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劉玉蘭放牧大草原 趙光義進兵太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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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契丹蕭太後!
    這兒有遼闊的原野,綠草如茵;這兒有牛羊成群,白雲拂地;這兒河水清澈如水晶;這兒歌聲燦爛如晚霞。
    狗兒已經兩歲了,能跟著阿媽一陣小跑,躲貓,瘋耍,跟著阿爸練武,拿著一根小木棍,扭扭歪歪,趔趔趄趄地舞。他有兩個阿媽,兩個阿媽他同樣喜歡,他跟阿媽在一起的時候,不知到那個阿媽懷裏去才好。剛開始一個阿媽更能吸引他,因為她那裏有“寶寶”,可以吮吸得肚兒圓。不久,另一個阿媽晃著一個大袋子,叫道“狗兒,阿媽這裏也有寶寶,來,快到阿媽這兒來,阿媽,這兒有好多好多寶寶。”狗兒便到另一個阿媽懷裏去,阿媽便將袋口伸進他的嘴裏。狗兒覺得風味迥異,但也滋味不錯。
    狗兒弄不懂,為什麽阿爸看著他在兩個阿媽之間被抱來抱去,兩個阿媽親個不停,便搖頭歎息。
    為了區分起見,他將兩個阿媽起了名字,一個叫“袋袋阿媽”,一個叫“寶寶阿媽”。相比而言,“袋袋阿媽”更讓他喜歡,每當阿爸生氣時,“寶寶阿媽”總站在阿爸一邊,而“袋袋阿媽”卻是他的同黨,是他的保護神。在他眼中“袋袋阿媽”是一家之長,阿爸再凶,在“袋袋阿媽”跟前卻低聲下氣,涎皮笑臉,大氣不敢出,頂多氣鼓鼓地鬧一下別扭,但架不住“寶寶阿媽”幾句笑話,他便陪著笑臉跟“袋袋阿媽”搭訕。“袋袋阿媽”撅著嘴不理睬他。他便跟狗兒說話,唧唧咕咕,狗兒一點也不懂,但“袋袋阿媽”卻笑了,用拳頭捶他。大人真有意思,打他也不哭,還笑。
    劉玉蘭已來到這大草原上兩年多了,她沒想到草原這麽遼闊,無邊無際。她的羊群,牛群安靜的散布在這片綠毯上,如絎在毯子上的金銀絲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喜歡上這裏了。她的生活是安詳的,她的穹廬是溫暖的,牛羊茁壯,馬兒膘肥。她的狗兒也惹人憐愛。狗兒是婉容起的名,耶律斜軫覺得不雅,想換一個,被婉容搶白了一頓“狗兒有什麽不好?狗兒好養。”耶律斜軫想了幾個,婉容仍喊“狗兒”。初聞有些不中聽,可是比起他起的名字,卻順口得多。到最後,他也“狗兒狗兒”地叫起來。
    劉玉蘭每想到這裏就忍不住笑,這樣也很好呀,養羊,養牛,喂豬,騎馬。春天來了,草兒發了,就把牛羊趕出來;到了秋天,再把它們圍起來,該出欄的就出欄,換個好價錢。一家人快快樂樂過嚴冬,天氣也似乎不冷了。漢寧在出售牲口方麵做不來,與牲口販子講不好價錢,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來,價錢一讓再讓。要麽賤賣,要麽生意談崩。婉容卻比他強多了,能揣摩出客人的心思,而且,每次都能讓客人心甘情願地多掏銀子。這時候,漢寧在一旁,要麽一言不發,要麽就說“哎,算了,就照他說的辦。”惹得婉容朝他瞪眼,好像他是客商一夥的。但主意還是婉容拿,堅決不賣。客商走了,漢寧便開始埋怨。婉容卻毫不遺憾地笑著說“他還會回來的。”果然,客商不久又彎到他這兒來了,終於還是依婉容的價錢買走。婉容拿著銀子在漢寧麵前炫耀,這時,他就把頭扭到一邊與狗兒逗玩。那情形同樣讓劉玉蘭忍俊不禁。
    劉玉蘭在這裏體驗著前所未有的愉快,但漢寧許多時候顯得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特別是他獨處時心思更重,他望著遠方出神,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讓他目不轉睛地看半天,但倘若你問他在看什麽,他一定一臉茫然。早晨拜日時,他的臉色非常凝重,他非常虔誠,眼睛潮濕潮濕的。有一回,他看兩匹馬撒歡,跑得一陣煙似的,他沒來由地哭了起來,像狗兒玩丟了東西哭一樣。
    這時,劉玉蘭非常難過,她知道這都是她的緣故。漢寧覺得朝廷已不會重用他了,他辭去了一切官職,皇後一點也沒挽留。漢寧裝得很輕鬆,仿佛僅僅脫掉了一件破衣服。但她知道他心裏很痛苦,像有一對翅膀而不能飛翔一樣,望著遼闊的藍天,徒生悲傷。她把心中的愧疚說給蕭婉容聽,想請她告訴自己該如何做,她想讓婉容在皇後娘娘那裏替他說說話。婉容總勸她不要想多了,她說他不會總這樣的,總有一天他會飛得天一樣高。她還說娘娘是愛才的,她不會放著他不用的,隻是還不到用他的時候。劉玉蘭也有這個信念,是金子總會閃光的。
