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魔亂舞 第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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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宇文遠此時也已看見那一點燈火,卻不做聲,隻是向著思玉悄悄打了一個手勢,腳下仍是不停,遠遠向著那燈火後麵繞去。思玉初時有些不明其意,但見宇文遠走上幾步,便伏下身來,凝神靜聽四處動靜,目光始終不離那燈火前方之地,心中忽然明白,此處極少人跡,便有人來,也是自前麵而至,宇文遠這番繞路,乃是料定那燈火之處後方無備,當下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宇文遠行事,一行俱行,一停俱停。
    兩人繞了大半個時辰,那燈火之光已然不見,惟餘一輪明月掛在高天,此處乃是峨眉山極高之處,月光甚是明亮,極目望去,山峰下雲海翻翻滾滾,頗有幾分瀚海孤島之意,思玉素來喜好景致,不免貪看兩眼,忽覺腰中繩子一緊,趕忙伏下身子,就見宇文遠一聲不發,借著樹影遮身,悄悄往前麵指了指,思玉這才凝神看時,原來已至這三醫居處後麵,側耳細聽,裏麵卻隱然有人聲傳來。
    思玉聽了半晌,但覺裏麵說話之人聲音頗為低沉,隻聞其聲,不知其意,不免看了宇文遠一眼,卻見宇文遠眼中頗有些遲疑之意,蹲在樹影之下,臉上似是有些猶豫不決,心知到了此處,再往前幾步,便是最為凶險之之地,宇文遠帶著自己,到底有些心中不安,就樹下悄悄行了兩步,輕輕握住宇文遠拉著繩子的那隻手,悄悄用力,以示自己心中決絕之意,宇文遠如何不知思玉意思,轉過臉來,卻是一臉苦笑,搖了搖頭,這才又複向前潛行。
    “不可能,絕不可能!世間絕無此等之事!”兩人向前不遠,就聽一人話音極為幹脆,思玉自然不知是誰,宇文遠卻是一愣,聽這說話之人,乃是三醫中神醫崔不害,不過這音聲中並無半分被拘禁之意,竟似同人辯論一般,跟著便是人醫崔無害略帶幾分沉吟道“曆先生此法仍是不通,任、督、衝三脈雖是各行其道,卻是人身至重脈絡所在,如曆先生這些日子所言,我兄弟三人遍思其中道理,隻是覺得有些不通之處,曆先生所言三脈不交,而內力更盛,甚或至於化境,全然有悖武學根基,須知水火不融,海竭無波乃是內力修煉大忌,水火不通,則水火各行其道,陰陽便自不通,陰陽不通,天地不成,天地不成,則下無所載,上無所覆,勁力將存於何處?至於曆先生所言衝脈可棄,更是無稽之談,敢問大海無波,則何以翻波湧浪?”宇文遠同思玉聽三醫竟是同曆亭寒講論武功,心中都是一凜,看來曆亭寒此番離了遼東,必是聽聞三醫名聲,因此特地趕上峨眉山來,要三醫與他解答那怪異武學中的疑難了。
    “三位高論老夫自然明白!”宇文遠同思玉心中正在琢磨,就聽一聲蒼老渾厚的聲音響起道“這其中道理,我也是鑽研了許多年,始終不明其意,還請三位在思量思量,其中必有可通之途,想來當年創製這門武功之人,必然是天下奇才,可惜我倉促之間,不見上卷,隻道憑著我一生智力,必然能知曉其中真意,哪知幾十年來竟是一無所得,於這勁力衍生之道,運用之法仍是不得其法,三位既然是當世名醫,其中或借藥力,或借針石,還請在琢磨琢磨才是!”宇文遠聽到這裏,不覺望了思玉一眼,當日在遼東之時,遲老道同麴管家說及天魔曆亭寒之時,遲老道頗有幾分畏懼之意,又知此人將自己一門盡行屠戮,隻道此人必是窮凶極惡之徒,凶神惡煞之輩,哪知言辭之中卻如此彬彬有禮,聽著方才話音,便似懇請三醫一般,心中都是有些奇怪。
    “曆老爺子,咱們好幾日沒吃的啦,都快餓死了!”兩人正在詫異,就聽一個聲音極為不滿道“你日日隻想明白你那武功中難解之處,難不成要咱們都餓死在這山上麽?”宇文遠一聽便知這是王昔邪聲音,聽這聲氣,似乎並無甚麽大礙,心中不免一寧,思玉卻是一臉疑色看著宇文遠,自然是不知這姑娘怎地到了這步田地還如此高聲大氣,宇文遠見思玉麵帶茫然,也不便出聲,輕輕伸出手指,就空中劃了一個王字,思玉頓時明白,隻覺這個妹子果然跟宇文遠平素所言一般,帶著幾分邪氣。
