醒來喉嚨很幹,他發現身邊沒人,一激靈,盛南不會走了吧,樓下還封著呢。
他跳下床跑到客廳,看見盛南正開著冰箱找什麽。
祁鈺問道:“你昨晚睡哪了?”
“客房。”盛南臉上的表情昭示著已經翻篇兒了,但新的問題接踵而至:
“物業說今天會來送菜嗎?”
祁鈺一愣,說道:“還剩什麽?”
盛南聳聳肩,道:“什麽都不剩。”
麵包都沒了,祁鈺隻能拿了個勺,挖著creamcheese幹吃,看得盛南都覺得噎得慌。
隔離第四天,餓。
又是清晨,倆人大眼瞪小眼。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祁鈺把廚房翻得像被人洗劫了一樣,總算在烘培工具箱裏找出了一袋方便麵。
他跳起來摟著盛南的脖子,高興道:“我來煮!”
等一鍋平平無奇的熱湯麵端上桌的時候,祁鈺覺得他應該向所有方便食品道歉,絕不會再看不起任何一袋泡麵。
盛南示意他先吃,他卻搖搖頭,笑著說:“我不愛吃泡麵,而且昨天creamcheese把我吃頂了,現在胃還難受。”
他其實很餓,但比他高壯很多的盛南一定更餓,還是那句話,他舍不得。
因為他的堅持,盛南把一整鍋麵吃得湯都沒盛,吃完摸了摸他的臉,說道:
“真好吃。”
盛南想,祁鈺是一個對他掏心掏肺的戀人,在一起時會毫無保留地愛他,隻是這個人偶爾會需要新鮮的刺激來調劑、解壓,情感是真摯的,缺點也是致命的。
就是因為總是在某些小事上感動,他不可侵犯的尊嚴才會被迫讓步。
好在下午物業終於來送菜了,說隔天再來,祁鈺做了頓大餐,有肉有菜。
他對生活品質要求很高,廚藝也可圈可點,連烘焙都能搞一搞。
這不是童話故事,一個一無是處的笨蛋怎麽會吸引許多人,隻靠外表的美麗不足以讓人死心塌地,性格上的優點才是長久的魅力。
祁鈺漂亮,工作能力強,活得精致,誰人不愛?
兩人心照不宣地和好了,晚上又相擁在了一起。
這些天沒上班,項目也停滯不前,總開會也就沒什麽意義,說是在家辦公,基本上就等於不辦公,人不幹活兒就產生了惰性,祁鈺在思緒迷離之際,想著要是與盛南生活在一個無人島上,應該也挺幸福的。
不用賺錢,不用應酬,不用社交,每天看看日出日落,吃飯睡覺做-愛,也很好。
他累得睡了過去,夜裏夢見真的被扔進了無人島,隻是島上有座火山,還爆發了,他一路跑一路躲著岩漿,熱得大汗淋漓,本來好好的愛情文藝片變成了災難動作片。
眼看一股岩漿就要追上他,前麵就是懸崖,他縱身一跳,失重的感覺襲來,瞬間驚醒,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腦門上全是汗。
祁鈺撐著床起來,一看表已經十點多了,鬧鍾沒響,他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再有一周就是勝利。
盛南居然還在睡,想起昨夜種種,他食指戳了戳盛南的腦門:
“這回知道累了吧。”
話音剛落,覺得手上觸感火熱,趕緊又摸了摸額頭,好燙!
盛南發燒了。
怪不得做了一宿火山爆發的夢,要是平時發燒不足為奇,但他們前幾天剛剛親密接觸過確診病人,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祁鈺拍了拍他的臉,叫道:“盛南!盛南!”
盛南睜開眼睛,吐出來的氣息都是熱的,啞著嗓子說道:
“我發燒了?”
“你躺著別動,我去找耳溫槍。”祁鈺跳下床直奔客房,拿著沒電的耳溫槍又在儲物櫃裏瘋狂找電池。
總算都換好了,他跑回來塞進盛南耳朵裏,38.9度,不死心又量了另一隻耳朵,39度。
祁鈺其實已經相當緊張,故作鎮定道:“上麵顯示的溫度減去0.4度差不多是真實溫度,我以前拿水銀的比過。”
盛南也覺得自己狀況可能不太樂觀,說道:“你去給我拿個口罩,你自己也戴一個。”
祁鈺點點頭,又去客房翻出了以前防霧霾的口罩回來給他小心翼翼地戴上。
盛南撐起身,靠坐在床頭,精神狀態倒是還可以,對他說道:
“你給120和物業打電話,讓他們把我接走,現在就去,把門關上,人沒來之前別進來。”
祁鈺看著他,呆呆地沒做反應。
盛南捏著他的肩膀,聲音大了一些,說道:“快去,關上門,避免接觸,這病會傳染,你不是自己在網上查過嗎。”
“可是我……”祁鈺語無倫次道:“度娘也不能全信。”
盛南手上加大了力度,提醒他要鎮定,說道:“你聽我說,多一秒接觸就多一分危險,你快出去。”
祁鈺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在外麵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哆哆嗦嗦拿出手機,按下了120三個數字,但遲遲沒有按撥通按鈕。
正在糾結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嚇得他手機掉在了地上,他趕緊撿起來,應道:
“誰啊?”
