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每點愛都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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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漠染身上濕了一半,嚴笑的衣服則已經完全濕透了。
    車子開進野相遊園,黃小天比在自己家還隨便,一手挾著筆記本電腦,一手提著六個飯盒往裏衝。
    丁漠染想起自己好歹也是這個家的米蟲之一,便自動自覺地伸出手去要幫他分擔一點,卻被他一個漂亮的閃避躲了過去。
    他大笑道:“我先熱飯,你們先去洗個熱水澡,等會就能吃了。哈哈哈哈,大概一起洗能夠快點。”
    一起洗確實能夠快點,但是嚴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別墅裏有很多單間客房,都配了浴室,完全可以同時使用,可是嚴笑卻衝黃小天一頷首,轉身拉著她上了二樓。
    一直走到衣帽間,才緩緩駐足。
    他指了指裏邊:“你幫我拿兩件換洗衣服,我在浴室等你。”說完又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側身靠在門邊,抿起了唇。
    丁漠染的腦子還混亂著,聽他吩咐,也就乖乖地去了,等打開抽屜拿出一條男式內|褲,腦袋裏才“嗡”地一聲炸開。
    她想起第一次來到野相遊園的時候,自己披著浴袍,穿著嚴笑的內|褲,那時的混亂與不智,與現在何其相似,隻不過那時候的她五感失靈,遠不似今天這麽窘迫。這種先行動後思考的結局,委實太尷尬了。
    清醒,有時候更像是一場折磨。
    理智,才是大罪大惡。
    以前湯臣說抑鬱症是精神疾病,她還有些抵觸,現在回想起幾個月前那不合邏輯的言行舉止,她恨不得找個石頭把自己撞死。那瘋瘋癲癲恬不知恥的行徑,與精神分裂何異?
    她生病的時候不修邊幅,自己早有自知,但她固執地欺騙自己,成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也是天上有,地上無了……以前,她看見市井瘋婦,光著膀子在大街上跑來跑去,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直到病了才知道,自己也差點變成那樣的人,幸好在崩潰的邊緣,還有人拉了他一把。
    她慢吞吞地走回來,紅著臉,低著頭,把找好的衣服塞給嚴笑。
    嚴笑看她的下巴都快戳到胸口了,呼吸不由自主地調亂了幾個節拍,他以為丁漠染誤會了,憋半天,才解釋道:“我在外間等你,和你說說話,你別亂想,沒事的。”又感到自己說得不是太明白,鬱鬱地添了一句,“我以前有個朋友,一個人在家洗澡,洗著洗著,就把自己吊在花灑上,活活勒死了……你懂我的意思?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時候,我陪著你,你不想說話也可以……但要讓我相信,你還活著。”
    他並不是要和她一起洗鴛鴦浴,而是怕她病發了想不開?他看出來了?看出了她的情緒失常?
    丁漠染猛地抬起了頭,目光筆直地迎上去,與嚴笑的視線相接。
    嚴笑一怔,想躲避已經來不及,幹脆就大大方方地迎上去。他的視線不溫不涼,關心得恰到好處。
    心頭一股暖流,從腳底慢慢升起,竟像是打通了任脈二督,在五髒六腑之間遊走,丁漠染那些被雨淋濕的心情,刹那間又重見陽光花樹,胸腔裏心髒跳動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響。她以為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時候,她想到了他,她以為自己注定孤獨的時候,他抱緊了她。這是不需要介意喜歡或者不喜歡,就能形成的默契。
    嚴笑微微一笑,精致的眉目溢出難得的親切溫暖,他的眼睛亮亮的,似含著半壁星光:“如果你還相信我的定力,洗澡的時候就留一條門縫,我保證不會偷看。”他舉起了右手,笑容卻有擴大的趨勢。
    丁漠染悶聲道:“好。”越過他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麽,又道,“反正你都看過了,反正你也不會動心,看沒看有區別?”
    嚴笑跟在她身後,猝不及防地抱了她一下,然後飛快地鬆開了,他扭頭監視著黃小天的一舉一動,漸漸壓低了嗓音:“你真以為我看過?單純的女人……”
    丁漠染被他沙沙的嗓音鎮住,陡感四肢經脈逆流,恍惚出現了走火入魔的征兆,再是愚鈍的人都能知道,體內生出了怎麽樣的變化。丁漠染哆嗦著,快走兩步,攥緊的手心,隱隱冒出了汗意。
    丁漠染看看手心,看懂了自己的欲|望。
    她用自己都聽不清的語聲說道:“嚴笑,也許我們真的可以試一試。”說著,身影閃動,已然與嚴笑一門之隔。
    低淺的語聲,如歎息,在嚴笑耳邊飄過,嚴笑身子一僵,差點跟在她身後衝進浴室裏。
    那句話那麽隱晦,他卻聽懂了。
    她想試一試,試著放下,試著愛上他。
    他很堅難地努力著,朝著自己也不能確定的方向努力,沒有人幫他證明這個方向對不對,他也沒那個臉四處對人說。
    過去地二十六年裏,他都在和自己作對,以至於認知混亂,常識顛倒,他沒有半點戀愛經驗,甚至在重遇丁漠染之前,他是個連愛情故事都看不懂的傻麅子,他曾以為男和女,玩的都是套路,就像公司新開發的□□g遊戲一樣,選a,或者選b,好感度不一樣,積累數據就不一樣,結局也會不一樣。
    慶幸的是,丁漠染沒有第二個選擇,因為選項a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嚴笑站在門邊,聽著浴室裏傳來的水聲,不時往樓下上躥下跳的黃小天那邊瞧,他突然後悔帶黃小天過來了,異常後悔。
    黃小天打電話中,大嘴巴的他不但打給了公司法務,還打給了大喵等人,內容無一例外,夾著濃濃的八卦之意:“喂,喂,你一定不知道我現在在哪裏,嘿嘿,我在老大家裏……老大啊,正在家裏跟嫂子洗鴛鴦浴,可幸福了!”
