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狸貓遺禍 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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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我不信!”思玉小嘴兒一撇道“依著曆前輩說,一位武功如此出奇之人,為何在江湖上卻是籍籍無名?禦貓展昭,那是何等名望?同歐陽春並稱南北二俠,陷空島五鼠人人身負驚人藝業,英名至今武林傳揚,無論黑白兩道,盡皆折服!若是有人比他幾人武功還高,怎地武林中連知也不知?因此定是有人不服這幾位名望,故意說大話,吹大氣罷了!”宇文遠聽思玉說的頗有道理,雖還有幾分茫然,倒也點了點頭“師姐說的不錯,說不定就是如此!”
    曆亭寒卻是看著他撲哧一笑,他自然知道思玉這番話乃是故意而為,須知此人即便姓名不顯,但這武功可做不得假,其中定有絕大隱秘,不過是要自己將這隱秘講了出來,故意激將而已,哪知宇文遠竟然就此信了!當下看著宇文遠笑道“哎……老夫算是知道你這丫頭為甚看上這麽一個榆木疙瘩,莫說現下還沒過門便對你這般言聽計從,等到過了門,豈不是俯首帖耳、任你耳提麵命麽?到時候你又上無公婆約束,這嫁出去的女兒,爹娘也管不著你,關起門來,你便是這一宅之中的呂太後,秉持家政的武則天!好不威風麽!”
    “曆前輩……”思玉被曆亭寒這般一番戲謔,頓時又羞又喜,原本臉上剛剛褪去的紅暈又複大起,口中嬌吒一聲便轉過頭去,眼睛卻是偷偷瞧著宇文遠,宇文遠倒是聽的楞了楞,多少也聽出曆亭寒乃是說他二人將來成親,必然是思玉當家,臉上憨厚一笑道“曆前輩說的不錯,我師姐比我聰明百倍,又知書達理,將來……將來……自是她當家!”說著也是滿臉通紅看了一眼思玉!
    “呸!你個沒誌氣的後生!”曆亭寒也是被宇文遠說的一樂,忍不住假做啐了他一口,臉色卻是漸漸凝重,看著思玉道“知己之不足,明事而不爭,甘願為情所困,此生隻願常伴一人身旁便為快樂,除此之外,盡可舍卻!這般男子,世間倒也不多!你眼光不錯!若是那寫詩之人不曾入宮當了宦官,隻怕倒跟你這哥兒性情相差不多!”
    “入宮?!”宇文遠同思玉正被曆亭寒說的有些柔情蜜意,眼波流動,忽聽這“入宮”二字,登時都是一愣,麵帶疑惑對視兩眼,思玉這才遲疑道“難不成這寫詩之人是個……是個……”她如何不知這宦官是何意思,隻是這宦官向來名聲不佳,又是不男不女之人,一時間難以出口罷了!宇文遠卻是頗為驚愕,他心中所想卻是另一事,若這寫詩之人是個宦官,那同自己有殺父之仇,又在秦府救了自己和思玉一命的那個黑衣人,自然也是個宦官!那此人豈不是宮中之人?
    “不錯,此人的確是個太監!”曆亭寒見宇文遠一臉愕然,也是微微一笑道“其實老夫也不過是近來才知此事,若不是你那四句詩給老夫提點,後來雖坤衣道長一遊,也知道不少此人事跡,老夫也是有些不信!”思玉此時卻是掐指算了算道“禦貓展昭乃是真宗仁宗兩朝之人,這麽說來,這作詩之人也是百年前之人了?不曾聽聞當年有甚麽有名的宦官?”
    “嘿嘿!他若有名,那就壞啦!”曆亭寒嘿嘿一下,旋即臉上憂色漸起道“不過他雖無野心,卻太有本事,留下這本秘籍來,若是將來被心術不正的太監得去,恐怕有閹人當國之禍!”宇文遠聽得有些發懵道“曆前輩,人常說太監練功,竹籃打水一場空,因此自有宦官以來,從無宦官練成絕世武功,往往稍通武學便難以精進,便是因為這些人都是廢人,再說他一個宦官,又怎地能為情所困?”他心中所疑,乃是這宦官從來都是受了宮刑之人,或稱之為“去勢”,從此便再難有男女之事,這為情所困之事未免便有些說不通!
