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臘月二十九，李小滿開始蒸饅頭。

    陸陽也回來了，他傷得不算重，除了凍傷，就是肺炎發了場高燒，不過江雨霏給的藥方很有用，他們全院一起搓的藥丸送去災區，他們這些風寒風熱感染的病人都用上了，等他高熱降下來，災情也控製住了，然後他就申請回部隊了。

    陸陽回來第一時間就是跑來和李小滿報平安。

    他敲門的時候，李小滿和趙桂花在屋裏揉麵團，廚房裏放著收音機。

    最近又下起雪了，江雨霏不給他們出去，陳靖北就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了修理上，成果還不錯，又修好了一臺，家裏有了兩臺收音機，江雨霏做主把其中一臺作為李小滿的嫁妝。

    因為關團長也被送回軍區醫院了，他家常軍帶著弟弟過去照顧了，家裏能幫忙的就隻有關偉蘭，趙桂花嫌家裏冷清，就帶著大女兒和小兒子小女兒過來湊熱鬧，也免得小的那兩個在家無聊。

    聽到敲門聲，李小滿喊了盛明遠去開門，因為馮伯裕也在他們邊上跟著學揉麵。

    盛明遠打開院子外的門，看到來人，眼熟，但認不出來，沒來得及問呢，對麵就開口了，聲音洪亮興奮， “小遠，我回來了，你姐呢!”

    “陽哥，你咋也老成這樣了呢!”

    小孩很震驚!

    “也”字用得也很靈性。

    陸陽現在有些瘦，眼窩都陷下去了，臉上的皮膚黝黑發糙，頭發也淩亂得和雞窩似的，同當時他在醫院看到自家親爹的狀態沒什麽差別。

    陸陽不置信的摸了下臉，觸感確實粗糙， “很醜嗎，要不你跟你姐說聲我回來了，然後有事又走了。”

    雖然領證了，但是他也怕嚇著自己對象。

    隻是剛轉身，李小滿已經跑出來了，兩個手因為沾了麵粉往上舉著，身上還圍著圍裙，著急的對著這個因為消瘦而有點陌生了的背影喊道， “回家了你還去哪?”

    陸陽聽到她的聲音下意識轉頭，然後也看到了這些日子一直心心念念著的人，他笑得都有些傻氣了， “小滿，我回來了，就是現在有點醜。”

    李小滿眉眼彎彎的點頭， “知道，看出來了，趕緊進來，本來就是吹風吹裂巴的，現在還傻站著幹嘛?”

    側開身子催促道，陸陽也就跟著進來了。

    陸陽先進了客廳，李小滿則是把屋簷下掛著的肉拿下來一塊。

    盛明遠看著表姐又拿下一塊肉，有些不解， “姐不是已經調好包子的餡料嗎?”

    李小滿拿著一小塊肉， “趙嫂子不是說上車餃子，下車麵嗎，我給你陽，姐夫煮麵條，放點肉給他補補。”

    盛明遠沒發覺稱謂的變化，他隻關注晚飯， “那晚上我們也吃麵?”

    李小滿點頭， “嗯，等會我再多揉點麵團，肉包留明早再吃!”

    家裏肉還多，上回菜市場盛明遠他們買了二十斤，十斤肥肉用來熬了豬油，剩下的十斤是五花，打算留著過年慢慢吃。

    說起來當時能買那麽多也是兩小孩精，裝著互不認識一個拿供應本，一個用肉票隔著排隊距離各自買了五斤肥肉今兒五斤五花，不然就算有肉票，排隊買肉的婦女群衆們怕是不給他們拿下這麽多。

    後頭因為集市上殺年豬，雖然家裏沒有肉票了，但是也用了布票和工業卷和老鄉買了兩斤豬板油，外加一隻豬前腿和一小扇排骨。

    豬板油比肥肉更吃香，因為出油更多，所以這個得趕巧才能遇到，也因為買到肥肉加豬板油，這段日子家裏是最不缺油的時候了，真正意義的能過個肥年了。

    趙桂花看到李小滿拿了一小塊肉進來，還有什麽不明白， “哎喲，小滿也是到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年紀啦!”

    李小滿害羞的跺腳， “嬸子!”

    趙桂花立馬擺手，轉移話題， “行，不說，嬸子就等你們喜酒了，不過今年你們要不要回陸陽老家，看看他老家的爹媽?”