    洗鴛鴦浴不一定是幸福的,但是聽見丁漠染那句話的時候,他很幸福。
    嚴笑微微昂起頭,打量著大廳中央的花燈,那俗不可耐的重蓮燈飾,竟在今天綻放出前所未有的華彩。
    丁漠染還真的把浴室的門留了一條縫,氤氳水汽之中,鮮有春光流瀉,但這樣,嚴笑可以看見燈光下擺動的人影,證實她很好,她控製住了情緒,她沒有讓自己更悲傷,她好好的,因為他。
    他是她的救世主。
    丁漠染並不是保守的女性,但她確實沒與男人走到深入交流互相探索的那一步。
    她與陳之是遠距離戀愛,相處的時間極少,而但凡陳之有一點想法的時候,丁漠染卻怎麽也放不開,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環境不合心意。她不要在露營的時候,不要在賓館裏,不要在影吧裏……她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帶著無可比擬地幻想,認真對待每一次約會。
    她想要的第一次,絕對不可以冒冒失失,糊裏糊塗,她以前就是極有主見的姑娘,隨心隨性,穩穩當當。
    於是每一次溫存,都以她的拒絕而告終。
    陳之誤以為她是傳統女性,以為她想將這美好的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而她也就沒敢告訴陳之,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急切與粗糙。她感到不舒服,不安全,沒興致。
    陳之很好,但是因為遠,又因為她慢熱,兩個人總不在同一條線上,他給不了她要的安全感,她給不了他要的情生意動。
    都是遺憾。
    丁漠染站在花灑下,任溫水衝刷,閉上眼睛,依舊能感覺到嚴笑給予的溫暖。
    他習慣了她乞求的力度,每一次都抱著那樣緊,那麽有存在感,即便大雨淋漓,也抹煞不到他在她身上留下的觸覺。
    丁漠染對著空氣,做了一個環抱的動作,暫停片刻,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此刻,她真的想告訴湯臣,告訴他說,自己已經好多了。
    時間有點晚了,黃小天打斷了許多人的美夢,獲得到了罵聲一片,好些同事害怕他再度騷擾,紛紛關機以表抗議。
    黃小天把公司裏能撥的號碼都撥了一遍,又將老板和老板娘的恩愛信息在朋友圈、微博、推特全都發了一遍,才心滿意足地打住。這裏時候手機的電量已經不多。
    他滿屋子找充電器時,不經意就發現了放在鞋櫃上的平板電腦。
    平板電腦沒有鎖屏,呼吸燈一閃一閃的,像是還在讀取數據。
    他拿起平板撥了兩下,突然叫起來:“老大!你太壞了!原來你早有對策!比起用曾靜儀來打擊麒麟數碼這個方法明顯高級多了,你不愧是我的偶像!”
    嚴笑進門時並沒注意到那個平板電腦,還以為是丁漠染玩遊戲隨手扔在那兒的,直到黃小天舉著一段視頻手舞足蹈地跑來跑去,又挨個打了很多電話,這一回,他打給的是各大報社媒體。
    黃小天這人雖然八卦又聒噪,還有點不會看臉色,但做起事來卻令人十分放心。他沒有以奧逸國際的名義打電話,而是假借了明庭華苑這個帽子,自稱為熱心業主。嚴笑不用看,就知道那段視頻是什麽了。
    丁漠染說她出門打了個轉,就被關在外邊了……其實,她是在姚琅出門後再出去的,她也不止是出去打了個轉那樣簡單,因為從野相遊園去明庭華苑,來回至少得三十分鍾。
    她是去做臥底了。
    這家夥。
    為免在錄製過程中發生意外,她把平板與手機數據同步,並且把平板電腦放在了離wifi最近的玄關處,以免傳輸被打斷。
    視頻證實,小偷早在光顧野相遊園之前,就光顧了明庭華苑,明庭華苑的物業管理水平確實不敬人意,如果能將這條新聞傳播出去,端木的計劃就泡湯了。如果能聯合明庭華苑的業主,煽動業主委員會,把明庭華苑的物業公司一起拉下水,明天股價跳水的,就是端木集團。
    端木集團最近接了一個大型的拆遷項目,雖然這項目不在s城,卻很有可能受到負麵|新聞的波及。
    嚴笑之前為了處理公關危機,忙得□□不暇,居然忘記了這一茬,好在有丁漠染在後頭幫他查漏補缺。
    嚴笑不禁又想丁漠染上次分析視頻找凶手的過程,他欣慰地歎了口氣。
    早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還是忍不住想關心她,保護她,即使是沒有感情,也想成就羈絆,他們之間有相同的特質,也有著不可一世的默契。他喜歡她,確實是一見鍾情,在多年以前。
    他挺直了背脊,伸手敲了敲浴室的門,嚴肅地說:“我們是夫妻,不存在試一試的說法,隻要你想,我樂意奉陪。”
    丁漠染手一抖,浴巾就掉在了腳邊。
    她像被煮熟的大蝦,全身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