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愛的借口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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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愛不摧!
“可是我覺得我挺好的,不然何摧他哪兒不對勁兒,會看上我呢?是嗎?”她一轉頭,露出無比溫柔的表情,卻讓何摧覺得深邃難懂。
何摧摸了摸她的頭頂,說“你想多了。喝的明明是粥,怎麽說起醉話呢。”
“那晚上陪你喝點兒酒吧?”
“小嫩草兒,喝酒有我的份兒嗎?”
“大概不光有你的份兒,還得借你的地兒呢。我在服務台存了瓶紅酒,呆會兒去你那兒喝。喝完了,我回家,你倆想幹嘛幹嘛。”
眼下也吃飽了,所以何摧跟方顥澤開始期待舉杯邀明月的時刻。
吃掉最後一塊麵魚的尾巴,葉書冉說“買單吧。每次我都是來白吃白喝,今天不會給我免單了。我去結賬,順便拿酸黃瓜。”
何摧拽了一下她,說“我去。”
“還是我去吧,呆會兒你多給我補回來點兒就行了唄。也讓我體驗一下你錢包裏的錢流轉到我這兒的感覺。”她眨了眨眼睛。
何摧心裏啵地一下。她這樣調皮的樣子,真是有點久違。
葉書冉從背包裏找到自己的錢包就走了出去。方顥澤目送她的背影,然後對何摧說“這丫頭有點意思。”
“這丫頭有點兒意思”,一模一樣的話,前日娘親也說過的。這算什麽評價呢?在他們眼裏,葉書冉的“有點兒意思”是不是代表著有點特別?隻是自己也從未覺得她特別,她就是那麽輕易地走近心裏來,甚至還沒來得及去琢磨她,評價她,全憑感受。
“是認真的?”
“顯得我很虛情假意?”
方顥澤“嘁”地笑了一聲,說“情深意重倒未見得。不過,也難得了。”
何摧心中一緊,情深意重?他合起雙手,搓了搓臉。如果方顥澤都沒看出來自己有多麽情深意重,那葉書冉又能感受到多少?“為什麽?”
“或許情投意合,但是沒覺得你倆之間少了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
“親密。你們倆跟一對好兄妹在一起的感覺沒什麽差別”
親密。見過統共不到十次麵的人,剛給對方冠上“戀人”的名義,談何建立親密感?
葉書冉笑盈盈地推門進來,衝何摧提了提手中的一個口袋,說“運氣不錯,還有剛熏出來的大馬哈魚塊兒。走吧,回去喝酒。”
她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拎過衣服伸胳膊套上。何摧抬手幫她把頭發從領子裏掏出來,換來她的一笑。
回到酒店,私人禮賓員迎上來,說大堂服務台把葉小姐寄存的東西送過來了,問要不要現在拿過來。葉書冉說好。結果送來好大一箱的東西,還提著一個紙袋。葉書冉抱過來紙箱說“何摧,你的特產,我終於交接給你了啊。原來就是個紙箱子,你看我還特意用包裝紙打扮了一下。”
被她抱在懷裏的小箱子包了薄荷綠的一層包裝紙,上麵粘了一朵橘色的蝴蝶結。本來想著這個東西讓校方送到她那兒,是讓她拿回家的,誰想到她執意不要,反而是給她添了麻煩,從那麽遠的地方帶回家,再給他帶過來。他趕緊接了過來。方顥澤則接了那紙袋,裏麵裝了瓶酒。
進門前葉書冉向禮賓員要杯子和筷子,待進了房間脫去外衣,洗了手,把打包回來的東西一一打開。熏馬哈魚,風幹腸,炸花生米,還有不小的一瓶子酸黃瓜。她擰開蓋子用手捏出來幾根,還邊說“我洗幹淨手了,別嫌棄啊。”然後吮了吮沾了酸汁的手指。恰好禮賓員送來三隻紅酒杯,還有筷子。
洗過手的兩個男人都挽了袖子,露出小臂,拉了沙發和椅子,坐到小桌前。葉書冉指了指他們倆,說“你們倆這架勢,怎麽跟要拚啤酒似的?擼胳膊挽袖子的。方顥澤,我們這兒有‘越熱越吃燙,越冷越吃涼’的說法,夏天時候,有的火鍋店好吃不講究,好多東北大漢吃熱了,光著膀子,端著這大的啤酒杯,那叫一個豪邁。”
“光膀子吃鍋子怎麽就沒見過?我們那兒叫‘膀爺’。不說別的,你問何摧,他們幾個在我們家院子裏,幹沒幹過這事兒?我們吃炭火老銅鍋的涮肉,熱了,上衣一脫,汗出的都爽利。何摧你記得不,袁烈太細皮嫩肉,肩膀上硬是曬掉一層皮。”
何摧笑著點了點頭。
葉書冉問“你們家住四合院?”
