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執生死文書執生死 迷是非紅黑迷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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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契丹蕭太後!
    呼延讚看出了韓德讓的心思,便拚命來戰,雖然此次攻城功敗垂成,但如果捉到韓德讓也是大功一件,足以堵住潘美的嘴。無奈韓德讓武藝精湛,一條鐵槍舞得滴水不漏,半點破綻也沒讓他尋得。他的雙鞭雖稱不上打遍天下無敵手,但也未曾敗過兩回,今天被韓德讓的一條鐵槍纏住,似乎施展不開,他攻上去猶如掄棒擊水,他守卻如紗窗防風。他的注意力也不能集中了,他不想死,也不想讓潘美陰謀得逞,更不想被活捉或投降。漸漸地,他被逼到城牆邊,背頂著雉堞,他知道自己已沒有退路了,他看見韓德讓得意的笑容,韓德讓的勸降愈懇切了。看來,隻有孤注一擲了,他冒險出手,死裏救生,露出破綻。他知道他這一出手,要麽置敵於死地,要麽自己被敵人戳個大窟窿,要麽與敵同歸於盡。
    韓德讓一邊與呼延讚大鬥,一邊勸他投降,見呼延讚被逼得背抵雉堞,心中大喜,抖槍朝呼延讚心口刺來。呼延讚卻不格槍,掄鞭直擊韓德讓的頭。韓德讓見呼延讚不顧死活,忙將槍頭往下一按,刺中了呼延讚的大腿。而此時,呼延讚的鋼鞭呼哨向他的頭落下,他急忙將頭一偏,鋼鞭打在他的肩上,他向後倒退幾步,險些跌倒。他剛站穩,卻見呼延讚一翻身,抓住剛才宋軍攻城留下的繩索,順牆溜了下去。遼軍拉弓搭箭。韓德讓連忙喝止。呼延讚一瘸一拐地走了,走了老遠回頭抱拳朝韓德讓喊道“多謝承讓,下回見個高低。”
    韓德讓目送呼延讚走到宋營前,隻見宋營中跑出幾個宋軍圍著呼延讚,韓德讓心想他應該受到這樣的禮遇。可是,接下來,韓德讓目瞪口呆了,那幾個迎接呼延讚的士兵將他五花大綁起來,推搡走回大營。這到底怎麽了?韓德讓甚為呼延讚不平。
    呼延讚被推倒中軍帳下,潘美坐在帥椅上,冷冷地看著呼延讚,說“呼延將軍今天果然英勇,攻上幽都城頭,大功一件啊。”
    呼延讚說“少羅嗦,不是你過早鳴金,攻入幽都也未可知。”
    潘美歎道“可惜功虧一簣,不然,本帥在這裏可要給呼延將軍擺慶功宴了。”
    呼延讚道“你想怎麽樣?”
    “怎麽樣?”潘美從袖中掏出軍令狀,揚了揚說,“你在皇上麵前立了軍令狀,白紙黑字寫著拿不下幽都城,甘願受死。牛皮好吹,兌現就難了?”
    呼延讚怒道“我呼延讚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已攻上城頭,撕開了口子,倒是你指揮不當,鳴金收兵,以致功敗垂成,你才有罪。”
    潘美拍案道“少廢話,推出去,斬。”
    眾軍已擁,將呼延讚推了出去。
    早有人飛報給趙光義。趙光義連忙趕來,劊子手正要行刑,被趙光義喝止,放了呼延讚,趙光義親自給他鬆了綁。
    呼延讚老淚縱橫,泣道“臣有負聖望,死有餘辜,不過,臣遭奸人陷害,望皇上明察。”
    趙光義說“朕知道卿一片忠心,幽都堅固,未拿下不是卿之過。”
    說著,他們走進潘美帳內。潘美連忙跪迎趙光義,見呼延讚跟著趙光義,便問“皇上怎麽把他放了?”
    趙光義說“朕先前已說過,呼延卿家一時使氣,立了軍令狀,當不得真,潘愛卿難道非要取他性命不成?”
