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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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0 章

    於亭和於家的大兒子在紀菱的後腳跟到的,江雨霏看了眼對方,能看出來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吧,國字臉,表情很嚴肅,但也不排除是不是對方對她沒有好臉色,總之看起來沒有孫副司令慈祥。

    接著江雨霏和四小隻在於家吃了一頓午飯,下午的時候又去了一趟醫院看望了一下於老太太。

    紀菱先是讓女兒去打盆水過來,又沖江雨霏說: “這些天一直是昏睡著。”

    江雨霏看了眼閉著雙眼鼻子還插著吸氧管的老人,在紀菱的期望下,給老太太把了一下脈。

    脈象能看出不是突發急病,就是到日子了,沒多少日子的那種,目前屬於還吊著口氣,說不定……

    江雨霏嘆了口氣沖紀菱搖了搖頭,紀菱和她寬慰的笑了笑, “醫生也說老人隻是到日子了,飯都喂不進去,這些天都是靠葡萄糖維持基本的營養,就是我們這些小輩舍不得她。”說著她又沖盛明遠招了招手, “小遠,過來,和姥姥打一下招呼。”

    盛明遠下意識先看了眼江雨霏,江雨霏沖他點點頭,小孩乖巧的上前,在病床前和老人打招呼, “姥姥,我是小遠,我跟媽媽過來看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孩這句話觸動了,老人家眼瞼動了動,渾濁的雙眼睜開了,嘴裏喃喃著, “小嵐?”

    紀菱一看到老人家醒過來,立馬湊過去喊了聲, “媽?”

    “小嵐?”

    紀菱沖老人扯了張笑臉, “媽,不是小嵐,是小遠,小嵐的兒子,您的外孫。”說著她推了下旁邊的盛明遠上前, “喊姥姥呀!”

    盛明遠很乖的喊, “姥姥。”

    老人聽到這個聲音,渾濁的雙眼朝著盛明遠的方向看去, “小遠?”

    盛明遠聽到這個蒼老虛弱的聲音,情緒都低落了些, “嗯,姥姥。”

    老人拉住盛明遠的手,不知道又說了點什麽,誰也沒聽清楚,很快又閉上了眼睛昏睡過去,一直在邊上沉默的站著的於亭走到老人跟前給老人整理了一下被子,紀菱在他身邊用於玔打回來的水把毛巾打濕擰幹遞給他,然後兩人給老人擦拭了下,又去和主治醫生問了下情況,醫生的回複一樣是搖頭。

    一行人在醫院呆了快兩個鐘頭吧,期間江雨霏和孩子們都在當安靜的背景板,等到看望時間結束,於家大兒子留守在病人身邊,大家默契的安靜著一直到回到於家。

    一進門剛好聽到了電話響,於家大女兒快步上前接了電話, “姑父啊。”

    於玔喊了這麽一聲,然後目光落在江雨霏身上,江雨霏自然的走過去,接過了電話。

    “喂,嗯,老人家情況不算太好,我跟小遠他們去看過了,大概過兩天我們就回去了,嗯,吃過了,有好好吃午飯,不是,這句話是我囉嗦你吧,我一個醫生飲食很規律正常的,反而是你這個有胃病的人……”

    紀菱看著他們談話間的親昵,不知道是不是從醫院裏帶出來的情緒,有一瞬間內心都是為小姑子的不甘,那個人不是沒有感情,隻是他的感情沒有給小姑子而已,果然男人都不是什麽東西。

    江雨霏和盛致說了會話,又讓孩子們排隊跟他說了幾句,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電話掛了之後,江雨霏和紀菱還有於亭三人坐在沙發上,彼此沒有話題,家裏四個孩子被於玔姐弟帶去了書房,隻剩下三個大人彼此麵麵相覷。

    最後是紀菱給江雨霏蓄了一杯茶, “他和你的感情看起來真不錯,唉,說起來我們家小嵐最後也是鬱鬱寡歡沒的。”

    於亭皺眉沖妻子道, “你說這個做什麽?”

