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起屙祛疾 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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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大哥!”人醫臉色一變道“這梅花針自從咱們兄弟練成,從未用過,這效用究竟如何,咱們兄弟也不得而知,萬一其中有差,以遠哥兒身上傷勢,隻怕……”鬼醫也一改往日笑臉,麵帶鄭重道“大哥,雙針顯傷之法雖是定不出這傷勢,不如我用奇門五毒定脈法試試?或能有效也未可知?”
“不可!”神醫一揮手道“奇門五毒定脈,乃是一門損耗極大的法子,遠哥兒身上雖是有一僧老和尚精純內力護著,但你那奇門五毒太過烈性,稍有不慎,便有腐骨蝕筋之害,遠哥兒習武之人,筋骨若是傷了,也就算是廢了,再有他如今飲了華公湯,身上幾處經脈已閉,萬一毒攻入心,便是老先生來了也無救,此法太過凶險,非不得已不可動用,這梅花針咱們兄弟雖乍練初成,不知效用,卻無這些後患,咱們仔細一些料來也無大礙,隻是不知……”神醫略一沉吟,看著軟椅上宇文遠。
人醫鬼醫二人見他看著宇文遠,心中也知,這梅花針雖不像鬼醫奇門五毒定脈之法那般凶險,其中風險也是頗大,此刻宇文遠全身麻痹,除了能看能聽,連眼皮也眨不得一下,就是想征詢他心中意思,也無法令他開口,若是等著華公湯勁力散了,便要等到第二日清晨方可,若隻是等,那也無妨,隻是華公湯藥效深處,隻怕封閉其中經脈,此時定不出傷勢所在,不能下針施藥,萬一將心脈左近封閉,隔斷內力,也是大大的不妙。
三人看了宇文遠半晌,見他眼中倒是一股詫異之色,不知三人為何這般看著自己,方才神醫那番話自己也是聽到,心中思量半晌,知道這三人不知自己心中作如何想,想必是這華公湯藥力不散,不能聽自己親口所言,怎奈自己如今全身都不能動,以他心中所想,自己身上之傷,任憑三醫處置。當下眼珠一瞬不瞬,直勾勾看著神醫臉上,神醫見他看著自己,眼中盡是堅毅無懼之意,點了點頭道“遠哥兒,我知你心中意思,便是將你這條性命交在我兄弟手上了,你但放心,峨眉三醫決不負你。”人醫鬼醫見神醫這般說,也是急忙看著宇文遠雙眼,雖不明其意,眼光中似乎流露出一絲決絕之意來。神醫沉聲道“去掉顯傷雙針,取子母五行梅花針!”
他這一聲吩咐,人醫鬼醫二人頓時臉色一凜,人醫便小心翼翼將那雙針反著方才落針次序,一枚一枚除了下來,鬼醫神色凝重,從屋內藥櫥之上,恭恭敬敬捧下一個長長的盒子來,放在神醫麵前,神醫一手掀開盒蓋,放在宇文遠眼前,一麵吩咐道“再取一枚九參續命丹,化水待用。”
鬼醫臉上頓時一震,楞了一愣,緩步走到一扇藥櫥前,也不知在哪裏一撥,整閃藥櫥軋軋而響,露出一個小小密室來,頓時一股異香傳出,衝的整個一線關內那股怪異氣味都聞不見,鬼醫這才從其中拿出一個紅色瓷瓶來,極為小心從中傾出一粒丹藥,再將那藥瓶放回原處,退出密室,拿起一把小小藥刀輕輕一劃,一直充盈室內的那一股異香更盛,就連宇文遠此時嗅覺微弱,都隱然聞見一縷人參味道。
宇文遠卻不知道,這九參續命丹乃是三醫耗盡無數心血煉製,其中非止九種天下罕見的異參,所產之地,不是西域苦寒雪峰之上,便是崇山峻嶺人跡不到之處,甚或有一兩種來自海底,更為難得,再將十餘味名貴藥材一同煉製,藥效到處,幾有起死回生之力。三醫此藥初成之際,也曾有高人不服,捉了一隻狗來,當著三醫之麵喂入鶴頂紅,扔在三醫麵前。三醫卻不慌不忙,等那狗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將死未死之際,將半粒九參續命丹化水衝入狗嘴之中,那狗不過片刻便能起身,四處奔走。三醫這才動手,將那狗身上之毒徐徐引出,加以救治。經此一事,那高人羞慚無地,長歎自己於這醫道所知太少,班門弄斧,此次棄了藥箱,再也不上峨眉來了。此時三醫這梅花針初成,生怕其中有些差錯,便將這九參續命丹化了一粒,萬一宇文遠有何征兆,便即刻灌下,多少也能讓三醫有個應對之法,也是三醫心中有些不安,用以預防之策。