    潘美說“皇上明鑒,臣法辦呼延讚並非因為他立下軍令狀,而是他通敵叛國。”
    趙光義“哦”了一聲。
    呼延讚大怒,道“放屁,誰通敵叛國?”
    潘美冷笑道“本帥讓你死的明白,我問你與你一起去的五百人哪裏去了?”
    “都戰死了。”
    “你怎麽回來了?”
    呼延讚看了趙光義一眼,漲紅了臉說“逃回來的。”
    “五百人一個都沒回來,怎麽偏偏你逃回來了?”
    呼延讚無言以對。
    潘美又說“本帥見你逃下城時,遼軍本來一陣亂箭將你輕易射死,可他們沒向你射出一箭,這是為何?”
    呼延讚低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不射我。”
    趙光義臉上浮起了一層疑雲,他看了看呼延讚,然後搖了搖頭。
    潘美接著又問“你下城後,還回頭朝韓德讓作揖,說了一句什麽?是約降暗號嗎?”
    呼延讚回頭望著趙光義,隻見趙光義臉色凝重,緊閉雙唇。呼延讚說“我見他武藝好,約他下次比試。”
    潘美說“皇上,呼延讚欺君,戰場上都是你死我活,哪有禮情相讓,除非他通敵叛國。”
    呼延讚兩眼噴火,欲張口分辨,卻無法措辭,搶過衛兵的刀就要抹脖子。眾將一擁而上將刀奪下。呼延讚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忠心不二,天地可鑒,今臣無話可說,願以死以明心誌。”
    趙光義喝令士卒將呼延讚綁了,暫時收押解送汴京,以候審查定罪,今晚先送到寶光寺監著。士兵押著呼延讚出了營帳,趙光義又與潘美談了一會兒軍情,便起駕回寶光寺,潘美恭送出來。二人正在分手之際,警巡士兵來報西北有大批遼軍向南而來。二人忙登台而望,隻見一條火龍沿西山蜿蜒而來。夜很黑,火光很亮,那火龍如無數螢火蟲結隊往南飛,連綿不絕,直至淹沒在那片黑暗之中。誰也不知道這火龍有多長,它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趙光義看了半天,腳踝站得酸疼,仍沒看到龍尾。
    趙光義看著看著,憂愁湧上心頭。他叮囑潘美“好好偵候,這是哪裏來的遼軍,是不是耶律斜軫耍的什麽詭計,這個耶律斜軫真讓人頭疼。”說罷,回寶光寺去了。
    潘美送走趙光義,心裏打著鼓,這麽多遼軍從哪裏來的呢?這麽大的隊伍,斥候怎麽沒發現?真是耶律斜軫搞的鬼?不,他身單力薄,哪能弄這麽多人馬。難道遼主到了?潘美打個冷戰,連夜派細作循跡打探。
    次日一早,細作回報,確有遼軍來援,現屯兵高粱河,人數不詳,隻是連綿紮來幾十座大營。潘美大駭,立即到寶光寺向趙光義匯報。
    趙光義心中煩悶,他從呼延讚口中得知,遼國的援軍已從地道進入幽都城內。這一下,城中必然士氣高漲,力量增強,攻城更加艱難了。但這也給趙光義提了一個醒,既然遼軍能掘地道進城,我們為什麽不掘地道進城,趁遼軍尚在安營紮寨之際,發起進攻,奪取幽都,然後固守待援,等中原援軍一到,裏應外合,一舉殲滅遼軍,如此北方無憂,大唐疆域盡可收複。想到此,他的心情也大好起來。
    聽罷潘美的匯報,趙光義道“潘愛卿,你以為我軍併力攻城,能不能一日攻克幽都。”
    潘美怔了一會兒,笑著說“回皇上,若皇上親自指揮,我軍奮勇拚殺,一日定能拿下幽都,隻是城內外遼人援軍已到??????”
    趙光義說“朕想我軍一麵攻城,一麵掘地道偷進城去。地上地下一起進攻,一舉拿下幽都,隻要我們占領了幽都,還怕什麽遼人的援軍?”
