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起屙祛疾 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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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哈哈哈,這小哥目光犀利,功夫了得,隻是不知道這路勞什子劍法隱了甚麽?又藏了甚麽?”
    “還能藏了甚麽?俗話說藏頭露尾,那藏起甚麽來咱們不知道,那尾巴可露出來啦,哈哈哈”
    宇文遠這“隱而不發,藏而不露”八字出口,群豪怔了半晌,猛地爆出一陣哄笑,隻是宇文遠一直站在獨孤勝身側,獨孤勝方才又有回護之意,群豪也不敢開罪過甚,話語中仍多是譏刺何世異這路劍法拙劣不堪。宇文遠被群豪這一陣哄笑,頓時也頗覺難堪,再看三醫也是看著自己有些神情遺憾,隻是礙著獨孤勝不好出口罷了,隻道自己果然看的不對,滿臉惶恐看著獨孤勝。
    獨孤勝見宇文遠一臉惴惴不安之色,隻是一笑,對他那八個字不置可否。心中卻暗自稱讚,宇文遠這些日子來,日日修習自家解牛刀法,又照著自己吩咐潛修內力,自身上那古怪力道化去,體內積存一僧老和尚二十年純正內力在自己魯陽指力催動之下,也漸如堅冰至春,慢慢融而化之,暗顯春潮湧動之意,於這武學上的眼界見識已不可與受傷之前同日而語。若不是心脈因傷成病,依著現下宇文遠身上內力武功,就算這奇刀異劍兄弟無傷無病,也須二人聯手,方能跟宇文遠打個不勝不敗之象。見此刻群豪都是一片聲出言譏諷,也不去理會,卻向著站在那裏,看著宇文遠麵露驚詫的何世異道“你師父可是坤衣道人麽,他如今人在何處?”
    “啊?”何世異自演完那套劍法,對群豪譏諷之聲充耳不聞,一點聲色不動,倒是何世奇在身後極為不屑的冷哼幾聲,也並未說話。及到宇文遠說出隱而不發,藏而不露八字,何世異這才心中一震,雙眼盡是震驚之意,就連身後何世奇也是張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一般,這八個字若是自獨孤勝口中說出,他二人也覺平常,可這宇文遠年紀不過二十上下,又是一副病怏怏模樣,竟然能看出自己這套劍法的玄奧精妙之處來,這份眼力造詣,隻怕自己兄弟二人如今也有所不及,誰知心中震驚未已,獨孤勝卻叫出坤衣道人名號來,當下更是大驚失色!
    “坤衣道人?那是誰?怎地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江湖群豪此刻也聽見獨孤勝所問,隻是這個名頭卻從未聽過,頓時一片竊竊私語之聲,何世異楞了半晌,見獨孤勝笑吟吟看著自己,趕忙道“獨孤前輩所言,正是家師,隻是他老人家,自從傳了晚輩幾年武功,留下這路劍法,便又出外雲遊去了,晚輩也不知他所去何方,此次東來,療傷之際也想順路尋訪於他,一直沒有消息罷了。不知前輩如何與我師父相識?”
    “原來如此”獨孤勝點點頭歎道“老夫看你不用尋了,你師父坤衣道人遍曆天下道藏,深得無為真意,早已是看破紅塵,成了閑雲野鶴,老夫與他在武夷山曾有數月之緣,於這武學之道,也是互為欽佩,他曾言此生要往天竺一遊,想必現下已是身在異域,你來中土尋找,卻不是背道而馳了麽?”何世異見獨孤勝如此講,臉上不免一陣失落之意,見周圍江湖豪客看著自己都是一臉譏笑,雖是不在意,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空青,你方才說你有一把鐵劍,且去拿來!”獨孤勝見他如此,再看宇文遠仍是那般不知所措站在那裏,轉頭向站在一旁胡空青吩咐到,三醫見他出言要拿鐵劍,頓時喜形於色,一疊聲催促胡空青,倒趕了胡空青一個手忙腳亂。何世異同宇文遠都是一臉茫然,不知獨孤勝忽然間要鐵劍何用?不多時胡空青氣喘籲籲跑了回來,拿著一把鐵劍,連劍帶鞘,恭恭敬敬雙手奉上,獨孤勝止住手下棋局,對著虞允文道“虞先生稍待,老夫活動活動身子,咱們二人再來!”虞允文卻一笑道“看來虞某又能大開眼界了”
    獨孤勝右手握住劍柄,輕輕一抽,隻聽錚的一聲,長劍出鞘,微微顫動,劍光湛青,的確是一把好劍,左手二指捏住劍身輕輕一抹,長劍登時嗡的一聲嘯響,半晌餘音不絕,場中諸人不由已是看的呆了,隻覺那劍聲如在耳邊一般,獨孤勝這才歎道“十數年不曾動過此物了,當年老夫在武夷山之時,曾與坤衣道人比武論劍數月,不曾分出高下,今日見了他門下弟子,便用此劍,以示故人思念之意,隻可惜人世蹉跎,故人縹緲,為僧者勘破紅塵,隱身方外,為道者遠走異域,鶴蹤難尋,隻剩老夫一介凡夫,欲求一敗而不可得,不亦悲夫?”說罷一捏劍訣,長劍一振,嘯鳴之聲頓止,赫然便是方才何世異所使劍法,照著那一招一式,一步一步演了下來。
