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竹杖懸壺 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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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第二日一早,眾人便各自登程,為免人多招搖,宇文遠幾人也不同行,盧穎兒同李徒郎兩人一行走陸路,黃詮同鄭潤兒一行走水路,約定至建康取齊,便辭別宇文遠同思玉出門而去,倒是思玉此時方才有些不安問道“遠哥,你說那瀝泉槍若是真的,那該當如何?”,宇文遠聞言一愣,隨即便手一揮道“決然不會,虞先生定不料錯!”思玉見他對虞允文如此信任,知他極為佩服虞允文智量心謀,縱幾分疑慮,隻怕也不過是念頭一閃而已。
“若那槍果然是真的,咱們拚了命也得搶了回來!隻是不知遲道長所說的那個助力之人是誰……”思玉剛待轉身收拾東西,宇文遠卻幽幽一句道,思玉不由抿嘴兒一笑,情知他到底也是有些不甚心安,宇文遠見她將包裹打起,雙戟也捆在一處,過來替她背起道“咱們去墳上祭拜一遭再行罷!”
思玉原本以為宇文遠乃是要就近祭拜一番餘南山的墳墓,隻因此墓距離西湖別院不遠,因此時時有人前來整理修葺,哪知宇文遠在餘南山目前祭拜完畢,又繞路向著荒嶺上嶽飛孤塋而去,那地方雖是地處偏僻,人跡罕至,但那墳塋上也是同餘南山墳墓一般,修葺的整整齊齊,周邊雜草曼生,這份上卻是一根也無,自然也是有人常常前來祭拜之故,兩人就墳前跪下,一語不發,恭恭敬敬磕頭拜罷,這才站起身來,四下望望。
宇文遠也是頗為感概,自己第一次來此處,從未想過竟然會成今日模樣,隻道是就在這庖丁樓安安穩穩做些生意,等到餘南山年老力衰,自己再來執掌家業,本本分分就在這餘杭門外做個買賣人,每日裏招呼客人,打點賬目,了此一生,誰知今日卻是奔走江湖,所見所聞,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細思起來,當真如同幻夢一般!再看思玉也是雙眼微紅,望著青天白雲,若有所思,臉上不覺輕輕一笑,知她必是想起那日在此,口誤失言,泄露墓中所葬何人,結果違背誓言,幾乎自盡,自己當日也是一急之下,情願以命換命,險些身死於此,隻是當日山上四人,韓世忠亡故,自己師父現在不知所蹤,隻剩自己二人在此,多少也頗有幾分感慨,不免過來輕輕摟住思玉肩頭道“走罷,咱們還得去姑蘇祭拜祭拜韓元帥才是!”
兩人到得姑蘇,思玉知道宇文遠乃是太湖水寨副寨主,本要順路前往太湖一遊,她曾聽宇文遠說起過太湖題詩大會之事,也知道宇文遠在太湖所用的那兩句隱語,本想前去看看宇文副寨主的威風,怎奈宇文遠心中頗為牽掛瀝泉槍之事,十分不肯,說道太湖群雄都是豪邁爽快之人,上得島去,隻怕不醉個日也出不了太湖,萬一耽誤了淮陰之事,自是十分不妙,等到回途之時再去也不遲,思玉心中雖是有些不甘,也知宇文遠所言不差,半夜就此打住,兩人便徑往靈岩山韓世忠墓前祭拜一番,就此登程。
“不是說這淳於中要號令兩淮群雄麽,怎地門前這般冷清?”宇文遠同思玉到得淮陰,那淳於家也是淮陰名族大家,就在城中,自不難找,兩人便就近找了一個酒家住下,每日裏就在街前扮作閑逛,悄悄窺伺一番,隻是一連三兩日,這淳於家毫無動靜,思玉不由便有些詫異到,宇文遠也是頗有幾分納悶,兩淮群豪自也不少,就算不靠背嵬令牌,依著淳於家在兩淮的名聲,多少也該有些人來,怎地現在看著門可羅雀一般?
“不管他!咱們且瞧著,看他到底要弄甚麽玄虛!”宇文遠雖是有些忐忑,倒還沉得住氣,怕隻怕自己晚來一步,淳於中早已會過兩淮群豪,隻是若是如此,自己雖不曾趕上,遲老道所說的那助力之人難道也不曾趕上麽?想到此處,不由心中有些慌亂之意,就聽思玉低聲道“遠哥,莫回頭,咱們許是被人發覺了!”
宇文遠聞言倒是一驚,自己這幾日隻顧窺探淳於家府上,並未留意四周,若是被人發覺,隻怕有些不妙,也是壓低聲音道“被甚麽人跟上了?你可看的明白麽?”思玉卻是一臉毫不在意,口中道“身後有個走訪郎中,自咱們進了淮陰城,便在咱們身後,初時我隻當是偶然如此,可這兩日,咱們不離此處,這人也不離此處!”宇文遠聞言輕輕鬆一口氣道“我當是甚!原來是個走方郎中,這些人每到一處,總要淹留個五七日,尋訪主顧,須得賣些藥去,這才換個地方,當日我在庖丁樓之時,常有走方郎中在餘杭門外來去,長者月餘不走,短的也要天!”
