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契丹大軍圍困瓦橋 王珫單騎衝破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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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契丹蕭太後!
    遼軍動作神速,三日攻克固安,又九日兵到瓦橋關。
    蕭綽站在關下,心情非常沉重。如此雄險的關隘,現在她隻能站在關下遙想。當年若不是她父親蕭思溫疏忽大意,及早聽從耶律斜軫的勸告,就不會丟失三關,弄得南京隨時處宋宋軍的威脅之下。
    蕭綽繞關而行,那雄關不僅牆厚城高,而城外廣多水渠,蛛網似的鋪展開來,長垣層層渦塘密布,三條大路也被挖斷通了護城河,平時架設有三座木橋,現已全部拆除。那城上敵櫓堅固守具齊備,每個雉堞口如同一張長滿獠牙的嘴,準備隨時吞噬赴上前去的生命。
    蕭綽一邊走一邊埋怨她死去的父親,一股強烈的贖罪衝動驅使著她恨不得立刻拿下這個險塞。她對身邊的耶律賢說“寡人站在這裏,覺得對不起大遼啊。”
    耶律賢說“又不是皇後你的過錯。何況,這關隘的原不是契丹人的。”
    “皇上你看這關如此險惡,怎麽好打?”蕭綽十分焦急,她說“如果關在我們手上,宋軍即有十萬,又能奈何?”
    “不要灰心,回營且找耶律休哥商議。”
    正欲往回走,瓦橋關裏殺出一隊人馬徑來捉耶律賢,蕭綽。蕭撻凜飛馬擋住,宋軍來勢凶猛。蕭綽一行為察看地形而來,帶來的人不多,很快被卷入核心。蕭撻凜挺著大刀遮前擋後招架不迭。
    突然,一員宋將挺槍直奔耶律賢而來,驚得耶律賢擎起寶劍就砍,但耶律賢自幼身體羸弱,又從沒經過戰陣,片刻被宋將逼的驚慌失措,大汗淋漓。蕭綽情急萬分,也仗劍奔了過去,照著宋將一通亂剁。宋將驀然一驚,一愣神,蕭綽一劍刺中了他的臂膀,他負痛跑了。
    宋人顯然已猜中了耶律賢,蕭綽的身份。將他們包圍得緊緊地,一心隻想活捉他們。耶律賢早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粗氣,隻感頭昏眼花,幾次差一點摔下馬去。蕭撻凜蛢命地護著二人,血染重鎧。
    蕭綽看到不遠處有一座民房。民房周圍是一人多高的院牆,忙招呼耶律賢朝民房退去。耶律賢縱馬一躍而入,接著蕭綽也躍馬進來。畢竟是大草原上的駿馬。騎手又個個身懷超一流的騎技,隨後接二連三躍入十騎來。院外還在搏殺。蕭綽聽到蕭撻凜的怒吼聲,大聲喊道“撻凜,快進來。”
    沒有蕭撻凜的回音,蕭綽的心緊縮成一團。突然,一條黑影淩空劃過,蕭撻凜飛身落入院內。蕭綽激動地叫了一聲“撻凜,你的馬呢?”
    “宋國人把它殺了。”蕭撻凜喘著粗氣,迅速環視了一下地形,叫道“皇上,皇後請趕快進房裏去。”
    蕭綽二人一進屋,院外的搏殺聲停止了,“嗖嗖”飛入無數箭矢釘在房子的牆壁上。
    耶律賢驚得眼珠幾乎蹦了出來,房外又傳來一聲聲慘叫,耶律賢閉上眼睛,背靠著牆壁,歎息道“難道真被那王白言中了,朕要死於此地嗎?”
