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望海潮生 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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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你?”癩和尚和老道兩人都是帶著幾分猶疑,對視一眼。虞允文見二人似有不信之狀,笑著道“在下雖不懂武學之道,但與那三醫前輩還有些交情,大和尚此去最為煩心之事難道不是怕這三醫前輩為難麽?在下或許有可用之處也未可知。”
老道點點頭,對著癩和尚說道“虞先生這話倒也不錯,那三個怪物未必待見禿驢那你,虞先生棋藝高超,倒是撓著這三個怪物癢處。不過話說回來,老道甚是好奇,虞先生當日如何連贏那三個怪物九局?”癩和尚正琢磨此事是否可行,也不由盯著虞允文一臉疑問之色。
“咳,也罷!”虞允文見癩和尚這般瞧著自己,再一轉頭,就連盧員外和盧穎兒都麵帶好奇看了過來,隻有思玉一語不發,坐在餘遼麵前呆呆發愣,當下道“既然道長和大和尚都是江湖豪俠之輩,在下若在隱瞞,倒似不恭了,那三醫前輩與這弈棋之道,其實平常,不過中上而已……”
“不能罷?”老道聽著當時便是一楞,看其他幾人也是一臉愕然道“老道當日在峨眉山時日雖短,也曾見過這三個怪物與人對弈,雖然老道與這一路不甚精通,但那前來求醫武林人士之中,也有些精擅此道之輩,其中不乏國手,在三個老怪手下也是略差一籌,虞先生如何說隻是中上?難道說那些輸給這三個老怪的那些弈國高手其實都是些浪得虛名之輩麽?”
“並非如此”虞允文一笑道“三醫前輩弈術,的確不過中上而已,但他三人於這醫道,卻是天下無人可及,生性又極為怪癖,旁人若不是上山求醫,怎會與他三人弈棋?既然是有求於人,自然手底也就不免露一兩著出去,讓三醫前輩在此道之上占個便宜,長此以往,那上山求醫之人也都熟諳此道,但凡於這弈棋有所長者,自然尋三醫前輩一較高下,輸上一子半子,一搏他三人高興罷了。”
“哈哈哈”眾人聽這三醫棋道厲害的名頭竟然如此而來,都是相顧愕然,未幾老道便哈哈大笑道“原來這三個老怪是浪得虛名之輩,靠著別人相讓才得了這個名頭,虧他三人還常常自誇棋藝天下無對,待老道學上一番,趕上峨眉殺他個落花流水!”
“也不盡如此”虞允文也微笑道“三醫前輩也深明這其中道理,隻是不去說破罷了,崔無害崔前輩曾言,若是不找些由頭,隻怕旁人將他三人看的輕了,若當真以棋藝為限,那不會弈棋之人豈不是隻能傷重不治?說到底,還是三醫前輩一片宅心仁厚之處,他三人雖對那上山求醫之人多有刁難,到底還是以正邪為分,若然果真是江湖上大奸大惡之徒,隻怕就算輸上百局千局,三醫前輩也不為所動。況且世人多好虛名,三醫前輩也難逃這俗套,既然旁人願意故意輸給了他,也就樂而受之,別人雖輸了棋藝,卻好了傷勢,就算心中腹誹,想必也不敢張揚,不然再有傷損,隻怕這峨眉山就難上的緊了。請道長想想,這三醫前輩雖常常自誇棋藝天下無對,可曾主動上門找過那些弈棋高手麽?”
“若這般說…。。”老道原本一臉譏笑之色頓斂,想了想道“這三個老怪倒是從來不從主動上門向那弈棋高手請教,但虞先生你上山就殺了三個老怪大敗虧輸,卻不是半點麵子也不給?為何這三個老怪對你如此佩服?老道倒是有些不明白”。
“有甚的不明白?”癩和尚忽然接口道“旁人都是曲意逢迎,有求於人,那三個老怪雖心底樂的勝了,隻怕時日長久,心中到底有些不爽氣,但此話如何跟那些上山求醫之人說去?虞先生上山雖也是求醫,卻不願就此逢迎於人,落子之時更是毫不留情,那三個老怪雖是輸了,倒也是佩服虞先生這份膽略豪氣,自然另眼相看。據我想來,這三個老怪當日連輸九局,恐怕倒比旁人相讓之下贏了九百局還來的爽快罷!”虞允文此時也是含笑不語,隻是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請虞先生跟著禿驢去峨眉走一遭,老道便陪你到臨安便罷,隻是這一路上,有的罪受咯!”老道此刻倒似癩和尚即時便要起行一般,盧員外一直在一旁聽得入神,趕忙道“如何走的這般倉促,多少也要讓這遼……讓這小哥兒將養一些日子才是。”他原本要說遼哥兒,猛地想起餘遼此刻心中所想盡是此事,趕忙半路轉口。
“嗯嗯,將養、將養”老道也是看了一眼呆呆不語的餘遼道“待他將養幾日,神思定了,咱們這就先去臨安,那紹興府老道也許久不曾去了,此番定要在彼痛飲一番,禿驢不許攔我!”說罷看了一眼癩和尚,老道原擬這和尚定要譏諷自己好酒貪杯,哪知癩和尚卻隻是低著頭默默不語,倒似有甚麽事情在心中疑而不絕一般,不禁有幾分奇怪。
“紹興府隻怕你老雜毛莫想了……”癩和尚思量半晌抬頭道“今日我在哪鎮上,說了幾句舊日之言,隻怕有些決撒之處,現下風聲傳出,若是原路返回,恐怕有些不妥……”
“決撒?有甚的決撒?”老道一愣,隨即盯著癩和尚道“有人認出你來麽?”癩和尚眼風掃了一眼盧員外和虞允文,默默點頭,盧員外同虞允文知道這和尚必然也是有絕大來曆之人,當下都轉過頭去。
“怕甚!”老道卻是脖子一梗道“老道與你同路,我就不信,這江南武林,誰還敢在我左老道手下亮招數?”
