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像雲像夢15
字數:6174 加入書籤
無愛不摧!
葉書冉在後麵,看著何摧的背影。有人說,你去看帕裏斯的雕像,他身體最迷人的地方是背。和他擁抱的時候,她撫摸過他的背,寬厚、溫暖。
葉書冉走過去,聽見他說“我經常會夢到學校的操場,夢到自己在那裏或者踢球,或者奔跑。有時候腳下會覺得沉,根本跑不起來,有時候是踢著踢著,分不清哪幾個是自己的隊友。”
“這些夢都是在你工作緊張或者有壓力的時候做的,對吧?就像我,隻要緊張、有壓力,就會夢見考數學,很多題都想不太明白,著急得很,想打個小抄還不敢。”
葉書冉在何摧轉過身之前,自身後抱住了他。臉貼在她的背上,胳膊摟住他的腰,手疊著放在他的胃上。何摧身體一顫。她貼得更緊了些,真的是有幾許溫柔依戀的感覺。
何摧的手握上她的手。
“是不是應該給你燒一壺水、泡一杯茶?可是我懶得動,就想這樣抱你一會兒。”
何摧摩挲著她滾圓的小臂,說“我也不想讓你離開我一步。不要水、不要茶,就要和你在一起。”她的手在他胸前摸索著,他啞著聲音,把她的手抓著放在自己心髒的位置,問“是這兒嗎?”
“嗯。說這樣擁抱的時候,兩個人的心靠得最近。我身高不夠,沒法讓我的心和你的心靠得那麽近。”她踮起腳在他的後心印下輕輕一吻,手心是他心髒有力的跳動。
何摧一把拉上窗簾,轉過身來把她摁在懷裏,對著唇吻了上去。那麽熱、那麽疼、那麽真。
聽著走廊裏有人走動,還有人問“這屋亮燈了,有人住進來了?”
葉書冉被何摧抱著,仿佛他的心跳是最安詳的聲音,她留戀得不想離開。
“你是不是得好好認識一下左鄰右舍?請他們吃飯還是派禮物?”
“何先生你的主意都不怎麽樣。這麽多鄰居還是慢慢認識吧,又請吃飯、又派禮物,太有暴發戶的感覺了。我也不願意幹那種乍交歡,久生厭的事兒。”
“你說我是暴發戶?”
“不是,你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你也不打算在這兒住長久,是吧?那日方顥澤不是說給你找空房子嗎?”
“不會住長久是真的,但是也不會住方顥澤給找的房子,那算什麽事兒呢?等我媽看見我挺聽話的,對我沒那麽強硬了,我再慢慢跟她說出去住的事兒。現在可不能跟她擰著來,她這人惱羞成怒什麽都幹得出來。”
何摧笑,說“你這是說你媽媽還是說階級敵人呢?那你那天幹嘛答應方顥澤了?”
“人家一片好心,我拒絕得那麽直白沒意思的。他也不是對誰都這麽熱情,是吧?再者,也許他也就是那麽一說,人家都沒認真,我幹嘛那麽當真呢。”
“那是你不了解方顥澤。他說話算不算數得看對誰。對你,他不會是信口開河說的桌麵話。”
“到時候我謝謝他就是了,這事兒還遠著呢。何摧。”
“嗯?”
“你該回去了。”
何摧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說“不想走,這又不是學生宿舍,我可以留宿的。”
葉書冉笑,說“的確可以,可是我還沒打算這麽快、以這種方式聲名大噪呢。回去好好休息。你也別老是擔心和惦記我,踏踏實實上你的班,該加班加班,該應酬應酬,該會朋友就去會朋友,該出差就出差,調回你的正常節奏。我又不是即來即走,有的是時間跟你在一起。”
何摧把她擁得緊了些,說“你這是體貼我,還是厭煩我了?”
葉書冉把手撐在他胸前,看著他說“適應彼此的正常生活生活節奏才是真的適應,不是嗎?我舅舅們在你這個年齡上的時候,打拚得根本都顧不上別的,幸好我姥姥和我媽幫襯他們把媳婦找得好好的,籠絡得也好好的。”
剛說完,葉書冉的電話響,她去桌子上拿手機,果然是她媽媽。她接通電話,說“母親大人好啊,您又想我了?”
“我剛下一台急診手術,看看你那邊安頓得怎麽樣了。”
“簡單拿了些東西過來,又買了幾件常用的。您給我打宿舍裏的電話吧,電話是……”她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寢室電話號碼呢,而且這兒的電話也不是直撥電話,是用201電話卡的,她還沒買。
何摧指了指電話機上貼的一張白色紙條,上麵記著一串號碼,她照念了出來,然後掛斷電話。
“她哪兒是關心我啊,就是來查寢的。”葉書冉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我得跟我爸、我姥姥說,她可不能這樣,既然放我出來,就別盯人盯得那麽緊,犯得著早請示晚匯報的嗎?”
“阿姨還是關心你,順便對我不放心。怕我這隻大灰狼吃掉你這個小紅帽。”
葉書冉一笑,電話鈴聲此時突兀地響起來。她隨手接了。
“媽咪,這麽晚自己回去嗎?”
“不然呢,等著你爸來接我?”
“也不是不可以,隻要您要求。我爸還是很有風度的。”
高美鳳問了半天宿舍條件如何、老魏都怎麽安排的,覺得基本滿意。
葉書冉說“也沒法再好,卻也不會太糟。您能對我多放心點兒嗎?我又不是第一次離開你們,何況還有何摧呢,他能舍得讓我吃虧吃苦怎麽著。”
何摧聽見她提到自己,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高美鳳本來就想提何摧來著,這丫頭又主動撞槍口上,她說“你可別一紮過去,除了何摧滿腦袋不裝別的事兒了,他舍不舍得你吃虧吃苦是一回事兒,你自己吃不吃得了事另一回事兒。我可跟你說,不是放你去那兒風花雪月去了,有點正事兒你。”
“嗯,我知道。您是讓我千錘百煉來的。可是您能不老提嗎?您閨女我離家在外,您多說點兒溫情的話,成不成啊?”
