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峨眉三醫 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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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虞允文雖仍自鎮定,情知這最後一句話泄了天機,心中仍是不願就此認了,故作笑意道“三醫前輩此話怎講?”
    “哼”鬼醫冷冷道“虞先生,照實說罷,這哥兒跟鐵書生是何關係?”人醫也斜睨著宇文遠道“這位哥兒也是藏得頗深,不知哪裏學了一路三腳貓的掌法,卻說是甚麽了緣和尚,你那鐵掌上的功夫為何不使了出來?”
    “坐,且坐”神醫此時卻和顏悅色,讓幾人重又落座,看著虞允文道“虞先生這麽多年不見,到底結識了幾個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便是我兄弟三人,隻怕也難以望其項背。”這句話說的虞允文和宇文遠兩人不由默默對視一眼,看來這三醫到底是瞞不過去。
    “神醫前輩此話…。。”虞允文雖已知三醫詳知端倪,慨然一笑,便要應承,神醫崔不害卻擺擺手製住他道“這哥兒也算是造化之人,他身上內力和指力,隻怕是出自這江湖前輩一僧一劍手上,一僧老和尚宅心仁厚,慈悲為懷,見這哥兒身負重傷,救他一命或許是有,但這獨孤老先生,乃是江湖中閑雲野鶴,居無定所,莫說等閑高手見不到他,便是江湖中成名的高手大家,如那費麥兩家家主、臨安城大內侍衛都統製,要尋他老先生蹤跡,隻怕也是大海撈針,就算尋到了,獨孤老先生也未必就肯見他,兩位兄弟,我說的可對?”
    人醫鬼醫見提起獨孤勝來,也都是一臉落寞,點頭稱是。神醫這才歎了一口氣道“不過旁人尋不到,那是旁人沒有這份機緣本事,若是一僧老和尚、或是括蒼劍隱遲道長,哪又是一番不同,還有一僧老和尚獨傳弟子,便是那鐵書生,當年與獨孤老先生也是極為說的來,若是他幾人要尋獨孤老先生,那便容易得多。除此之外,咱三兄弟實不知這江湖上還有誰能在獨孤老先生麵前有這番麵子,更何況這哥兒身上指力之純,運勁之巧,若不是獨孤老先生一路魯陽指有回天之力,這位遠哥兒也到不得我這峨眉山。”虞允文同宇文遠見神醫已是說的如此透徹,都覺今天實在是大大的丟了一回人去,均都麵帶愧色,默默不語。
    “那鐵書生現在何處?”神醫看著兩人臉色,臉上一陣冷笑道“這位遠哥兒想來應是他的門下,既然要治遠哥兒身上內傷,隻怕隻你虞先生來了不成,須要鐵書生親自上山一趟才是!”
    “鐵書生死了!”虞允文見神醫提及鐵書生,心中猛的一驚,這三醫看來必是要跟鐵書生算那陳年舊賬,可如今何處去找癩和尚?忽的想起獨孤勝曾說鐵書生當年從峨眉傷愈之後,就當了和尚,江湖中從此再無鐵書生名號,見宇文遠性子耿直,就要開口應承,趕忙先開口到,他這一說,宇文遠也是一愣,隨即會意,也就閉口不言。
    “死了?”三醫頓時都是滿臉震驚之意,鬼醫在宇文遠和虞允文臉上不住打量道“鐵書生武功卓絕,當年傷愈下山,江湖上誰人有這般本事,能置他於死地?就算他被人殺死,莫說他師父和獨孤老先生,便是括蒼遲老道也不能善罷甘休?”
    “確是死了,此話非我所說,乃是獨孤老前輩所言,江湖上從此再無鐵書生。”虞允文與三人說了這許久,多少也聽出一些端倪來,這三醫雖脾氣古怪,言辭中對獨孤勝似乎一直尊崇有加,從不敢片言褻瀆,當下便把獨孤勝搬了出來。
    “照此來說,這禍害是真死了?”人醫見虞允文抬出獨孤勝來,臉上頓傳猶疑之色,側著頭看著神醫崔不害,鬼醫仍是有些不信道“他倒死的輕巧,當年在山上,費了咱們多少心血藥材,這才救回他一命,不過求他給咱兄弟留下幾招鐵掌功夫,誰知這禍害竟然逃之夭夭,這口氣難道怎們竟然沒地方出了麽?”
