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繞道隆德府救援京兆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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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踏碎五更天的薄霧,李星群的玄色披風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他望著城牆上熟悉的玄甲士兵,緊繃的肩膀卻未放鬆半分 —— 趙受益的聖旨、蔡昭姬的赦免,還有西北隨時可能爆發的戰事,像烏雲般壓在心頭。甫一進城,他便摘下腰間令牌,遞給隨從:“速去山穀,召李助先生即刻回衙,就說有十萬火急之事。”
縣衙書房內,燭火明明滅滅。李星群攤開泛黃的輿圖,指尖重重按在五台縣與北齊接壤的邊界線上。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一聲,兩聲,直到第三聲梆子響起時,門外終於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公子!” 金劍先生李助推門而入,腰間佩劍還沾著山穀的草屑,目光如炬,“可是北齊那邊生變?”
李星群轉身,燭光照得他麵容陰晴不定:“先生,陛下已得知我與蕭大石的‘友誼賽’。” 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那道赦免蔡昭姬的聖旨,“這道旨意,看似恩典,實則是要我徹底入局。西北戰局將變,五台縣不能再維持這般‘虛假和平’了。”
李助湊近細看聖旨,帥氣的麵龐上皺紋微動:“想來也是。齊國大軍圍困京兆伊府多日,而我們麾下這五千精銳騎兵,無論聖上作何考量,都斷不會任其在此閑置。我們與蕭大石這場 “友誼賽”,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如今召回在下,公子可是有新的謀劃?”
李星群苦笑一聲,頹然坐在太師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扶手:“這正是把先生叫回來的原因,如今局勢詭譎多變,我也一時沒了主意。”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焦慮,“先生,你說我們能不能突然偷襲蕭大石?打他個措手不及,說不定能借此立下一場漂亮的勝仗,也好讓陛下看到我們的忠心。”
李助聞言,眉頭緊鎖,緩緩踱步至輿圖前,枯瘦的手指重重劃過五台縣與北齊邊境:“公子,此計萬萬不可。” 他轉身時燭火在臉上投下森然陰影,“我們與蕭大石在山穀對峙,看似近在咫尺,實則他早有防備。就算偷襲得手,頂多擊潰他數千人馬,於大局而言不過是隔靴搔癢。”
“擊潰了蕭大石,然後呢?” 李助聲音陡然拔高,“難道要效仿圍魏救趙,揮師攻打太原府?可我們僅有五千騎兵,那太原城高牆厚,糧草充足,換做您是東齊皇帝蕭宗真,會因這點兵力回防嗎?” 他抓起案上的棋子,在輿圖上重重一擲,“陛下命我們救援京兆伊府,真正的意圖是牽製東齊西境大軍。貿然出擊,一旦暴露兵力虛實,反而會讓蕭宗真看清我們的底牌,到那時,西北防線危矣!”
李星群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眼中滿是無奈:“那還真的不好辦,現在最大的問題,聖上讓我們支援京兆伊府,可是我們如果直線過去支援中間就隔著整個太原府。現在太原府還是東齊人的大本營,根本跨不過去。如果我們從隆德府繞,堵在山穀口的蕭大石會第一時間攻擊我們五台縣的吧?”