何摧坐到椅子上,胳膊搭在桌子上看著她。
葉書冉歎了口氣,說“多晚了,您快回家歇著吧。我今天也奔波一天,累著呢。明天中午我要給我爸打個電話,想他了。您把我電話也告訴我姥姥和姨他們,沒事兒輪流關心我一下。”
她聽見那邊有人說“高醫生,走不走?搭一下你的車。”高美鳳說“走,馬上。”
葉書冉噓了口氣,說“晚安,媽媽。路上開車小心。恭候您先掛電話。”
那廂高美鳳掛了電話,葉書冉說“我媽幸虧工作忙。走吧,送你下樓,都快十點了。”
何摧拉著她廝磨一會兒,哄著她說“跟我回去吧”“晚上一個人睡這兒不害怕嗎?”
所幸,葉書冉還行清醒地說“不行”。
後來,何摧被葉書冉強製地送到樓下。
“你明早吃食堂,有飯卡嗎?”
“魏老師把他的先給我用了。”
“白天幹什麽?”
“玩兒啊。然後去圖書城買幾本書。”
“然後呢?”
“然後……摧摧哥哥你有空沒?約會個?”
她笑的那麽天真無害。
他說“好。我等你電話。”
“何摧,你也一樣,要對我放心,要學會適當的撒手。我得盡快適應這裏的一切,我媽剛才有一句話很對,不管你舍不舍得我吃虧吃苦,我自己得吃得了。”
“你覺得我……纏你太緊了?”
葉書冉笑笑說“才不是呢,我是怕你太分心,怕我習慣纏你太緊。”
葉書冉心裏急切地想怎麽好好的,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呢?
何摧想起方顥澤的話“這代表他們並沒有把女兒放心地交給你。”可是,怎麽才能放心啊?難道,非得談婚論嫁不成?
他想到何韌跟清雪。清雪家對何韌當然是非常放心的,雖然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就把孩子鄭重拜托給他照顧。母親大人對此卻說“他自個兒的肩膀還嫩著呢,能扛得住啥?”也許為人父母者,都會自覺為兒女減去一份責任,多一份顧慮,因為他們還沒有足夠有擔當?
何摧在車前抱了葉書冉一下,說“既然來到我身邊,我和你的事,就變成我最重要的事之一;而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你為我,不用想那麽多。”他點了一下葉書冉的鼻尖兒,說“我,給你恃寵而驕的權利,讓你在我麵前做最想做的自己,你不肯領情嗎?”
葉書冉笑眯眯地看著他,說“你知道,我在家裏很受寵的,得到的太多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嗯,我要是對你恃寵而驕起來,你當真能任我予奪予求怎地?”
何摧一揚眉,說“怎地不能?”
葉書冉扶著他的胳膊,踮起腳尖,在他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說“我信你。”
何摧反手捉住她的手腕,這下葉書冉知道害怕,往後退了一步,說“上麵那麽多窗簾都沒拉上,還有學生在校園裏走來走去,好歹我也是教工了,不能做讓人看笑話的事兒。”
何摧好笑地說“那你剛才做的事情就不怕人家笑話了?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葉書冉趕緊賠笑,說“許,當然許。今天欠你的,下回都補上。你趕緊走吧,成不?”
樓下停了這麽一輛車,俊男靚女拉拉扯扯,即便是假期,也有人走過路過給看了去。
何摧又看了她一會兒,說“好吧,今天我自己回去。待會兒上去鎖好門,咱們倆忘了觀察樓層裏有沒有住男的。你們那個鎖看似保險,實際上也不怎麽樣,別把貴重東西放在宿舍裏;有人敲門別想當然就去開,晚上在門前頂一把椅子,臨時出門也記得鎖門、帶鑰匙;如果有人找你聊天,揀無關緊要的說,但是別人問你有沒有男朋友,一定要說有;跟男教工打交道更得多個心眼兒,不要放男的進宿舍裏,有什麽事兒在門口說;如果有什麽設備維修的事兒,找傳達室大姐,等得及的就等我來,別輕易去找男教工幫忙,知道嗎?”
葉書冉捂著嘴笑彎了腰,何摧還認真嚴肅地想有沒有什麽遺漏的沒交代,看她這副樣子恨恨地說“你還笑!再笑把你塞車裏直接帶走!”
葉書冉搖晃著他的胳膊,說“快走吧,摧摧哥哥,18歲上大學的時候,我媽都沒這麽事無巨細地囑咐過這麽多。你要不要跟我說在宿舍裏看見蟑螂別害怕,告訴它下回我男朋友來了會收拾你的!”
何摧歎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發,說“沒心沒肺的丫頭。”
葉書冉拉開車門,說“上車吧。明天見。”
何摧一手把著車門,說“我要先看你上去才走。”
葉書冉點了點頭,說“好,那我回去了。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一條短信。”她繞過車頭走向宿舍的大門,在門前轉身跟他擺了擺手,再一轉身就消失在門外。她的宿舍窗戶不對著這麵,所以何摧站了一會兒,也就上了車。
在走廊的窗戶那裏,葉書冉一直目送著何摧的車子消失在拐彎處。
走在空曠的馬路上,何摧忽然就沒有了回家的興趣,摸出電話打出去,問“你在哪兒呢?……我現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