“你自然是不怕!”癩和尚看著老道冷冷道“你當禿驢便怕了麽?現下那黑禿驢之事不明,若是讓此事決撒開了,你我自然不怕,旁人又當如何?”
“這般也不成!那般也不成!”,老道忽然焦躁道“那你說如何才成?難不成這臨安不回去了?你跟虞先生帶著你這徒兒就這裏上路,直奔風陵渡麽?”
“那倒不必……”癩和尚低著頭搔了搔頭,看了看思玉和餘遼道“此地距離溫州府不遠,取路海道,倒是個穩妥的法子,隻不過禿驢手中沒錢,隻怕要道長您那有錢的徒兒施舍些許才可!”癩和尚一說海道,老道便明白其中意思,再聽著最後那一句,不由的對著癩和尚翻了翻白眼。
“此法甚好!”老道還沒來得及說話,虞允文卻轉過頭來道“海上景物曠達,海天深遠,倒有幾分醒神解鬱之效,哥兒這病,原本就有些心內抑鬱在其中,若是走海道,或有意外之效!”老道和癩和尚都是一愣,他二人倒是不曾想到此處,盧員外也跟著道“虞先生所言不錯,再者也不用道長破費,在下於溫州府,倒是認得一個老船家,慣走海路,也曾遠赴重洋幫人做一些買賣,如今年紀大了,走不得遠路,隻索在近海上謀些營生,既然大和尚要走海道返程,我家中有事不能久離,當得送大和尚去往溫州府走一趟。”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便有勞盧員外了”癩和尚見眾人為了自己同餘遼,都是費心盡力,心中也是感念不已,當下恭恭敬敬對著盧員外施了一禮。盧員外連忙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比起大和尚所做之事,我這點小小力氣,算得甚麽?”他心中雖不知這癩和尚究竟是何來曆,但這一日一夜間,倒也知曉不少,隻憑這餘遼乃是宇文虛中後人,這和尚在其中隻怕便出了不少力氣。老道卻是哈哈一笑道“也好,也好,老道雖長居海濱,其實還不曾下過海,不曾見過那大洋之闊,這番倒要開開眼界了!”說著臉色卻是一變,略有些為難之意道“老盧,老道肚子不爭氣,聽著那後院饕餮聲音,確實有些耐不住,可否……”
“早已備好啦!”盧員外還未想明白這老道究竟要說何事,就聽盧穎兒聲音清脆笑道“知道師父你耐不住,酒肉早就給你備齊!”說著跑去堂外,片刻間幾個家仆便端著酒肉進來,布滿一張桌子,老道看的是眉花眼笑,咕咕直吞口水,一疊聲誇獎道“好徒弟,好徒弟,就憑這桌酒肉,為師就不枉收你為徒!”說的眾人都是莞爾一笑,當下盡都入席,倒是餘遼那般模樣,又剛剛服了和風散,盧員外便讓家人帶在後堂客房歇息去了,思玉原本也要去陪著餘遼,卻被盧穎兒拉住,硬是留了下來。
癩和尚師徒三人,在盧家莊一連住了三日,那麥長雲留下和風散果然有些神效,餘遼雖還是有些癡癡呆呆模樣,卻也再無胡言亂語,眼神中也看出些許活泛來,眾人見了,都是心中有些欣喜,到了第四日上,癩和尚便要啟程,司徒寒早已讓人從處州家中帶來銀兩,定要自己師父帶上。盧穎兒跟自己父親商量妥當,也打點了一個包裹,要陪著思玉到了臨安再回來,司徒寒見自己師父師妹一同前往,原本也要相送,奈何老道執意不肯,也就作罷。卻也是沿路一直送到處州,又在自己家中住了兩三日,這才重又起行,直奔溫州府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