    虞允文這才恍然大悟,癩和尚當年逃下山去,想必也是被三醫纏的久了,必要他傳上幾招鐵掌功夫下來。隻是癩和尚當年上山,乃是從秦府受傷逃出,這鐵掌功夫自然不能示人,若是傳給三醫幾招,隻怕便給三醫招來禍患,秦府中那黑衣人武功之高,連癩和尚都不是對手,更何況三醫隻是三個醫術精湛,武學平庸之人?想到此,不由看了一眼宇文遠,宇文遠也是一臉錯愕,自然心中也明白自己師父為何當年要從峨眉山逃了去,實在是身有苦衷,便如從來不教自己修習那鐵掌功夫一般。
    “既然如此,倒有些不好辦了!”神醫想了半晌,臉上半是失落,半是不甘道“遠哥兒身上這傷,隻有一樣東西可救,如今鐵書生既然死了,在下兄弟三人也是無能為力,隻怕要讓虞先生和遠哥兒白跑這一趟!”
    “何物可救?”虞允文同宇文遠都是大奇,怎地要治自己身上這傷,卻跟癩和尚有關?為何從來不見癩和尚說起過?
    “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物事!”鬼醫雖是一副笑吟吟意思,口氣卻異常冰冷道“當年我們三兄弟罄盡所藏藥材,費盡心思,救了他一命,到頭來卻落得一場空,如今天道循環,他徒弟又被人傷成這樣,若是要救麽,不要別物,隻要鐵書生一雙手便成!”
    “嗬嗬,三醫前輩有些強人所難了罷!”虞允文訕笑一聲道“如今鐵書生已死,何處去找這一雙手來?”
    “果真已死麽?”人醫忽然厲聲道“若是他死了,卻是誰指點你二人尋到遲老道?又是誰有麵子見到獨孤老先生?遲老道和鐵書生不敢上山來,卻讓你二人這般空手而來,當我峨眉山是甚麽地方?三弟方才說的還是有些欠缺,要治這位小哥之傷,豈能隻要鐵書生一雙手?須得還搭上遲老道一柄劍才是!”
    虞允文聽至此,已知這三人心中根本不信鐵書生已死,莫說此刻找不到癩和尚所在,便是能找到癩和尚,難不成真的上山來留下一雙手去麽?更何況還要括蒼遲老道一柄劍?再看這三人臉色陰沉,想來再無通融之處,不由心中一陣煩躁,這三醫為何如此難纏?
    “虞先生……。”宇文遠忽然慨然開聲道“也不怪三醫前輩今日如此,原是我師父當年有愧於三位前輩,不過宇文遠也是七尺男兒,我這條性命不過苟延殘喘,就算活下來,也成不了甚麽大事,豈能跟我師父一雙鐵掌還有遲道長一柄利劍相提並論,若是這等說,宇文遠不過一死而已,有何懼哉?”
    “好英雄,好漢子!”神醫見宇文遠如此慷慨豪邁,倒是大拇指一挑道“不愧是鐵書生傳人,果然有幾分豪氣!既然如此,今日天色已晚,兩位便請客房歇息,明日便下山去罷,咱兄弟仍是有言在先,若想治傷,還請鐵書生自己上山來!”神醫說到此處,見虞允文仍是要說甚麽樣子,當下一擺手止住道“除此之外,虞先生不必多講,空青,帶兩位遠客到客房歇著。”說罷三人均都起身拂袖而去,再不給虞允文片刻說話機會,倒是宇文遠顯得頗為鎮定道“虞先生,我這一路來,蒙你多有照料,今日三醫前輩既然不肯施救,那也怨不得他們,我師父當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咱們明日便回江南去罷,便是死,我也要死在我義父身邊!”說罷見胡空青推門進來,便不在多說,隨他而去,虞允文見到了如此地步,隻好歎了一口氣,起身相跟著而行,心中仍是不住轉著念頭。
    胡空青帶二人到了客房,便徑自離去,那客房中單單隻有一床一桌一燈,連火盆也無,自胡空青離去後,也無人前來送酒飯,虞允文情知這是三醫逐客之意,也隻能心中苦笑。兩人坐在房中,都無睡意,宇文遠隻是低著頭一語不發,虞允文卻是目光一直盯著那油燈黃豆大一點火焰,心中仍在盤算。
    “罷了!”眼見已到夜半,油燈火焰漸小,已是油盡燈枯之兆,過得片刻,那燈焰跳了幾跳,陡然滅了,頓時房中漆黑一片,虞允文猛然一擊桌子道“癩和尚有慨然赴義之勇,遠哥兒你有視死如歸之心,難道虞某卻當真是書生百無一用麽?人生一世,不過如此燈一般,雖不能熊熊如炬,但能照亮一隅,不負此生,便是快意!”宇文遠暗中聽他如此慷慨,頗有一股熱血沸騰之意,隻是不知此話是何意思。虞允文心中卻已拿定主意,隻待天色一亮,便要再向跟三醫懇請一番,若是還不應允,必要癩和尚親自上山,便要一命抵一命,用自己性命當做癩和尚一雙手掌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