    那不是,膈應誰呢?江雨霏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水,然後沖黑白臉的夫妻道, “確實不應該說。”

    於亭皺眉更嚴重了,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就是不爽的意思唄, “一個當成親姐姐的人變成了妻子,我不知道盛致是怎麽想的,但是親人變成妻子,正常人都無法適應這樣的關係吧?”

    於亭臉都冷了下來,沖江雨霏道: “但是於嵐對他的感情是認真的,我還給他擋過一次槍,我們家從來不欠他什麽,反倒是他,忘恩負義,嗬!”

    嗬嗬嗬,就你會冷笑嗎?

    所有人都覺得於嵐是愛而不得,可誰又懂盛致不能言說的苦楚,既然如此,那就把所有人都給創死吧,反正自己尷尬著反而不尬了,畢竟總有人能替自己內心的堅定添磚加瓦。

    江雨霏沖夫妻二人道, “麻煩你們稍微等一下。”

    她轉身去了於家安置他們一行人的客房,又從客房裏拿出自己一直護送過來的信封出來。

    “這是我今年大掃除在房間裏翻出來的,這個信封之前一直沒有拆封,因為信封沒有署名,所以我自作主張拆開了,然後看到了裏麵的內容,之後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信件寄來你們家,但是想到信件不安全,所以我選擇了親自過來,雖然很冒昧到訪,但是說實話,我真的覺得你們把於嵐同誌的故作深情壓在盛致身上顯得很可笑,這一件事之後,他又欠你們什麽呢,他也不過是受迫害的一個,還要成為你們所有人嘴裏的罪人。”

    信封確實是江雨霏在她和盛致房間找到的,大概是以前李小滿幫忙打掃沒有亂翻抽屜吧,所以一直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封密封著且沒有署名的信等著誰的開封。

    江雨霏把信遞出去給於亭,繼續說: “老實說,來到這邊之前,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這封信或者說是於嵐同誌生前的一張日記交出去給你們,但是在聽到你們把一條人命往盛致身上甩的時候,我決定拿出來,就當是我自作主張替他抱不平吧。”

    信封裏的東西江雨霏看過,裏麵是於嵐對盛致一直沒敢言語的懺悔,寫在了日記本裏,後來不知道怎麽想的,大概是為了給盛致留個證據吧,這一張懺悔的日記裝進了信封,藏在了盛致房間的抽屜裏的一個角落。

    江雨霏看著於亭死死抓著信紙沒有言語,恨不得在信紙上看出一個洞,又道, “我覺得應該也給紀菱同誌看看。”

    於亭聽後看了眼江雨霏, “你很護著他。”

    江雨霏點點頭,理所當然道: “我丈夫嘛!”

    看著於亭把東西遞給了紀菱,又如願以償的看到紀菱神情的變化,江雨霏點了點頭表示: “信件的話,隨你們處理,不過我覺得我這趟出行並不是很想和您一家住在一個屋簷下,這樣彼此都挺難受的,我也還會在首都再逗留幾天,需要帶小遠去看老人家的話,麻煩你們去招待所捎他一程,或是提前電話告知,我把他送過去,那麽就告辭了。”

    江雨霏說完喊自家的小朋友們下樓,又叫他們各自回屋拿自己的東西,四個小孩中連盛明遠都一樣什麽都沒問,乖巧的去拿東西,背好各自的東西,禮貌的大人們告別,於亭夫妻沒有說什麽話,江雨霏也沒有對他們再說什麽客氣話,就帶著小孩們從於家走了出來

    走出這個大院,她擡頭看了眼天空,哪怕一開始沒有做好決定,但當她把信件交出去的時候,她就很清楚的知道這大概就是自己想來這裏一趟的原由。

    來的時候是真的尷尬,畢竟一開始也沒想好要不要交出去,隻是當時看到紙上的字有一瞬間的沖動,加上小朋友們的慫恿,哪怕這個慫恿沒有什麽直接關係,但那一刻真的給自己下了決心的。

    現在雖然背著盛致做了這樣一個決定,但總覺得和他背負這一件事,還不如讓該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知道,滿腹苦楚的人,還莫名其妙的讓人用言語給背了條人命,真的太冤大頭了。