    蕭綽忙朝地上啐了一口說“皇上休要這麽說,一定有人救我們的。”
    “隻可惜連累了皇後。”
    “萬一到那一步,寡人也死而無憾。”
    說著,二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久久彼此凝視著,都舍不得移開那深情的目光。
    過了許久,房外靜下來,但聽見院外有人喊道“房裏的人聽著,我是瓦橋關守將張師,我知道你的來曆不小。你已被我圍在這芝麻大的幾間小房裏,你插翅難飛了,隻要你歸順我國,走出來,我絕不傷害你性命。如果不然,我幾隻火箭,就會點燃房頂上的茅草,不過半個時辰,你們就會化為灰燼。你好好想一想,你若是遼國的皇帝,我隻要你一紙降表,便放你回去。你何必拿性命賭氣呢?”
    耶律賢與蕭綽互相看了一眼,雙手握得緊緊的。
    院外的人又喊起來“你若固執不肯投降,休怪我不客氣了,我數十聲,你不出降,這房子就是你的墓塋。”
    張師數到“五”時,耶律賢抽出手,說“不,朕不能讓你死,朕這就寫降表。”
    蕭綽一把抓住耶律賢的手,淚珠滾落下去,說“不,不要寫,不要成為大遼的罪人。”
    張師數到“八”時,耶律賢簡直要瘋了,蕭綽堅毅的看著他,她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要鎮定,從容,她倚在耶律賢的身上,麵上露出淺淺笑容。
    忽然,院外喊殺聲又起。耶律賢一激靈,仰頭望著屋頂,臉色變得慘白,渾身抖個不停。突然驚叫起來“燃了,燃了,屋頂燒燃了。”
    “哪裏燃了?”蕭綽抓緊耶律賢的手問。
    “你聽畢畢剝剝地響呢。”
    蕭綽聽了一會兒,粲然笑道“那是院外麵的聲音。”
    耶律賢長長鬆了一口氣,仍不放心地盯著屋頂。
    蕭綽笑道“皇上,我們有救了了。”
    “我們有救了?”
    “是的,你聽,我們的人來了。”
    耶律賢側耳傾聽,果然院外喊聲大起,戰馬的嘶鳴聲,人群的跑步聲,兵刃的碰擊聲,慘叫聲,喊殺聲交織在一起,如刮起一道旋風,頃刻間烏雲慘淡,長虹化碧。
    這時,蕭撻凜撞了進來,跌跪在二人麵前,淚流滿麵地說“皇上,皇後,救兵來了,救兵來了。”
    二人同時抓住蕭撻凜的手也激動地發暈說“是的,救兵來了。”
    蕭綽說“走,出去看看。”
    二人跑到外麵,蕭綽驚叫起來“韓德讓!”
    宋軍已被逼得向城裏退去。韓德讓衝入宋軍之中,猛虎下山一般,左衝右突,一杆長槍狂風掃蕩似的,所到之處,宋軍四散而逃。
    “是他,朕看到那匹“驌驦”馬了。”
    蕭綽不滿地看了耶律賢一眼,扭頭問蕭撻凜“現在跟韓德讓打鬥的是誰?”
    “他就是張師,武藝不錯,臣差一點敗在他手下,他那柄宣花斧真沉,招式也古怪。噫!韓將軍的槍法真高明,張師忙得隻有招架之功了。他快撐不住了,張師敗了。”蕭撻凜不禁拍起手來。
    韓德讓殺到城下,眼看要追上張師,城裏衝出一員宋將,頭戴紅纓盔,身穿絳紅戰袍,騎一匹赤騮戰馬,紫紅臉龐,如一團烈火般撲向韓德讓。來者年不過三旬,使一口大刀,敵住韓德讓。二人便在關下狠鬥起來。
    韓德讓著一身素,宋將一身通紅,皆分外耀目。二人攪在一起,紛紛雜雜,斑斑駁駁,看得人眼花繚亂,時而如雪壓寒梅,倏而,梅舞雪落,時而如雄鳧剪波,倏而,波沉鳧影。塞外瑞雪紅裙舞,夕陽殘照白雲飛。
    二將在關下往來爭鬥,兩邊士卒齊聲喝彩。
    蕭綽也看得忘形,信步向關下走去。蕭撻凜伸手攔住,說“皇上,皇後,請回營,這裏危險。”蕭綽猛地醒悟過來,忙令鳴金收兵。
    韓德讓從蕭綽麵前直走過去,徑到耶律賢麵前跪下,說“臣來遲了,讓皇上受驚了。”
    耶律賢扶起他歎道“多虧你來得及時,不然,朕早成了灰了。”
    韓德讓又拜見了蕭綽。蕭綽說“寡人今天才開了眼,卿在戰場上這麽英勇,那個穿紅衣服與卿大戰的宋將是誰?”
