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手足病棟(上)
字數:11407 加入書籤
3q中文網 www.3qzone.io,最快更新盲盒十三拆 !
“第一,肌張力低下。”醫生拿著ipad正在陳述病人情況。
病房裏一個皮膚白皙、長相清秀的男子,穿著病號服,護工端著一杯水喂他喝,隻見男子吸著吸管,水從嘴角不受控製地流下來,護工趕緊拿了條毛巾墊在他下巴上。
“第二,反應遲鈍。”
“大少爺,您鬆嘴,我拿勺喂您吧!”護工邊擦邊說道。
男子就像不受控製一樣,導致一杯水有一半都從脖子上流了下來,這才鬆了嘴。
“第三,語言能力失調。”
“惹……還惹,我要、我……叔叔……”
“叔叔?”護工懵了,大少爺這是徹底傻了吧,趕忙勸道:“您哪有叔叔啊,老爺子沒有兄弟姐妹,是家裏獨苗,您也是單傳……”
話說到這就卡殼了,瞥了眼站在旁邊西裝革履與主治醫生談話的體麵男子,又改口道:
“您還有個弟弟。”
說完護工才意識到“惹”和“叔叔”應該是在說“渴”和“水水”,又舀了一勺水送到嘴邊。
“第四,視聽覺障礙。”
清秀男子病號服的前襟已經濕透,張著嘴發出了一個音節:“啊——?”
護工指著那名高壯的西裝男子,說道:“這位就是您的親弟弟,林澄林二少。”
男子眯起眼睛往林澄的方向看了看,眼神根本沒聚焦,撐著身體下了床,一個沒站穩摔趴在地,直接撲到了林澄腳下。
“第五,記憶力明顯退化。”
“大少爺!”護工嚇得一身冷汗,趕緊蹲下來攙扶,說道:“您要下床就叫我,可別自己來,這要磕著碰著可如何是好!”
男子跪坐在地上,順著林澄筆直的褲腳爬上去,抱著他的大腿,抬頭一臉傻笑,問道:
“誰啊?”
林澄冷冷地垂眸看他,這就是他那個曾眾星捧月的同父異母哥哥——林爍,變成了這幅廢物模樣。
醫生把ipad夾在胳膊下,彎腰幫著護工把林爍拉了起來,安頓在床上,轉頭對林澄道:“綜上所述,初步判斷是外傷導致中樞神經受損。”
林澄撣了撣被林爍揉皺了的褲腳,問道:“能治好嗎?”
“不可逆。”醫生很直白。
“嗯,知道了。”
林爍坐在床上開始咿咿呀呀地哼歌了,護工還在一旁捧臭腳道:“大少爺今天唱的都在調兒上,有好轉的跡象。”
醫生把林澄請到了病房外,門口有幾個保鏢助理在把守,醫生關嚴門,說道:“您保重,別太難過,病人還需要積極的情緒作為引導,家人放棄還言之過早。”
林澄點點頭,當醫生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他對旁邊助理吩咐道:“給我把上禮拜在p城拍賣會拍來的那瓶紅酒拿來,晚上我要跟哥哥敘敘舊。”
助理心道,之前談了個三億的合作都沒舍得開那瓶酒,今天心情有那麽好嗎!