神醫見鬼醫將丹藥化好,放在桌上,這才揭去那長盒裏麵一層黑布,宇文遠方才便覺奇怪,這盒中隻見黑布,不見有針,此刻黑布一去,這才瞧得明白,裏麵都是一朵一朵銅錢大小的梅花,隻不過都是黑魆魆的,不知何物所製。
神醫見人醫將宇文遠身上雙針盡數拔去,同鬼醫一起垂手站在自己左右,這才道“起針!”兩指一夾,帶出一朵梅花來,手指微微搓動,那原本一體的梅花忽然散開,原來是五枚小針聚在一枚大針四周,,針身極細,比之人醫方才銀針還細上一半,每一枚小針針尾都是一瓣梅花,繞在大針針尾花蕊周圍,五瓣合一,恰好聚成一朵。
“五瓣梅花一旦開”神醫撚著一瓣梅花針沉聲吟道,人醫也拈出一朵來,走到宇文遠另一側,跟著吟道“東風已生心莫哀”,鬼醫也拈起一朵,站在神醫身後吟道“任他沉屙病不起。”神醫這才接道“雪融冰消春自來!”宇文遠聽他三人這般吟誦,不知何意,隻見神醫那一個“來”字一停,三人手上梅花針同時落下,人醫鬼醫二人分左右手沿心脈諸穴而上,神醫卻是在胸口之前,左一針右一針,隻是三人都隻是以花瓣落針,那中間大針始終不見一支,五瓣梅花針也不落在穴道之上,隻是繞著穴道一周,隱隱聚成梅花之狀。針落不久,原本全身都無知覺的宇文遠忽覺一股徹骨寒意自脈絡中而生,好似三九天落在冰窟中一般,再過片刻,寒意徹行全身,連骨髓這番都要凍住了一般。
這一次行針,雖然三人一起動手,倒比方才兩人還慢了許多,約莫一個時辰,三人才將穴道四周都插上五支梅花針,神醫這才拿起手中一枚花蕊大針道“左先右後,自上而下,自下而上,中央兩分,居中而匯!”頓時人醫站在宇文遠左手,一枚枚花蕊大針從上之下,鬼醫站在宇文遠右手,一針針自下而上,神醫卻是看著兩人落針,手上,都是落在穴道正中,隻見大針一落,周圍五枚花瓣便輕輕搖動,像是一朵梅花散開了一般。隻是宇文遠身上寒意更盛,已不是落在冰窟,倒像是有人將自己全身經脈骨骼盡數拿出放在冰水之中一般,連頭上都如同被打開一個蓋子,被人一瓢一瓢用雪水澆下,奈何全身都無法動彈半分,隻能苦苦忍耐,心中忽的想起癩和尚當夜在盧家莊所說鬼獄無常那入鬼獄時節感受來,心中不由一陣苦笑,自己如今這一番遭遇,多少也知道了一些那入鬼獄之時的煎熬。
眼見三醫行針將完,三人手中各剩一枚花蕊大針,三人起身對視一眼,各自深吸一口氣,人醫一針落下,正刺在左手關脈之上,鬼醫也是小心翼翼,這才落針在右極泉穴上,兩人針落,又各自檢視一番,確定無錯,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各自退後,再看宇文遠身上,如同插了幾十朵墨梅一般,隻有胸前膻中穴一朵梅花有瓣無蕊,花蕊大針還在神醫手中。
“籲……”神醫見他二人退後,手中撚著那支花蕊大針,輕舒一口氣,閉目定神,鬼醫知他便要落針,趕忙端起那碗九參續命丹所融的水來,站在一旁,知道這一針一旦落下,必見分曉,不由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人醫,臉上也是微露懼意。
“落!”神醫睜眼一聲輕喝,手上已是帶了內力,手中花蕊大針緩緩向前送去,人醫鬼醫見針尖入體,更是兩眼圓睜,萬分戒備看著宇文遠,生怕這一針下去出了甚麽差錯。
“咦?”神醫手到針入,停了片刻,見宇文遠身上朵朵梅花仍是微微晃動,沒有絲毫一樣,臉上頓時浮現一片詫異之色,趕忙看了看宇文遠雙眼,宇文遠此刻被徹骨寒意所侵,隻是苦苦支撐,哪裏還有心思分辨神醫眼色,鬼醫見這些梅花都無異狀,端著那碗九參續命丹的雙手不禁微微有些顫抖。
“大…。。大哥……”人醫站在一旁,看著毫無宇文遠身上毫無異狀的朵朵梅花,臉色蒼白道“這般離而不聚,難不成是咱們兄弟行錯針了麽?若是……。若是連這梅花針都沒有效用,遠哥兒這傷……這傷……”神醫此刻心中也是驚訝不已,人醫所言他自然明白,現下這梅花針均都刺入穴道,卻無一點變化,若不是自己兄弟刺偏穴道,便是宇文遠身上之傷已無救處,可自己三兄弟於這醫道之精,絕不會有刺偏穴道這般錯誤,學武之人,認穴極準,便是胡空青,甚或是宇文遠自刺,也不會刺錯,臉上不由顯出一些悲傷失落之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