    不就是站在道義最高點嗎,他們站在那裏這麽多年,也該換人站了。

    一直在內心猶豫的事終於做了,江雨霏內心挺高興的,雖然這個高興有些廢腿,本來還以為得走出去慢慢找招待所,但是江雨霏沒想到他們走出了大院,就看到大院外於亭的警衛員就站在吉普車前等著他們。

    有人專車送,江雨霏也不會咬牙自己找,沒必要為了口氣折騰小孩,折騰自己,而且她覺得這樣並不會顯得自己多有骨氣,反而很傻帽。

    警衛員很周到,一路上什麽話都沒問,到了地方還幫他們搬了下行李,江雨霏帶著四小隻在招待所安頓了下來後差不多也到六點了,就想著去找家國營飯店吃個飯。

    隻是大年夜的,誰開張啊!

    一路上都是空蕩蕩的,路人都沒幾個。

    拉著四小隻打算回去吃點零食對付一下肚子,四小隻裏的盛明遠也沒有抗議的說回他舅舅家。

    隻是回去路上還碰到了個二流子搶劫的,本來沒碰著飯點,對方還來找晦氣,江雨霏也是有些氣憤,直接上手把他兩個胳膊給卸了下來,轉頭送了派出所,然後厚臉皮蹭了下人家派出所的食堂。

    怎麽說呢,抓扒手也算是好人好事了,不過人家食堂也就是阿姨提前包好的水餃,給人值班的警察同誌準備的,不算多,江雨霏和小孩們蹭了個半飽,還是人家值班的老警察有愛心飯盒的緣故,不然也不好意思吃半飽。

    都沒吃飽江雨霏打算回去再沖杯奶粉,奶粉是帶給於家的禮,隻是當時沒拿出來,後來從於家出來江雨霏更不想拿了,隻是沒想到他們在進招待所前,在大門前看到了一身將校呢大衣,戴著帽子,圍著圍巾的紀菱站在吉普車旁邊,江雨霏不確定的喊了聲: “紀同誌?”

    紀菱沖江雨霏點了點頭,打開車門,邊拿東西邊和她說: “大過年的國營飯店也不開門,我給你們送一些半熟食過來,到時候你們借招待所的火熱一下吧!還有這個是我們家今晚的年夜飯,不是很豐盛,別介哈,現在還有些熱,你們回去就直接吃吧,然後泡個腳好睡覺。”

    “哦,謝謝啊!到時候我讓小遠把票錢捎帶給你。”

    江雨霏一點不客氣的接過,還分了些給幾個小孩拿。

    “哎,等一下。”

    江雨霏眨了眨眼,沖她問道: “還有事嗎?”

    紀菱很誠懇的開口, “抱歉,我們一開始並不知道於嵐做了這樣的決定。”

    江雨霏唇一抿,麵色有些冷: “這個歉不應該沖我說,我並不想轉告。”

    說完拉著小孩進了招待所,雖然給送飯了,但這人還是沒弄明白該道歉的人,真的讓人有些不爽。

    紀菱看著她的背影有些鼓,也不知道是穿得鼓還是氣鼓的,倒沒在意她的態度不好,她確實有這麽個想法,但本身他們就不地道了,這麽想就更不地道了,其實他們走後,丈夫一直想撥通盛致那邊的電話,甚至話筒都拿在手裏的,但到底還是沒敢撥響。

    紀菱等看著他們五個進了招待所,又看到他們那個房間的燈亮了,才上車開車回家。

    而招待所這邊江雨霏和小孩們吃過簡單的年夜飯,她拿著招待所領的暖水壺和盆給小孩們倒了洗腳水,打算簡單洗漱睡覺的時候,門口被敲響了。

    “江同誌,江同誌。”

    是紀菱在門外喊她,聲音跟敲門聲一樣急促,江雨霏隻能去把門打開,還沒來得及問句怎麽了,紀菱第一句就是: “老人家去了。”

    紀菱的這一句話穿到耳朵裏,江雨霏愣了一下,她完全沒想到這麽快,雖然今天把脈的時候確實感覺是大限將至了,但是老人心裏還是有口氣吊著的,現在想來大概是想再見盛明遠一麵吧。