李助沉默良久,伸手將燭台上的火苗挑亮,跳動的火光映得輿圖上的線條忽明忽暗。“公子所言極是。”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太原府駐有東齊五萬精銳,城牆三丈有餘,護城河寬達十丈,憑我們這點兵力強攻,無異於以卵擊石。而繞道隆德府……” 他的手指重重落在隆德府與五台縣之間的山穀位置,“蕭大石在此經營數月,早將山穀要道布防得滴水不漏。一旦我們大軍移動,他定會傾巢而出,攻打我們五台縣城。”
李星群有些不確定的問,如果我們先偷襲擊敗蕭大石,然後繞走隆德府可以嗎?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李助,仿佛要從對方臉上尋找一絲希望。
李助卻緩緩搖頭,蒼老的麵容上滿是憂慮,他伸手輕輕按在輿圖上太原府的位置,指尖微微顫抖:“公子,太原府橫在我們和京兆伊府正中間,這才是真正的死局。” 他抬起頭,眼神中透著無奈,“就算我們傾盡全力擊敗了蕭大石,可從五台縣到京兆伊府路途遙遠,等我們趕到時,以蕭大石的反應速度,他的第二支軍隊怕是早就兵臨五台縣城下了。”
李助頓了頓,聲音愈發沉重:“更不要忘記,太原府還有五萬精銳。我們長途奔襲,人馬疲憊,一旦被這五萬大軍截斷後路,前有京兆伊府亟待救援,後有敵軍追兵,五台縣老家又麵臨危機,屆時我們將陷入腹背受敵、進退兩難的絕境。”
李星群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書房內陷入了死寂,唯有燭芯爆裂的劈啪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過了許久,李星群抬起頭,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難道我們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京兆伊府陷落,卻無能為力嗎?”
話音未落,李助周身突然騰起一股凜冽的氣勢,白發無風自動,他瞳孔微縮,厲聲喝道:“什麽人在偷聽!” 書房外的夜色仿佛都被這聲喝問震得一顫。
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閃過,趙新蘭手持長劍,光明正大踏入書房。她將劍鞘重重往地上一磕,發出清脆的聲響,“是我!” 她柳眉微挑,眼神中帶著幾分傲然,掃過李星群蒼白的臉色和李助戒備的神情,“怎麽,連我也信不過?方才在門外,倒聽出幾分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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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助周身氣勢緩緩收斂,卻仍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公主殿下,這等軍機要事,豈容隨意窺探?”
李助周身氣勢緩緩收斂,卻仍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公主殿下,這等軍機要事,豈容隨意窺探?”
趙新蘭笑意中帶著深意,環顧書房內緊繃的二人,輕笑道:“兩位這五台縣,是兩位的五台縣,還是我們大啟的五台縣?” 她踱步至輿圖前,指尖劃過五台縣與京兆伊府的位置,“既然陛下下了聖旨命令星群救援京兆伊府,為什麽不能讓楊家接手五台縣的防務工作呢?”
李星群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楊家?你是說駐守雁門關的楊家軍?”
“正是。” 趙新蘭轉身,裙擺掃過案幾上的兵書,“楊家世代忠誠我大啟,麾下2萬鐵騎驍勇善戰。若能請動他們分兵駐守五台縣,既能解我們的後顧之憂,又能讓我們全力馳援京兆伊府。”
李助兩人也是一陣皺眉,說實話兩人還真的打心裏認為這五台縣是自己的五台縣,一旦天波府進入五台縣,那五台縣可能就不是李星群的五台縣了。但是這樣叛逆的話怎麽能對大啟的公主說呢?
李助劍眉微蹙,指節分明的手掌撫過輿圖上五台縣蜿蜒的城牆線條,看似年輕俊朗的麵容下,藏著曆經滄桑的深邃目光:“公主殿下所言極是,隻是……” 他墨色的眼眸望向搖曳的燭火,刻意避開趙新蘭探究的眼神,“楊家軍軍令如山,行事自有章法。驟然接手五台防務,恐與本地駐軍難以磨合,反而生出間隙。”
李星群垂眸盯著自己緊握的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何嚐不知這是推脫之詞,可五台縣的每一塊磚石,都浸透了麾下將士的血汗 —— 從改造城防時被巨石壓斷腿的老兵,到寒冬臘月巡夜凍死在城牆根的斥候。若拱手讓人,他日如何麵對這些亡魂?
