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峨眉三醫 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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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好,好”這何姓青年尷尬半晌,一直緊繃的臉上忽的一鬆,冷笑幾聲,回身便走,腳下若有意若無意用力一蹬,幾塊石子自地上激飛而出,直奔棋坪。這一下趁人不備,來勢既快且急,若是打中了,雖未必能傷人,這局棋定然是攪了。
    宇文遠聽見那何姓青年冷聲叫好之時,不免抬頭看了一下,隻是他此刻雖能看準這石子來勢,自己身上內力不濟,趕忙急走一步,卻攔擋不下,胡空青與王昔邪也自看見,兩人不及應對,幾枚石子已是到了棋坪跟前,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何姓青年計謀得逞。
    “茶涼了,丫頭來換一杯”,宇文遠站的較近,還不及出聲提醒,獨孤勝也似有意無意間拿起麵前茶杯來,往外一傾,那幾顆疾飛而來的石子,便如飛灰雜塵一般,被茶水潑落在地上,連一點塵土都未蕩起。獨孤勝這才將空杯放在棋坪上,叫王昔邪過來添茶。那何姓青年隻說自己這一手,就算不能攪亂棋局,隻怕也弄得幾人手忙腳亂,哪知還未回頭,就見這邊群豪一個個都是張大著嘴,一臉驚訝愣在哪裏,半晌幾人才回過神來輕輕叫了一聲好。就連自己兄弟也是滿麵震驚,一副難以置信樣子。及到自己愣怔著轉回身去,就見獨孤勝等人仍是如前一般,隻不過三醫臉上個個帶了一絲蔑笑,宇文遠三個晚輩卻都如這邊群豪一般,人人驚訝之極。
    “看來還真是個高人,倒是在下眼拙了!”那何姓青年冷笑一聲道“既是高人,在下必是要請教請教了!”說話間雙手在腰間長衣中一翻,手上已是多了一白一黑兩把短刀,刀長不過尺半,形製卻異常奇怪,白刀刀背外翻,成半圓之狀,刀刃卻向內凹去,到了刀尖之處,儼然似個彎鉤一般,極像是個彎鐮的樣子。陽光下一亮,白光閃爍,極為耀目,也不知是甚麽鑄成。黑刀形製與白刀相反,卻是成半月之狀,刀刃外翻,刀背內凹,刀色漆黑,這般午後朗日照在上麵,也是一點光澤都無,倒像是黑煤削成的一樣。他這一路東來,極少亮出這兩把短刀來。但今日這獨孤勝太過傲慢,三醫仗恃此人本事,對自己多少有些輕蔑意思,心中這一口氣如何咽的下去?方才那一手潑水落石的手法自己雖未親見,隻這般輕描淡寫間便接下自己這一招,再從旁人神情看來,想必武功也是不弱,因此雙刀出手,一來露一下自己名頭,二來這雙刀乃是自己絕學,便要看看獨孤勝有沒有能耐接得下。
    “這是……日月雙刀?奇刀異劍!?二位難不成是西域昆侖山何家何世奇、何世異昆仲??”果然他雙刀出手,在場群豪便有人驚叫出來,這何世奇麵帶得色點點頭,他兄弟二人這奇刀異劍名頭在西域一代異常響亮,此番東來,一則是為自己兄弟治傷,二則便是要來中土武林揚名,所到之處遍尋高手切磋,他兄弟二人武功也的確了得,在這年輕一輩人裏,已算翹楚,尋常武林中人哪裏是他二人對手,因此便覺這中土武林也不過如此,雙刀輕易不出,這次上峨眉來,隻說自己姓何,雖也跟眾人切磋過幾次,卻都為動過手上兵刃,所以人多不知他兄弟二人便是名震西域的奇刀異劍。
    何世奇見群豪見了自己雙刀,都是訝異無比,故作無謂道“我兄弟這點小小名氣,不過江湖上朋友抬愛,何足掛齒?今日有這位甚麽孤獨老前輩在此,在下便要請教請教這中土武林的武學正宗到底是有多高,不然旁人總說咱兄弟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這位甚麽孤獨前輩,你說是也不是?”他心中早已知道眼前這老者姓獨孤,卻仍是一口一個孤獨前輩,隻是要激的獨孤勝心中火起。