“物業,給您送菜的。”
他一驚,可能是心裏有鬼就格外緊張,仰著脖子喊道:“放門口吧,我待會兒拿。”
喊完發現聲音都是抖的。
“那行,我給您掛門把手上了,您記得拿。”
過了一會兒,祁鈺從地上爬起來,腳都麻了,一瘸一拐地開了門,誰知走廊那頭物業員根本沒走,在敲對門鄰居家。
他迅速地拿了菜,隻聽物業員跟他打招呼道:“您真嚴謹,在家都戴口罩,要是咱小區業主都跟您這樣重視就好了。”
祁鈺心髒要跳出來了,趕緊關了門。
他拿著手機,呼吸急促,想起床上盛南的樣子,眼眶就熱了,眼淚滴在了屏幕上。他揚起胳膊把手機摔在了地上,然後一抹眼淚,大步走到客房,這才看見客房根本沒有被子,不著涼就怪了。他拿出了平時頭疼腦熱用的醫療盒,路過客廳又帶了瓶礦泉水。
裏麵有退熱貼,退燒藥,消炎藥,他合上蓋子抱在懷裏,回到了主臥門前,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他們來了?“盛南以為他叫了救護車,抱歉道:“這兩天給你添麻煩了。”
祁鈺走到床邊,把醫療盒一扔,拉開了半扇窗簾,說道:
“沒叫。”
“?”盛南本來就發燒,一下沒反應過來,“沒叫什麽?”
祁鈺坐在床邊,打開了礦泉水放在床頭,擠出一粒退燒藥,一邊撕退熱貼一邊抹著眼淚,低頭準備著,說道:
“我沒叫救護車,我來照顧你,平時感冒發燒也不用去醫院,就算不吃藥,一禮拜也能好了。”
盛南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說道:“現在不比平時,我們前兩天接觸過什麽人?我不一定是普通感冒!”
“也不一定是中招了啊!”祁鈺一拍醫療箱,吼道:“我剛去客房看見沒有被子,你兩天晚上就隻穿著t恤長褲睡覺,你不著涼誰著涼,發燒不是很正常嗎!”
“是不是普通感冒,我得去了醫院才知道,乖,去打電話。”盛南不忍心責怪他,溫柔地勸著。
祁鈺一聽就著急了,說道:“你去了醫院就有可能出不來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被接去隔離,那裏全是發熱病人,如果你就是普通感冒發燒,在那裏被傳染了怎麽辦?”
“可我在家也會傳染你,我不希望你有事,我不想欠你的。本來就是我執意要來給你過生日,如果不是我讓你在門口耽擱了一會兒,就不會遇上那個病人……”
“你混蛋。”祁鈺抬起頭,眼裏全是眼淚,說道:“你混蛋盛南!你真不是人,說什麽不想欠我的,我是要你負責任嗎?我現在清楚地告訴你,就算我感染了,就算我死了,也跟你沒關係。”
“我不是這個意思……”
祁鈺拿著退熱貼貼在盛南額頭上,眼淚還是不住往下流,他抽得上氣不接下氣,說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去,我們不接觸別人,就在家裏待著。”
盛南拉下了他的胳膊,向後錯了錯,保持一定距離,說道:“你別任性行不行?”
都生死關頭了,這人怎麽還能那麽冷靜?!祁鈺拍打著盛南堅實的胸膛,說道:“我就是不管!我說不過你,你也別給我講什麽大道理,其他人怎麽處理跟我沒關係,我就是不能讓你去更危險的地方!”
“別打,我頭疼。”道理是講不明白了,盛南放棄了。
祁鈺趕緊停下來,一激動忘了這是個病號,他拿起礦泉水,張開嘴巴:
“啊——”
盛南照做,他哽咽著道:“把退燒藥吃了,我給你再倒點兒熱水。”
出門前把盛南手機藏起來了,以防他自己叫120。
吃了藥沒一會兒,燒就退了,祁鈺熬了粥,一口一口喂給盛南喝,到了晚上有些咳嗽,症狀跟網上說的更像了。
睡覺前,盛南勸他道:“去醫院吧,這樣下去肯定會傳染你,你看新聞上說,都是一家一家的中招。”
祁鈺怕盛南晚上燒高了沒意識,就陪在主臥睡,他湊過去摟住厚實的肩膀,說道:
“咱們啪啪啪的時候,我可能早就被你的病毒傳染了,但我覺得自己能扛過去,不是說五十歲以上才高危嗎,而且也沒什麽特效藥,都靠自身免疫力,我平時吃那麽多保健品,發揮藥效的時候來了,我不信一點兒不管用。”
這段歪理邪說雖然很扯,卻讓盛南覺得這些年的愛是值得的,他彈了一下祁鈺的腦門,問道:
“平時那麽怕死,現在怎麽膽兒這麽肥?”
