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狸貓遺禍 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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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丫頭你飽讀史書,自然知道劉太後是一代賢後……”曆亭寒搖搖頭,頗有些不以為然道“自李唐武則天當國,自立為帝之後,多少士大夫都以此為恥,涑水先生何等才智之士?一本《資治通鑒》中也是以武後稱之,這狸貓換太子之事流傳後世,還不知被人作何文章?”思玉聞言也是沉默不語,情知這曆亭寒所言不差,宇文遠現下倒是有些百無聊賴,狸貓換太子之事他早已聽過,也知道乃是市井傳言,不足憑信,隻是見思玉同曆亭寒兩人所言都是劉太後之事,如今又扯上李唐一朝,已然是說古道今起來,他心中仍是惦念那寫詩之人,不由撓撓頭道“曆前輩,那這狸貓換太子之事,跟那寫詩之人又有甚麽幹係?”
    “咦?”曆亭寒卻是麵色大奇,看著宇文遠道“你不是聽過那市井中狸貓換太子故事麽?”宇文遠也是被曆亭寒問的一愣,張著大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確聽過市井流言,可這流言之中並未說其中還有一個武學奇才之事。思玉到底心思快,見曆亭寒忽然問出這一句來,也是怔了一下,凝眉稍加思量,眼光忽然一亮道“曆前輩難道是說劉太後身邊哪位親信太監,市井流言中傳聞便是他將之情之人一一處死!好像是叫做郭……郭……”她也是一時心急,那名字到了口邊,隻是個想不起來!
    “郭槐!這就叫記得熟!忘的死!”曆亭寒見思玉一個郭字過了半天,哈哈一笑,順便揶揄思玉一句,宇文遠也是恍然大悟道“對對對,是郭槐,是郭槐!難道寫詩之人就是這個郭槐麽?他不過是一個太監,怎能有這般本事?”
    “太監?”曆亭寒瞥了一眼宇文遠道“你可莫小瞧了這個太監,若不是後來坤衣道長點撥與我,我也不知我所修習的那本武林秘籍盡是出自與他的手筆,可憐我為此家毀人亡,遠竄異國他鄉,藏名隱姓,耗盡數十年功夫,苦苦參悟那其中要訣,不料到頭來,卻是個笑話!”
    宇文遠同思玉見曆亭寒滿麵悲愴,似哭似笑,情知他此時心中波濤翻湧,對視一眼,均不說話,曆亭寒倒是慨歎半晌,擦了擦眼睛,自失一笑道“這郭槐其實乃是劉太後同鄉人,自幼一起長大,算得上青梅竹馬,隻是他家中也甚是貧困,劉太後為人又心存高遠,雖是知道這郭槐有意,奈何不願就此貧苦一生,因此這郭槐不過是單相思罷了,後來劉太後隨家人入京,郭槐卻跟了一個道士遊走四方,學成一身武藝,等到郭槐學藝初成,再行下山尋找劉太後之時,劉太後已成王府姬妾,郭槐就此萬念俱灰,便要入山學道,豈料劉太後因出身貧賤,十分不為太宗皇帝所喜,下詔命時為襄王的真宗皇帝逐劉太後出府,郭槐聞之此事,以為還有峰回路轉之時,哪知劉太後那時同襄王兩情相悅,即便被逐,仍是私相幽會,郭槐見再無機緣,索性便要助劉太後一臂之力,隻是他一個男兒之身,王府豈能留他,百計無施之下,不惜自殘身體,成了太監!”
    宇文遠同思玉聽道此處,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這郭槐為了心中牽掛,竟然肯做出這等事來!曆亭寒卻是麵色平靜道“劉太後當時雖無權勢,得知此事自然也是頗為動情,既然郭槐已然成了太監,自然也對自己名聲無損,便留在身邊,做了個太監,這郭槐對劉太後既是言聽計從,又是多有讚襄,也就成了劉太後親信之人,後來太宗駕崩,真宗繼位,劉太後在後宮平步青雲,直至太後之位,可這郭槐始終是一名親隨太監,從不曾遠離半步!”
    “可是他成了太監,那一身功夫豈不是漸漸無用?又怎地創出一本武林秘籍來?”思玉此時倒是頗為佩服郭槐這份用情至深,宇文遠卻是有些猶疑問到,曆亭寒淡然一笑道“那郭槐本來就天資聰穎,自成了太監之後,也覺察出自己武功漸漸衰弱,便在宮中讀遍醫書,想要尋個甚麽法子,宮中藏書本就甚多,他又是後宮之主親信之人,自也無人攔他,後來他見諸般留功之法都不見效,不到四十便武功全失。郭槐為人又極為自負,一怒之下,便要獨辟蹊徑,另行創出一門武功來,他這些年來,將那宮中所藏醫書早已盡數看完,其中不少乃是武學典籍,又有許多燒汞煉丹的奇書,到底被他尋出一個法子,果真創出一門功夫來,一練之下,非但舊功盡複,反而更有幾分厲害之處,如此邊練邊改,等到功成之時,那本奇書也自寫成,隻因這門武功一成,便已得窺化境!因此這本秘籍也被他名為《窺化》,後來劉太後離世,郭槐雖有一身奇功,奈何也是回天乏力,因此留下四句詩來,就此自盡而死!一代奇人,創出一代奇功,卻不曾因此而揚名於世!豈不悲哉?”
