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風陵野渡 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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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師父!”宇文遠那艄公一指點在癩和尚胸口,心中也是大驚,他見二人相持已久,這一番近身動手,隻怕更是要遨鬥一番才見輸贏。豈料兩人甫一近身,電光火石般,一招便分出勝敗。此時兩人都是凝身不動,癩和尚身上中指,顯然已是輸了,隻是不知道有沒有受傷,關心之餘,一聲驚叫脫口而出。
“哈哈哈”那艄公和癩和尚突然都是大笑,各自收勢,那艄公看著癩和尚讚道“不顧折蘆,好本事,這一招折蘆手,江湖上隻怕能接得下的人不多了!”癩和尚倒是笑著搖頭歎道“折蘆易,折劍難,果然如此,禿驢佩服!”宇文遠一旁聽得茫然不解,這艄公方才手中隻有那短短一根葦杆,哪裏來的劍?癩和尚見他看著艄公空空如也的雙手發愣,過去在宇文遠頭上拍了一掌道“別人是劍在心中,不在手中!”宇文遠仍是不懂,又懵頭懵腦的看了一眼自己師父。
“虞先生……虞……”癩和尚見宇文遠一臉的似懂非懂,也不與他細說,轉身叫虞允文便要給幾人引薦一番,一回頭,卻見虞允文一副神色比宇文遠還茫然些,雙眼定定看著方才癩和尚與這艄公切磋武功的地方,宇文遠此時也已看到虞允文神色,不由順著他眼光看去,也是大吃一驚,他方才隻顧著看兩人手上招式,這時再看那地上,癩和尚方才不住遊走轉圜之地,竟然被踩出一個兩寸來深的圓圈來,幾人所站雖是河邊,腳下也並非泥地,原是平常草地,自己和虞允文站了這良久不動,地上也不過是兩個淺淺腳印,再看那圓圈之中,方才這艄公所站的地方,卻是平平整整,一點腳印也沒有,這一下兩人都是盯著那艄公雙腳震驚不已。
“虞先生”那艄公見他二人看著自己發愣,也是一笑,脫下頭上鬥笠,向著虞允文道“當年川中一別,不想今日相會河濱,虞先生弈道絕倫,此次必然要賜教一二才是!”虞允文這才猛地怔醒過來,連忙拱手施禮道“前輩世外高人,前次蒙前輩指點,救我一命,今日見了前輩功夫,才知世間武學果然精深如斯,三醫前輩言下不虛,隻是不知前輩尊姓大名,還請賜教!”
“他複姓獨孤,單名一個勝字!”癩和尚不等這艄公答話,便接口回道“跟括蒼那老雜毛一個脾氣,總要跟人比試武學,隻是以你武功,這世間若是沒有敵手,你卻不成了那高處不勝寒麽?”
“原來是獨孤前輩,前次指點活命之恩不及相謝,請受虞允文一拜!”虞允文見癩和尚說出這獨孤勝的姓名,也是一臉莊重,便要跪在地上磕頭拜謝,獨孤勝遙遙伸手一揮,虞允文隻覺一股勁風撲麵,像是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不由自主向後便倒,趕緊穩住身子,踉蹌幾步退後站住,這一拜之禮卻沒拜成,獨孤勝麵色冷冷道“謝我作甚?我隻是指點你上山而已,用藥行針的是那三個老玩意,貪圖你棋藝高超的也是那三個老玩意,與我何幹?你要是謝,上峨眉去謝那三個老玩意便是了,我無功不受祿,切莫再拜!”虞允文聽獨孤勝言語中說的堅決,知道自己在這人麵前,無論如何也拜不下去,也不在勉強,隻是做了一揖道“悉聽前輩吩咐!”
獨孤勝見虞允文果然再不下拜,臉上這才浮出一絲笑意,看著一旁仍在發愣的宇文遠道“是誰有這般本事,敢打傷你這禿驢的徒弟?就算他不怕禿驢你,難道連老和尚都不怕麽?”癩和尚也瞅了一眼宇文遠沉吟道“禿驢若是知道是誰那便好了,現下隻知道此人武功匪夷所思,似乎隻在臨安城中出沒,江南許多高手,都是喪命在此人一指穿喉之下,就連那宮中禁衛的頭兒移山手萬鈞,也是一招斃命,怎地你不曾聽聞麽?”
“一指穿喉?”獨孤勝聽完仰著臉思量半晌道“若說這指力麽,雲南大理段家倒是有一兩路這般犀利功夫,其中一路並非指力,乃是一門無形劍氣,除此之外,隻怕就是少林寺金剛指力了,隻不過無論是少林金剛指力還是這段家功夫,都沒有這般霸道陰狠。況且移山手萬鈞也並非江湖上尋常高手可比,以此人武學內力造詣,無論是大理段家還是這少林指力,都不可能一指便取他性命……難道說這江湖上竟然又有人窺破武學天機,創出一門不世武功麽?”