    “喊甚麽喊?再喊便先將你煮了來吃!”王昔邪話音剛落,就聽一人粗聲大氣嗬斥道“媽了個巴子的,老三老四是去成都府找吃的了麽?怎地到現在還不見回來?”宇文遠同思玉聽這說話之聲便知,此人必是長白四煞其中之一,也不知是老大還是老二,正在猜疑間,就聽王昔邪毫不示弱道“煮了便煮了,每日裏都吃不飽,不如索性一死來個痛快,省的每天看著你們幾人心中有氣!”宇文遠同思玉見王昔邪竟然跟這長白四煞針鋒相對,倒是有些心驚,長白四煞出聲狠辣,隻怕是說的出做的到,哪知王昔邪這一聲出來,長白四煞那兩人竟然一聲不吭,倒是另有一人輕咳一聲,聲音幽幽道“寇山君,你這三弟四弟也確實有些不成話,出去整整一日,半分音訊也無,老夫看他二人是要嚐嚐這豐都十八地獄的滋味了!”宇文遠同思玉在外聽的真切,隻覺此人音聲又似帶著一絲寒意一般,自然是那豐都客了,不免都是身上打了一個寒噤。
    “豐老爺子莫生氣麽!”豐都客一語既出,頓時屋中一陣沉寂,隔了半晌,才有一人笑道“老三老四隻怕是走的遠了些,您老人家也知道,如今天寒地凍,這山上隻怕也沒甚麽吃喝,想必不久他二人便能回來,咱們再等等,誰叫咱們放著那酒池肉林的錦官城不去,偏要來這荒山野嶺之地呢?”
    “嗬嗬,寇老二,你是埋怨老夫麽?”那人聲音剛落,就聽曆亭寒冷笑一聲問到,登時那被稱作寇老二之人一聲也不出,自然是有些畏懼之意,豐都客卻聲音幽幽道“老曆,咱們此次從哪五國城裏出來,乃是奉著莊主之意出來公幹,你卻在此虛耗時日,隻是一味探究你那武功中疑難,莫要忘了,咱們回去可是要給莊主交差的!”宇文遠同思玉此時心中都是有些疑懼之意,看來這幾人其中到有些不睦,隻怕再過些日子,這些人自己便要內鬥一番。
    “莊主?嗬嗬嗬嗬嗬!”曆亭寒陡然又是一陣冷笑道“在五國城老夫便認他是個莊主,不過虛與委蛇罷了,出了五國城,老夫不奉任何人號令,前日讓你幾人捉了那蛇回去複命,如今蛇在哪裏?你們要走便走,老夫絕不強留,至於吃喝之事,你們長白四煞當年久在山中,連這點事情都做不成,以後這四煞之名還是不要拿出來現眼的好!”曆亭寒一語說畢,眾人又是鴉雀無聲,看來連豐都客也是有些頗為畏懼,倒是那冦山君嘿了一聲道“我再去前麵看看!”跟著便是一陣腳步聲走了出去,眾人沉默半晌,曆亭寒卻又同三醫說起這經脈之時,其間竟然詳細非常,連這穴道之用,都逐一細細辨說。
    宇文遠聽了半晌,當下悄悄一揮手,兩人便悄然後退,直到退出數十丈外,借著一株大樹隱住身形,宇文遠這才麵帶猶疑道“看來三醫前輩一時片刻並無危險,不過這豐都客既然不願呆在此處,為何不先行而去,卻仍是留在這裏?”思玉看了看那幾間屋子,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道“你忘了當日百花道曾言,曆亭寒在五國城之時,他們幾人也曾一同探究過那門武功之中疑難,如今豐都客雖不願在此,那曆亭寒卻必然不肯離去,看這樣子,五國城都未必肯回去,定要將這其中疑難弄個明白才罷休,當今世上,還有誰人與這經脈之道比三醫前輩還精湛?我料他必是怕自己這一番去了,萬一曆亭寒知道其中關鍵所在,到時候再不會與他說知,因此寧肯守在此處,便是要走,也要曆亭寒一同走了才肯!”
    “嗯,師姐說的不差!”宇文遠自己想想,隻怕其中果然是這個道理,隻是如今自己同思玉兩人身單力微,這曆亭寒同豐都客,又都是成名已久的魔頭,自己二人絕非其中任何一人對手,要跟這兩人對敵,隻怕要自己師祖或是獨孤勝親來方有勝算,但如今這兩人不知身在何處,卻哪裏去找?想了半晌,心中竟然一個主意也無,忍不住便向著那樹身上輕輕拍了一掌。
    “不好!”宇文遠一掌拍出,思玉便輕聲驚呼到,原來宇文遠這一掌雖輕,卻也帶了幾分力道,這一掌拍上,多少有些震動,隻聽樹梢上撲棱棱幾聲響,跟著便是幾聲鳥鳴之聲,自是宇文遠這一掌力道所致,驚動這樹上宿鳥,如今這山上萬籟俱靜,並無一點雜聲,這幾聲鳥鳴聽起來不免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