“哼!”思玉見宇文遠有些不信之意,仍是裝作街上四處觀瞧模樣,口中卻是極為不屑道“人家那走方郎中,都是走門串戶,你可曾見過這般跟著別人後麵的麽,一不見吆喝,二不見與人診病施藥,難道就這般跟在別人後麵走來走去,便有銀錢麽?”說罷陡然轉身,向著那郎中而去,宇文遠頓時心中一緊,知道自己這師姐見自己有些不信之意,要親自上前問個明白,生怕有失,趕忙跟上。
“郎中,你這葫蘆裏賣的是甚麽藥?賣給我兩丸如何?”思玉倒是不慌不忙,走到那郎中身前問到,宇文遠也是急走幾步,右手早已暗自探在懷中千牛刀刀柄之上,唯恐這郎中果然是跟蹤自己之人,此番被思玉察覺,難免突起發難,隻是細看之下,心中倒有幾分詫異,自己方才不曾回頭,隻當此人與自己素來所見郎中一般,都是不過中年之人,眼前此人卻是已有六十上下年紀,身材高大,雙目深邃,眉宇間頗有幾分憂鬱之意,身上背著一個藥囊,腰間還掛著一隻葫蘆,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想來也是有些年頭之物。
“姑娘此話差矣!”那郎中見思玉突然轉身而來,神色間卻是毫不驚訝,看著思玉一笑道“所謂是藥三分毒,無病不可輕動!即便是甘草這般平和無毒之物,無病也不可多服,尤其我這葫蘆裏之藥,多有虎狼之藥在其中,若是不知病由所在,豈能隨意買藥?吃到肚裏,不能治病,反生出其他病症了,卻不是我輩行醫之人的罪過麽?”思玉見他神色不驚,倒有幾分詫異,見宇文遠雖是有些神色緊張,已然是全神戒備之意,當下冷冷一笑道“那就請郎中給我瞧瞧,看我該服甚麽藥才是!”
“這是自然,請、請、請!”那郎中就街上看了兩眼,卻是指著遠處一個茶坊道“瞧病須得清靜方可,那邊人少,請姑娘那邊坐罷!”宇文遠見那處茶坊離得淳於家甚遠,門前搭了一個小小茶棚,來往之人也的確不多,乃是一個老者跟一個老婆子在門前照應,此時正是午後行人稀少之時,又是皓日當空,照的地上白亮亮一片,人都不願出門,兩人早已伏在桌上打盹,便對思玉點點頭,思玉便道“就依郎中,你若看的好,我還有大主顧照應!若是看的不好,往後就不要在淮陰城中招搖了!”說罷便當先而去,郎中口中應道“我這也是祖傳的醫術,自然要讓姑娘滿意!盡自放心,盡自放心便是!”便也背著藥囊,跟著思玉身後,宇文遠卻是隨著那郎中,亦步亦趨,心中絲毫不敢大意!
三人到了茶棚中坐定,那老頭便起身支應,點了三碗茶放在三人麵前,見外麵陽光正盛,索性便躲回屋中打盹去了,思玉卻是將一隻手放在桌上道“那就有勞郎中先診脈罷!”宇文遠雖不知這郎中到底何人,隻是方才行路之時,似乎不覺這郎中有甚異樣,隻是心中仍是不敢掉以輕心,隻是坐在一旁不言不語,看他到底如何診病,那郎中倒是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瞧著思玉笑著搖了搖頭道“姑娘之脈不用診了,姑娘氣色清朗,眼澈氣清,言語明爽,神思敏捷,不是個有病之兆……”說著卻是轉頭看著宇文遠道“倒是這位哥兒嘛……眉宇緊鎖,神情不安,手腳有力而微僵,氣息勻定卻有幾分自抑之象,乃是個有病的兆頭!”
“甚麽?你說我有病?”宇文遠同思玉都是一驚,宇文遠更是指著自己鼻子道,須知宇文遠自當日心脈之傷治好,身上得自己師祖一僧和尚同獨孤勝兩人二十餘年純正內力,盡數化為己用,雖不敢說寒暑不侵,也已然是百病不生之軀,等閑也不咳嗽一聲,哪裏會得病?思玉卻是看著宇文遠使了個眼色,向著那郎中嗬嗬一笑道“既然你說他有病,那你便替我這位哥哥診治診治,看看他究竟是何病症,病在何處?是明疾還是隱患?是該吃湯藥,還是該吃丸藥?診的清楚了,我們也好放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