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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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這應該是他們第一個沒有任何目的,也不摻雜任何欲。望的擁抱。
在此刻,偌大的世界隻剩下他們。
秦音第一次發現,原來他們之間,也會有距離那麽近的時刻。
直到鈴聲乍響,擁抱落了序幕,不知為什麽,秦音有些不舍。
好像這樣的時刻曇花一現,也許再不會有了。
陸觀止接起電話,她看了他一眼,倒一杯水喝下,他還在通話。
她索性不等了,也不坐電梯,就慢慢踩著樓梯,一階一階而上。
秦音去到書房,想起自己在這裏隨手放了張紙,是她這幾天看名畫家采訪時記錄的某些字句。
當時似乎是有什麽事,她隨手塞到了不知道是哪兒。
桌麵沒有,她轉而翻起了抽屜,抽屜也沒有,隻能去找放著文件的書櫃格。
在打開其中一個格門時,她目光忽地頓住,不由得抽出其中一本冊子來看。
居然是他的收藏畫品的照片合集,按國家和時間序列劃分,記錄著是從哪家拍賣行或者私人處購買,畫名是什麽,畫家是誰。
秦音險些流下羨慕的淚水。
她很想現在就知道這些畫的真跡現在都在哪,他居然收藏了這麽多名畫。
這畢竟是陸觀止的東西,不打一聲招呼就翻不太好,秦音將冊子放回去,繼續找自己的紙。
櫃子都找完了,她還是沒看到。
也許掉在地上了。
秦音彎腰看了下地麵,終於找到那張孤零零飄在地上的紙,撿起來,下意識地拍了拍紙張不存在的灰。
把紙夾到文件夾裏收好,她的手機也響了。
來電是的阿珠。
秦音接通電話,說道: “阿珠姐,最近腰恢複得怎麽樣了?”
她一個月前有打電話給阿珠,當時說的是基本能自如下地行走了。
“好咯,隻要別再幹重的就沒啥問題。”
“那就好,還得多注意,別再傷著了。對了阿珠姐,既然你好多了,要不要去看看展,到京市來了,我們可以一起去看。”
“哎呦我正巧要和你說這事兒。就當時你那畫不是在羊城那邊展出嗎,我以前的客戶正巧在那邊看到了,打電話找我。”
“她聽到我情況,就跟我說,可以試著自己組個裝修隊,我負責找項目和監工,也不用幹重活,我當時就尋思著說挺好,反正也沒事,不如就試試。”
阿珠做活時碰到不少女性幫工,突發奇想,想組建一個都是女性的裝修隊。
她是個行動力強的,一個個上門說服,還真叫她組起來這樣的一支隊伍。
後麵那客戶聽說了,說她願意投資八萬,作為前期啓動資金。
“說起來還多虧我以前幹活不耍滑,以前的客戶聽說我辦了裝修隊,都樂意把我推給親戚朋友什麽的。我就想來問問你什麽時候有空,請你這位大畫家吃頓飯,慶祝你拿獎了。”
秦音笑起來,她能想象到說這句話時,阿珠有多開心。
和她定好了等下吃飯,秦音掛斷電話,一回頭,見到陸觀止站在門邊。
她忽地往他身上撲去,手環住他的腰,擡起頭來笑著看他說: “我剛剛接到了一個電話。”
“什麽電話,這麽開心?”
秦音意識到自己開心到失態了,她故作穩重地抽回了手。
“阿珠和我說,她遇到了個貴人指點,辦了支裝修隊。”
陸觀止被她的歡喜感染,擡手揉亂她的頭發, “這下放心了?”