“啊,東四那邊的老四合院。”
葉書冉到吧台拿了一罐桃汁,剛要倒自己的杯子裏,何摧按住杯口,問“你不是說陪我喝酒?”
“我說陪你喝,又沒說我也喝嘛。坐在這裏不算陪你嗎?我喝酒不行的,呆會兒暈乎乎地回去,要被家人說的。”
“就一點兒,給你個杯底兒,慢慢喝。”
何摧那麽執著地看著她,葉書冉沒辦法,隻好說“好吧,就一點兒。喝多少我隨意。”
鮮亮的液體緩緩注入酒杯,酒香溢了出來。方顥澤拿過瓶子,說“有年份的酒了。”
葉書冉得意地說“那是。我跟我姥爺說要瓶酒,他都不問我幹嘛用,隻說‘自己拿去’,我在他酒櫃最裏麵找出來的。雖然我不懂酒,但是存在櫃子往裏的都是有年份的我還是知道的。”
“你也真舍得。這酒已經很難得了。”
“這有什麽舍不得的,又不是給別人喝。”她看了看何摧,笑了。
好一個‘不是給別人喝’,何摧聽了心裏很是受用。他舉起杯,說“來吧,咱們三個,祝什麽?”
“用我祝你們倆有情人終成眷屬,白頭偕老嗎?”
“不用。咱們就過年,這一杯就隻為‘過年好’。”話畢,葉書冉舉了舉杯,兩位男士也舉杯,輕輕一碰,都說“過年好”。
小小一口酒入了口,隻覺醇香甘美。若不是在外麵,葉書冉覺得多喝點兒然後呼呼睡去,亦或借酒氣絮叨絮叨也是不錯的。她手裏轉著杯子,放在鼻前輕嗅。她這幅明明饞了酒,卻還忍著的樣子,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小嫩草兒,你要是想喝就別端著,痛痛快快地喝就是了,不夠再讓酒店送上來。你不就怕那什麽嗎,沒事兒,我看著他,不讓他對你怎麽著。”
方顥澤說完,葉書冉撲哧一笑,轉向何摧,說“嗨,他這麽說太破壞你謙謙君子的形象了嘛。”
“我充其量是破壞了他謙謙君子的表象。”
“損友。方顥澤你是何摧的損友。”
何摧拍了拍葉書冉的發頂,說“君子之讚我就笑納了。‘謙謙’真不適合我。來,我的窈窕淑女,咱們倆喝一杯。”
葉書冉手腕一斜,兩支杯子清脆地碰在一起,她笑著說“我把‘窈窕’和‘淑女’二讚都笑納了。”瞄了一眼杯底兒的酒,喝了一大口。瞬間眼底流光,麵頰緋紅,用手探了一下,已然熱了起來。
何摧凝著她,心動怦然,拿起酒,又給她倒進去半杯。葉書冉也忘了拒絕。
方顥澤抿嘴一樂。
喝紅酒,吃酸黃瓜,還是不太對路。葉書冉也後知後覺了。她去拿杯子,發現腳下的地毯變得更軟了些。靠在吧台上,插上電水壺把已經冷了的水加熱了十幾秒,倒進杯子裏咕咚咚喝了幾口。那邊的兩個男人,原本不是自己世界裏的,可是他們身上的氣質卻是再熟悉不過。家裏的男人們,就連葉書啟這個剛過20歲的小男人,也皆是如此,貴氣不羈,卓然不群。葉宏昌曾送舅舅們一句淡泊之守,須從濃豔場中試來;鎮定之操,還向紛紜境上勘過。把酒言歡的這兩位,又是怎樣濃豔場、紛紜境裏行踏的?
