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字墓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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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程殊去了趟值班辦公室,劉大爺本來泡了壺茶提神用,還沒喝就打上了瞌睡,被門的響動驚醒:
“不讓進了,掃墓明天請早。”
“劉叔,是我。”程殊進來,笑眯眯道:“我來拿巡邏報告。”
劉大爺坐正了,打了個哈欠,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調侃道:“中元節還讓你夜巡啊?小程你真好使喚。”
“我膽兒最大,您別看峰哥人高馬大的,他怕黑。”程殊拿了記錄本,指著桌上的鑲金墨水和描筆還有鑿刻錘子,問道:“刻碑的今天來了?”
劉大爺靠在椅背上,懶懶地說道:“是啊,好幾個碑,沒刻完,那個豪華墓地還沒來得及動,得明天了,趕得及過兩天下葬。”
程殊收拾起一堆工具,說道:“別放這了,我給拿儲物室去。”
劉大爺擺擺手,他走到門口,又回頭囑咐了一句:“您保重身體。”
從值班室出來,程殊繞到後門,用剛從值班室順來的鑰匙開了鎖,給周徹留了個縫兒。
隨後拿著筆墨順著墓園小徑往上走,靜謐的夜晚,一縷月光從鬆樹縫隙間透過來,那盞太陽能路燈依舊是忽明忽暗,看來維修部沒管它。
他一步步走上了台階,這是這一年來他無數次夜巡過的地方,到了最高處,拐向北邊,到了那處豪華墓地,抬頭就能看到大佛法相莊嚴。
他扯下塑料布,擰開鑲金墨水,用毛筆蘸了一點,在還未刻字的墓碑上一筆一畫開始寫字。
同一時間,周徹帶著幾個黑衣男人從後門走了進來,直奔宿舍樓所在,幾個人都是一身黑,在深夜中很隱蔽,留下了晃動的影子。
陸成峰一直在閉目養神,這幫人從窗外走過時他就已經有了警覺,果然沒過兩分鍾,幾人破門而入,一人關門上鎖,一人開燈,一人拉窗簾,瞬間把宿舍變成了一個密閉空間。
周徹走到程殊的床前,拿起枕頭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還是那股廉價洗衣液的味道,與高中時別無二致,他滿意地坐下來,說道:“跟我哥的事,都說出來。”
陸成峰不緊不慢地也坐起身來,但看到他動了程殊的物件,就蹙起了眉,沉聲說道:“殺人消災。”
這四個字坐實了他黑煙的身份,周徹頓時怒火中燒,極力控製著幾近爆發的情緒,問道:
“為什麽?”
“為了錢。”
陸成峰從不拐彎抹角,強悍又直接,周徹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再次睜開時已與之前大不相同,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他動了動手指,幾個黑衣壯漢就朝陸成峰撲了過去,陸成峰一瞪眼,似是有些驚訝,但好在他反應快,從床底拿出一把消防斧頭掄起來開始反擊。
黑衣人也沒示弱,絲毫不顧被砍傷的危險,像機器人一樣無所畏懼地與他纏鬥在一起。
另一邊,程殊哼著歌,在空白平整的大理石碑上寫著字,墨水是描金用的,字也是金燦燦的,在月光的反射下,看到了兩個大字——
程殊。
寫完他隨手丟下筆,拿起工具叮叮咣咣地順著紋理敲了起來,隨著石屑的落下,程殊邊敲邊自言自語道:
“周源,你配埋在這嗎?下有先人,上有佛祖,你不配。”
宿舍裏,一共四個黑衣人已被陸成峰撂倒三個,周徹還沒有動手,但眼看最後一個也不敵對手,他從後腰掏出一把裝了消音的手槍,對著陸成峰就是幾槍,陸成峰應聲倒地,上衣頓時紅了,沾滿血的斧頭也掉在了一旁。
“你不是來……來讓我工作的?”陸成峰瞬間變得奄奄一息,說道:“周源死之前讓你殺我滅口?”