    紀菱見江雨霏呆住了,怕她誤會又解釋了一句, “醫生說去得很踏實,我想帶小遠過去送一下。”

    “好。”

    說完又接了句, “我換個衣服。”

    盛明遠已經自覺穿好毛衣毛褲了,沖江雨霏道: “媽,我自己去就行了。”他今天就感覺到了,舅舅舅媽不喜歡媽媽,媽媽也不喜歡他們,隻是為了自己在忍耐,但是自己現在也知道這本身就和她沒關係的,隻是因為自己在,媽媽才在。

    江雨霏沖小孩輕鬆的笑了笑, “沒事的,媽媽作為小輩確實該去的。”

    盛明遠還是搖頭, “弟弟妹妹已經困了。”

    江雨霏回頭一看,陳靜熙他們兄妹這會確實睡眼朦朧的,眼睛睜不開的要往床上倒。

    這生理鐘到了也是沒辦法的事,這樣江雨霏也不能丟下他們陪著盛明遠,或者把他們喊起來一起陪著盛明遠。

    紀菱也在一邊說, “小的熬不住的,你還是陪他們休息一晚吧,明天再過去家裏,我們今天會看顧好小遠的。”

    江雨霏隻能點頭, “那他就麻煩你了。”

    又沖盛明遠囑咐, “小遠聽舅媽的話。”

    他們走之後,江雨霏給兩個小的擦了下腳,又喊馮伯裕也趕緊睡。

    看著大兒子臉上都是擔心,江雨霏揉了揉老大的腦袋, “別想太多,明天我們就過去了,你弟弟又不傻,會照顧好自己的,趕緊睡,明天我們要去給老人家送行的。”

    說實話江雨霏並沒有太多的傷感,對方隻能算個見過一麵的老人,甚至還不如自己的病人熟悉呢。

    第二天一早起來,江雨霏先是用招待所的電話給盛致告知了一聲,之後就帶著三個孩子去了葬禮。

    葬禮辦得很簡單,甚至因為這個時期倡導節儉,靈堂都沒有過多裝飾,但是出入的人的軍肩章看起來都不簡單,江雨霏過去的時候,沖夫妻兩喊了聲, “節哀。”

    於亭看起來很疲憊,這會麵對江雨霏也沒有什麽嚴肅的壓迫,現在看起來更像個中年不如意的男人,脊背沒有了以往的挺直,背影也顯得十分悲寂瘦弱,隻剩下他身旁的那個同樣胸前簪著白花的女人握著他的手。

    紀菱抓著丈夫的手,沖著江雨霏點點頭道: “小遠在二樓休息,你等會去看看他吧。”

    江雨霏也點點頭,和小孩們往老人靈堂上放了一朵白花,鞠過躬後往於家二樓去,隻是樓梯沒上到一半,她就聽到什麽東西被推到的聲音,然後緊著是於琛的聲音, “都是你,你去看了我奶奶,我奶奶就沒了,你來我家幹嘛,討厭鬼,喪門星!”

    江雨霏暗罵了一聲, “死熊孩子!”然後小跑上樓,就看到死熊孩子於琛把自家崽子推到了地麵上,自家這隻開朗的崽子這會也沒有往日的活潑,眼眶通紅,嘴裏呢喃著對不起,雖然不明白老人為什麽會去世,但應該還是信了熊孩子的話。

    江雨霏快步上前把熊孩子一樣用大力推開,這摔倒的聲音可比盛明遠摔的時候響多了,江雨霏可不覺得欺負小孩不磊落,她是那種隻要想沒素質就能沒素質的。

    推完人,她又把自家的小孩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衣服,又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 “你是笨蛋嗎,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姥姥隻是生命到頭了,所以離開了人世,跟你有什麽關係,你不來,姥姥的生命一樣會到頭,隻是可能會有遺憾而已。”

    江雨霏並沒有說謊,老人雖然是六十來歲,但經歷戰亂年代,身上還有些慢性病拖著,身體早就病入膏肓了,這是遲早的事。

    可剛剛於琛那句話對於盛明遠真的太沉重了,讓他在那一刻覺得自己好像都不快樂了,因為他到來的姥姥去世了,這會聽到母親的話,他忍不住抓住這跟稻草問, “真的嗎,媽媽?”