她點頭,又頗為感嘆。
“原來福禍相依是真的。”
如果阿珠沒傷到腰,那客戶就不會給她這個建議,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感嘆完畢,秦音重新理理自己的頭發,和他彙報行程道: “我要準備出門了,待會要去吃飯。”
本想帶她和自己朋友見麵,看她已經有了安排,陸觀止就沒再提這件事。
和阿珠吃過飯,秦音手癢很想畫畫,下午帶著畫板出門寫生去了。
最近可能畫畫得比較多,畫到後麵她手指隱約有些痛,手腕處也不舒服。
擔心會導致腱鞘炎複發,秦音回到家裏拿熱毛巾熱敷,再塗上藥膏,揉捏按摩,找到以前留著的護腕,決定這幾天畫畫都要戴著它。
過多兩天是她的生日,她工作室同學團建那會做了約定,說他們工作室人這麽少,要好好給彼此過生日,辦生日趴。
隻是秦音生日剛好碰上國慶長假,有些人回家或者旅遊去了,留在京市的人不多,也就三個人。
辦不辦生日趴的,秦音倒是無所謂,但架不住同學們熱情,他們去別的工作室搖了還在京市的人,硬是給這天的生日趴湊足了人頭。
十月三日,她獨自一人從床上醒來。
國慶那天,陸觀止海外的公司出了些事,下午就飛去那邊了,忙到今天也還沒回來。
大概是很忙的,昨天她想表達一下對他的關心,發消息提醒他記得按時吃飯,得到了一句“你也是”。
秦音不敢打擾他忙碌,發完這句就沒再找他了。
隻是今天是她生日,秦音點開他的電話,想說什麽,但又想到他那邊此時應該是下午三點多,正是工作忙的時候。
昨晚她爸媽掐著零點給她發紅包,秦音還挺開心的,可醒來看到自己和陸觀止停留在“你也是”的對話,她忽地就有點低落了。
估計是他太忙,忘記了。
她踩著拖鞋下床洗漱,做著晨間拉伸運動平複心情,接到了姥爺打來的電話,叫她回家過生日。
秦音去到姥爺家裏,心情好了些。
沈關山見著了她,神秘兮兮地招呼她到身旁坐下。
直到她坐下了,他才說: “姥爺看你們過生日都喜歡吃什麽蛋糕的,就讓家裏做了一個,快來試試好不好吃。”
管家適時讓人把蛋糕端到茶幾上,明明是自家做的,卻還很講究儀式感地套了個不透明的蛋糕盒,還是很粉嫩的顏色。
秦音挺好奇姥爺讓人做的蛋糕長什麽樣,極為小心地將蛋糕從盒子裏抽出來。
是常規的圓蛋糕模樣,白色奶油底,但塗上了一抹一抹顏色,剛好是七種色彩,中間還寫著頗為瀟灑的生日快樂四字,就是有點顫巍巍的。
沈老爺子暗戳戳地問: “這‘生日快樂’四個字兒寫得怎麽個樣?”
秦音知道這肯定是她姥爺寫的了,故作出沉思的模樣,看了又看,把沈姥爺的心都給釣起來了。
“筆鋒頓挫有力,重心穩定,一氣嗬成的,姥爺,您這別不是為了哄我開心,請了個書法大家來寫的吧?”
沈關山被哄得麵上帶笑,洋洋自得地說: “沒錯,就是姥爺我寫的。”
秦音故作訝異, “姥爺您這是真人不露相啊。”
“就是可惜家裏不擅長做這些奇的巧的,姥爺本來想讓他們弄一幅油畫出來的,和我說沒辦法,我就讓他們把七種顏色弄上去,幸好這也沒難看到哪兒去。”
“好看的,一點都不難看。”秦音拿起蛋糕刀切開蛋糕,給正在控糖的姥爺來了小小的一塊。
分蛋糕時李容惜奶奶來了電話,問她要不要去老宅過生日,被沈姥爺給聽見了,搶話說: “那可不成兒!音音當然是在我這,吃著蛋糕呢,你們一邊兒去。”
秦音笑了又笑。
午飯是打鹵麵,打是的蟹肉鹵,現在正好是蟹膏肥美的時令。
“姥爺年輕的時候過生日,中午肯定得來一碗打鹵麵,就是沒現在條件這麽好,打是的雞蛋鹵,但那滋味兒也老好了。”
“我還是第一次在生日的時候吃打鹵麵。”她說著,低頭咬一口,蟹肉口感嫩彈,還有一股很特別的鹵味。
沈關山慈愛地望了一眼秦音,去吃自己碗裏的, “多吃點,生日就要吃這個。”
在沈姥爺這待到了五點,秦音說她同學給準備了生日聚會,和姥爺告別了。
這次聚會的地方定在了一家環境很好的ktv包廂裏,湊了十來多人,定的是豪華大包廂。
秦音去的算晚,包廂裏已經麥霸拿著麥唱歌了。
“壽星來了!”見著秦音進門,一聲喊落下,她立馬定住了腳步。
“人差不多齊了,來熱熱場,待會來玩兒遊戲。”
秦音坐到沙發上,見著了有一段時間沒見過的許項。
她開了罐氣泡酒,問他道: “你這是去熬大項目了?”
比起平常時那氣質幹淨的模樣,許項此時顯得有些憔悴。
“算是吧,忙了段時間,國慶也沒假給放。”他喝下一口酒,狀似無意地問道, “你今天生日,男朋友沒陪你一起嗎?”
