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衛蕉怒聽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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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出庶女!
    在心裏琢磨了一會兒,衛芠直接忽略了那個讓人尷尬的嫡庶問題,隻想著把後麵那一句說說,人之命運確實是靠自己爭出來的才對,可一想到這古代好像跟現代不一樣,女人連出門尋份工作都不可能,就又將話咽下了。
    連最起碼的公平都沒有,怎麽跟人爭?現代的姑娘可以努力讀書,讀完書外出找工作,不管是什麽性質的企業,或者去考個公務員,當個老師,去自己做些生意,就算隻是端盤子、當保姆都總行的。
    可這個朝代,她連出個門子都等了兩月,更別說是其他的了。
    衛芠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就沮喪了下來,她有些想家了。
    牛家姑娘見衛芠神情變得低沉,在察言觀色之下忙出聲,“可是妹妹哪裏說錯了?之前的那些話姐姐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這話一說完,衛芠就瞧見牛姑娘眼眶裏已經蓄滿了淚連眼眶都紅了,被唬得忙道“就是有些傷心自己記不得之前的事罷了,跟妹妹可是沒關係的!”
    心想自己可是什麽都還沒說呐,這人怎的就覺得自己不高興了,又想莫不是自己不高興都擺在了麵上,這出門在外的多不吉利,連忙又擠了個笑出來,又道“牛妹妹多說些我們往日的事兒吧,許是我就記得了。”
    牛家姑娘這才臉色好了些,與衛芠說到以往的事情。
    一人願意說,一人願意聽,說到深處,難免互相感慨兩聲,最後情到深處,牛家姑娘問了一句,“芠姐姐老實告訴妹妹,在家可是受了欺負?可千萬別要想瞞著。妹妹就知道,落水之事不簡單。不說姐姐怎的落的水,就說這落水又如何不記得往日之事的?妹妹也隻從旁人嘴裏得知,隻有磕著頭的人才會這般呢!”
    說到這,牛姑娘還是靜靜地流下了眼淚。
    衛芠被牛姑娘嚇得已經麻木了,心想你林黛玉就算了,怎麽還愛腦補,又想早知道就該趁著失魂的機會完全不與原身交好的好友交往才對。
    這些人對原身了解太多,自己是換了魂來著的,與原身就完全是兩種人,習慣愛好差多了去,又哪是失魂可以解釋清楚的。
    要是被人看出來了,說一句妖孽,自己還活不活了?
    “妹妹誤會了。姐姐是真自個兒不小心落下水的,在水裏不小心磕到了頭,這才失了魂。與別人無關。”衛芠實話實說道。
    就這兩個月,也沒見誰來尋自己麻煩,就先前擺席裏侄女兒們雖與自己不算親近,然而也沒見瞧不起自己的,要衛芠說就是衛府完全沒宅鬥的基礎。
    隻這話牛姑娘卻是不信,隻拿手絹沾了沾自己眼角,將眼淚摸幹了道“姐姐的顧慮,妹妹都是知曉的,誰讓咱們是庶出的呢。”
    衛芠瞧著牛姑娘擦眼淚的動作,心裏懊惱著自己之前怎的沒反應過來,就算隻是個禮數,也得先拿出手絹給人擦擦臉才顯得親熱不是。就自己木頭木腦的在一邊看著,現在就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至於牛姑娘說的那話,衛芠還真接不上。她才來沒多久,還不知道自個兒一房的嫡姐是怎麽被嫡母疼愛的,要真論嫡出庶出多不同,庶出多受欺壓,她也編不出來。
    說人閑話,構陷別人,那是人格有汙的人才幹得出來的事兒。
    衛芠不回這話,牛姑娘隻一副我明白的神情,又深深的歎了口氣,一臉愁容,看似比電視劇《紅樓夢》裏的林黛玉更單薄兩分了。
    這好友十分讓衛芠招架不住,瞧著牛姑娘這模樣有些心軟,就問道“這兩月,妹妹在府上可還好?”
    牛姑娘臉一偏,看似又要哭了,隻咬著嘴死死忍住,過了好一會兒才似平息了內心的悲傷,帶著哭意與衛芠道“也不過是將就著過日子罷了。妹妹的家裏,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先前嫡姐出嫁了,還以為日子會好過一些,隻下麵也有個得嫡母喜歡的庶妹,家中又哪有妹妹的立足之地。”
    看來原身與牛姑娘交好,許就是因在家中的身份一般尷尬?衛芠聽上這麽一耳朵,得出了這麽個結論。
    但衛芠並不知牛姑娘生母在牛府上的地位,就說姨娘也分三六九等呢,就像她現在的生母跟衛蕉的生母,在院子裏的地位就不一樣,因此隻與牛姑娘道“既然爭不過就避著,何必跟人爭這一時之氣呢?”
    衛芠本想說以後的日子要想過得好不好,還是得看自己爭不爭氣,話到嘴邊才想起這世道不一樣了,隻得又換話道“女人如何,還不是看以後嫁人?”
    雖然這話說得有些讓衛芠自己都鄙夷,但不能否認就算是在現代,許多女人嫁了個好男人就少奮鬥二十年的事實。更別說古代,女人一輩子都靠著男人了。
    牛姑娘聽了衛芠這安慰的話,卻不見麵色變好,隻更加愁苦了,與衛芠道“姐姐如今是什麽事兒都忘了,我們不過是個庶女,不得嫡母歡喜,哪會盡心為我們尋門親事?”