周徹把斧子踢到遠處,垂眸說道:“什麽工作?我哥走得很安詳。”
“那是為什麽?我知道周家太多事,所以不能留活口?”陸成峰嘴角開始冒血,至少身中五槍,咽氣就是分分鍾的事。
“你還問我為什麽?”周徹蹲下,揪起他的頭發,目露凶光問道:“誰指使你殺的我哥?是不是我沒過門的嫂子?你今天肯定要給他陪葬,說出來讓你留個全屍。”
“你說我殺了周源?”陸成峰做過的事會高調承認,所以才會挑釁般在現場留下黑色煙蒂作為證據,但沒做過的也不能往身上攬,他斷斷續續道:
“我為什……什麽要殺周源,他是……是我……雇主。”
周徹一下被他說懵了,雇主?黑煙是替周源賣命的?他不信,說道:
“證據。”
陸成峰指了指床,周徹起身抓起他的枕頭一抖,有個掌上記事本掉了出來,上麵有一些人名,後麵是金額和時間,他對幾個名字有印象,都是周氏集團的死對頭。全部做成了毫無征兆的突然死亡,有的是遇上搶劫,有的是溺死在自家泳池。
周徹頓時就看明白了,這是一本謀殺記錄,他翻到後麵,最後一單活兒是一年前,比周源出車禍的日期早了一周。
周徹想再逼問陸成峰,但他瞳孔發散了,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他隻得吩咐黑衣人:“收拾好。”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那晚之後,陸成峰被扔進了海裏,程殊失蹤了。
周徹聯係不上程殊了,他不是太擔心,想著會不會是公然殺人放火把人家嚇著了,反正早晚都能找回來,再哄哄就行了。
他把黑煙留下的本子仔細看了一遍,最後一個人名叫徐蘭英,應該是個女人。
他回憶著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來,索性把死亡日期和姓名都發給了心腹,沒幾天調查報告就遞到了麵前。
他看著一頁頁的死亡報告,多數人他都認識,一言以蔽之,都是擋了周家財路的人。
翻到最後一頁,徐蘭英,這是一個55歲的女性,能看出底子不錯,但常年風吹日曬的關係皮相粗糙了些,資料顯示她早幾年喪偶,老公是慢性病不治而亡,膝下還有一個兒子,今年29歲,名叫——
程殊。
周徹一下從後脊背涼到頭頂,老同學的母親,一個底層家庭婦女,周源為何要殺她?!
現場取證報告寫著徐蘭英在家自縊,桌子上還放著一個巨大的沒吃完的披薩,警察判斷可能是自殺前想飽餐一頓。
披薩……
周徹突然想起周源的遺言。
也是披薩……
他猶如大夢初醒,思緒一下就被打通了。他拿出遺物盒,從幾把車鑰匙和一堆銀行卡裏拿出了那個卡通披薩鑰匙扣,捏了捏,裏麵是硬的。
他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看,摳進配料層向上掀開,果然,裏麵藏著一個u盤。
周徹把u盤插上電腦,裏麵是以時間分類的幾個文件夾。他找了一個時間顯示四年前、也就是周源回國之後沒多久的打開,裏麵有一些視頻。
周徹漸漸皺起了眉頭。
按照順序播放了幾段,他汗毛全豎了起來,眼睛紅得像是幾天沒睡覺,下意識捂上了嘴。
這些全部是安裝在周源別墅的監控拍攝的錄影,分為客廳臥室等幾個視角,記錄的是程殊與周源發生關係的片段。
第一次是周源叫程殊來家裏拿錢,程殊進了臥室,一疊疊的錢放在床上,周源把他按倒在錢堆裏,縱情侵犯著身下的人。
深夜,程殊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撿起一疊疊錢離開了。之後周源在一段時間裏軟下了手腕,用還債吊著程殊,連哄帶騙在他身上肆意妄為,還不讓他離開宅子,而程殊即使沒有過多的反抗,眼神裏也始終隻有厭惡。
程殊的母親徐蘭英以為他們是情侶關係,甚至感慨周源是個好人,因為相愛替他們家還債。她每周末都會來看兒子,程殊為了不讓她擔心,裝作跟周源幸福同居的樣子,甚至還聊起了是不是去代孕個孩子、跟誰姓的話題,看上去兩人確實在熱戀。
每次徐蘭英走後,等待程殊的都是更刺激的玩法。
就這樣過了一年,周源已經不讓程殊出門,需要什麽就跟管家說,慢慢地連每日曬太陽的時間都嚴格規定。周源上班前會在他身體裏塞些玩具,晚上回來就迫不及待把他拖進臥室,如果玩高興了,會吩咐管家去買很有名的18寸純肉披薩作為獎勵,次數多到店家贈送鑰匙扣u盤的程度。打一巴掌給一顆棗,讓他變成了一個對著周源下意識就會張開雙腿的人。
他一度情緒萎靡,也哭著求過周源:“你別再關著我了,我跟你談戀愛好不好?像正常情侶一樣可以嗎?”