祁鈺伺候了他一天,有些累了,閉上眼睛喃喃道:“因為我不想一個人。”
盛南望著天花板,鼻子還堵著,喉嚨有些痛,沙啞地說道:“不會的,有很多人都愛你,很多人都對你很好,不多我一個,也不少我一個。”
祁鈺強打著精神,又睜開眼睛,認真道:“你是不是那天打牌騙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就是很介意?”
“……”
“我就說讓你別發毒誓!”
就這樣細心照顧了三天三夜,盛南冷的時候,祁鈺就脫掉衣服抱著他,也不顧什麽親密接觸不接觸了。
以前祁鈺會嫌盛南囉嗦、煩人、愛吃醋,但在特殊時期下,關係到疾病生死,就想不了這麽多。即使陷入危險中,他也隻一門心思盼著盛南能好起來。
到了隔離第十天,盛南好了,不再發燒,祁鈺鬆了一口氣,緊緊摟著盛南的脖子哭得鼻涕眼淚一起流。
這幾天他壓力太大了,怕盛南惡化,怕因為他的決策錯誤導致更壞的結果,也怕被感染,萬一有什麽好歹,父母誰來照顧,這些後怕都因劫後餘生而突然爆發出來。
好在,他們都挺過來了。
呂業又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怎麽樣,電話會議裏看著人很憔悴,是不是在家待得心情不好。
他說沒事,就是有點擔心遠在a國的家人,所以睡眠不太好。
呂業開玩笑道:“如果我抱著你,你就不會睡不好了,每次你都愛窩在我懷裏,像琪琪養的那隻小貓。”
琪琪是呂業的寶貝女兒,祁鈺問道:“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複工?”
“可能最少要下個月,我這個職級先去,你們還要再等等。”呂業電話那邊出現了幾聲貓叫,隨後又聽他說道:“等疫情結束還要有一陣,我很想你。”
祁鈺一笑了之。
隔離的最後三天,他與盛南過著普通情侶的同居生活。
他全身隻穿著圍裙在廚房做飯,盛南從後麵抱住他親吻;通關了許久都沒時間玩的死亡擱淺,盛南打他看著也起勁兒;下載了許多黃賭毒的電影,評論哪部暴力美學最合口味;或是單純地聊天,聊母校,聊mba裏那些騙天使投資的創業者。
盛南離開的那天,他有些不舍得,第一次與人同居,三百三十六個小時隻與一人在一起。
但病毒會消亡,生活還是會回到正軌,這是一段插曲,讓他們彼此了解,彼此依賴。
父母順利回國了,工作也要開始輪崗了,有些項目在穩步啟動,隻是全球都受疫情影響,沒那麽快複蘇,他今年是賺不到錢了。
春暖花開時,盛南周末會留宿在他家,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外麵很多公共場所還沒恢複正常營業,兩人也多是家裏蹲,來點兒健康運動。
年中的某一天,盛南在金融道的一間咖啡店門口碰上了呂業。
沒想到呂業叫住了他,兩人在門口抽了一支煙。他說雖然祁鈺從沒承認過有男朋友,但他早就知道盛南了。
“我與祁鈺彼此不束縛,卻仍然能保持那麽久的關係,是因為我們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呂業如是說。
盛南端著咖啡冷冷道:“他跟你斷了?”
“怎麽會。”呂業大方承認道:“隻是少了,還沒到斷的地步。”
呂業猛吸了幾口煙,又道:“你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吸引我?”
“我不想知道。”
呂業無視了盛南的回絕,說道:“我們有次出差,我喝多了,他架著我回酒店,外地攝像頭沒有咱們這多,很多車,尤其是拉貨車根本不看紅綠燈。我們當時在過馬路,一輛翻鬥車衝了過來,那一刻他要是甩開我,我就死了。但他冒著生命危險使勁兒拖著我,把我往前一推,自己被貨車剮了一下,後背衣服全破了,劃了很大一個血口子。”
“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盛南這麽聰明,又怎麽會不懂他的意思。
“祁鈺是個好人,會對人掏心掏肺,讓你誤以為他最愛的是你。”呂業苦笑了一下,說道:“但他對誰都是如此。”
盛南看著呂業的背影,給祁鈺發了個信息:
[寶貝兒,晚上想吃什麽?我現在去超市。]
在那戲劇化的十四天後,盛南突然理解了祁鈺。祁鈺能跟他同生共死,但不能為了他從一而終,而他恰好愛上的是這樣一個人,不接受又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