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馬陵險道 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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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好罷!便依著你們就成!”宇文遠此時既知這些海賊所言之意,也就應允了,畢竟自己幾人也在船上,一旦有事,自己這些人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但是這般鬼鬼祟祟,若是被人望見,似乎更是有些嫌疑,好在那掌舵的海賊甚是機敏,臨到荒僻海灘之時,恰好是夜色昏黑,幾人趁著夜色登岸,雖是要走些荒郊野外道路,但對此時八人來說,早已不在話下。
到得明州,眾人分了盤纏,便要各自分路而行,李徒郎原本意思,胡王四人前往臨安,宇文遠思玉前往嶺南,自己同盧穎兒便就回盧家莊去,盧穎兒卻有些想去嶺南,見見師父的意思,左右盧家莊上現下也是冷冷清清,當下也就允了,王昔邪卻對思玉道“姐姐路上走慢些,莫要忘了沿路留下印記,若是到了臨安,見了我師父,沒甚大事,我便還要前來跟你們一行的!”四個姑娘自盧家莊相識,又結伴同去荒島這一遭,感情早已今非昔比,整日裏一處嘰嘰喳喳,這一下陡然分開,自然都是有些不舍,宇文遠幾人索性便在明州城裏耽擱幾日,想來事情便再緊急,也急不過這幾日去,那明州城也是東南大去處,多有上好景致,幾個姑娘一高興,便耽擱了半月有餘,到底是思玉怕宇文遠走漏行跡,這明州也是人煙輻輳之地,萬一有江湖豪客發覺,定生事端,便盡興歡宴一日,各自登程而去。
宇文遠四人在路上走了幾日,不禁啞然失笑,思玉見他笑的奇怪,一問之下,卻是宇文遠見自己四人遠赴嶺南,不免想起當日自遼東數千裏南歸之事,李徒郎原本在草原上也是一部之長,雖不是甚麽大部落,卻也有些威信,如今跟了自己,跋涉萬裏之遙,李徒郎卻笑道“這算得了甚麽,當日若不是宇文兄弟,想必我那部落此時已然是孑然無存了,更無運氣識得穎兒妹子,況且我也素無久居草原之意,自己一人,原來也走過不少地方,多是去的西北之地罷了!”
幾人自明州啟程,一路沿海而行,自明州、台州、過了溫州,直至閩中,到得泉州之時,也是十分驚歎這天下第一大港之盛,果真是檣櫓如林,帆影如雲,來來往往天南海北各處之人,多有些遠洋胡人在內,甚或有些金發碧眼,身材高大之人,買了綾羅綢緞,也不管什麽顏色便穿在身上,看上去怪裏怪氣,跟那些尋常胡人都十分不同,也不知從何處而來,幾人都是十分好奇,打問之下才知這些人來路更遠,乃是來自大食之西,隔著一片大海之地,幾人都是聽的咋舌不已,那大食本就在極西之地,這些人跟大食還隔了一個汪洋大海,這一來一去,不知要多少時日?誰知那幾人見了盧穎兒所乘那匹什伐赤,都是神色大喜,上前來嘰裏咕嚕一陣亂說,幾人都是莫名其妙,好容易找了一個通譯來,原是看上這匹好馬,想要買了去,盧穎兒連忙叫道不賣,此馬也是李徒郎費勁多少心血才尋覓來的,那幾人見通譯說此馬不賣,又是一陣嘰裏咕嚕,那通譯聽的都是一愣,卻是過來向著宇文遠幾人說道那幾個異樣胡人要請宇文遠幾人吃上一頓酒來,弄得幾人也不知是該去還是不該去,倒是思玉有些好奇,便道去去何妨,那通譯便上前起說了,幾個異樣胡人都是高興非常,也不遠覓,就在近前找了一個大酒家做東,叫了幾樣菜肴,都是些時新魚蝦,大塊牛羊肉、肥雞嫩鴨一類,喝了幾杯酒,這才借著通譯之口,說道自己幾人乃是自一個甚麽犁幹城而來,就是那通譯也不曾聽過這個名字,盧穎兒聽著也是好笑道“不知那地方是不是盛產梨子,曬以成幹,所以叫做梨幹兒!”,那幾人又是說了半晌,通譯也是聽了個大概,原來這幾人在那甚麽犁幹城,也是做生意,自己所居還在犁幹城以北,跨過一片汪洋大海之地,所說之話,也都是犁幹城之話,並非是自己本身語言,隻是見了這什伐赤乃是天下名駒,因此十分愛慕,既然幾人不肯賣,還請指點這馬出處,幾人自當去尋,若有機緣,倒是願意請幾人遠赴他那國度所在住上幾年,留下馬種來。