林爍,今年虛歲三十,森南集團的三代單傳,獨子獨孫,身材在男人裏算得上是嬌小,而且有些男生女相,本家請東灣島的師父來算過八字,說是個有福之人,而且命格能旺自家生意。
森南集團是燕城有名的飲料企業,替政府解決了不少就業機會,也是交稅大戶,總往民族品牌上拔高。
實際上就是個賣礦泉水的。
林爍的父親林董是靠老丈人的幫忙發的家,當然他也有非同尋常的商業頭腦,把家族企業壯大了起來。
林董今年六十五,算是老來得子,對林爍極為疼愛。還有一個原因是,林爍在三歲時,母親身患癌症去世,林董隻剩下這個長相酷似妻子的兒子相依為命,也就捧在手心裏珍惜嗬護。
這本來是個感人的愛情故事,可壞就壞在,林董沉浸在中年喪妻的痛苦中無法自拔時,與一個女下屬發生了關係,還生了個孩子。
具體是女下屬趁虛而入,還是林董酒後亂性,這就無從考證了,據當時知情者說,女下屬一發現懷孕,人就跑了。林董心道糟了糕了,各方打聽都聯係不上,猜到大概率是十個月後抱著孩子回來分家產,給林董悔得腸子要青了。
果不其然,女下屬再回來時,一人變倆人,居然還是個兒子。
林董帶著孩子去做了個親子鑒定,毫無疑問是親生的,畢竟林董長得玉樹臨風,那孩子縱然小,但看眉眼就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反觀大兒子倒是不太像他。
林董很生氣,一世英名從沒被人涮過,居然被個婊-子擺了一道,當下決定你不仁我不義。
撫養費一分不少,但林家的門,這對名不正言不順的母子這輩子是別想進了。心情好的時候多賞你點兒錢,不像養兒子,像是養了條狗。
這個女下屬,便是林澄的母親。
林澄這個名字是外婆給起的,清澈的意思,希望他即使生在這樣不尋常的家庭,也能保持一顆澄澈的心。
其實叫什麽林董都無所謂,不姓林最好,他看見這母子倆就糟心,壞了他為妻子哀痛鰥居的清譽。
本家的大管事是亡妻帶來的,也不知道是應了林董的默許還是故意刁難,要求林澄母子必須要上門來取撫養費,而且是用現金發放。
林澄上小學的時候就有印象,母親每個月要帶他去四九城的大宅子裏拿錢。有時管家就把一疊疊的錢扔在地上,母親就趴在漂亮的大理石上撿起來放在包裏,一邊撿一邊說謝謝。
來了大宅子,就不可避免地會看到同父異母大他四歲的哥哥林爍。有一次管家出了新招數,從門口開始放錢,他跟他媽一路走一路撿,小手撿到最後一遝的時候,出現了一雙腳。
這雙腳上穿著最新的限量款aj鞋。
他跪在地上順著看上去,林爍低頭垂眸麵無表情,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鼻孔都充滿了輕視,他想他永遠忘不掉那個眼神。
林爍半蹲下來,拿起一萬塊錢,拉起他的小手放在上麵,說道:
“拿好。”
又把管家叫來,問道:“錢放地上是有什麽理由?”
管家隻道是沒注意,下次不會了。
林爍和顏悅色地把他扶起來,用大袋子裝了好多零食給他。
林澄總覺得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從兜裏順手掏出一個他媽暑假帶他去主題公園玩時,在機器上壓的卡通硬幣——那上麵印著他最喜歡的鋼鐵俠——斟酌半天遞給了哥哥,林爍沒推拒就收下了,他還心疼了好久。
那天他們走的時候,他隱約聽見林爍跟管家說:
“他跟爸長得真像。”
之後幾個月裏他一直沒看見林爍,隻不過撫養費都老老實實被放在桌子上了,背景牆掛著的就是林爍早年去世的母親的油畫。畫上那聖潔純淨的眼神俯視之下,隻有母親唉聲歎氣地抱怨怎麽錢變少了。
原來花樣越侮辱人,給的錢就更多些,比如掛在後院樹上,倆人跟猴兒似的摘下來,就能拿十幾萬,可現在就隻有三萬,規矩地發放給他們。
隨著林澄上到高中,他開始有羞恥心了,也變得有些叛逆,覺得這樣實在不體麵,跟母親鬧:
“我們能不能不要他們的錢!”
見母親不語,他摔門走人。
深夜,他在護城河邊上坐著,後麵草坪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聲,他一激靈猛地回頭,看見他媽眼淚汪汪站在身後,一臉疲憊,像是找了許久。
他雖然沒有父愛,但母愛卻不少的,他隻是覺得他媽很多行為特別沒出息,可怨歸怨,母子羈絆卻緊緊相連。
母親沒訓他,隻是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長籲了口氣,拿出一根煙點上,猛吸幾口,說道:
“你嚇死我了,下回去哪能不能說一聲。”
“說一聲還叫離家出走麽。”
“那就別再離家出走了行不行。”母親發現兒子是長大了,體型上又高又壯,麵相也長開了,聽說班裏不少女生都喜歡他,就是心智還是單純。
林澄轉身抹掉母親臉上的一滴淚,說道:“我們幹嘛要靠他們養著?”