    “回娘娘,那宋將叫王珫,瓦橋關的副將。”
    “他的武藝很不錯。”蕭撻凜插言道。
    “確是一員猛將。”韓德讓讚道。
    突然,蕭綽看見韓德讓戰袍被撕破一個個窟窿,血跡斑斑,驚問“你受傷了?“
    韓德讓說“一點小傷。”
    蕭綽叫道“傷成這樣,還是小傷?”
    耶律賢,韓德讓同時看著她,蕭綽自知自己聲音變了樣,忙鎮定下來,說“回去一定要好賞賜你。”
    他們邊走邊談,不久,到了行營,耶律休哥急匆匆地提兵出營,見耶律賢,蕭綽回來,忙跑步向前,跪在地上,說“皇上,皇後,你們總算回來了,臣快急死了。”
    耶律賢見休哥滿頭大汗,瞳孔裏仍殘留著驚駭的光芒,扶起他說“多虧了韓德讓來得快,不然,朕就見不到眾卿了。”
    “都是臣失職,請皇上責罰。”
    “怪不得你,隻要你日後努力殺敵就行了。”
    耶律休哥感激涕零。當日遼軍便將瓦橋關圍了個嚴實。傍晚,耶律休哥對皇上說“臣想,宋軍今夜可能趁我軍立足未穩前來偷襲。皇上請暫行移往別處歇息。”
    漏下三刻,城東喊聲大作,果然宋軍前來偷襲。宋軍一齊擁入遼軍大營,放起火來。誰料燒著的竟是一座空營。宋軍大驚失色,連忙撤退,隻聽得一聲炮響,遼軍如鉗般夾向宋軍。一場混戰隨即殺得驚天動地。宋軍雖處境不利,卻死戰不退,在遼軍中橫衝直撞,也攪得遼軍手腳忙亂。當夜,城東的遼軍主將是四捷軍節度使耶律痕德,副將蕭破奴。盡管,他們已受了耶律休哥的機宜,也照樣做了安排。沒想到這股宋軍如此頑強,處於包圍之中,居然凶狠的如一頭雄獅,硬是逼得遼軍退入大寨之內。
    耶律痕德見狀,親率一支遼軍衝殺出來,宋軍似乎就是等著遼軍出來,迎頭便廝殺開來,遼軍營中一片混亂。
    這時,一員宋將躍馬舞刀直衝向遼軍大營,遼軍副將蕭破奴挺矛敵住,交手一回合,被宋將斬落馬下,遼軍慌亂四散,宋將也不追趕,徑殺出遼營,投東南而走。行不到一裏,隻見前方一溜火把熊熊亮著,遼軍擋住了去路。火光雲下有一四輪車,車上安坐一個婦人,鳳儀鸞姿,光彩照人。見了宋將便說“王珫,哪裏去?早早下馬受降。”
    王珫驚異,問“你是誰?怎麽知道我的姓名?”
    “寡人就是大遼的皇後,特來招降你。”
    王珫並不答話,拍馬來捉蕭綽。蕭撻凜從蕭綽旁閃出,二人鬥了數個回合,王珫不敢戀戰,虛晃一刀,抽身便跑。眾遼軍一擁而上,圍住王珫。王珫奮勇衝殺,撕開一條口子,揚長而去,轉眼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蕭綽回到大營,耶律賢問“朕聽說,有一員宋將跑了。”
    蕭綽笑道“不錯,就是那個王珫。”
    “他真有那麽厲害?能從我千軍萬馬中逃走?”
    蕭綽笑而不答。
    “難道是皇後故意把放他走,讓他報信好將計就計。”
    蕭綽仍然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