幾人聽了,都是有些哭笑不得,若說這馬,原是塞北草原來的,但如今就是塞北草原之上,也未必能再有這般好馬,至於那去他們所居國度之語,更是荒誕離奇,在幾人眼中,這大食已然是遙不可及,更何況他這國家還在大食以西,還隔著一重汪洋大海?隻得以實言告知,說道此馬可遇而不可求,並非尋常好馬,至於他那好意邀請,如今幾人都是有事在身,隻怕遠去不得,那幾個異樣胡人聽通譯斷斷續續翻譯了,也是聽了個大概之語,都是有些失落之意,倒是盧穎兒見那幾人果然有些愛馬之意,倒是跟李徒郎商量幾句,再命通譯告知幾人,若是李徒郎能將此馬繁衍生息,倒時候或者將此馬後代相送,不過此事做不得準,隻憑天意,不可力求!那幾人見如此說,也是滿臉高興,就店中索了筆墨來,卻不用毛筆,乃是掏出一隻翎毛所製的筆來,蘸了墨汁就紙上鬼畫符一般曲裏拐彎寫了幾行字,又掏出一個小小印章,看其顏色,竟是純金而成,也不知蘸了甚麽,便在那紙上蓋了一個花紋出來,便將這張紙交於盧穎兒為憑,將來若是要尋找他們幾人,便到這泉州港,尋一處會館所在,將這一張紙附上,自然有人便來通知他們。盧穎兒細細瞧那花紋時,好似是一朵花一樣,也是有些好奇,跟思玉傳來遞去看了半晌。
宇文遠同李徒郎卻是同那幾人歡宴一場,隻因語言不通,便讓那通譯也饒了一頓酒吃,幾人見宇文遠身帶短刀,李徒郎長刀大弓,都是好奇不已,通譯便說幾人乃是中國俠客,拳腳極是厲害,幾人都是大聲讚歎,隻是那眼神中都是不信之意,好似隻是禮節該當如此一般,宇文遠幾人也是不以為意,一頓酒罷,宇文遠幾人便要起身而行,那幾人也是學著中國禮節,拱手相送,隻是那幾人乃是用金錠付賬,倒叫那酒保有些為難,說道今日不好找出零頭來,宇文遠淡然一笑,便問那酒保該當幾何,等那酒保說了數目,便拿起那錠金子,兩指輕輕一夾,應聲而斷,看的那幾個異樣胡人都是臉色大變,宇文遠幾人卻是渾然無事一般,將那斷了的半截金錠放在他們手中,上馬疾馳而去,留下幾個異樣胡人站在酒店門口,滿臉震驚。
幾人這一離了泉州,便取道漳州、梅州,到得梅州之時,此地已屬廣南東路所轄,已然是嶺南地界,不免便打問嶺南麥家所在,嶺南麥家自唐以來,已是嶺南望族,麥姓之人遍布嶺南,卻是以韶州為盛,幾人打問明白路途,便一路奔韶州而來。此時風土人情與江浙川蜀又是截然不同,幾人都是看的有些好奇,就是飲食,也是大不一樣,菜肴多以新鮮魚蝦為料,不用他味調和,隻去這鮮美一味,盧穎兒吃了幾日,不免便知道自己那饕餮師父為何要羈留嶺南不歸了,至於這四時果蔬,果然是“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自幾人進了這嶺南之地,一路之上都是時新瓜果,又正值荔枝正熟,莫說是兩個姑娘,便是宇文遠同李徒郎兩人都是吃的讚不絕口!
宇文遠幾人行了幾日,隻因這嶺南地方景物豐盛,不免這腳步便慢了下來,這一日留宿酒家,夜間吃的甚是快意,等到早上出門之時,那跑堂小二忽然喊住宇文遠,拿著一封書信道“客官,昨夜有人給你留下一封書信來!”,說的幾人不覺都是一愣,自己幾人在這嶺南除了麴管家與遲老道,何曾有熟人?若是麴管家與遲老道,既然已到此處,何不相見?卻又留下這書信作甚?等到問那小二時,隻說是昨夜夜深打烊之時,來了一個奇怪客人,相貌不知,隻是留下這封信來,說道明日裏等宇文遠幾人上路之時,交於他們便可,為此還賞了五兩銀子來,因此今日一早,小二見宇文遠幾人要行,便趕忙送了出來。
思玉雖是聽酒保說的囫圇,想來也是不知那送信之人究竟是誰,但看這書信封麵上那“宇文遠啟”四字,眼神倒是一跳,這幾個字跟當日船上書信背後血字十分相似,急忙將前日書信拿出來比較一下,果然是出自一人手筆,宇文遠此刻也是瞧出其中端倪,見幾人都是神色不定看著自己,便將那信抽了出來,再看那信紙紙上,既無抬頭,也無落款,唯有四句
巴蜀多孫臏
嶺南有馬陵
休逞霸王勇
絕路有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