    李小滿搖頭， “不知道，沒鬧雪災那會我和他是打算辦完婚禮回去過個年，認識認識人的，但是因為雪災他們出去了快一個月了，這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請上年假。”

    說完又問趙桂花， “嬸子今晚一起吃嗎?”

    趙桂花搖頭拒絕， “我家今晚就吃酸菜豬油渣包子了，哎喲，話說你家這兩小子怎麽就這麽聰明，當時居然裝不認識，哎呦，我家常勝和常利壓根沒想到，就買到了十斤，要不是後頭有集市，我都沒豬油渣給他們包包子了。”

    李小滿隻能安慰， “下回就學會了!”

    菜市場並不隻是供應給家屬院，是整個小鎮的菜市場，馮伯裕兩兄弟長得也不像，年齡又相近，人家自然沒認出是一家子，但是常勝和常利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兩兄弟是雙胞胎!

    所以常勝和常利想沒想到都沒用，但李小滿沒法說，因為趙桂花也隻是後悔，需要的也隻是安慰。

    趙桂花聽了也隻能搖頭道， “哪有這麽巧碰上這麽大手筆的殺五頭豬的時候，難得想大方些，他們都沒抓住機會!”

    李小滿就笑了， “那後頭集市上你可沒小氣!”

    趙桂花依舊嘴硬， “那不是怕他們天天聞著你家肉香饞嗎，要是跑來你家蹭飯，我都羞死!”

    李小滿淺淺一笑，挨著趙桂花的肩膀就說， “您就是疼孩子，還不願意說，跟我舅媽一樣，都疼我們這些小的，我們有你們這樣的長輩不知道多幸福呢!”

    趙桂花聽了她這些好聽話也心花怒放了，心裏也不自覺點頭，小滿這孩子也是越來越像小江了，愛說話了，也會說話!

    馮伯裕團著一個饅頭附和， “大娘你跟我媽真的超像的，因為你們都疼我們，好吃的都舍得給我們吃!”

    而關偉蘭從頭到尾都有些害羞的笑著，沒有搭話。

    趙桂花見李小滿在擀麵條，又幫著她重新和了一團麵，她家的饅頭已經揉好放上了蒸籠，包子女兒也包得差不多了，回去直接蒸就可以了。

    李小滿這邊因為要下麵條慢了些，趙桂花帶著女兒又幫忙把包子給包上，都一樣的酸菜豬油渣餡。

    包子包完，她見李小滿也差不多了，就說要回去蒸饅頭去了。

    現在才下午三點，李小滿麵條下的不多，但是也夠大家吃一小碗，隻是沒能留住趙桂花和關偉麗他們。

    人跑了，但是李小滿禮還是做足了，盛一大碗肉湯麵讓馮伯裕幫著送去隔壁，不多，就算個午後點心。

    給陸陽端了一大碗，她和弟弟妹妹則是用小碗，湯用是的每天給舅舅燉的骨頭湯，水放得多，熬得也久，還帶著淡淡的藥香。

    量不一樣，大家的速度卻一樣，盛明遠看著陸陽的空碗就問， “姐夫，好吃嗎?”

    陸陽被這一聲姐夫差點給口水嗆著了。

    陸陽對這個稱謂有些不解， “你，小遠你怎麽突然喊我姐夫。”

    盛明遠不明，歪頭看他， “我喊錯了嗎，剛剛我姐就說姐夫，難道你喜歡我喊哥?”

    陸陽趕緊製止， “不，姐夫很好，姐夫很好，等會，我們老家改口是給紅包的，姐夫今天沒帶紅包，直接給你錢行嗎?”

    說著掏口袋拿了一疊錢出來，先給了盛明遠一張大團結，然後示意另外三個孩子。

    陸陽同時喜氣洋洋的看了眼李小滿。

    盛明遠見錢眼開，高呼， “謝謝姐夫!”

    轉頭又看馮伯裕， “哥，十塊錢能買多少大白兔了!”

    馮伯裕看向他，有些怒其不爭， “你見錢眼開，賣姐求榮!”

    盛明遠聽了就叫屈， “咋還搞上成語批判我了，姐說的姐夫呀!”

    馮伯裕不管他，轉頭看向陸陽，態度很堅決的表示他不吃敵人的糖衣炮彈， “你就算給錢也不能收買我，我是站在我表姐這一頭的，要是你欺負她，我現在揍不了你，我就讓我爸揍你!”

    陳靖北，陳靜熙學嘴， “嗯嗯，大哥說得對，我們會喊爸爸揍你!”

