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不摧！
    葉書冉像模像樣地給來客奉了一盞茶，乖巧地坐在一旁。
    一回到家，她就看見客廳裏有客人。高美鳳介紹說這是她的小學同學。葉書冉納悶怎麽會有個小學同學登門找到媽媽？禮貌地問候之後，便回了房間。媽媽在她後麵說“待會兒出來給阿姨泡杯茶。”
    對著梳妝台的鏡子，她輕輕撫摸著皮膚上已經變淡的痕跡，原來那難以駕馭的激情就是□□。當時怎麽想的？對，酒精使她的感官更加靈敏。她的身體跟他緊緊貼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就像決堤了一樣，嘩地泄出來想要把自己溺死在他懷裏的感覺，那麽強烈。他的擁抱，他的吻，他的撫摸，她都想要。所以，她要謝謝何摧，最後給她有所保留，沒有要走她的全部。她閉上眼睛，環抱著自己，四周空蕩蕩的。她聽得見自己喘息的聲音，是那麽想念與他溫存的感覺。“葉書冉，你愛他，非常非常愛。”
    找了件半高領的衣服換上，葉書冉坐下給何摧打電話。以往，聽到他的聲音便覺得滿足，如今她覺得看不見摸不著的想念，真難。
    “書冉，你畢業去哪兒工作啊？剛才問你媽，她說你還沒想好呢。”
    葉書冉本來在走神，無奈聽見“畢業”二字便敏感地把注意力轉了過來。
    “是還沒想好呢。開學之後就到就業高峰期了，到時候可是要抓緊。”
    段阿姨笑眯眯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說“這茶泡的真好。泡茶都這麽講究，可見你也是個細致的人。這點跟你媽像。我兒子今年也畢業，我這不過來跟你們有見識的人問問，他是繼續讀研究生好呢，還是到北京工作好呢？”說著，還從貼身的毛衣外套兜裏拿出一張照片，伸手遞給葉書冉。
    伸手接了，葉書冉看了高美鳳一眼。高美鳳端起茶喝了口，她也就低頭看照片裝傻。這小夥子，長得還挺周正的。然後她笑笑，把照片又遞給段阿姨。“阿姨，你兒子挺厲害嘛。讀研究生、上北京，都是好路子。你看我，讀書沒有天分，工作也沒有著落呢。”
    段阿姨被誇得自不自禁，說“你這孩子真是謙虛。你跟我兒子永強幼兒園一起上的，小學三年級前都是同學呢。所以我來問問你，你畢業後怎麽打算的。要是去北京呢，我讓他也去，你們倆在外麵好互相照應。”
    葉書冉恍然大悟。“阿姨，我想起來了。我是跟他一個幼兒園來著，後來上了小學二年級他還改姓了。他現在是叫趙永強還是韓永強啊？我忘了這兩個姓的先後了。”
    段阿姨變了臉色，高美鳳覺得葉書冉鬧得過分了，便出來打圓場，說“她不願意考研，所以也由著她了，讀書嘛，以後有的是時間，實在不是那塊料也就算了。我們打算讓她留在身邊，誰知道她自怎麽想的，跟她姥爺說要去深廣那邊，我們可都不太讚同。若說放心她離開家，遠了也就北京了。你可別指望她出門在外照應誰，這些年被我們給慣得，大小姐一個！你看她泡茶泡得好，可是連個粥都煮不熟呢。你兒子簽了北京什麽地方了？”
    “還沒簽呢，這不放假前剛跑趟北京，報名那個國家公務員考試。我們正動用關係呢。老高，你要是有門路，也給我指指。”
    “國家公務員，我們哪兒夠得上呢。我在醫院工作，如今就業形勢那麽緊張，安排個護士進去都不容易。我們家老葉，也沒能耐夠那麽高呢。”
    葉書冉突然驚呼了一聲，說“哎呀，我得去給我同學打個電話，放假前我也讓他幫我在北京那邊報名來著。”
    高美鳳看著她，倒不是作假呢，便說“你怎麽不早說，也不跟我們商量一下？”
    “報個名有什麽商量的？段阿姨，失陪了，我去打個電話。”
    葉書冉真的是才想起來這茬兒。放假前好多同學取道北京去報名國家公務員考試。她聽說的時候已經買好了回哈爾濱的車票，便委托了家在北京的同學幫她報個名。如今，早就忘到爪哇國去了。
    她趕緊翻了電話簿，給同學打電話。結果，卻讓她直說那人不靠譜，氣得差點說出斷交這樣的話。
    然後，她沮喪躺在房間裏。葉書啟回來，看她房間開著閱讀燈，想跟她貧幾句，被她攆了出去。
    過沒多會兒，高美鳳進來，開了大燈，問她“你真報名國家公務員了？你要是有心，怎麽不先商量一下？報了哪個部委？”
    葉書冉坐起來，說“沒戲了。我同學太不靠譜。我問她報名結束了沒有，她說早結束了。我問她怎麽報的，怎麽報了哪個部門，具體內容都沒問我？她說政法委、商務部，這倒也行，隻是她說我們家庭成員的基本情況她都是隨便填的。媽，這樣子政審都過不了！”
    高美鳳說“活該，自己的事情自己不上心。你還吃不吃飯？”
