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涯亡命 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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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怕甚麽?”黃詮半晌不言不語,忽然沉吟道“依我看,四哥哪裏也不用去,就在山上躲避幾時,等得此事真相大白了,再下山也不遲,唐門五維雖是厲害,經了今日這番,再要上山來,隻怕也要掂量掂量,況且長劍為質,即便是五維想有甚麽作為,也不得不有所顧忌,難不成真將唐門一門性命,付諸天下第一劍鋒刃之下麽?”胡空青也是點點頭道“我也是如此想,方才唐老前輩臨走之時,雖是有不懼獨孤先生之意,也不過是不願就此低人一頭罷了,如今江湖中紛紜煩擾,尋仇之人必多,倒不如在此安生度日,等的獨孤老先生將此事查個明白再說,便是四哥尊師和師祖一僧大和尚,雖不知行蹤所在,想必也是聽到風聲,豈能袖手不理?暗中定有查訪,說不定過些日子,此事便能水落石出!”
宇文遠見眾人意思,都是要自己暫留峨眉,轉眼看思玉時,眼中似乎也是這般意思,如今最為畏懼者,便是蜀中唐門,但這不死玉佩在身,尋常唐門眾人也未必就上山來造次,即便是唐門五維,懾於一代劍神長劍之威,自也要百般思量,以求查的真凶,免得引起一場一場滅門浩劫來,至於其他門派之人,未必便知道宇文遠此時藏身峨眉,即便是有人尋了來,憑著宇文遠本事,自也是能招架的住。當下也是心中思慮不斷,踱來踱去,過了半晌,宇文遠猛然一昂頭道“不可,我宇文遠也是堂堂七尺男兒,豈能為人嫁禍而不尋個清白?如今連獨孤老先生都為此不惜開罪唐門,我豈能躲在山上安享偏閑?此人既然嫁禍與我,我自當下山將此人找了出來,既是還我一個清白,也是還武林一個公道!”三醫見宇文遠說的極是慷慨,待要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也知宇文遠性情中自有一分剛烈所在,倒跟他師父當年還稱鐵書生之時頗有些相似,胡空青幾人卻是麵露焦急,若是宇文遠不肯留在山上,這般下山去,還不知遇到甚麽事情!正要開口,宇文遠卻是一揮手道“三哥不用再勸,此事關係我一生清白,我決不能苟且於此,必要親自查個水落石出!”
眾人見宇文遠主意已定,倒都有些為難,若是獨孤勝在此,勸上幾句,隻怕宇文遠還不敢有所違拗,黃詮為人頗為精細,見眾人都難以開口,哂然一笑道“四哥既然主意已定,也不用急在這一時,暫且在山上住上幾日,咱們好好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是何人有這般本事,竟能在武林中攪起如許大風波來,不然這般下山去,也不知東南西北,沒個撈摸處,況且今日虛驚一場,咱們也該用些酒飯了,下山之事,咱們慢慢商議便是,就算是行裝盤纏,也要備上一些不是麽?”
“對對對,詮弟這話說的實在!”胡空青見黃詮言語之際,不住給自己使動眼色,心中早已明白此乃緩兵之計,隻要不立時下山,倒是且看獨孤勝主意,若是他發了話,宇文遠自然秉尊,倒比自己幾人在這苦苦想勸來的容易的多,當下一笑道“走走走,莫說咱們,師父師叔師伯隻怕也是已然餓了,咱們且去整頓酒食,吃飽了肚子,再來慢慢商議,就算要查個水落石出,也不爭在這一朝一夕,況且唐老前輩剛剛離山而去,若是走的急了,碰上他老人家,也不好說話!”
“那就不要枯站著啦!”王昔邪見胡空青同黃詮都是要將宇文遠暫時留住,噗嗤一笑,過來挽住思玉道“站在這裏,也沒個酒食吃,咱們這就去整頓一番!”說罷拉著思玉,同鄭潤兒三人飛燕投林一般而去,三醫也知胡黃二人意思,也不說破,哈哈一笑,便往居處去了,胡空青這才過來一扯宇文遠道“四弟,走走,且吃酒飯,席間咱們慢慢商量不遲麽!”宇文遠心中雖有去意,卻也知道此事倉促不得,見黃詮也是過來一拽自己,無奈一笑,便跟著三醫後麵而來,等到前廳,三個姑娘早已將茶水擺布上來,跟著不多時,酒飯齊備,獨孤勝向來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便是在這峨眉山上,你也無處找尋去,因此眾人坐定,三個姑娘都是一副好手藝,整頓的一桌酒菜甚是美味,隻是眾人席間絕口不提下山之事,隻是說些這些日子以來趣事,三個姑娘則從來都是一夥,也不與眾人談論,自己三人嘰嘰咯咯說的不停。
“好香的酒菜!”筵至半途,胡黃二人不住向著宇文遠勸酒,原本一場平常酒飯,宇文遠倒喝的有了幾分酩酊之意,忽聽外麵一聲讚歎,眾人臉上都是一喜,卻見獨孤勝空手而來,那一壇酒自然已被喝了個罄盡,此時見了這一桌酒菜,雖是半殘,也不拘束,也不讓眾人相讓,就一個預留下空座上一坐,也不說話,先是吃了一個風卷殘雲,宇文遠雖是有些醉意,也是看的心中發奇,獨孤勝向來篇幅修整,頗為整齊一個人,怎地吃相跟自己師父同那遲老道有幾分相似!難怪這幾人竟能成了莫逆之交,便是這吃一味上,幾人隻怕都是同道中人。
王昔邪見獨孤勝吃的高興,跟胡空青暗自使了一個眼色,等到獨孤勝吃的意興闌珊之時,悄悄將宇文遠今日之話告訴獨孤勝知道,也是盼他有個說法,多少能不讓宇文遠身蒞險地,哪知獨孤勝聽罷,嗬嗬一笑,看了宇文遠半晌道“這又何妨?我輩武林中人就該如此,難不成要當縮頭烏龜不成麽?遠哥兒有這份豪情,怕他作甚?唐門雖是厲害,以老夫料來,一年之內絕不至於有所不忍,至於其他門派,雖有些好手,遠哥兒如今武功,隻怕能勝過他的也不多,保命足矣,若是一年之內竟然還查不出這凶犯來曆,老夫與唐門,往後便不用在這江湖上混跡了!遠哥兒盡管下山去,若有機緣,便替老夫帶個話給老雜毛,以一年為期,就說老夫一個舊友如今遠途而歸,正在編纂天下武學,倒想見識見識他手中長劍!”
