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陰世鬼書 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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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原來他二人是投了金國了……”虞允文神色一凜道“難怪倚鬆道長百般尋他們不見,那藥方上的種種天下奇毒自然也不是難事,可這何止是背師棄門,這已是叛國投敵!”
    第三旻聽虞允文語氣頗為嚴厲,剛想說句什麽,就見癩和尚眼中餘光看著自己,心中冷冷哼了一聲,仍是如前倨傲而坐,幾個晚輩都是沉默不語,盧穎兒這才知道自己這師父為何不願提起這兩個人來,若是背師棄門,至多不過老死不相往來,但這二人非但投了金國,還接著金國之力修煉這鬼書上的功夫,成了金國爪牙,怎能不讓自己師父恨之入骨,不由看了一眼滿麵悲愴的老道。
    “他二人以為投了金國,我括蒼劍門就拿他無可奈何了麽?”老道神色忽然一振,恨聲道“那師父得知他二人下落,當即下山趕往金軍大營,其時金兀術已率軍北歸,我師父直追到鎮江府,金兀術中軍,夤夜潛入中軍大帳,尋見他二人,三人相見,一語未發便既動手,他二人《陰世鬼書》上功夫到底並未大成,難比當年秦廣那般厲害,我師父又多年潛修隱機指,一場激戰之下,他二人各自膻中穴中了一指,我師父也身中兩掌,身負重傷。彼時他二人被金國高手救下,又調集中軍護衛,將我師父重重圍困,刀槍如林之下,我師父自思此一番唯有一死而已,就當橫劍自刎之時,金軍突然大亂,我師父也趁著這個機會逃歸括蒼山。就此廣傳江南武林同道,金國鬼獄雙煞,便是當年鬼獄無常,人人可得而誅之,這也是鬼獄無常此後不敢踏足淮河以南的來由。”
    “那他二人沒死麽?”盧穎兒神色急迫,趕忙問道。思玉同餘遼也都神色急切的看著老道,虞允文倒是仿佛想到什麽,微微點頭。
    “死了,隻不過沒死在你師祖手上……”老道神色一黯道“這兩逆賊那鬼書上功夫雖未練成,你師祖那隱機指功夫也不到十分火候,但這兩逆賊要穴被指力一衝,內息激蕩,體內毒質難以抑製,毒氣倍增,若不尋人趕緊運轉這洗勁之法,隻怕他二人便要毒發身亡。隻可惜,金兀術身邊高手雖有,誰肯做了他二人的練功之物?如能盡快趕回金國,回到他那巢穴之中,倒還有救,當時金國曾秘捕不少武功高強的抗金誌士為他二人洗勁之用,不過大軍行動,那些抗金誌士自然不能帶來。”
    “他二人難不成死於韓世忠韓元帥手上?”虞允文突然發問道,眾人都是一驚,盧穎兒和思玉更是驚訝萬分,方才老道說鬼獄雙煞並未死在倚鬆道人手上,眾人不免猜測這鬼獄雙煞究竟被誰所殺,因此虞允文這“韓世忠”三個字一出,眾人不免都是愕然,韓世忠雖是武將,卻從未聽過他有甚麽武學造詣,如何能殺得了鬼獄雙煞?思玉更是驚叫出聲道“我爺爺?”
    “若照方才道長所言,或許便是如此!”虞允文看了看思玉,又看了看老道,拿著一根筷子在桌上輕輕敲擊沉吟道“金兀術乃是金國統兵上將,行軍作戰極有章法,就算夜間遇襲,也不至於全軍大亂,但在鎮江府,倒是結結實實吃了一回苦頭,被韓元帥困在黃天蕩四十八天,幾乎被俘!想必那夜金軍大亂,便是韓元帥的傑作罷?不想因此還救出了一個江南武林豪傑,真可謂是機緣巧合了。再者,這鬼獄雙煞被倚鬆道長所傷,急切之間不得回金國洗勁療傷,四十八日內隻怕毒發身死,卻不是死在韓元帥手上?或許應是算死在韓元帥與倚鬆道長聯手之下才對!道長,在下說的可對?”虞允文這一番論斷,說的思玉同盧穎兒又都是一同瞧著老道。
    “嗯……”老道也是沉吟半晌,看著虞允文道“虞先生說的也對,也不全對,若照虞先生這聯手之意麽,倒是我師倚鬆道人同韓元帥,還有那金兀術一同聯手除去了這兩個禍害!”
    “什麽??!!!!”這下連虞允文都是震驚不已,眼睛圓睜,韓世忠與金兀術聯手?此事如何相信?其他眾人除了癩和尚熟知其事,第三旻明白隱情之外,都是麵麵相覷,誰人不知韓世忠乃是金國死敵,黃天蕩之戰,金兀術幾乎命喪當地,如何肯與韓世忠聯手除去自己帳下高手?思玉更是俏臉上迷茫中顯出一股慍怒道“這……這……這怎麽可能?”