    往日鮮活的小孩,這會聲音都細弱起來了,江雨霏隻能輕輕摸著他的腦殼安撫,心裏暗罵了一句,這姓盛的沾上他們姓於的也是倒八輩子黴了。

    江雨霏摸著小孩的腦袋安撫,跟著上來的三小隻也圍著他們,眼神滿含擔心的看著盛明遠,陳靜熙還握著盛明遠的手吹了吹, “呼呼,痛痛就飛走了喔”

    大概感覺到大家圍在身邊,盛明遠的神情緩和了一些,眼神也沒有這麽驚恐愧疚了,恢複了一點光亮,江雨霏也繼續開解, “每個人的生命本來就會有盡頭的,隻是早晚而已,爸爸媽媽甚至你們都一樣,終將有一天我們彼此的生命都會到盡頭,媽媽就是醫生,昨天我們大人都知道老人可能不久人世了,而你舅媽說醫生說姥姥走得很安詳,因為看到你茁壯成長,所以姥姥反而在生命的盡頭很開心,所以你才不是什麽喪門星,你是姥姥的開心果,知道嗎?”

    盛明遠抱著她,臉縮在脖子裏,江雨霏能感覺到脖子的濕潤,和小孩點頭時有些紮人的短發,還有他回複的哼哼聲, “嗯。”

    江雨霏這邊剛安撫好盛明遠,才注意到了一邊喊痛起不來的於琛,接著是一聲女性的驚呼, “小琛!”

    於琛聽到這個聲音立馬開始抱怨, “姐,我好痛,她打我好痛,我都起不來了!”

    於玔很快把她家熊孩子弟弟扶坐了起來,邊檢查邊埋怨, “阿姨,你打我弟弟做什麽,他不過是個小孩而已,您至於和他動氣嗎?”

    看見於琛完全沒有悔過心,反而因靠山來了,瘋狂發牢騷罵自己和盛明遠,江雨霏冷笑了聲,現在的眼神兇狠得能吃人, “至於,我恨不得給他再來兩個耳光!”

    於玔和於琛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很快於玔反應過來,想說什麽,又有踏著樓梯的腳步聲傳來。

    江雨霏擡頭看了眼,是紀菱,大概是聽到動靜想上樓解決矛盾的。

    哪怕看到對方滿臉疲憊,江雨霏依舊是沒個好臉, “你們家的教養我真是見識過了,慣會把人命把別人身上背的,先是孩子它爸,說他讓你們家妹妹鬱鬱而終,現在又說我兒子害了老人的一條命,你們是什麽居心,不想做這個親戚,就早說啊,我們家不高攀於師長,何苦拿著孩子的真心來糟蹋?我們大年夜的,大雪天的趕過來,是為了聽你們說一聲,老人離世都是我兒子害的,我兒子是喪門星嗎?”

    紀菱被這一數落給說懵了,回過神後下意識看向一雙兒女,於琛感覺到母親掃過來的眼神,立馬藏到姐姐身後尋求庇護。

    “於琛!”

    於琛對於母親無疑是畏懼的,剛剛還跟個小公雞一樣氣勢昂然,這會示弱得飛快,聲音都能聽到細微的哭音: “我,我開玩笑的媽媽。”

    於玔也跟著小聲附和, “媽,弟弟不是故意的,他還小。”

    紀菱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耳邊同時還傳來江雨霏的譏笑聲,在這種時候她深刻的感覺到兒子養歪了,內心無比無力,有一種家裏做了壞事,終究遭到報應的感覺。

    於是那兩巴掌,江雨霏沒給,紀菱打了出去。

    那兩巴掌極其響亮,江雨霏大概有點痛打落水狗的習慣,臉上帶著譏諷的看向於琛,於琛大概心裏防衛也不夠,崩潰得很快,握著臉沖著紀菱就是一句, “嗚,我恨你!”