趙新蘭直視李星群,鳳目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瞳孔在燭火下泛起漣漪。她緩步上前,繡著金線的裙擺掃過青磚,帶起細微的沙沙聲,右手不自覺地攥緊腰間玉佩 —— 那是李星群去年生辰送她的禮物。“星群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春夜的風,卻字字帶著穿透力,左手指尖有節奏地叩擊著案幾,“你的眼睛從來不會騙人。” 這習慣性的敲擊動作,暴露了她看似平靜下的焦急。
李星群喉頭滾動,想要別開視線,後背卻重重抵在身後的檀木書架上,指節死死摳住書架邊緣,連木紋都在掌心留下深痕。趙新蘭的眼神裏,有質問、有失望,更藏著旁人看不懂的關切。她眼角微微泛紅,像是被燭火熏的,又像是隱忍的情緒在眼底翻湧。那雙曾經笑意盈盈的眸子,此刻如寒潭般深邃,倒映著李星群躲閃的神情。他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這是他自小緊張時的習慣,暴露出內心的矛盾與掙紮。
“你看著我的眼睛。” 趙新蘭突然抬手,指尖幾乎要觸到他的麵龐,卻在半空中頓住,手腕上的銀鈴隨著動作輕響。她猛地轉身,裙擺掃翻一旁矮凳上的茶盞,瓷片碎裂聲中,她叉腰而立,柳眉倒豎:“五台縣於你而言,是心血,是責任,我懂。”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卻依舊強勢,“可你別忘了,京兆伊府的百姓同樣在等救援,陛下的旨意也不容違背。你若因私廢公……” 話未說完,她猛地別過頭去,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腳尖一下下踢著地上的瓷片,顯示出她內心的煩躁與恨鐵不成鋼。
李助站在一旁,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握緊又鬆開手中的兵書,泛黃的書頁在指縫間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他垂眸盯著地麵,偶爾轉動腰間玉佩 —— 那是師門傳承之物,每當思考時他便會不自覺摩挲。見兩人僵持不下,他輕咳一聲,上前半步,微微躬身道:“公主殿下所言極是,隻是……” 說話時,他始終保持著謙遜的姿態,卻又不卑不亢,盡顯沉穩老辣。他抬眸,目光如炬,在趙新蘭和李星群之間來回遊走,那眼神裏既有對局勢的洞察,又有對眼前僵局的無奈,試圖以這一目光安撫兩人,讓理智重回這劍拔弩張的氛圍。
趙新蘭被李助這一眼看得稍微冷靜了些,她深吸一口氣,再次轉身麵向李星群,眼神裏的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哀求的懇切,像是在心底祈求李星群能放下成見,做出正確抉擇。 李星群迎著趙新蘭的目光,卻感覺那視線如千斤重擔壓來。他微微顫抖著,努力鼓起勇氣回視,眼中滿是糾結與不甘,像被困在蛛網中的飛蟲,掙紮卻找不到出路。
書房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唯有燭芯爆裂的聲響,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李星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卻不及內心的撕扯疼痛。他的目光掃過輿圖上五台縣密密麻麻的標記 —— 那是李助帶著將士們用三個月丈量出的每一處關隘,城牆下還埋著去年戰死的三百兄弟的衣冠塚。可趙新蘭的眼神如同一把鉤子,死死勾住他的心髒,那些藏在眼底的失望與懇切,比任何軍令都更令人窒息。
“我去。” 話出口時,李星群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破碎的聲響。他猛地轉身,不敢看李助震驚的眼神,死死盯著趙新蘭泛紅的眼眶,“但五台縣必須由楊家軍和我們的人共同駐守,交接文書一式三份,陛下、楊家、還有我各執一份。” 他的聲音在發抖,既像是在談條件,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 隻要守住最後一絲掌控權,就不算徹底失去五台縣。
趙新蘭的睫毛劇烈顫動,一滴淚墜落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跡。李星群別過頭,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他也是這樣站在城牆上,看著百姓們舉著火把送來禦寒的棉被。此刻那些溫暖的火光仿佛都化作了趙新蘭的眼睛,灼燒著他的每一寸皮膚。“新蘭姐,” 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這天下…… 從來都不是陛下的天下,可你是我想守護的全部。”
李助無聲地歎了口氣,將一卷竹簡放在案上,竹簡上是連夜趕製的山穀布防圖。燭光下,李星群顫抖著手指,在 “支援京兆伊府” 的軍令上按下血紅的手印,那抹猩紅像是要滲進紙裏,如同他正在滴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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