    劉玉蘭還在這裏結交了好多新朋友韓德威夫婦,康延壽夫婦(康延壽的妹妹延欣才六歲,生得乖巧,非常漂亮,常來找狗兒玩)經常來串門。還有一位是婉容的姑姑蕭姿跟她也很要好。每次蕭姿來訪,穿得異常華麗,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寶氣,駕一輛同樣異常華麗的車,帶著奴婢前呼後擁,如王公重臣大駕光臨一樣。
    婉容不喜歡這個姑姑,與她打過招呼,便帶著狗兒一邊去。漢寧對她也不熱心,僅僅禮節上寒暄幾句而已。劉玉蘭覺得她是皇後的親妹妹,能夠結識她對漢寧有好處,況且她覺得蕭姿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雖然貴為皇後的親妹妹,卻和藹可親,唯一讓劉玉蘭隱隱不快的她似乎有在他們宣示什麽。
    雖然漢寧好幾次暗示她少跟蕭姿來往,但她已習慣了接受,習慣了草原上無憂無慮的生活。有時愧疚來襲,但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想起眼前的快樂來,這時她內心充滿了寧靜和幸福,她忘了耶律斜軫那對急不可耐想飛翔的翅膀。
    這樣安靜的日子在這一天被打破了。
    乾亨元年二月,已微微聽到春天的輕柔的腳步聲了,最先報信的是楊柳的枝條,已悄然變得柔潤,泛著淡淡的綠意。
    耶律斜軫比春天更靈敏,他躁動不安,他的心事更重了,仿佛有所期待。
    果然,一天,聖旨到了。宋國入侵北漢,劉繼元乞援。皇上已遣南府宰相耶律沙,翼王耶律敵烈率兵支援。但宋軍勢大,皇上擔心耶律沙不敵,故恢複耶律斜軫的南院大王之職跟隨樞密使耶律抹隻前往督軍。
    劉玉蘭高興得抹淚,激動地抓住耶律斜軫的手說“漢寧,皇後娘娘沒忘記你,她終於又重用你了。”
    耶律斜軫卻沒怎麽激動,淡淡地說“就是跟著別人到山西走一趟。”
    蕭婉容問“怎麽,你嫌官小?”
    “不是,皇後對我依然不能釋懷。”
    “她都重用你了,你怎麽還說她對你還有芥蒂?”
    “你們不知道,我到山西去,隻是隨耶律抹隻去監軍,衝鋒陷陣用不上我,出謀劃策也用不上我,我隻是一個看客。”耶律斜軫長歎一聲。
    劉玉蘭卻很歡喜,說“這不是更好,免得去衝啊殺的,飛石矢雨多危險,我要我們一家好好團聚。”
    耶律斜軫沒說什麽,提筆寫了一張紙條,喚來一個仆人,讓他立即送到南京留守韓德讓手上。
    劉玉蘭看見那紙上寫著三弟,太原可能有失,加緊布防。驚問“太原保不住?”
    耶律斜軫說“別亂講,我隻是猜測而已。”
    “你應該告訴皇上。”
    “大軍出兵在即,說這話影響士氣。”
    劉玉蘭戚戚然走到一邊。
    耶律斜軫向耶律賢辭行時,耶律沙已經率大軍開拔了兩日了。
    耶律賢問“賢卿,此次出征勝算如何?”
    耶律斜軫說“回皇上,臣目前還沒想那麽多,臣隻是在想如何才能讓南京不失。”
    蕭綽說“你是說太原不保?”
    “要想保住太原,必須契丹軍漢軍相會合,方有五成勝算。如今,宋軍四道而出,一路赴汾代,一路奔太原,再一路撲向石嶺關,趙光義又親率大軍接應,輜重糧草充足,士氣旺盛。現汾代與太原聯係已斷。宋雲州觀察使郭進統大軍防守石嶺關,我軍援漢之路已斷,太原孤城危在旦夕。”
    “卿上回不是打通了石嶺關嗎?難道這回就不能?”
    “但願能打通石嶺關,但臣請皇上早做防備,南京若失,則我大遼人就隻能回沙漠之地等著餓死。”耶律斜軫說起來感情翕動。
    蕭綽說“好了好了,你趕緊率舊部出發,南京方麵,寡人與皇上自有安排,你放心好了。”
    耶律斜軫辭別皇上皇後出了大殿。耶律賢說“斜軫料事如神,我們真應早作準備。”
    蕭綽道“話雖在理,卻不免有些聳人聽聞,沒讓他統領全軍,心裏不舒服,覺得屈了他的才,好像隻他一人能攻破石嶺關,他也太門縫裏看別人了。難道我大遼就沒有人才。”
    “皇後不要說賭氣話,斜軫的確智識過人。”
    “像他這樣的人就煞煞他的傲氣。”
    正談論中,耶律斜軫又蹬蹬的跑回來了,一頭大汗。耶律賢忙問“愛卿如何又回來了?”
    耶律斜軫跑得氣喘,他說“臣忘了一個人,有他在,南京無憂。”
    耶律賢問“誰?”
    “耶律休哥,望皇上重用此人。”
    “好,愛情的話,朕記下了,朕亦知道休哥有才幹,你放心前去,追上耶律沙,拿下石嶺關。”
    耶律斜軫正欲離去,被蕭綽喚住,她取來已口寶劍,說“若耶律沙有失,你自代之,賜你這口尚方寶劍,先斬後奏,軍中之事卿自專之。”
    耶律斜軫顫抖著接過寶劍,流下了熱淚,他叩首道“謝謝皇後的信任。”說罷起身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