    “吃什麽？”葉書冉問。
    “你回來這麽晚沒吃晚飯？不是喝酒了？”
    葉書冉歎息啊。高美鳳女士的鼻子太好使了，她回來的時候已經用漱口水漱過口了，還是被她聞見。
    “嗯，不吃了。在易堃姨夫那裏吃過了。”
    “給我帶瓶酸黃瓜了嗎？”
    “忘了。改日再去要點兒。”
    “那你別空手去。呦，你把你姥爺的好酒給淘弄來了？跟什麽貴客喝的啊？”高美鳳看見葉書冉擺在床頭櫃上的酒，拎了起來端詳。
    “嗯，別打聽了，就是貴客。媽，剛才那個段阿姨，是不是好多年都沒跟你聯絡了？怎麽那麽不知深淺呢？”
    “是有年頭沒聯係了。還是你小學三年級，她改嫁之後就不再跟我們聯絡了。”
    “是不是這幾年她們家也更上一層樓了？”
    高美鳳笑了。說“你這丫頭，嘴巴別太壞。你剛才那麽說，她多下不來台啊。”
    “媽媽，我真不想說她自找的。她是哪根筋不對了，拿著兒子的照片到我們家來顯擺？這還沒參加公務員考試呢，就說自己兒子上北京工作了。她兒子是能進□□還是中南海啊？
    ”
    “人家能考上研究生，就比你強。”
    “糊塗吧你，研究生的成績還沒下來呢，考不考得上還兩說。她就是來走門子的，順帶給自己兒子保媒拉纖。這種人，求人幫忙還得讓別人上趕著。我跟你說，真別理她。”
    高美鳳看了葉書冉半天，弄得葉書冉心裏發毛，期期艾艾地等著高女士的下文。“書冉，你從不在外麵顯擺自己的家庭，這一點我們很滿意。但是，你骨子裏也不能太清高。你要知道，以後走上工作崗位，遇到的人形形□□，能像校園裏那麽單純的少。你清高，會有人看不慣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即使你有人庇護，但是護得了你的人，護不了你的心。”
    “媽媽，骨子裏是不是清高，我自己看不見。但是我也有我的處世哲學。假惺惺的人，我就是看不慣。我是沒有那麽平易近人，但是我也不會媚俗。我從小到大都沒有爭過什麽，連一口山楂罐頭都沒跟書啟爭過。但是，這不代表我沒有自己想要爭取的東西。有些東西我拚了命也會爭，有些東西我半隻眼睛也瞧不上。”
    葉書啟在門口呱呱拍了幾下手，說“姐，我沒看出來，一直以為你與世無爭呢，原來也有要拚命爭取的東西啊。要我說呢，你也不用爭別的，爭取個好男人就齊活兒了。”
    “瞧你那點兒出息。”高美鳳斥他。
    “我是說她。我是那種要成為若幹女人努力爭取的男人。我姐她自奔前程，大概會很辛苦，而且我也沒見你們怎麽栽培她。可是找好男人的資本和眼光她還是有的。”
    葉書冉送他一個字“滾”。
    高美鳳說“書冉，女孩子還是要獨立自強的，可是也要具備找人生伴侶的眼光，嫁人雖然再不為穿衣吃飯，總歸是大事。”
    葉書冉突然想到，長這麽大，她從來沒跟媽媽討論過自己喜歡什麽樣的男人。現在她很想很想知道，媽媽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又覺得自己的女兒適合什麽樣的男人呢？
    “媽，你說……”
    “嗯？”
    “算了。”她媽媽喜歡什麽樣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原來喜歡的就是何摧這樣的人，現在喜歡的是他何摧本人。那麽多年，雖然沒有心心念念過，但是命運和緣分多麽奇妙，還是遇見了，喜歡了，愛了。
    “鬼丫頭，你這臉紅什麽呢？做什麽粉紅色的白日夢呢？”
    “媽，相親什麽的，就算了吧。緣分的事情誰說得清？與有緣人不期而遇時，心自然會動的。就讓我不因為任何原因，談一場自由的戀愛，好嗎？”
    高美鳳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又摸了摸她的臉，說“自由的戀愛就那麽好嗎？什麽樣的人才能讓你動心呢？連我都期待起來。”
    葉書冉紅了眼睛。她想了想，還是沒告訴媽媽何摧的存在。不然，如果她去北京，媽媽會認為她隻為了何摧，那麽孤注一擲的意味，她肯定不會同意的！
    高美鳳也不想繼續煽情，她順了櫃上的酒就要走，葉書冉給攔了下來，說“這酒就放這兒，我好容易從姥爺那兒拿的，自己留著喝。”
    “嘶……什麽時候戀上酒了你？”
    “也不是戀，就是剛剛喝了點兒，特喜歡。你嚐嚐？”
    “算了，我嚐了，你也不會讓給我。明天他們都來，你別出去躲清靜，這幾天逮空就往外跑，充什麽大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