    “哪位小哥兒獨自一人在哪裏自言自語甚麽?”獨孤勝看著棋局,皺著眉頭,頭也不回問到,三醫均都一愣,就聽獨孤勝又道“空青,你帶這位小哥去尋甚麽孤獨前輩,讓他莫在這裏吵鬧,擾的老夫下局棋都不安生。”他話音一落,這邊眾人都是一陣偷笑,何世奇口口聲聲故意說錯,哪知獨孤勝非但絲毫不惱,反而將錯就錯,讓人帶他去尋甚麽孤獨前輩。
    何世奇見自己日月雙刀一出,在場武林群豪均都滿臉震驚,這獨孤勝仍是這般輕視自己,好似不曾聽過這奇刀異劍名頭一般,心中火氣不由愈來愈盛,當下白刀一擺長笑一聲道“,此刀名為殘日”又一揮黑刀道“此刀名為缺月,在下不才,有一路日月刀法,還請獨孤前輩指教,還請前輩揀選兵刃,在下這雙刀極為通靈,脾氣頗大,既已出鞘,耐性可有些不好!”他這番卻不叫孤獨前輩,也不過是被獨孤勝方才一說,生怕獨孤勝借著這姓名叫錯之意,避而不戰。頓時場中眾人都看著獨孤勝,看他如何應答,隻有三醫與宇文遠,看著何世奇眼中略有些遺憾之意,在他四人心中看來,這何世奇這般狂妄,隻怕今日是要自取其辱,三醫自是樂的一見,宇文遠本想上前勸說兩句,可這何世奇年紀還在自己之上,自己又是這三醫客人,主人家還未發話,自己也隻能忍著不說了。
    “可惜,可惜!”獨孤勝輕拍大腿,一臉遺憾道“到底棋差一招,這半子究竟是落在虞先生手中了。”虞允文一改方才專注之色笑道“獨孤先生棋道自成一格,虞某大開眼界,奇兵處處,絕地求生,甚或棄子以求先機,想人所不敢想,能人所不能,虞某能得這半子之勝,實屬僥幸。”猛然一抬頭,見何世奇一臉慍怒,手持雙刀站在不遠,倒是一愣道“這是……。”獨孤勝卻歎道“虞先生這攻守之間,極有章法,守則滴水不漏,攻則雷霆萬鈞,不貪功而履險地,不畏強而敢盡力而來,的確是大家風範,來來來,你我再來一局!”說罷便拉著虞允文重整棋局,方才何世奇那番話,好似從未聽見一般。
    “哈哈哈”何世奇見獨孤勝如此輕視自己,大笑數聲,雙刀一擺,就要合身而上,哪知雙臂方才一振,獨孤勝忽然一笑,伸手示意道“這位小兄弟且慢,你說你手上這兩把勞什子叫做甚麽名字?”
    “白刀殘日,黑刀缺月,怎地前輩耳力如此差勁,快快去準備兵刃罷”何世奇此時已是怒火滿胸,奈何還是要裝作一副了然無謂的樣子,急切之間,連獨孤勝話中揶揄之意的“勞什子”三字都未聽清,群豪聽著他還說獨孤勝耳力差勁,不由都是哄笑,倒叫何世奇不知眾人所笑為何,回頭看自己兄弟時,何世異已是低著頭羞慚滿麵。
    “若說這刀法麽……”獨孤勝也是一臉笑意,一麵同虞允文收回棋盤上棋子,一麵施施然道“從來都是易練難精,劈斬之處威力雖大,但這破綻也極大,刀重則需力強,失了輕盈捷變,刀輕則勢弱,少了威猛雄勁。因此最難把握,多為軍陣隻用,取其勢大力沉,摧鋒破堅之利,便能有些造詣,譬如關王刀、山後楊家刀、便是此例,尋常鏢局,護院家丁,一般捕快也多用刀,不過是取其上手容易,不費太多時日便能護身驅賊罷了。”
    “哼!”何世奇見獨孤勝忽然講起刀法來,頓時滿麵不屑道“照你這般說法,武林中豈不是沒有使刀名家了麽?”獨孤勝擺弄著棋子,嗬嗬笑道“你方才說老夫耳力差勁,我到覺得你這心中有些模糊,太過急躁,辨不清事理,老夫說的乃是易練難精,不是不精,江湖中多有使刀的高手,也不是一朝一夕,十年二十年便能悟出其中道理的,像那河南王家金背砍山刀,刀重六十二斤,乃是如今江湖上最有威勢的一路刀法,但其中也不乏轉圜輕便、招數巧妙之處,便是山後楊家刀,長為當今軍中所用,也有幾分靈動在其中。”
    “嗬嗬”何世奇臉上一陣譏笑道“老先生見識倒是十分廣博,不過都是些江湖上說老了的言語罷了,不知我這兩把刀,老先生能看出些甚麽來麽?”
    “你這兩把刀麽……”此刻棋局重開,獨孤勝專注棋盤,連何世奇看都不看一眼道“你那白刀所謂殘日,背外刃內,形如鐮刀,尖做鉤形,招數上貌似是走陽剛路子,實則取得是奪魂鐮和離恨鉤的奇、險、偏、纏、斜的陰柔路數。黑刀缺月則恰恰相反,背厚刃薄,形如殘月,人皆以為必是走陰柔路子,其實用的乃是劈、砍、削、切、斬這些極為雄渾的陽剛招式,應是取自金雀開山斧的短斧招數和破魂短戟的路數,所謂日為陽,月為陰,陽虧則陰生,陰缺則陽現,這也是你這殘日缺月雙刀的來曆,老夫說的可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