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蜜汁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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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漠染幾乎是冒著生命危險去見洪慶生的。
    在她看來,人多的地方混亂交織的視線,就好比槍林彈雨。
    虎門街離她上班的中山西街不遠,也有公交車直達。丁漠染心疼來來去去那點路費,沒打算回家換件衣服再去,所以走進酒店的時候還被酒店的工作人員攔了一下。
    丁漠染紅著臉對比著自己的工作裝和酒店前台服務員小姐的製服,一種似是而非的尷尬油然而生,她頓時怔在了那裏。
    丁漠染那身衣服隻是隨便在路邊的成衣店裏買的,平時上班穿也沒感覺有什麽不妥,但和這五星級酒店的服務員製服一比較,心頭就沒了退路。
    她穿得太像服務員了,以至於,前台客服直接把她當成了商業間諜,或者賣保險、搞推銷的。
    真是百口莫辯。
    丁漠染絞盡腦汁回憶著許嫣和她說的話,支支吾吾地說:“我……有預約的,你們別誤會,是六樓九九九室的洪先生……他是我同學。”
    很多酒店都有個傳說中的九九九室,盡管稱呼略有不同,但誰都知道那就相當於飛機頭等艙,古代客棧的天字一號房。這位洪同學多半是混得不錯,才土豪霸氣地包了個這麽樣的房間。丁漠染光是聽到這房號,渾身上下就起雞皮疙瘩,用腳趾頭都能想象,今天的聚會是個怎麽樣的盛況。
    她以為著正裝會比較好一點,但事實卻是,丟了同學的臉。
    果然,酒店服務員用懷疑的眼光看向了她,雖然語氣委婉,但還是讓丁漠染聽出了弦外音:“您確定是九九九室?要不,我們替你打電話確認一下?”
    丁漠染打起了退堂鼓,如果不是為了陳之,她不會來的,她受不了這樣審視和防備的眼光,她現在情況很糟糕,一點點質疑,都能令她糾結半天。上司的訓斥令她回味了一個小時,這一次邂逅,她自然不免耿耿於懷。
    五髒六腑之中,好似有什麽部分失靈了,總不能按照預定的方向運行,她原本可以朝酒店服務員發火的,也可以向客戶經理投訴,但是她沒有,她居然退後了一步,弱弱地說道:“也許……我真是弄錯了……”
    高貴的酒店服務員相互對視了一眼,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可是那笑維持不過一秒,便恰到好處地收斂起來,其中一名前台服務員反應最快,朝著丁漠染身後甜甜地喚了一聲:“嚴先生。”順帶從端莊的妝容裏邊擠出了一絲媚色。
    丁漠染的思維停頓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轉身,便有一道高頎的身影從側邊閃過,緊接著,三五個同樣穿著西裝的年輕人急急走來,其中一個人好像是第一回穿西裝,走得同手同腳的,每一步都很別扭,一個不小心還撞在了丁漠染身上。
    丁漠染沒站穩,被他這樣一撞,身子便往旁邊倒。
    她驚叫一聲,那走在最前麵的高頎身影,突然回過頭來。驚鴻一瞥,令丁漠染的叫聲退回了喉嚨裏。
    這時,一雙結實有力的手,恰到好處地從身後扶住了她的肩。
    一串爽朗的笑聲在頭頂響起:“丁同學,既然來了,怎麽上去?是要我們組隊來迎接麽?”