    “你們可曾聽過真宗朝有一個狸貓換太子之事?”曆亭寒卻是不理他這一問,倒是麵帶沉思道,宇文遠聽得一怔,看了看眼光疑惑的思玉猶豫道“不瞞曆前輩……此事也曾聽過,不過我師姐說這乃是別有用心之人故意謠傳,還有……還有就是……”
    “還有就是此事乃是宮闈秘事,不可擅言!否則必有殺身滅門之禍!”曆亭寒臉上微微一笑道“不過丫頭你怎知此事乃是謠傳?”思玉見曆亭寒問到自己頭上,臉色不由一緊,口中囁嚅半晌道“其實……其實這話也不是我說的,乃是我爺爺說的,我爺爺說,宮中嬪妃懷孕產子乃是國之大事,真宗皇帝年過四旬仍無子嗣,早已憂心如焚,這等大事皇帝豈能不知?就是宮中侍衛、太監、宮女之輩,也不敢擅自隱瞞這等事情,那太醫院、還有專管宗室之事的大宗正司也必然時時查勘宮中嬪妃宮女,但凡有孕,必然記錄在案,豈能知情不舉?等到嬰兒降生之時,宮內也必然守衛森嚴,若是當真有這般虛妄無稽之事,劉太後豈能陪葬真宗皇帝陵墓,至今香火不絕?可此事與這寫詩之人,又有甚麽瓜葛?難不成是他編造的麽?”
    “嘖嘖,韓元帥不愧是一代人傑,所言一點不差!”曆亭寒也是讚了一句道“世人所傳當年李妃生產之時,劉太後以剝皮狸貓換去嬰兒,據為已出!又派遣親信太監,將之情之人一一殺死,當真是可笑之至!若此事當真是宮闈秘事,宮中必不泄露,外人豈能知曉一絲半點?若說那真正宮闈秘事,本朝隻怕便是那燭影斧聲之事,莫說現在,便是百代之後,也無人知曉其中詳情!”
    “燭影斧聲?”宇文遠同思玉這番可當真是神色大震,此事乃是有宋以來最為隱秘之事,坊間傳言極多,難不成曆亭寒竟然知道此事根底?曆亭寒見兩人都是有些驚懼之意,卻是淡然一笑道“兩個娃兒莫想差了,老夫若是知曉此事,豈能活到今日?”宇文遠同思玉見他這般說,這才神情一鬆,隻是思玉反倒有些失望意思!
    “不過這狸貓換太子之事,老夫倒是略知一二!”曆亭寒見思玉微有失落之意,知她心有不甘,也是一笑道“當年劉太後以一介貧女得遇尚為襄王的真宗皇帝,雖是經曆了些坎坷,倒也兩情相悅,後來襄王繼位,劉太後也隨之入宮,從此青雲直上,不過兩三年間,便由美人之位,冊封為德妃,可德妃雖得皇帝寵信,奈何並無子嗣,朝野上下也是非議頗多!後來德妃身邊李氏偶然侍奉真宗皇帝,竟然懷孕!真宗皇帝同德妃都是喜出望外,便命李氏產子過繼與德妃,作為德妃之子,便是後來仁宗皇帝,初生之時小名叫做受益,也是取義受益於人的意思,此事當時皇帝與德妃、李妃,還有一位楊妃均知,宮中所知之人也是不少,隻是皇帝嚴令此事不得外泄,因此也無人敢妄言!唯有仁宗皇帝,自幼便不知自己生母何人,隻當劉太後便是自己生身母親,直到劉太後歸權離世,仁宗皇帝才曉得此中真情!”
    “嗯,這個我爺爺倒說過!”思玉對此事也是多少知道些許,見曆亭寒將此事說開,便也不再隱瞞道“當年仁宗皇帝繼位,便有人進讒言,說劉太後殺母奪子,仁宗皇帝大怒,曾開棺驗屍,見自己生母李氏栩栩如生,乃是壽終正寢之象,葬儀也用的是一品妃子之禮,幫著劉太後養育仁宗皇帝的楊妃還在人世,此事自然是一問便知!就此真相大白,不過仁宗皇帝到底覺得此事事屬宮闈禁秘,特此下詔‘中外勿輒言皇太後垂簾日事’,卻不料此事到底傳到民間,以訛傳訛,竟成狸貓換太子這般虛妄之談!”
    宇文遠此時已是聽的愣怔不已,隻是看著兩人呆呆發愣,此事在他耳中聽來,就跟自己身世一般,若不是自己師父那日情急之下吐露真情,自己隻怕此時都不曉得自己這生父乃是在金國圖謀恢複大計,為人所殺的宇文虛中!曆亭寒卻是嘴角冷冷一笑道“丫頭這一層可是說錯了,仁宗皇帝下那詔書,其實與他身世並無關係,乃是不願在後世落個女主當國之名罷了!”
    “這倒也是!”思玉聞言臉上一怔,自己細細想了片刻,也是一笑道“還是曆前輩見的深,當年真宗皇帝賓天,仁宗皇帝繼位不過十一歲,自然由劉太後掌國,直至十一年後才歸政與仁宗皇帝,歸政之時,劉太後更以天子冠冕祭祀太廟,一時朝野大嘩!朝臣多有非議,其實劉太後當國之能,堪於呂後、武後相比,任用賢臣,息養民生,又不曾如呂、武那般盡數誅滅宗室子弟,前朝舊臣,更不曾自立為帝,實可謂是一代賢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