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國恨家仇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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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虞允文笑吟吟道“東坡先生雖言不可居無竹,不過也同道長一般,這肉也是斷斷不可少,至今有《豬肉頌》傳世,道長既然道號居無,想必這括蒼山上所居,也是一片修竹茂林,清雅之至的所在了。隻不過那飛花劍客司徒寒既然身為道長弟子,在這處州也有大俠之名,據說家中也頗為豪富……”
    “哈哈,虞先生眼明心亮,世人若都如你,禿驢這般滿口胡柴之人隻怕要少很多”老道見虞允文說起自己大弟子,自然是不信癩和尚所說甚麽將流雲觀“吃的底兒朝天”,看著虞允文道“那觀中幾個窮道人,也不是外人,原本就是我觀中之人,隻不過不拜師,不習武而已。老道是武林中人,有時候難免有人上門來切磋武藝,更有甚者,這鬼獄一門不絕,萬一來犯,隻怕傷及無辜,再者這觀中雖小,也是個清靜道場,又是這括蒼山上觀賞流水行雲的絕佳所載,難免有些施主來觀中做個法事,布施些香火。我又是個酒肉道人,鄙俗之人,,索性將這道觀讓與他們,自到居無林安身,那本也是我祖師當年悟劍之地,至於幾個徒弟,也都各自趕回家去,隻五年一上山看看武藝而已,再不許他們在外自稱是括蒼劍門弟子,其實也是怕那鬼獄一門未絕,萬一來尋,不至於受了連累。”說完卻望著盧穎兒歎息一聲道“不過這惡鬼今夜跟你朝了相,又知道你是我徒弟,倒是大大的不妙?隻怕是記在心中,娃兒你怕是不怕?”
    “道長哪裏話!”盧穎兒不及答話,盧員外卻慨然道“這般邪魔外道,怕他作甚,就算不是道長弟子,隻怕也被他戕害不少,自古正邪不兩立,我這姑娘雖然武藝低微,也不懼他!”盧穎兒看著自己父親,心底也是血氣沸騰,她知道自己爹爹雖在這山村之中安閑度日,胸中卻常有一股慷慨之氣,當下也是“嗯”的重重的應了自己爹爹一聲,眼色極為堅定看著老道。
    “盧員外說的是,怕他作甚?”癩和尚也一改方才嬉笑之色幽幽道“今夜這惡鬼來犯,隻怕也不是有心為之,這《陰世鬼書》上的功夫,進境雖快,但若未大成,則有天壤之別,今夜這惡鬼,隻怕還差著三四年火候,又在老道手下重傷而去,就算僥幸不死,恐怕也要再廢五年功力,他今夜現身浙西之事若是傳了出去,莫說老道,江湖中自有高手尋他,禿驢算定他難逃此劫!”
    癩和尚說的如此果決,倒讓眾人一愣,這鬼獄無常今夜脫身而去,生死不知,就算老道也不敢有十分把握斷定這鬼獄無常必死,癩和尚如何就能說的這般肯定?老道臉上看著癩和尚也是微微有些不解,就見癩和尚眼角一動,似是瞥了何人一眼,老道心中突然豁亮,嗬嗬一笑道“我倒忘了你這禿驢還有能掐會算的本事,看來這惡鬼的確是劫數難逃了!”
    能掐會算?這一句說的眾人更是茫然不知所謂,癩和尚竟然還有這般神奇本事?幾個晚輩更是眼中驚訝望著癩和尚,餘遼自幼便與自己這師父相熟,從未見過有什麽掐掐算算的時候,可現下老道說的如此篤定……為何從來不曾教過自己這門本事?
    虞允文看了看老道,又看了看癩和尚,見二人臉上都是一般心知肚明的樣子。他儒生出身,自然不信這些掐掐算算的話頭,這一僧一道既然如此說,看來其中必有隱情,隻不過不好說出而已,索性也就不問,反依著老道話頭道“大和尚這般神算,看來這惡鬼自然難逃誅戮,倒是為武林除了一害,可喜可賀,在下敬大和尚一杯!”當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癩和尚自然明白虞允文瞧出一些端倪,隻是不明白其中關竅所在而已,也是哈哈一笑,兩人對飲一杯。
    “哦?”第三旻倒有些頗覺不安,他原本打定主意,天亮之前再不多說一言,可如今這癩和尚說的如此肯定,自己心裏倒是有些慌亂。他雖不信癩和尚還會這般打卦卜算之術,卻怕這癩和尚暗地裏做下什麽手腳來,不禁看著癩和尚冷冷道“想不到大和尚還有這般神鬼莫測,窺曉陰陽的本事,再下倒是想知道,這惡鬼今夜往何處所去?第三家除惡務盡,自然絕不肯放他就此脫逃,還請大和尚明示!”