    潘美立即附和道“皇上聖明,這主意隻有皇上想得出來,臣愚昧,皇上的話讓臣撥雲見日,臣這就去督促攻城。”
    趙光義說“潘愛卿多費心思,克城之日朕將重重獎賞有功將士。”
    潘美忙跪下道“臣替將士們謝過皇上了。”
    這天一早,一股悲觀恐懼的情緒在宋營中蔓延開來。宋軍成群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神情緊張。此時正值七月天氣,炎熱難擋。士兵們皆滿頭大汗,大清早,衣甲已濕透了幾回。要在平時,早有人打赤膊了,但今天誰也不敢脫下衣甲,都擔心遼軍隨時就會殺來,每個人都不想失去最後一道防線。
    潘美走向一堆人,隻聽得有人說“真的走了一夜?”
    又有人說“難道唬你不成,那火把一個接一個從山上下來,比天上星星還多。”
    一周的人嚇得變了臉色,縮緊了頭。又有人問“聽說遼軍往南去了,那不是要斷我們的歸路?”
    “不被人家包餃子就是好的。”
    “要是能活著回去就燒高香了。”
    “,這年頭當兵真是遭罪,沒完沒了地打仗,這麽熱的天,坐在屋裏都汗流浹背,還大老遠跑到這兒來受罪,衝鋒陷陣,要是一箭射中要害,一口氣斷了,倒是一了百了,死個痛快,萬一受了傷,不死不活,傷口流膿長蛆,那才痛苦哩。”
    “是呀,我的一個鄉鄰前幾天被射了一箭,在背上,後來真的長蛆了,痛的扯衣服,咬膀子,嚎了兩天,死了,疼死了。想著讓人打寒戰。”
    “這回遼軍來了那麽多人,真要被人家包了餃子,該如何是好,我可不願受傷做俘虜,那就再見不到爹娘了。”這是一個稚嫩的小個子士兵,他差一點哭了。
    一個滿臉胡須的人說“毛娃,你都沒長大,誰讓你出來當兵的?當兵就是要打仗,打仗就有人死,有人受傷,有人做俘虜,到現在還想著娘,想吃奶吧。”
    人們笑了起來,天空似乎霎時開朗了,旋即又陷入了陰沉。每個人盡可能表現出鎮定從容,但誰也掩飾不住恐懼和絕望。
    自從遼人的援軍到來,宋軍中,幾乎每一個人心裏都籠罩著一片陰影,每一個人都在暗作打算,那就是,如何盡快離開這裏。
    潘美心中也是這樣想的,他十分清楚在這裏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但皇上卻不願離開,他不願就這樣功敗垂成或無功而返,他還想作最後一搏。潘美已習慣了服從,習慣了表麵服從,服從讓他取信於皇上,他不想做諍臣,他不圖那個虛名。因此,即使他明知形勢十分危險,他也不向皇上提出來。他隻照著皇上的話,命令將士們再一次對幽都發起了進攻。然而,進攻又告失敗,無論是地上的還是地下的,都被打了回來。挖掘的地道有的滲水坍塌,有的沒打通,有的錯了方位,僅有一條逼到城內,很快被人發現,洞裏的宋軍沒來得及鑽出地麵就被遼軍射死在洞裏,遼軍又引水灌入洞內,宋軍隻得退了回來。
    趙光義聽了,十分憂憤,意猶再次進攻。其時,曹彬押糧剛到在側,忙諫到“皇上,不可。”
    趙光義問“有何不可?”
    “臣剛押糧來時,沿途遇到不少遼軍攔截,險些不能到這裏,臣一察探,大批遼人援軍到了,現高粱河屯有遼人重兵。臣又在營中走了走,將士們都有憂懼之心,擔心被遼軍斷了歸路。臣以為,皇上欲取幽都,必先掃清城外之敵,一穩定我軍之心,二斷幽都守敵之念。如此則幽都必克。”
    “卿言之有理,的確應先肅清城外之敵。但一直以來,城外遼軍飄忽不定,難以捕捉,耶律斜軫詭計多端,那高粱河的遼軍大寨,也許又是他故弄之玄虛。”
    “不可能,據臣所知,耶律斜軫所部兵不過三萬,又被我軍牽製,一時之間如何能集結十數萬人。皇上切不可大意。”
    趙光義說“的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