    陸陽不知道怎麽就被孩子們敵視了，笑得有些無奈了， “我可老實了，小裕，你姐姐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你們喊我姐夫是應該的，給紅包隻是一種風俗習慣而已，你不用太敏感。”

    馮伯裕依舊嚴肅， “我媽說了，她管我爸的錢是因為有錢的男人會大手大腳，而且還有可能變壞，所以我爸就把財政大權交給他，但是你的錢是你自己管的，不是我姐做主，你想幹什麽，是不是想變壞!”

    兩小依舊坐在大哥身邊學嘴，盛明遠拿著那張大團結有些委屈，他都沒想到這些，是他和大家沒默契了嗎?

    陸陽也懂了，他得向自己領導學習， “哦哦，對，我沒上交財政大權對吧，好，我交給你姐姐，這是我現在身上帶的，我還有個折子，晚上我就拿過來。”

    李小滿被錢塞了滿懷，下意識拒絕，陸陽立馬說， “以後你主內，我主外，我確實有些大手大腳了，你得看好我們夫妻財産。”

    李小滿一時沒拒絕的理由。

    陸陽看向依舊嚴肅的馮伯裕，自覺詢問: “還需要做什麽嗎，小裕?”

    馮伯裕看向桌上的空碗， “我爸爸做飯，我媽媽會洗碗，我姐姐給你煮麵了，你應該幹什麽?”

    陳靖北也跟著看空碗，隻剩陳靜熙奶呼呼的接著， “得洗碗哦!”

    陸陽立馬因為小舅子的態度開始積極收碗了。

    李小滿一聽，有些不贊同的看向弟弟， “小裕!”

    李小滿覺得既然自己沒有工作，那幹家務活也是應該的，而且陸陽也上交工資了。

    馮伯裕依舊堅持， “媽媽說了，表姐你不能一直圍著家務活轉，得學習，明年得考小學畢業證，要是他什麽事都要你做，那你怎麽看書，怎麽進步，要是他嫌棄你不識字怎麽辦，趙大娘就怕關大伯嫌棄她不識字。”

    後一句是他聽常勝說的，常勝說有天他聽到他媽媽和他爸爸吵架，他媽媽就說，好啊，關大福，你是不是嫌棄我沒讀過書!

    他也怕自己姐姐有一天因為這個被人家嫌棄，所以誰也不能阻止自己姐姐進步!

    陸陽點頭贊同，看向李小滿的眼神很堅定， “小滿我也希望你能在學業上有進步，以後家務我們兩一起分擔，可以嗎!”

    馮伯裕也稍微滿意了，有點領導風範的點著頭， “很好，你很不錯，姐夫。”

    陸陽被這語氣給逗樂了，果然是自家領導養的兒子，隻要忽略最後一個稱謂，這說話語氣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吧!

    聽到小舅子滿意了，陸陽鬆了一口氣，也轉頭看李小滿， “小滿，商量個事唄，小裕改口了，但這個改口費我還沒給。”

    陳靖北和陳靜熙也因為馮伯裕的開口，立馬歡呼，兩隻小肉手往上一展，活脫脫的討要紅包的姿態， “姐夫姐夫。”

    李小滿也不小氣，按著最前麵的規格，笑著給出了三張大團結。

    三小隻捏著這麽一張大鈔好不開心，隻剩盛明遠兩手捏著錢，臉還有些喪。

    李小滿也注意到弟弟的情緒， “小遠怎麽了。”

    盛明遠嘟著嘴，看了眼喜笑顏開的哥哥弟弟妹妹， “我沒有向著你，我向著外人了。”

    小孩還有些氣，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李小滿有些想笑，這句話讓她想到了家屬院有些婆媳關係不好的家庭，對於婆婆而言，媳婦就是外人，她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把男方當外人的。

    她摸了摸弟弟柔軟的頭發， “也沒有啦，你姐夫現在也是我們的家人啊，姐相信如果他欺負我，你肯定也會站在我身邊的。”

    陸陽從廚房裏探出頭，有些不滿， “小滿，不許和弟弟說我壞話，我不會欺負你的!”

    李小滿好笑哄道， “隻是舉例!”

    陸陽堅決不同意， “舉例也不行!”

    四小隻也在這時附和， “我們都記住了哦，大人要說話算話，你要說到做到，不許欺負我們姐姐!”

    外邊冷得不行，可屋子裏笑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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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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