    “不知道!”癩和尚卻一本正經回了一句,第三旻連著眾人也是一愣,方才還說這惡鬼劫數難逃,怎地別人一問,反倒不知道了?第三旻麵色抽動一下,正要再問,癩和尚卻一笑道“第三家主稍安勿躁,禿驢這門本事說不上什麽神鬼莫測,窺曉陰陽,禿驢隻是算定這惡鬼必死,但是死於何處何時,死於誰人手中,就不是禿驢能算的出來了!”
    “哈哈哈”第三旻不禁一愣,隨即仰天大笑,指著癩和尚道“想不到大和尚還有這般弄神搗鬼的本事,天下何人不死,若是這般算法,我第三旻也算是當世神算了!”癩和尚看著第三旻冷冷道“第三家主豈不知天機不可泄露麽,隔牆尚且有耳,更何況在座如此多人,萬一泄露天機,豈不是讓那惡鬼脫逃有路?”
    “你!”第三旻正開懷大笑,忽聽癩和尚一句“泄露天機”,臉色一頓,瞬間如罩寒霜,心中不禁大怒,所謂“在座之人”能泄露天機者,豈不是仍在暗指自己暗通鬼獄無常?隻是那個“你”字剛剛說出口,心中一個念頭一閃,就知這癩和尚故技重施,不過是言語中要激的自己惱怒之時尋出破綻來而已,當下心神一凜,又一言不發。
    虞允文見這二人言語中又暗伏刀槍,第三旻顯見是心中有事,也是一笑道“既然天機不可泄露,又何必知道這惡鬼行蹤,大和尚神機妙算,想來必不誤人,等到那惡鬼身歸陰曹地府之時,咱們自然明白,來來來,且飲一杯。”癩和尚看著第三旻,嘴角也是一絲冷笑,同虞允文又是遙遙對飲一杯。
    老道卻似乎並未聽見幾人鬥口,兀自拿起那把青霜劍不住撫摸,忽然彈指一振,登時劍聲清越,響徹耳邊。第三旻心下一驚,忍不住看了麴管家一眼,見麴管家神色不動,並無一絲驚慌,這才心底稍安,就聽老道喚盧穎兒道“女娃兒,你過來。”
    盧穎兒見師父忽然呼喚自己,也不知何意,起身離了座位,恭恭敬敬站在老道身邊,老道拿著青霜劍看了半晌,這才神色凝重道“今日為師便將此劍交付與你,咱門中沒甚清規戒律,隻要立身正,立心正,不胡作非為便是,但有一樣,咱門中欠下一個人情,雖然別人不放在心上,咱卻要放在心上,那人若是有用的咱家處,切切不可推辭,記得了麽?”
    盧穎兒聽了師父這一番話,不知自己門中欠了誰家一個人情,癩和尚卻是心知肚明,這老道必然也看出來第三旻對思玉心懷叵測,此刻卻說出這番話來,當下笑道“老雜毛說話雲遮霧罩,你就直說你括蒼門中欠人家老貨一個人情便是,這般夾纏不清,人家女娃兒怎地明白?”
    “老貨?”思玉心中倒是一震,自己這師父口中“老貨”,可不就是自己爺爺韓世忠麽?自己家中跟這括蒼劍門難道還有關係麽?餘遼此刻也醒怔過來,呆呆看著自己師姐和盧穎兒,也是想不通這其中玄妙所在。隻有盧員外同虞允文不知就裏,不知道老道此話何意?
    老道看著幾個晚輩都是莫名其妙的樣子,嗬嗬一樂,將青霜劍交在盧穎兒手中,這才笑道“你忘了你師祖當年在黃天蕩清理門戶,差點死在金軍之中麽?若不是你這義結金蘭的姐姐的爺爺當夜伏兵掩至,你師祖隻怕也難以脫身,因此你師祖這條命,乃是你這義結金蘭的姐姐的爺爺救回來的,卻不是欠了別人一個天大的人情?”
    “義結金蘭的姐姐的爺爺……”,眾人聽著這曲裏拐彎的說法,心裏也不免推來算去,一個個擰目攢眉,都覺這老道說話太過夾纏,說了這麽長一大串,不就是韓世忠三字麽,癩和尚更是翻著白眼看著老道,如同吞了一口醋一般,一臉的不自在。
    老道卻不理會眾人,又對盧穎兒道“咱門中受人如此大一個恩情,可惜咱門中是個窮門派,無物可謝,後來為師的得了這把青霜劍,曾想以此為禮,送給你這義結金蘭的姐姐的爺爺,奈何他決不肯受,說什麽抗金滅賊,乃是本分之事,更何況功虧一簣,怎肯受人謝禮?你師父我也就腆著臉留下這般劍來,現下給了你,這份人情,你可要時時記得才是。”盧穎兒這才明白師父所說何意,又看了思玉一眼,心中恍然大悟,自己這結義姐姐雖是女兒身,但心中誌向甚高,從來都是以奶奶梁紅玉梁將軍為楷模,隻怕將來也免不了戰陣之事,師父如此講,自然是要自己跟著這姐姐身旁,姐妹二人一同上陣殺敵的意思,當下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