誰知道周源一邊掐住他的脖子撞他,一邊嘲諷道:“情侶?你配嗎?我是周家的人,我有正經未婚妻,還將會有一個完美的家庭。”
程殊硬的軟的都試過,但周源已經瘋了,以羞辱他為樂,不管什麽方法都行不通。
周源每周邀請徐蘭英來家裏,盛情款待,再給些錢,就是要通過這些千絲萬縷的聯係要挾程殊。
徐蘭英有時看兒子臉色不好問上幾句,程殊還反過來安慰母親,他想至少要堅持到債還完。
被囚禁的第三年,程殊已經放棄了反抗,乖乖當個泄欲工具,周源好像樂此不疲,看不出有厭倦的征兆。
也許是他太順從,周源放鬆了管製,時不時他也能跟著管家一起出去了。雖然有了一定的自由,可周源的性情更加喜怒無常。程殊說的話不招他愛聽是錯,沉默也是錯。
有時甚至會質問他是不是勾引了管家。
“讓你出去,你一次比一次時間長,外麵那麽好玩嗎?比跟我在一起還好?還是有別的男人了?你這麽騷,就是欠艸。”周源揪著他的頭發直接按倒在餐桌上,飯菜撒了一地,盤子全碎了,惡狠狠道:“你知道周徹也喜歡你嗎?你什麽時候勾引了他?”
程殊哭著喊著,卻沒有任何人來幫他。
周徹沒想到在視頻裏還能聽到自己的名字,心像被插了一刀攪擰著,手緊緊攥著,太陽穴爆出了青筋。
到了被囚禁的第四年,也就是暴行的最後一年,程殊整個人的精神都在崩潰邊緣。在最後一筆錢給到母親之後,程殊在飯桌上就翻了臉,告訴徐蘭英他是被迫跟周源在一起,而且一直在遭受虐待。
徐蘭英出離憤怒,她的乖兒子竟是遇上了這樣的變態,當下她就要帶兒子離開這地獄般的地方,可在周源的阻撓下,管家把她轟了出去,並關上了那道厚重的大門,這是倒數第二段視頻的內容。
周徹打開最後一個視頻,一周後,徐蘭英被請到了家裏,管家帶她來到客廳上了一杯茶,喝了沒多久人就暈了。
再醒來人就被綁在了臥室的椅子上,幾個黑衣保鏢看著她,程殊被周源拖到了臥室的床上,幾個保鏢上前按住他四肢,無論如何掙紮都隻能任人欺淩,周源的眼裏閃爍著瘋狂,粗暴地撕掉了他的衣服。
整個房間充斥著程殊和母親撕心裂肺的叫喊。
視頻放完,周徹的每塊肌肉都是僵硬的,每個毛孔都是炸開的,久久無法緩過勁兒來。
這幾十個視頻,大部份是周源強迫並侵犯程殊的畫麵。周徹無數次看到在周源臥室裏,程殊被綁在床上,一絲不掛,身上都是紅痕,那個地方還滲著液體,無助恐懼地看著攝像頭。
強製的性-關係,沒有快感可言,有的隻是頭皮發麻。
周徹忍著骨子裏的暴戾全部看完,關上電腦時外麵已是黃昏時分,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根煙猛吸。
他不可玷汙的初戀,甚至願意放棄都不忍心傷害的人,被親哥鎖在家裏當成奴隸,每天遭受折磨羞辱,供人玩樂。
周源一直是他尊敬的兄長,道貌岸然地讓他放棄程殊,卻囚禁玩弄程殊。如今周源已經死了,他的怒氣無從發泄,憋在胸口讓他崩潰。
他甚至能想到周源把這些視頻錄下來,是為了享受反複觀看的快感。
最後那段視頻之後沒幾天,徐蘭英自縊在家,是黑煙幹的。
又過了一周,周源出了車禍,程殊沒了蹤影,管家辭職,為了掩飾不可告人的齷齪事,什麽都沒說。
他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但那場車禍一定與程殊脫不開幹係,黑煙沒有撒謊,哥哥與他是雇傭關係,他沒有殺周徹。
程殊把他們都騙了,一切都是為了給母親報仇。