胡空青不料獨孤勝竟然毫無阻攔宇文遠之意,非但如此,竟然還讓宇文遠順路帶話給遲老道,這一路千裏萬裏,難道真不怕宇文遠有些閃失麽?眼光一掃王昔邪同黃詮、鄭潤兒諸人,都是一臉愕然之色,唯有三醫好似預知獨孤勝必有此說一般,按杯淺笑。思玉見獨孤勝一力支持宇文遠下山,雖有幾分擔心,倒也想的通此事,畢竟以獨孤勝這般武林隱逸來說,藏頭露尾並非英傑所為,除非有如癩和尚一般,乃是有難言之隱,但那已是另一層境界,隻是心中略覺有些不妥道“獨孤先生,如今遠哥在江湖上隻怕已是有些惡名,遲道長又素來嫉惡如仇,若是遠哥前去傳話,萬一被遲道長有所誤解,動起手來,遠哥怎地抵擋得住?”胡黃幾人臉上顏色也是一變,他幾人多少也自三醫處聽過遲老道一些事跡,以遲老道武功,若要取宇文遠性命,豈不是易如反掌?
“哼!”獨孤勝正端著一杯酒在手,聽了思玉此話,冷哼一聲,將那杯酒一飲而盡,這才道“你們將老雜毛當做甚麽人了?老雜毛雖是貪嘴好吃,性情直爽,卻並非那等愚魯蠢笨之人,若論心機之深,便是老夫也有所不及,隻不過老雜毛自幼學道,深得衝虛自然之理,不願在江湖上這紛紛擾擾之中混雜罷了,如今遠哥兒此事傳遍江湖,老雜毛隻怕多少也有耳聞,以他心中思量,隻怕未必肯信!他又與遠哥兒相處這些日子,豈能不知遠哥兒為人?否則這江湖上第一個要取遠哥兒性命的,便是老雜毛,須知他平生最恨的便是那般行徑不一之人!因此你們盡可放心尋他去!”
思玉聽了獨孤勝這番話,倒是點點頭,有些認可之意,遲老道看似灑脫率性,不拘禮法,有些遊戲人間之意,實則心中頗有計較,跟自己師父有的一比,至於那行徑不一之人,自然是說括蒼劍門當年兩個叛門逆徒了,若不是這兩人見書起意,鬼獄無常也不至於一脈傳承至今,成了當今武林一個除而不盡的禍害,當下莞爾一笑道“獨孤先生說的是,是晚輩想的有些左了!”宇文遠此時雖有幾分醉意,也是一拱手道“晚輩謹奉獨孤先生之語,定然傳話給遲道長,請獨孤先生放心!”胡空青幾人見宇文遠如今更是去意已定,不免對視一眼,原本指望獨孤勝能留住宇文遠,誰知反倒讓宇文遠去意更堅,都是一臉失望之色。
當下酒席上宇文遠主意已定,原本第二日便要下山,卻是獨孤勝攔住,不需這般緊急,隻因這番下山,非比往日,到底有些凶險,三醫自然也是有所預備,要製下些必備丹藥,以防路上危急隻需,但曆亭寒上山時,長白四煞將這山下居處翻了個亂起八糟,許多藥材不是失落的無處可尋,便是被棄在一旁,過了這些日子,已是不堪再用,因此在山上又住了月餘,等到臨近下山之時,已是春初,其間獨孤勝卻是先行一步,帶著修養的差不多三煞往遼東而去,三煞初被釋放,還待要掙紮一番,誰知剛運功力,三人都是身上一震酸麻不堪,盡行栽倒在地,看的眾人樂不可支,三煞這才知道必是著了三醫的道兒,見又是獨孤勝隨自己三人而去,心中甚是畏懼,有心想要不回遼東,奈何獨孤勝催促的緊,有心回了遼東,如今身上武功盡廢,莫說萬山莊,便是尋常仇家,頃刻間便能置自己三人於死地,因此上路之時,都是麵帶憂鬱,不知這一路生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