“這禿驢就不知道了!”癩和尚兩手一攤,順勢就坐在地上,獨孤勝卻看著宇文遠道“娃兒你過來,你叫甚麽名字!”宇文遠聽他與自己師父說起臨安那一指穿喉的黑衣人,正在凝神細聽,忽然見他招手,當即走過來恭恭敬敬道“晚輩宇文遠!”
“宇文遠?”獨孤勝忽然轉頭看著癩和尚道“宇文……難道是……”癩和尚不等他一句話說完,神色鄭重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他的後人!”
“看來老夫倒是要見識見識這一指穿喉的功夫了!”獨孤勝見癩和尚點頭承認,緩緩走到宇文遠身側,盯著宇文遠臉上看了半天,倒瞧得宇文遠有些不知所措,就連虞允文在一旁也是看的莫名其妙,既然要見識別人功夫,這般瞧著宇文遠又是為何?
“小哥兒,你且行功運氣看看!”獨孤勝看了半晌,突然對宇文遠說到,宇文遠心中更是莫名其妙,自己身上重傷,別說行功運氣,就是快步走上一陣,都氣喘籲籲,若不是有師祖相贈的三變回陽丹,隻怕此刻早已死了,這孤獨勝此時卻讓自己行功運氣,豈不是等於要讓自己自斃於他麵前麽?心中正琢磨不定,就聽癩和尚坐在哪裏道“人家叫你行功運氣,你就隻管運氣便是了!”
宇文遠見師父都這般說,心知必有緣故,當下坐倒在地,深吸幾口氣,慢慢運轉體內內力,他內力修為原本極淺,不過是當初癩和尚所授望海潮掌法第一勢前麵幾路紮下的一點點根基,比之常人,也不過顯得膂力稍大,步伐略微輕盈些,其他並無甚麽大的益處。這也是他和思玉當初十分詬病癩和尚之處。而且自從受傷之後,內力凝滯,就再也不曾運過內息,此時這獨孤勝既然要自己行功運氣,也就依言運轉起來,豈知內息一動,果然滯重非常,勉勉強強提起一口氣來,還不到胸腹間,隻覺胸中煩悶無比,心慌眼黑,幾欲昏倒,正想抬頭跟獨孤勝說自己實在無法運轉體內這一點點真氣,就見獨孤勝雙掌齊出,急若奔雷一般按在自己胸前,瞬間心神一震,頓時丹田中一股大力湧到,倒像是抬著自己那一縷微弱內息一般,不住衝擊個個穴道。
“前……前輩……”宇文遠內息被那一股大力鼓動,順著脈絡一路衝擊,誰知到了心脈上,突然如同撞了石牆一般,再也不得而過,但那股力道仍是無休無止,隻是周而往複衝擊心脈穴道,宇文遠漸漸便覺頭昏眼花,心中悸動,跟著便是胸中劇痛無比,幾乎要痛暈過去,強自耐著劇痛叫了一聲前輩,眼前一黑,咕咚一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前輩!”虞允文見宇文遠倒地不起,雙目緊閉,心中也是大為緊張,隻恐這獨孤勝手上有甚差錯,倒叫宇文遠命喪其手,忍不住驚叫一聲,剛要上前,卻被癩和尚一攔,就見癩和尚雖是一臉無妨之意,眼神中也露出少許驚慌來,聲音略顫道“不礙,不礙,虞先生放心!”
“哈哈哈”獨孤勝聽著癩和尚話音微微發顫,背對二人哈哈大笑道“禿驢難不成怕我將你這徒兒給治死了麽?這娃兒身上內力果然有些奇怪,隻怕不是你要來找老夫,原是老和尚吩咐你來的罷?”癩和尚此時也不敢答言,隻是嗬嗬幹笑幾聲,坐在地上一語不發,靜觀獨孤勝如何施救。
“心脈受損如此之重,原本沒有半點生理!”獨孤勝也不回頭,一邊雙掌變指,在宇文遠身上疾點,一邊口中說道“若非你們家老和尚不惜二十年修為封住這古怪內力,隻怕他早已變成墓中枯骨,如何還能跋涉千裏,來到此處?”說話間,雙指已點到宇文遠心脈一路穴道之上,這番卻不似方才那般疾風驟雨一般的,每一指都是凝力良久這才點出,卻又並不點實,便如蜻蜓點水一般,一觸即收,隻間宇文遠雙臂、額頭、腳底,都是絲絲縷縷熱氣冒出,一直如此點完心脈各個穴道,這才收勢站起,看著躺在地上的宇文遠道“這股內力果然怪異,此人武功非同凡響,若有機緣,老夫倒要跟此人較量較量!”說著伸足在宇文遠頂門輕輕一踢,就聽宇文遠重重呼了一口氣,就此醒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