    衛芠本想說就算是嫁個不出息的,自己在一邊勸誡鼓勵著出息不也不是沒機會,誰不想過好日子呢。隻一想到這是古代,與現代並不相同,女子隻堪堪學些琴棋書畫,讀書也隻讀幾本女戒一類的,就是勸道丈夫上進自個兒都沒本事看得明白外麵的事情又得啞巴了。
    牛姑娘見衛芠不說話,隻當是將自己的話聽進了耳朵裏,與衛芠悄聲道“妹妹今年不過剛十四,姐姐卻是要及笄了,及笄後就該打算打算自己的婚事了。”
    衛芠聽得有些臉紅,心想這些作孽的古人,低聲道“不過十五,還早著,也不是多急。”
    牛姑娘聽到這話,隻短促的冷笑了一聲,更加壓低聲音道“芠姐姐是真傻了,你不急難道後麵的不急?我們不招嫡母喜歡,可咱們下麵的可卻是得嫡母的心,嫡母卻是要精心挑選的。妹妹尚好,下麵的妹子還年幼,可姐姐怎麽辦?芠姐姐跟七姑娘可是相差不過這麽兩月,要芠姐姐的嫡母要為七姑娘精心挑選夫婿,又哪顧及得到姐姐?到時候為七姑娘挑選好了良人,姐姐就是那個礙眼得要快些打發出去的了!”
    牛姑娘一席話說得衛芠心裏一驚,隻喉頭發緊,完全說不出話來。
    及笄後嫁人,她的婚事是掌握在嫡母手中的是事實,衛蕉與自己相差不大是事實,嫡母喜歡衛蕉超過自己是事實,嫡母會為衛蕉精心挑選夫婿是事實……而嫡母很可能因為為了衛蕉順利出嫁而隨意讓自己出嫁是……
    衛芠覺得自己嫡母許是沒小說裏惡毒嫡母那般喪心病狂,畢竟這兩個月也沒見得嫡母有苛待過自己,雖然實際上有些不待見,然而也隻到眼不見心不煩的地步罷?
    要說為了衛蕉順利出嫁而隨便把自己打發出去,似乎也不太可能。畢竟她跟衛蕉年紀相差不大,按照小說裏的節奏來看,最可能的是嫡母給兩個人一起挑人,最多不過是衛蕉挑好的,自己撿漏而已。
    再想想衛府好歹是個尚書府,能上門提親的應當是家世人才都還不錯,應當是比牛家好吧?
    衛芠覺得自己大概不用那麽糟心,反正就算人醜無能到天邊去了,隻要家世還不錯,府上有錢花,不至於餓死就夠了。
    此時衛芠腦子轉得飛快,也開始腦補起來。
    就算她不幸撿漏,撿到一個沒出息的,然而能去尚書府提親的,當是家中條件不差。要是醜一點,隻要有本事,那也無礙。要沒本事,爛泥扶不上牆,就拿小說裏看的橋段,養個男主角一般的兒子出來不就成了?
    至於小說裏常見的男女主角長輩那種寵妾滅妻這類悲劇,真到了那一步,要說自個兒賣個姨娘,打殺個通房應當可行吧?
    就算是未來夫君的表妹,後麵有婆婆撐著,她不好打殺了,瞅著他們家沒人在的時候,轉手給賣了行不行?遠遠的買賣,再找不回來那種。
    但在這之前,也得先把那表妹的賣身契給騙到手。到時候就不簽賣身契不許當妾?
    衛芠在腦子裏腦補了一場宅鬥戲。
    以自己為男女主角的彪悍娘為目標,想得十分大快人心,好一出穿越女勇戰古代直男癌丈夫變態婆婆極品小妾養出文武雙全的兒子、女兒走向人生巔峰的大戲。
    腦補完畢,衛芠還覺得肚子也有些餓了,回神聽見牛姑娘還在那與她道“其實姐姐比妹妹命好,姐姐與下麵的姐妹一般年紀,就是嫡母為了做個樣兒,也要給姐姐一起挑的,到時候姐姐隻需得看準了人,然後——”
    “然後什麽。”
    衛蕉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嚇得衛芠渾身一抖,下意識的就跳了起來。
    “七妹妹什麽時候來的。”衛芠撫著咚咚跳的胸口,有些尷尬的笑著道,然後眼角瞥向被打斷了話的牛姑娘。
    牛姑娘果比衛芠想得還嚴重,竟是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臉驚恐的表情盯著衛蕉,嘴裏卻是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衛七姑娘平日所學的規矩就是這般?”
    衛芠聽到這話,雖然心裏覺得也是這麽回事兒,就現代也討厭這種在旁邊悄悄聽人說話的,這是人品問題。不過這牛姑娘看著怯生生的,嘴巴倒也不饒人,可見那副可憐模樣也是裝出來的罷。
    衛蕉卻是冷笑了一聲,把其他位置上坐著的姑娘們都驚動了,雖沒湊上前來看熱鬧,然而眼神卻是全往這邊盯著。
    大多都一副見怪不怪,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要不過來尋我六姐,倒也不知道牛府姑娘這般好教養,竟是對著未婚姑娘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來了!”衛蕉眼睛瞪著都鼓了出來,一副狠厲的模樣十分嚇人。
    衛芠在一邊看得心驚,又看著坐在地上被嚇得直發抖嘴裏還不肯認輸的牛姑娘,使眼神與衛蕉道“妹妹要尋姐姐有事兒,隻打發身邊的丫鬟來就是,又何必親自過來。”
    說完這話,衛芠就上前去把牛姑娘扶了起來,好歹是原身的朋友,雖不見得是什麽好人,可這大庭廣眾之下倒也不能讓兩人鬧起來不是。
    一個好友,一個姐妹,鬧出來可是丟大臉了。
    衛蕉這模樣,實在是有些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