    江雨霏拉上孩子在二樓客廳裏坐了下來,然後拿著客廳的水壺給他們倒了杯水壓驚,她會在這裏陪著盛明遠等到葬禮結束。

    不是不想利落離開,而是這種情況別人會嘲笑於家,但也會嘲笑盛明遠父子,大人的世界總會顧及很多的體麵,肆意妄為也隻會是一瞬間,氣都不一定會發洩完,除非真到了絕路才會拚命發瘋,而且如果就這麽離開,現在的盛明遠也許不會多顧忌很多,但往後呢,往後長大了呢?

    自己現在也隻是作為母親為他出了一場氣,畢竟夏國人都講死者為大,她這樣帶著孩子走了,確實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江雨霏看向紀菱,目光有些冷, “我現在願意保全我們彼此的體麵,不大鬧靈堂,但我不想和你沒有教養的兒女待在一個空間,麻煩你把他們帶走。”

    江雨霏很少會去數落一個女孩,但是現在她的眼裏,於玔就屬於一個幫親不幫理的人,還小孩,她的四個孩子那個不比於琛小,這種情況,自己自然也不會對她有什麽好臉。

    紀菱聽到江雨霏的話,沒有選擇反駁,隻是說了句, “抱歉。”然後硬拉著她的兒女下樓去了。

    陳靜熙看著不喜歡的人都走了,貼著江雨霏得大腿靠著,然後又擡手摸了摸盛明遠的腦袋, “哥哥,你不要難過了,好嗎,壞人都被媽媽大英雄趕走了。”

    盛明遠努力扯了個笑沖她點點頭,陳靜熙也回了個暖暖的笑容,然後她又擡頭望向母親, “我們不走嗎,我想回家了,想爸爸,首都一點都不好。”

    江雨霏揉了揉女兒的腦袋,不想讓女兒因為這個回憶,以後想起一座城都是不好的回憶,沖她道: “首都隻是這個地方不好而已,其他地方都很好的,比如這裏有主席住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名勝古跡,像長城,故宮,很多很多很棒的地方。”

    小孩又問, “那這個地方不好,我們為什麽不走?”

    江雨霏思索了一會, “哥哥的姥姥去世了,說不定她還沒走很遠,還能看到哥哥,所以我們陪著哥哥在這裏讓他跟姥姥再呆一會,好嗎?”

    陳靜熙握起小拳頭就說, “嗯,我會保護哥哥不讓他被壞哥哥姐姐欺負的!”

    拿著熱水壺去而複返的紀菱又輕手輕腳的往樓下去了。

    盛明遠還是沒有什麽氣力,這會隻是安靜的摟著江雨霏。

    陳靜熙像個小太陽給他打氣, “哥哥,笑一笑,你姥姥可能沒有走遠哦,我們開心一點啦!”

    馮伯裕用力擼了下弟弟的腦袋, “對啊,別為讓自己不開心的人不開心,這個顯得自己不夠男子漢。”

    陳靖北則是擔心的看著盛明遠,糾結一下了才開口, “你開心點,我可以教你修東西,二哥。”

    之前也不是沒教過,但是教過盛明遠卻沒教會後,陳靖北就沒再幹這種浪費時間的事了,所以這會退讓很大。

    盛明遠眼睛也再度亮了, “真的嗎,小弟!”

    陳靖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些懷疑他剛剛是不是演的,但是想想又不應該,點了點頭道, “真的。”

    馮伯裕在邊上有些酸, “隻有小弟的安慰有用!”

    盛明遠立馬挎著哥哥的肩膀, “也沒有啦,你和妹妹的關心我也很開心,弟弟隻是再加了火,助力了我的笑容。”

    說著他就有些皮的用食指戳在臉頰兩邊沖他們展示微笑。

    江雨霏忍不住笑著薅了下他腦袋, “哦,媽媽的安慰就是白費口水。”

    小孩的笑收了起來,沖江雨霏很認真的說, “媽媽來的時候,我覺得我被拯救了。”

    江雨霏呆滯了一下,但很快的揚起笑, “我的榮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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