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陳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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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或許有個人知道。”蘇麗說。
    “蘇姐姐,那個人在哪裏?”歐陽言看著她,有點奇怪她是怎麽分辨新住戶和老住戶的。
    蘇麗看向街的一邊,“在那裏”。
    路邊是一個很小的攤位,擺了幾包用自封袋裝的花生,一個光頭的老人坐在一旁打瞌睡。
    “這個椒鹽花生是瓷器口三絕中的一個,這個老人家就是祖傳做椒鹽花生的,肯定是老住戶了。”蘇麗邊說邊走到小攤前,拿起一包花生,叫醒老人家,“買包椒鹽花生。”
    “好好,”老人見生意來了,臉上堆著笑,“我這個花生很好吃的哦,多買兩包嘛,隻有這裏才買得到。”
    “好,買三包吧,我們一人一包。”蘇麗也笑著說。
    老人裝了三包花生到一個塑料袋裏,接過錢,喃喃的說,“我煮了幾十年花生了,現在好多人都不知道這個是瓷器口特產,都去買麻花去了。”
    “老爺爺,你知不知道以前這個街上有戶姓陳的,大兒子出家了,還有個小女兒。”蘇麗接過塑料袋,直接就切入了正題。
    “姓陳的?”老人默默的念著,“哦,對,有這麽一戶姓陳的,那家是開醫館的,他家兒子出家後還給人看病,又不收錢,好多人都去找他看,他家老頭這邊生意就沒以前好了,老頭還在家罵他不孝。”老人回憶起往事笑著說。
    “那他家的兒子女兒現在還健在嗎?”蘇麗問。
    “兒子老早就不在了,女兒前幾年聽說中風了,不曉得現在還在不在。”老人說。
    “那陳家現在還住在這裏嗎?”蘇麗又問。
    “沒有了,前幾年陳老太老頭過世之後就搬到她兒子那裏去了。以前有時候有老街坊約她一起爬山,後來中風了就很少來往了。”老人理清了思緒想起了很多事。“好像她兒子在無線電話公司上班,現在估計也退休了吧。住還是住在那邊。你們可以過去找一下。”
    三人提上椒鹽花生謝過老人,歐陽言拿出手機來,查這個無線電話公司在哪裏。
    從李子壩輕軌站出來,左邊是重慶特色的陡坡,三人走了一陣感覺到些迷茫,哪裏都是樓,不知道目標在哪裏。
    歐陽言來到路邊的“的士麵館”詢問無線電話公司。老板娘手一指,竟然就在她們身後。一直往上爬坡,沒想到會錯過了。
    從路邊走進去,在走廊上見到兩個正在擇菜的婆婆,婆婆見來了三個陌生人,很警惕的打量著。
    “你們找誰啊?”一個胖婆婆問。
    “婆婆,我們想找一下陳婆婆。”歐陽言上前回答。
    “哪個陳婆婆?我們樓裏麵姓陳的有好幾個。”胖婆婆說。
    “從磁器口搬過來的陳婆婆”。蘇麗幫著說。
    “哦!你們是來看她的老鄰居嗎?”胖婆婆的表情和善了不少。
    “是的是的,家裏的老人惦記她,我們幾個就是派來的代表。”蘇麗搶在歐陽言前麵說。
    “她住三樓一號門,她兒子今天在家,有人給你們開門。”胖婆婆露出了微笑。
    “謝謝婆婆,謝謝!”歐陽言連聲說著。
    往下走了二層就是三樓,這是重慶特有的一種建築形式,通道從山坡邊進入,但是樓卻是從山坡下修上來的,所以一進樓就是樓的中間層。找到一號門,敲了敲,一個中年男人在裏麵問,“找哪位?”
    “你好,我們找陳婆婆。”歐陽言說。
    “找我媽做什麽?她中風了,什麽都不知道了。”中年人在門裏麵說。
    “叔叔,我們有點事找她,可以開一下門嗎?”歐陽言說。
    “她什麽都不知道,找她沒用。”中年人不開門。
    江渝走到歐陽言麵前,示意讓他來。
    江渝敲敲門,“你好,我們是磁器口居委會的,是想來了解一下你母親的情況,國家有補貼政策出台的時候會優先考慮你們的。”
    門開了,一個中年男人問,“國家又有什麽補貼政策?沒聽說呢?”