何摧問方顥澤“家裏又怎麽招你不痛快了,大過年的離家出走?”
方顥澤抬眸看了眼葉書冉,說“其實9年前我就知道得有這麽一天,我們家會出現另外一個女主人。大學畢業我就迫不及待地出去,因為我既不想看見他再找一個女人,又不想看見他孤孤單單一個人。那個香港女人,她對我爸有沒有真心我不知道,但是她對我們宇儒地產卻是真心的。她來我們家過年,一見我就眼淚汪汪的,說‘阿澤,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我女兒,她不能跟我一起過年,獨自留在香港’。”
“然後你就離家出走了?”
“這不是公平的嗎?她女兒不能跟她過年,我爸的兒子也不能跟他過年。”
“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跟你一起。你什麽時候回去?”
“初六。”
葉書冉坐到何摧身邊,抱住他的胳膊,歪頭靠在他身上。“我不能再喝了,已經有點兒上頭了。”
何摧一偏頭,臉就碰到了葉書冉的額頭,是有那麽點兒熱。“一會兒到樓下吃客冰淇淋就好了。”
“那還不如去吃馬迭爾。”
何摧一笑。
“小嫩草兒,你聽見了嗎?我是因為家裏來了個後媽離家出走的。”
葉書冉眼睛對上他的,他嘲諷的微笑,眼底卻帶著悲傷。她想了想,說“她不是來給你當後媽的。你一個二十好幾的成年人,也不需要個媽媽來噓寒問暖、照料起居、啟迪人生、摔倒了把你拉扯起來。她是給你爸爸當老婆的,隻要你爸爸喜歡就好。至於涉及到財產什麽的,我不懂。但是你和你爸爸也不會傻傻地讓人算計,無論是外人還是所謂的自己人。”
方顥澤盯著她,尋思了會兒,恢複如常,說“小嫩草兒,你可真不見外。”
“我酒量不行,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胡說八道。方顥澤,你家住東四,正好請教“東四十條”,是東四的十條還是東的四十條?哪個意思?”
“跟你們這兒的西十四道街一個意思,東四那邊東西向十四條胡同,名字上就從東四頭條排到東四十四條。”
“聽說以前住著不少名人。”
“名人和故居多去了。給你講個東四白發魔女的故事?”
葉書冉搖了搖頭,說“不行。你別給我講鬼故事,我膽子小。我聽那種故事會起雞皮疙瘩,會流眼淚。”
“他那個不是鬼故事。”何摧拍了拍她的手。
“真的?你倆別合夥騙我。呆會兒回去的時候天就黑了,聽鬼故事走夜路我會害怕的。”
“我說的這個白發魔女,是個老太太。85年中國足球隊跟香港隊打比賽,1:2輸了。球迷覺得香港隊勝之不武,裁判不公,便開始□□,一路上難免發生打砸毀壞。我們東四派出所在□□隊伍後麵逮著一個白頭發小腳老太太,拎著小錘子,砸櫥窗,砸車窗,砸得那個過癮,所過之處嘩啦一片。民警覺得有這麽大歲數的老年女性球迷挺難得的,也不想為難她,趕緊上去製止。結果呢,聽那老太太念叨‘我讓你漲價,我讓你漲價,東西這麽貴,老百姓還活不活了!’敢情遇上個趁機報複社會的。”
葉書冉咯咯樂。“早聽說你們北京胡同裏的老頭兒老太太都厲害著呢。聽你講這麽個段子,京腔京味兒,跟說評書似的。”她看向何摧,說“我小時候去過北京的,還學了一句北京話,蒙人足夠了,我給你學。”她清了清嗓子,開口說“吃了嗎,您呐?”
何摧跟方顥澤都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何摧,你們家這丫頭還是個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