“你姓林,是他兒子,他養你是天經地義的。”母親吐出一口煙,說道:“你嫌我丟人了?”
“倒也不是。”林澄嘟囔道:“有手有腳不能自己賺麽。”
林澄像所有青春期的大男孩一樣,充滿著對世界的熱情,認為什麽都能做到,什麽都能得到。
母親掐滅了煙,說道:“如果我們什麽都不要就是有骨氣?”
林澄不語,母親拍拍他的肩膀,像朋友一樣說道:“你覺得我們不能被過去所困,苟延殘喘在林家的光環裏,為什麽不放過自己。可你有沒有想過,世俗的自由是靠金錢換來的,從林家的手裏要到錢不是卑微,是本事。”
“也許我的想法不對,你也可以選擇想要的人生,我沒權利幹涉。但我堅信拿回你應得的才是骨氣,林爍那個小心眼的廢物怎麽比得上你。”
因母親的一番話,他又想起了那張從上往下看的高傲的臉,沒他高沒他壯,更沒他像男子漢,聽說天分也就那麽回事,卻生來坐擁百億身家,而他隻能靠施舍的仨瓜倆棗活著,憑什麽。
正是那次與母親的深入交談,讓他放下了無謂的自尊,認清了現實,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為,他要放下身段達成目標。
高中畢業那年,他去找了林董,第一次像個成年人一樣與父親交談,他說他被a國一所私立大學錄取了,學費高達四十萬一年,他需要林家給他出,生活費可以自己打工。
他本來覺得自己有理有據,誰知道林董才不聽他畫的大餅,直接地問了三個問題:
“第一,以前給的生活費呢?粗略一算也有六百多萬,哪去了。第二,你申請的大學沒有給獎學金?第三,想拿錢不是不可以,但這是借不是給,十八歲之後林家沒義務再撫養你了。”
林澄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個十八歲的孩子麵對一個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過的成年人,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邏輯陳述,都遠遠跟不上。
他自認為準備得很好,卻被這個從未盡過父親義務的男人批得體無完膚,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太嫩了,這麽嫩怎麽鬥得過。
林澄回到家,沮喪地跟他媽說明了來龍去脈,母親卻告訴他林家給的第一學年學費已經打到了她的賬戶。林澄覺得匪夷所思,母親卻無比熟悉這套路:
“他就是覺得咱們倆下賤,把你說得一文不值,因為你是我生的,讓你恨我。”
林澄問出了一直以來無法想通的問題:“媽,你跟老林……”
話還沒說完,母親就明白了兒子的疑惑,坦誠道:
“不是為了錢,或者說不隻是為了錢,我是真的愛過那個老混蛋,你也是因為愛而出生,隻是後來太多其他的因素,讓原本單純的動機變得越來越複雜和渾濁。”
到了a國,林澄開始了求學生活,在那所貴族名校認識了不少家底厚又上進的留學生,他不光聰明,體育也好,領導能力更是得到了同學們的賞識。
林家的學費沒有斷,其實大四開始他就跟同學合夥投資項目了,繼續讀研的時候又跟同學聯合開發了一個遊戲app,畢業之前賣了不少錢。
等再回國的時候,他二十四歲本命年。同學的家族企業是投資機構,專門請他來接手投後管理部,年薪有七位數,已經相當厲害。
從他開始工作,每年就要還林家十萬零伍仟,平分到十二個月就是8750。他每月第一個周二,拿著現金去還到在做董事會秘書的林爍那裏。
比他大四歲的哥哥,卻比他矮了將近一個頭,看上去弱不禁風,說話細聲細氣,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一股子秀氣,不變的是靈魂深處那不易察覺的高傲。
林爍對他很客氣,讓他不用這麽麻煩,一年微信打過來一次錢就行,但林澄堅持要來,他也就沒再勸。
老爺子和私生子賭氣,他一個繼承人夾在中間,說什麽都是錯。