他想起與程殊在陵園重逢時,說替他還債,帶他走,太可笑了,在程殊眼裏,他跟周源何其相似。
周徹把u盤拔下來放回卡通披薩,又扔回遺物盒裏,他會讓這些東西陪著周源一起下葬。
程殊在安全屋裏待了幾天,然後拿著陸成峰的心腹提供的新身份去了另一個三線城市,他的新名字叫程淩。
因父親生病欠下的債務早就被周源陸續還了,這也是他夢魘的開始。
他大學畢業沒兩年,周源回國,高中同學組織了一次聚會,他與周源再度相見。後來私下約了幾次,周源得知了他的難處,仗義相助,可沒想到付出的代價卻是身體和自由。
周源利用了他借錢的內疚感,把他囚禁在家,不許他出門,不許與別人交流,不然就去報複他母親。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四年之久,他再也堅持不住向母親求助。周源對他的行為極度不滿,就把程母請到家,讓其親眼目睹了一場對兒子的強暴。
堅強的程母沒有屈服,查到了周源有個背景強大的未婚妻,便準備去那裏告狀,被周源知道了,派一直替他工作的黑煙去解決了她。
果然他母親被偽裝成了懸梁自盡,周源施舍般地給了個厚葬,葬禮到場的隻有他和周源兩人。他絕望地看著母親的遺容,禮賓人員念著被偽造的生平,看著周源臉上得意的笑容,他知道這不是自殺,母親沒可能丟下他獨自一人在世上。
程殊唯一在乎的人沒有了,他無所畏懼,他的母親死了,那周源也沒資格活著。
一年前車禍那天,他偷了管家大叔的車鑰匙,開車跑了,周源聽管家說出事了便火速趕回了家。
得知程殊人不見了,周源大發雷霆,好在他早有準備,在程殊的手機上裝了gps追蹤係統。定位顯示目標正在向郊外移動,他開著跑車就追了過去。
一切都跟程殊的計劃一樣,他不是要跑,他要讓周源死。
到了出城高速,周源追了上來,瘋狂在車邊按喇叭,還試圖別停,但他一腳油門加了速,前方就是一條長達兩公裏的隧道。
上大學時,室友曾經跟他抱怨過去郊區野遊,路過出城隧道被拍了超速。
“你說多不地道,隧道那麽長,剛一出口,50米就有一個攝像頭說限速40公裏,誰能反應過來,好多人都被拍了。”
高速上一般都會開得很快,到了出口如果看到攝像頭,第一反應必定是踩刹車,同一方向車道有兩條,他隻要卡住後車視角,在出口的地方緊急變道,那麽周源就會以高速撞向前車。
程殊是近視眼,一不小心自己也可能因反應不及命喪黃泉,但不堵上性命,抱著同歸於盡的覺悟,又怎麽能讓高高在上的周源跌落懸崖。
他低頭看了眼時速,已經到了二百,周源在後麵緊追不放,出口的亮點已經能看到,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幾輛運輸的卡車由於總行駛這條路,知道攝像頭在哪,都提前刹了車。程殊開出隧道口的一刹那,往旁邊車道一個急轉,隻聽後麵“砰”的一聲巨響!再回頭看,一輛跑車騰空飛起,緊接著高速旋轉,被極大作用力甩在了出口旁邊的石壁上。
大卡車應聲停了下來,熱浪濃煙撲麵而來,程殊從兜裏掏出了在周源書房偷來的半支黑色香煙扔在地上,趁著人們都未反應過來便逃離了現場。
而這隻是他計劃的一部分,選擇這個隧道還有一個理由,幫周源消災的黑煙藏身於這附近的陵園,這是他偷聽兩人打電話得知的。
他把車丟棄在收費站出口的村落附近,隻身前往陵園,果不其然看到了陸成峰,幾乎是一眼他就辨認出了這個人。