他不提這件事,秦音心情倒還挺好的。
她垂眸掩去些許的落寞, “他這兩天工作忙。”
許項握住瓶身的指尖暗暗發白,語氣卻十分平靜地道: “生日一年隻有一次。”
再多的話他沒再說,他怕秦音覺得自己在挑撥感情。
有人喊秦音唱歌,秦音隨便點了首唱。
再過一會兒,燒烤送上門,大家分吃起了燒烤。
本來原先是打算提前定做個大蛋糕的,但喜歡吃蛋糕的人比較少,秦音幹脆拍板說叫燒烤就好。
一群人算是吃飽了,湊到桌邊開始玩遊戲。
正準備加入遊戲時,秦音突然想到,她之前答應過陸觀止夜晚出門要報備。
就算他現在在出差,也還是說一聲好,答應的事情不能食言。
秦音將定位發給他,編輯一條消息過去。
[和同學聚會,估計十一點回家,已經叫家裏司機了。]
發完她就沒再看了,將手機放好,陪著玩遊戲。
嬉鬧許久,到了快要十一點,都玩得差不多了,他們出了包廂準備回家。
大約是心不在焉,秦音玩遊戲的時候輸了很多局,又不樂意玩真心話大冒險,喝了些酒。
許項擔心她會倒,在一旁看她。
秦音雖然是暈,但也怎麽喝醉,基本的意識還是有的,跟著一群人走到樓下,拿出手機來聯係司機,卻見到來自陸觀止的消息。
發自兩分鐘前。
[樓下等你。]
看到這條消息時,秦音第一反應是自己果然是喝醉了,連消息都能看差了。
她閉上眼,重新睜開,再看手機,那條消息就粘在她手機屏幕裏,怎麽也跑不掉。
秦音哀嘆,她下次再也不喝這麽多酒了,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喝這麽多,要不然遲早醉出問題來。
這麽翻來覆去地看,電梯抵達了一樓。
他們人多,是分批從兩個電梯下去的,秦音這部樓梯先開了門。
她低頭走到大門外,點開司機電話,正欲接通,卻見到門前停了一輛熟悉的車。
秦音認真辨認了兩眼,有些疑惑,她今天分明是坐的那輛最低調的過來的,怎麽眨眼就變成了另外一輛?
還沒來得及思考清楚這個答案,車後座忽地打開,男人自車內下來,上身就隻一件單薄的深色襯衫,神情寡淡地朝她看來。
秦音皺著眉,以為自己的幻覺已經發展到大變活人的地步了,皺著眉問旁邊的人, “你看到那個車下來人了嗎?我不會是幻覺吧。”
許項認得這是那天的男人,語帶晦澀地說道: “我看到了。”
“你沒看到是吧……”她下意識地接著話,過兩秒又反應過來,許項說的是看到了。
秦音轉頭看向陸觀止,恍然意識到,他不是幻覺。
就那麽真真切切地站在了她麵前。
他在秦音麵前站定,抓住她的手腕,將人帶到了身邊後,這才語氣溫潤地和許項說道: “你是秦音的同學吧。”
許項看到了他手上那枚戒指。
那枚對戒。
“你是……”即使許項已經清楚,也還是下意識地想得到那個叫人徹底死心的答案。
“我是秦音的男朋友。”他輕笑,嗓音清淡, “我先帶她回家了,多謝你今晚照顧她,叨擾了。”
許項: “我們是同學,應該的。”
他頷首,隨後牽著秦音的手離開。
跟著他走了幾步,快到車前時,秦音突然就定著不動了,慢吞吞地看他小聲道: “我頭暈。”
陸觀止不跟喝醉的她介意,將她抱起來放到車後座,安全帶將她扣好,這才關上車門,從另一側上車。
司機啓動車子,緩緩駛離。
陸觀止從車內找出蜂蜜水,遞給她喝。
秦音接過來,小口小口地抿著,就是不和他說話。
他把她生日忘了,她挺不開心。
雖然她得到了很多祝福,但最想要的那份,卻遲遲沒有看見。
喝的都是低度數的酒,秦音不算喝醉,頂多就隻是暈飄而已。
也因此,她也沒變成話嘮模樣,反倒成了個悶石頭,喝過蜂蜜水,手按在車窗邊,下巴抵在手上,就對著車窗外發呆。
她聽到他又在打電話,她懶得去分辨他說的是什麽單詞句子,隻知道現在他海外公司那邊應該是快要早上八點了,說的肯定又是工作那些事。
發呆結束了,她打開手機,點開時鐘,看著電子秒針一頓一頓地移動,到十一點四十分時,車子終於停下來。
和陸觀止到了電梯裏,秦音終於開口和他說了今天的第二句話,聲音很低很慢, “隻剩十七分鐘了。”
他牽住她的手,像是聽得懂她在說什麽一樣, “十七分鐘夠了。”
電梯門打開,他帶著她去到二樓,站在那扇原先被鎖上的門前。
剛住進來那陣,秦音就很好奇這房間裏到底是什麽,當時他說這間房還在裝修,需要再等一段時間。
“打開吧。”他說道。
秦音打開門,房內的燈正亮著,這是一間非常寬大明亮的畫室,她正對著落地窗,看見窗外的月牙,小小的彎鈎月,就那樣掛著。
另外兩麵牆是櫃子,擺滿了那些她愛用的畫材,還有一些很稀少的,基本買不到的材料。
陸觀止其中一個櫃子裏拿出盒子,遞給她道: “拆開看看。”
她本來還算清醒的腦子,在踏入畫室起就又暈乎起來,她接過盒子打開,裏麵是一份産權轉讓書。
“我收藏的大部分畫作都在那,現在,它屬於你了。”
秦音感覺自己陷入了更加鬆軟的雲裏,暈飄到腳底都是軟的, “我的?”
“都是你的。”
話音才落,指針即將步入十二點。
他低沉地道: “生日快樂,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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