林澄與哥哥見麵的頻率陡然增加,心思縝密的他,便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比如那個經常出現在董秘辦公室的貼身助理,頭發上散發著跟林爍一樣的味道;再比如那個助理有時會用林爍用過的杯子喝水,動作特別自然。
這說明兩人關係不一般,甚至是很親密。
兩個男人,一高壯,保護欲強,一瘦弱,需要被保護,大概率就是情侶了。
沒想到林家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竟然會臣服於人下,想想都讓人解氣。隻不過那貼身助理對林爍百依百順的,是不是床上也噓寒問暖,“你舒不舒服”“疼不疼”磨磨嘰嘰的,外強中幹。
林爍這種人就是抽他兩巴掌把他幹哭、幹到求饒才帶勁兒。
他每個月來還錢,坐在林爍的辦公桌前,腦子裏想的都是把他哥按在桌上強迫的畫麵,用這一遝錢塞滿他的嘴,不讓他叫出聲,揪著他後腦的頭發猛烈撞擊,西服裏的身子其實很容易留痕吧。
林澄總有種錯覺,林爍越來越媚了,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被貼身助理操*的那種黏黏糊糊的氣息。
眼神勾人,長睫毛一眨一眨的都像是慢動作,因伸手夠登記薄而露出來的腰帶,勒著白襯衫和胯骨,彎腰撿起不小心掉地上的筆,勾勒出挺翹有肉的臀部弧度。
不知道在助理麵前有多騷浪賤,在他麵前又裝得人模狗樣。看得林澄口幹舌燥,恨不能當下就扒了林爍的衣服來一發,光鮮亮麗的林家大少爺就欠這個。
“在這簽字就行。”林爍拿出登記薄,他們用了最古老的方式,每次來還錢都要登記簽名。
林澄接過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林爍的手,接觸太短暫了,連溫度都沒傳過來,卻讓他癢到心底。
回去他班也沒上,找了個酒吧認識的男孩開了房,從白天搞到晚上,晚上搞到淩晨,男孩都暈過去了,他還興奮著。
不行,不夠,遠遠不夠。
他不要配合,隻要臣服。
就這樣過了兩年,每每到董秘辦公室時,他就腦補一段林爍委身於下的畫麵,讓他度過未來的一個月。
直到林爍出了意外,在連江浦出海釣魚,遊艇發生了故障,油箱起火,爆炸後沉沒了,等他被搜救人員救上來時已經後腦受傷不省人事。
船上隻有一個皮劃艇和救生衣,穿在了林爍身上,跟他一同出海的貼身助理被壓在船艙裏沒有出來,三天後被打撈上屍體,已經不成人樣。
而林爍經過了腦部手術,昏迷了半個月,醒來就不認識人了,主治醫生判斷是物理損傷導致中樞神經受創,簡而言之就是腦癱了。
並且連生活都無法自理。
兩個月後,本家召回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林澄,這是完全不意外的發展。不管之前怎麽擠兌,但畢竟是親生的,總比留給外人強。
誰知林澄在父親麵前沒有急於答應接手集團事務,反倒是表態要照顧哥哥,衷心期盼著林爍能痊愈並回來繼續工作。
集團那群老股東們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林爍是肯定不能好了,有幾個看著林爍長大的長輩去探望過後都說人是廢了。所以林澄演這一出不計前嫌、兄弟情深的戲碼,既得到了父親尊重,又得到了股東們的認可,讓大家都覺得他是人品佳識大體的繼承人。
傍晚,隻有林澄和哥哥兩人在病房裏,餐桌上擺著一瓶紅酒,他從醒酒器裏倒出兩杯,自己喝了一口稱讚道:“味道確實好。”
口感醇厚,年份久遠已經過濾掉了澀味,是瓶好酒。
“爸去蜀都參加新品牌發布會了,正好見幾個投資人朋友,大概要三四天才回來。”林澄把酒一飲而盡,他回來之後就從“老林”改口叫“爸”了,叫得特別親切,他繼續道:“你這次意外,我覺得爸好像沒那麽傷心,他最重要的就是那點兒家業吧,說什麽愛你媽,還不是人一死就有了我這個野種,現在你沒用了,他就開始對我好。”