    “陽斷陰絕,經脈不通,何以能窺化境?”宇文遠聽到此處,也是神色一變到,曆亭寒臉上一笑道“不錯,正是這門功夫,我當年初入禁宮,知道宮中有一處藏書之所,乃是在哪在哪翠寒堂旁一座水簾洞之內,不免心生好奇,想要看看其中究竟有何藏書,終於有一日得空,被我潛入其中,得其下卷,一閱之下,隻覺其中所載諸般運功法門均都匪夷所思,實乃前所未見之奇功,書尾更言得練此書,便是陽斷陰絕,經脈不通,也能一窺化境,當時我心下大喜,隻道是得了天下奇寶,不免在內逗留的長了些,結果為人所察,情急之下那書也不敢帶出,以布蒙麵衝出洞來,跟人過了兩招,隻覺那人所使武功,便是那書上所載,更是喜不自勝!當日出宮便告病辭官,隻道隱身數年,便能練成絕世神功!從此無敵於天下!”
    “可那秘籍曆前輩又不曾帶出,卻怎地修練?”宇文遠此番聽的甚是仔細,見曆亭寒將那秘籍放回原處,自然有些疑心,思玉卻一笑道“曆前輩當年為坤衣道長看中入宮,自然有些過人之處,想必曆前輩有過目不忘之能,那半冊秘籍雖不曾帶出,那秘籍上法門,早已印在心中了罷!”
    “嘿嘿,丫頭說的不錯!”曆亭寒也是得意一笑道“老夫的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旋即臉色一黯道“若是沒有這份本事,隻怕老夫也不會空思那麽多年了!因此老夫雖得益於此,也失之於此……我隻說當時將那秘籍放回,宮中必不深究,哪知後來天魔門一門上下,一夜之間為人所殺,隨後便有武林傳言此事乃是我親手所做,老夫一怒之下,細細查勘,到底找到那些動手之人,便也趕上門去,將這些門派眾人也殺了個雞犬不留!哪知其中一次到底漏了一人,老夫這天魔名頭就此坐實,惹得江南武林群起而攻之,老夫雖知這其中必是那夜在宮中與我動手之人所為,奈何大錯已成,百口莫辯,索性便認了這天魔之名,續後東躲西藏,到底在黃山腳下被唐門五老纏住,留下蹤跡,終至在黃山翠微峰被群雄所困,力戰十數位高手,力竭不敵,老夫也不願死在他人手下,隻覺那書中所載,實在難以悟通,心有不甘,便翻身跳崖,隻當就此必然身死,誰知卻樹枝所掛,落到崖底之時,隻是重傷,並未氣絕,當時金國已在江南物色武林中人為金國所用,當日乃是守在山崖之下觀望,就此將老夫帶回金國,隱身五國城中,這後來之事,你們便盡自都知曉了!”
    “可這麽多年,你都不知那秘籍是郭槐所創麽?”思玉此時聽的心驚神搖,圓睜眼睛問道,隻因半本秘籍之故,江湖上便掀起這麽大風浪,難怪曆亭寒那日在峨眉見到坤衣道長,還當旁人是來拿他的,也難怪那日在雷峰塔下,曆亭寒不敢與那黑衣人動手,看來若非他一念之差,私入禁地偷看秘籍,原本也不會有這一番事情!隻是這麽多年,曆亭寒苦苦思索那書中不解之處,難道都不曾想過這秘籍乃是郭槐所寫,倒也有些奇怪!宇文遠更是一語不發,隻是盯著曆亭寒。
    “若是知道就好了!”曆亭寒苦笑一聲道“郭槐那四句詩我自然知曉,卻從未放在心上,隻當他說的乃是入宮之前,若不是為情所困,自宮入宮,那武功必然不在南北雙俠之下,哪裏知道他其實說的乃是入宮之後的事情!若不是坤衣道長曾經看過那本秘籍,得知前因後果,後來峨眉相逢之時告知與我,我至今隻怕還不知那其中關竅所在!”宇文遠此時才是身子微微一晃,眼色遲疑道“坤……坤衣道長怎地能見此書?難道……難道他也是個……是個……”他想說這坤衣道人既然能看此書,卻並無引禍上身之事,自然也是個太監,可自己也曾見過坤衣道人,非但仙風道骨,且有須髯,毫無太監之象,因此那太監兩字不免說不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