看新聞得知周源沒死,但幸好成了植物人,不能說話也不會反應,而他的複仇也得以繼續。
程殊應聘成了員工,跟陸成峰一個宿舍,每天都在等待周家人找上門尋仇,誰知道廢物弟弟用了一年時間才找到了這裏,在這期間,陸成峰竟然喜歡上了他。
這真是額外的獎勵。
在周源的調教下,程殊懂得了極致的勾引不是扭著屁股送上去,而是求而不得。周源對他變態的執著,源於永遠無法贏得他的心。
於是他如法炮製,對陸成峰時而疏遠時而親近,把握了一個最讓人心癢的距離,陸成峰死心塌地地愛上了他。
設想的結局有兩種,周家人誤以為陸成峰是凶手,來殺人尋仇;或是發現了他的存在,陸成峰會為了他跟周家人死拚到底,時間給機會上了雙重保險。
後來周源死了,周徹來買墓地的時候,他就知道期待了許久的兩敗俱傷已近在眼前。
那天他把周徹要來殺陸成峰的消息故意泄露出去,就是讓陸成峰反抗,最好都去見閻王。
可惜,周徹沒死,但殺死母親的罪魁禍首陸成峰和周源都死了,困在過去的程殊也不需要再苟延殘喘在世上了。
隱姓埋名獲得了新的身份,他在初來乍到的小城市裏開了一家披薩店,以賣18寸的純肉芝士披薩得到了許多當地年輕人的喜愛,生意很好,他人生的下半段有了嶄新的開始。
周源下葬當天,禮賓人員抬著骨灰盒邁著整齊的步伐走進墓地,周徹一把掀開了蓋在石碑上的白綢緞,看見的卻是程殊的名字,時間是出生那天到他失蹤的那天。
周徹麵無表情地盯著看,周圍人都是一陣驚訝,尤其是陵園園長,急得直冒汗,心說這工人也太不靠譜了,怎麽刻成了前員工的名字,鬧了這麽大的烏龍,趕緊腆著臉上去賠笑:
“周先生,您看這可真是沒想到!我馬上就找他們算賬,您千萬消消氣,到我辦公室坐會兒,馬上給您刻塊新的。”說完覺得不對,趕緊抽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改口道:“呸!不是給您,是給您兄長刻塊新的。”
誰知周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哼笑了幾聲,雖然音量很小卻特別詭異,隻聽他說:“不用改。”
他從兜裏掏出了一個卡通披薩形狀的鑰匙扣,扔進了墓穴,說道:“就這麽下葬。”
“那您兄長……”園長一頭霧水。
“回殯儀館,另擇土地。”周徹轉身大步離去,他坐上了黑色的靈車,對著周源的骨灰盒說道:“哥,他的前半生已經跟著你一起死了,那座墓就來埋葬你們的回憶。從今往後他就不再是你的程殊,而是我的。我會找到他,不管天涯海角,都會抓他回來,留在我身邊,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一個離燕城很近的臨海城市,極少數守舊的人以船為家。一個漁民大爺帶著早上出海打的魚回到船艙,簡陋的床上躺著一個小麥膚色、身型健壯的男人,隻看麵色還有點虛弱。
“恢複得真夠快的,把你從沙灘上拖回來的時候還以為你死了。”漁民大爺挑出幾個螃蟹和貝類準備上鍋蒸,說道:“照這速度,再有一禮拜就差不多了,你中的是槍傷我不好細問,你也別告訴我,救你一命就當是我積德了,隻問你一句,今後有什麽打算?”
那男人拆掉了綁在上身的紗布,說道:“去吃披薩,像輪胎那麽大的披薩。”
漁民大爺笑了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