林澄拿著一杯酒坐在了病床上,輕撫著林爍的臉頰,他腦後的外傷基本痊愈,當時剃掉的頭發也都長齊了,隻是那道延伸到後脖頸深紅色的疤痕,還記錄著他曾經曆過的那場劫難。
林爍靠坐在幾個柔軟的枕頭上,身子幾乎陷了進去,他比平時更瘦弱,幾乎難以想象幾個月前還風光地出現在媒體麵前,代表森南集團收購了一家做運動飲料的企業。
那時社會輿論怎麽評價他來的?年輕有為?眼光獨到?無數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
林澄戲謔的笑容出現在臉上,舉著酒杯到他麵前,說道:
“喝點,我特意帶給你的。紅顏容酒莊的,你生日那個年份的,之所以被人追捧,是因為那塊葡萄園後來發生了一場火災,燒掉了許多樹齡古老的葡萄樹,於是那一年的紅酒被追捧為世紀滿分。”
林爍小心翼翼地聞了聞,眉頭要擰成一條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林澄把酒杯懟到他嘴邊,命令道:
“喝。”
林爍屁股挪到底了,無處可退,隻能張開了嘴,捏著鼻子仰頭喝了一大口,那張好看秀氣的臉都扭曲了,鼓著腮幫子遲遲咽不下去。
林澄冷冷的聲音響起:“世紀滿分的評價過譽了,不過是因為它的唯一性,後來旁邊的葡萄園也勘測出了樹齡,這也就不值錢了……”
“噗——!”
林爍再也忍不住,把酒全數噴在了林澄臉上,一點沒浪費。
林澄愣了片刻,馬上變得暴戾,回手一巴掌抽了過去,林爍被打得趴在了床上。林澄一臉一身都是紅酒,深紅色的瓊液從眼皮上滴答下來,他一把抓起林爍的衣襟,抬手就要再抽一巴掌。
林爍一下委屈得哭了出來,喊道:
“難喝嘛!”
他一邊臉紅腫著,眼淚嘩嘩往下流,跟壞了的水龍頭一樣,林澄都沒顧得上擦去臉上的酒漬,掐著他脖子按在床上,咬著牙根兒問道:
“你是不是在耍我們?”
這是他主動請纓來照顧哥哥的另外一個理由,就是來確定林爍是真的傻了,還是在耍什麽花招。
林爍櫻紅的嘴角滲出了血,驚恐地看著這個壓迫感十足的男人,哆哆嗦嗦地說道:
“陳叔……”
他叫的是大宅子裏的老管家,那個一直寵著他慣著他的老人,相反也是變著法兒地欺負林澄母子的人。
林澄看他這樣,更火了,狠狠道:“你記得他都不記得我?”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林爍被他嚇得又開始哇哇哭,林澄聽得心煩,正巧這時有人敲門,他放開了林爍。
來者是他的心腹,趁著林董出門在外,偷偷潛進宅子裏去偷遊艇事故調查報告的。
這位穿著不起眼的中年男人遞給他一份資料,他逐字逐句認真看著。
事故起因是發動機電線短路,造成失火,又點燃了油箱,最終導致爆炸,造成一死一傷。死者便是林爍的貼身助理,是被倒塌的船梁砸中,當時穿著浴袍,打撈上來的時候屍體泡腫卻依然僵硬,保持著死前的姿勢,像是懷裏在護著什麽。
林澄看了幾張照片,那貼身助理的模樣已是麵目全非,他合上文件夾,心腹低聲說道:
“林爍被發現的時候一個人躺在救生皮筏,後腦受了重擊,胸腔積水,昏迷不醒,我想這些都不可能造假,這場事故不是騙局。隻是……”
林澄見心腹還有話說,看了眼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林爍,問道:“事故是真實的,後遺症呢?”
“我無意中發現一份報告,倒是與事故無關,我想對您來說也很重要。”心腹把另一疊資料遞給了他。
林澄一看封麵就產生了極大興趣——這是一份親子鑒定證書。
他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上麵赫然寫著:
經鑒定,非親子關係。
他眯起眼睛翻回到第一頁,鑒定人是他爸和林爍。
這令人震驚的真相並未讓林澄那張原本冷峻的臉有任何波動,隻是嘴角上揚出了不易察覺的弧度,他慢慢轉身,低沉而具有穿透力的聲音響起:
“哥,原來你才是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