    方才何世異演這路劍法之時,群豪都是哄笑不已,此刻獨孤勝一招一招演下來,群豪漸漸看的鴉雀無聲,麵露懼意,三醫也是看的一臉驚愕,不想這路劍法竟有如此威力。宇文遠方才見獨孤勝對自己那八字評語不置可否,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此刻見獨孤勝親自演練這路劍法,不由豁然而悟,若隻是口說手比,這路劍法精髓旁人難以見識,群豪也未必信服,往後對這何氏兄弟隻怕多有不屑,何世奇雖然脾氣急躁,性格傲慢,那也是未曾遇到敵手而已,今日這兄弟二人在峨眉山上顏麵盡無,何世異這路劍法又惹得群豪一陣恥笑。何世異性情穩重,日後隻怕還能不把今日之事掛在心上,何世奇這般脾性,若是被群豪日後這般輕視,難免性情大變。因此自己將這這路劍法演了出來,也是讓群豪見識見識之意,雖然招數如方才如出一轍,但在獨孤勝手上使了出來,隻見青光閃閃,劍影重重,劍勢刁鑽古怪之處,匪夷所思,原本那些滯礙凝澀之處,潛伏殺機。及到最後幾招,獨孤勝長劍平端手中,劍尖震顫不定,隱然幾縷劍芒忽吞忽吐,腳下緩緩轉動圈子,身形扭動。
    神醫崔不害看了半晌,神色一變,口中微微驚呼道“這是……過山風?”胡空青一臉詫異道“師伯,這過山風是甚麽?”王昔邪撇了他一眼,麵帶得意道“連過山風都不知道,還學的甚麽醫術……那過山風乃是世間最為劇毒的毒蛇,生性最為凶猛,世間各種毒蛇,不論其如何厲害,都是它口中之食,隻因這些毒蛇都鬥它不過,因此身形也極為敏捷靈巧,獨孤老先生現下這般姿勢,隻怕就是如那過山風立起禦敵一般,隻待對方稍有懈怠,便一擊必殺,師伯我說的可對麽?”
    神醫此刻哪裏還顧得上跟她說話,隻是,群豪聽了她這番話,都是看著獨孤勝緩緩轉動的身形,麵露驚懼,好似那過山風就立在自己麵前一般,宇文遠心中也是震驚不已,心中對王昔邪這番見識也是佩服不已,他自幼長於臨安,乃是江南最為繁華,人煙輻輳之地,這過山風在江南雖有,也極其稀少,從來遠避人跡,因此也是罕有聽聞,眼風一掃,見胡空青臉上卻是透著一絲喜色,胡空青日日在山上跟自己師父學醫,天下各種毒物中毒之後如何化解,那也是必修之功,這過山風如何不知?隻是此物乃是劇毒,三醫中以鬼醫對這世間各種毒物最為精研,王昔邪身為鬼醫弟子,自然對這些也是了如指掌,便故作不知,讓王昔邪小小出了一個風頭,宇文遠雖然看到,也不過略微有些詫異,哪裏能想到他心中這些意思。
    “噌”,宇文遠還在詫異胡空青臉上方才為何隱隱發笑,忽聽群豪驚呼一聲,扭頭急看,獨孤勝身形轉來轉去,手中長劍陡然送出,眾人隻覺空中有如一道電光閃過一般,再凝神看時,那長劍早已插在一塊大石之上,獨孤勝這才放開劍柄,看著愣在一旁的何世異道“看來你這劍法修為,倒在你兄長之上,隻是你於這路劍法,有些拘泥之處,太過於固守招式,有失坤衣道人武學中那道法自然之意。”何世異看獨孤勝使完這一路劍法早已錯愕不已,這最後幾招,雖與自己方才相同,但其間步法身形,眼神腕力,出劍時機比之自己以往所練要圓融通達的多,愣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知道這乃是獨孤勝點撥之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多謝前輩指點,多謝前輩指點”
    “哈哈哈”獨孤勝見他叩頭如雞啄米一般,不由放聲大笑,看了看周圍一圈呆若木雞一般的江湖豪客,過來對虞允文道“虞先生,此處俗人太多,這山中冬日別有一番景致,老夫還有幾個故交在這山中靜修,其中不乏弈棋高手,老夫既然來了,不免便要去訪訪,不知虞先生可願同行否?”虞允文也是長笑而起道“獨孤前輩吩咐,虞某豈敢有辭,但憑獨孤前輩吩咐!”獨孤勝見虞允文這般痛快,又是一場大笑,回過頭看著三醫道“如此,這遠哥兒便交給你三人了,若是有些差池,你們須是知道如何罷?”神醫連忙做禮道“老先生放心,絕無差池!”人醫鬼醫二人登時也是一般做禮,獨孤勝又看看何氏兄弟道“他二人也是是我故交子弟,便留在此處,同遠哥兒做個伴罷!”三醫趕忙又是齊聲答道“任憑老先生吩咐!”隻王昔邪看著何世奇,臉上略有些不悅,隻是自己師父對獨孤勝這般恭敬,自己也不敢說甚麽。當下獨孤勝又四下瞧了瞧,大笑數聲,與虞允文兩人聯袂而去。倒是何世奇掙紮起來,走到方才獨孤勝一劍插入的大石旁,試著用力拔了幾下,那鐵劍竟然紋絲不動,大為震驚,這才蹣跚過來對三醫跪倒在地道“晚輩方才言語之中多有冒犯,還請三醫見諒才是。”三醫卻是爽朗一笑道“無妨,少年人多有幾分血性也是不錯,隻是往後不可這般急躁便是,須知這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得饒人處且繞罷了!空青,你帶三位少俠去客房暫歇。”胡空青應聲過來,對三人一擺手道“三位請”,當下宇文遠便與何氏兄弟對著三醫又是一禮,這才絡繹而去,人醫見他幾人去的遠了,又拿起那疊紙來,接著唱名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