    江渝說:“目前還沒出來,但是上級在要求收集資料,應該是統計情況吧。”
    中年男人讓她們三個進了屋,江渝說:“你配合我問一下情況,我這兩個女同事去看看你母親,要拍照記錄一下。”
    “她在裏麵屋看電視,她中風了,你們要問她問題的話,沒什麽用。”中年男人指了一下裏屋。
    歐陽言和蘇麗順著方向進去了。
    電視聲音很小,一個老人坐在正對電視的輪椅上,身體側靠著,頭歪向一邊,嘴角有點唾液往下流,胸前搭著一塊毛巾,用來保持衣服的幹淨。
    “陳婆婆,我們是從磁器口找過來的,想問一下你以前是不是醫治過一個得了怪病的女人。”歐陽言站在老人麵前問。
    老人的臉麻木的看著電視,對歐陽言沒有反應。
    歐陽言看著老人,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陳婆婆,你哥哥以前是不是到鳳凰寺治過一個手痛的病人?後來你把病人接走了。那個病人最後治好沒有?你還記得嗎?”
    老人還是沒有反應,蘇麗看看老人,再看看歐陽言,歎了一口氣,“真的沒有什麽用。”
    歐陽言想了一下,“陳婆婆,你看看這個,有沒有想起什麽。”她一邊說,一邊解下纏在左手腕上的繃帶。
    過了一陣,老人的眼神變了,她慢慢看向歐陽言的手腕,目光停留了一會兒,再看向右手,最後將目光定在了歐陽言的臉上。
    看了好一會兒,老人喃喃的說:“作孽呀,作孽呀。”
    “陳婆婆,陳婆婆,你說什麽?”歐陽言蹲了下來。
    老人緩緩的搖搖頭,接著緩緩的說:“哎,這都是命啊,你們家的命。”
    這次歐陽言聽清楚了,不解的問:“婆婆,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這是什麽命?”
    老人抬起手,用毛巾擦了擦流出的唾液,動了動背,坐直了一點。
    “這個手鐲是誰給你的?”老人問。
    歐陽言很詫異老人會問這個,“我也不知道,給我的人沒有留任何話,用快遞寄給我的。”
    老人癟了一下嘴,問:“你是不是想治手痛?”
    “嗯嗯,就是想治手痛,才來找您的。”歐陽言連忙點頭。
    “哎~!”老人又歎了口氣,“命啊命啊,不想痛,就會更痛。”
    歐陽言又聽不懂了,“婆婆,什麽意思啊?”
    “都是命都是命,誰都忍不了,都以為可以治得了。哪有萬全的辦法,沒有的。”老人越說越費解。
    “婆婆,我真的不明白你說的什麽意思。”歐陽言有點昏,怕老人並不清醒。
    “以後你會懂的,”老人說,“你覺得你的手一定非治不可?”
    歐陽言點點頭,“嗯,很痛,影響到我的生活了,能治肯定一定要治。”
    “我給你一些止痛藥,可以緩解你的痛,2天吃一顆,但是隻能讓你感覺不到痛,其實什麽都沒有改變,藥隻有5顆,你自己看著點吃,藥吃完了,我也沒辦法了。”老人轉頭看向蘇麗用手指了指她身後的牆上,“幫我拿一下那個。”
    蘇麗過去取掛在牆上的拂塵。老人忽然示意歐陽言,悄悄說了一句,“去花市找雙胞胎。”
    歐陽言頓時緊張了一下,點了下頭。
    蘇麗走了過來,遞過來那個老舊的拂塵,這是在現在的家庭幾乎難以見到的東西。前端是馬尾,後麵是一根已被摩擦得光亮的竹杆。
    老人握著竹杆,兩隻手朝兩個方向一使勁,竹杆就分開了,中間中空的部分,塞了一個小瓶子,老人取出瓶子,交給了歐陽言,再囑咐道,“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決,不要靠別人。”
    歐陽言看著老人的雙眼,有些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趁著蘇麗剛把拂塵掛回原位的時間,老人忽然緊緊的盯著蘇麗,嘴裏又輕聲說了句,“他們靠不住。”
    歐陽言聽著這話,十分詫異的看著老人,老人衝她點點頭。
    這時候,就聽到老人的兒子在邊說話邊往裏走,“我媽中風了,你們問她沒有用,有什麽問題還是問我吧。”
    “沒事,我們就看看老人家的健康狀況。”蘇麗搭話說,歐陽言趕緊趁機將藥瓶裝到口袋裏。
    中年男人走過來看看老人,用毛巾給老人擦擦嘴,說:“等有政策了,你們一定要優先考慮到我們啊,你們看我媽這個狀態,我一個人那點退休工資,生活還是很緊張的。”
    “你放心,我們肯定會跟領導反映的。”江渝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