    “嗬嗬嗬,女娃兒莫動氣,這其中有個緣由”,老道倒是看出思玉難以接受這聯手之說,將她爺爺同金兀術說在一起,心中自然不忿,當下嗬嗬一笑道“韓元帥在黃天蕩阻住金兀術四十八天,這四十八天之中,那兩個逆賊身上毒氣漸盛,又無處宣泄,不免狂性大發,這《陰世鬼書》上的功夫本就沒有半分人性,狂性大發之時,自然六親不認,奈何大軍被圍,就算想送他二人先行一步也不可,漸漸成了他金軍中的兩個禍害,等到一月之上,這倆逆賊體內毒氣積鬱,日日受那鬼獄折磨,每每發起狂來,便將那侍奉的軍卒拿來泄憤,但那普通軍卒,身上又無內力,毒氣才一入體,便毒發身亡,金國高手也怕被他二人發瘋之時拍上一掌,成了他二人練功之物,早已遠遠躲開,你想這般兩個人在軍中濫殺士卒,金兀術雖愛惜他二人武功,又怎能不顧軍心搖動?況且他二人經此一番阻礙,就算回了金國,十有八九也成廢人,隻要留下《陰世鬼書》,這門武功不怕無人來練,恰好他二人有一日那入鬼獄之事發作,七個時辰不能行動之時,金兀術便命人將他二人綁縛在兩個木樁上,亂箭射死!”
    “這般說來……倒還真是倚鬆道長、韓元帥、金兀術三人聯手除去這兩個禍害,隻是……隻是……”虞允文此時偏著頭,雖然情勢之下確是三人聯手,隻是這般說法,無論如何聽起來都別扭無比,就連思玉都皺著眉頭,想來也是不願同意這聯手之說,但又不知如何反駁。
    老道神色卻不理會兩人心中所想,神色默然看著眼前酒杯道“我師父當日重傷歸山便閉關養傷,足足養了一月,這才稍稍好轉,因不知他二人下場如何,便讓我下山打探消息,待我到了黃天蕩,金軍已破圍而去,荒草萋萋,滿目泥水之中,隻留下一些逃不動的殘兵剩勇,還有那倆逆賊身死的兩根木樁,全身被射的如同刺蝟一般,我也是捉了一個金國小卒,這才知道他二人死因。未免他二人遺毒害人,當時便一把火將他二人焚了,那火焰與秦廣當日一模一樣,都是青綠之色,這般毒功,為何世間竟然還有人肯練?”
    “唔……”虞允文心中忽然一動,今夜這一僧一道極為疑心鬼獄無常與這第三家有關,如今看來……不由看了一眼神色倨傲的第三旻道“那今夜這鬼獄無常難道是金國豢養的麽?”這一句話出來,就見第三旻神色不動,眼角卻微微跳了一下。眾人還在沉思老道方才鬼獄雙煞被萬箭射死之言,聽了這一句,都不免抬起頭來,看著第三旻。
    “此事說來,倒有些蹊蹺……”第三旻還未開口,癩和尚忽然神色猶疑說道“金兀術既然殺了鬼獄雙煞,北歸之後唯恐鬼獄門下報仇,據說將鬼獄門下盡數撲殺,但始終不曾尋見《陰世鬼書》的下落,不知是這鬼獄門下又漏網之魚?還是這本鬼書為他人所得,當年始終無人知道,直到這幾年來,江湖中才又說起鬼獄無常之事,不過一直都是傳言,並未有人親眼得見,若不是今夜這惡鬼現身,隻怕禿驢我還不敢信鬼獄無常一脈仍未斷絕!如今看來,未必是在金國,隻怕投了哪個豪門大家之內也未可知?”
    “哈哈哈”第三旻忽然大笑,猛然一頓道“大和尚,何必這麽遮遮掩掩,你不妨直說是投了我第三家門下罷了,隻可惜若照道長所言,當年金國四太子撲殺那鬼獄雙煞門下之時,我第三家還未曾在淮南開門立派,隻怕就算有人來投,也是所投無門罷?我方才已然說過,我淮南第三家與鬼獄無常絕無幹係!若是大和尚再糾纏於此,莫怪第三家有些事情做得說不得!哼!”
    “哈哈哈”,癩和尚見第三旻勃然大怒,也是大笑道“第三家主何必動氣?今夜這惡鬼來的蹊蹺,禿驢和老雜毛既然曾身經其事,怎能不掛在心上,不過這惡鬼今夜既然現身,明日便讓老道傳話江南武林,處處留意此人蹤跡,不怕找不出他來,到時候不管與誰家有關,禿驢定讓他與那鬼獄雙煞一般下場!”癩和尚這番話說的也極為強硬,倒讓第三旻心中有些忐忑,當年鬼獄雙煞借著金軍南下之勢,確然殺了不少江南高手,雖然雙煞身死,可惡名猶存,今夜鬼獄無常帶傷而去,隻怕也逃不了太遠,此處乃是江南腹地,明日老道傳話出去,江南武林必然聞風而動,萬一有些差池,隻怕後果極為不堪,但此時如何能細細去想此事,隻能硬著頭皮臉一板道“若是大和尚找到鬼獄無常蹤跡,也請告知第三家一聲!”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癩和尚滿口應承,心中也是念頭不斷,鬼獄無常斷然與第三家有關,他心中已無疑惑,但沒有憑據之下,他也不肯就此強逼別人承認,這讓老道傳話江南武林之說,也不過是說說罷了,就鬼獄無常藏身匿跡的本事,若是沒有耽擱,隻怕極難尋的出來,第三旻既然矢口否認,他也不為己甚,隻索慢慢從這第三旻身上再尋破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