    剛才還盯著別人笑得像朵花的酒店服務員,立馬對著丁漠染變了臉:“原來這位小姐是第一次來啊,電梯在那邊!洪先生,宴會差不多開始了,有什麽要求隻管吩咐!”她將手做了個指示,立即有另一位服務員趕過去,為他們按好了電梯。她們似乎看出了丁漠染的遲鈍與笨拙,趕在丁漠染發牢騷之前將這場不大的誤會化解。
    站在丁漠染身後的洪慶生根本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麽問題,他將目光投向了剛才進電梯的那行人。
    剛才那一夥人擠在電梯轎廂裏,像一群紳士的企鵝,可是打頭那人的西裝那麽惹眼,令人無法忽視。
    ≈,君皇仕,世界頂級禮服定製,光從麵料就能一眼認出這身奢華。那麽多家奢侈洋服,隻有≈會采用100%特細毛製作,它家的成衣,有種天然的貴氣,襯得那人高頎的身形愈加筆挺。
    這和洪慶生身上幾千塊的青山洋服有著宵壤之別。
    洪慶生頂多算是中產,人家那個,才叫土豪款。
    丁漠染緊張地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人好多。
    好不習慣。
    她低下頭,假裝淡定地說:“電梯好像滿了,我們還是等下一趟吧。”這一瞬,她恍惚產生了一種不願觸碰的距離感。
    洪慶生卻按著她的背心,推了一把:“不多,這電梯給容十四個,我們進去,綽綽有餘。”
    丁漠染被掌風推著,徑自撲進了電梯裏。
    那一群別扭的西裝男看見她這樣紮過來,全都不由自主地往兩邊讓,原本不大的空間被他們站成了u字型,丁漠染撲過去的時候,正對著那位君皇仕先生,他正在低頭玩手機。
    丁漠染猝不及防,整張臉不偏不倚地糊到了人家的手機後蓋上。
    第一次,親密的接觸。
    臉,和別人的手機。
    手機後蓋的冰涼觸感,令丁漠染一個機靈,頓時又想:“這手機是吧,我的臉上不會被它烙上一個圖靈咬過的蘋果吧?”
    她沒說“對不起”,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心裏其實很混亂,前一秒她還在為這位先生的西裝估價,後一秒鍾,又要為這位先生的手機擔擾了。
    她帶著這種微妙的混亂,飛快地調整好姿勢站好,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旁邊有人卻嘀咕起來:“老大,說好了走路不玩手機,你又破戒,我們兄弟幾個都沒有玩,這一頓是不是該你請?”
    手機的主人連頭也沒抬一下,淡淡地說道:“說好了走路不玩手機,沒說乘電梯的時候不能玩,別誤解我的意思。”還是沒看丁漠染一眼,仿佛剛才貼過來的不是一張臉,而是一陣穿堂的風。估計是遊戲玩得太入迷,根本沒在意剛才發生的小插曲。
    丁漠染訕訕地舔了舔發幹的唇,卻覺得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冒著尷尬的酸味,她連做了三次深呼吸,才發現那位君皇仕先生手裏還捏著一罐蘋果醋。
    飲料從罐子裏灑出來,一小半潑在了丁漠染的小西裝上。
    難怪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甜甜的酸味。
    丁漠染簡直欲哭無淚。
    直到電梯門開,穿著西裝的乘客們魚貫而出,丁漠染也沒找到屬於自己的表情。
    她一直低著頭,視野裏,隻有一雙又一雙鋥亮的皮鞋。
    等電梯門關上,她才慌慌張張地從包包裏找出紙巾,一遍遍地擦去灑在身上的飲料。
    洪慶生就站在她身邊看著,一聲不吭。顯然,他也是剛剛才發現丁漠染出了狀況。
    這樣的氣氛持續了不知多長時間,他輕輕地咳了咳。
    他說:“丁同學,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記憶反複,回到了高二的某一個夏天,有一次,洪慶生把足球踢進了女廁所,故意涎著臉央丁漠染去撿,丁漠染卻當著全球隊的人,用圓規把足球戳爆了。當時足球隊所有的男人都炸毛了,她卻依然有恃無恐像個女王。
    現在,她好像……變了不少。她變得無精打彩,她變得發不出脾氣,她好像沒有以前那股勇往直前的活力了。
    丁漠染擦幹衣上的殘漬,慢慢地擠出一絲笑容:“能穿≈高定禮服的人,我也敢隨便得罪?況且,人總會變的。”
    她不蠢,也不是沒有一點眼光。
    隻是身上穿著≈高定西裝,一手蘋果醋一手蘋果機的“大土豪”,她從來沒見過。
    這品位,太奇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