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芒碭山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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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碭山的風裹著黃土,卷得戰旗 “嘩啦啦” 作響。山腳下,兩方營壘連綿數十裏,大啟的 “啟” 字旗與方臘的 “方” 字旗遙遙相對,中間的空地上,偶爾有斥候騎著快馬掠過,馬蹄揚起的塵土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 這裏是南京商丘外的最後一道防線,方臘拿下徐州後,帶著大軍一路北上,直逼開封,卻被大啟軍隊攔在了這芒碭山下。
方臘穿著鎏金鎧甲,立在己方帥帳前的高台上,手裏握著馬鞭,目光掃過對麵密密麻麻的大啟營壘。營地裏炊煙嫋嫋,士兵的操練聲隱約傳來,看規模竟不比自己的軍隊少。他眉頭擰成疙瘩,語氣裏滿是不甘與疑惑:“這大啟哪裏來的那麽多軍隊?徐州一戰,我明明殲滅了他們三十萬精銳,怎麽轉眼又湊出這麽多人馬?”
身後的軍師汪老公佛拄著拐杖,慢慢走上高台,花白的胡子在風裏飄著,臉上帶著幾分了然的笑意:“陛下莫急,這就得說說大啟的軍製了。大啟每逢災年,官府便會主動去災區招募流民、災民當兵 —— 您想啊,流民沒飯吃,很容易聚眾鬧事,把他們招進軍隊,既能給口飯吃穩住人心,又能把這些‘不穩定因素’變成受官府管控的士兵。”
他頓了頓,手指指向對麵的大啟營壘,聲音壓低了些:“可這樣招兵,也讓大啟的軍隊規模一年比一年大,裏頭大多是老弱病殘,有的連刀都提不動,卻要占著編製、領朝廷的軍餉。您看著他們營壘大、人數多,其實都是些沒經過像樣訓練的散兵,真正的精銳,早就死在徐州戰場上了。”
方臘眼睛一亮,手裏的馬鞭在掌心敲了敲:“你的意思是,這二十萬大啟軍隊,其實是群烏合之眾?”
“正是。” 汪老公佛點頭,語氣篤定,“韓贛叟雖是軍機處大臣,可他手裏的兵,一半是徐州保衛戰剩下的殘兵,另一半是朝廷最後的禁軍 —— 可這禁軍多年沒上過戰場,早沒了當年的銳氣,跟流民組成的軍隊也差不了多少。隻要我們找對法子,破這芒碭山防線,指日可待。”
兩人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南離大將軍石寶提著長槍,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高台下,單膝跪地,聲音洪亮:“啟稟陛下!臨安府最新消息傳到了!”
方臘連忙抬手:“快說!臨安府那邊怎麽樣了?楊延昭那老匹夫,沒給方貌添麻煩吧?”
“陛下放心!” 石寶臉上帶著笑意,語氣裏滿是振奮,“世子殿下在湖州數次擊敗楊延昭的進攻,據說前幾日的水門一戰,楊延昭被打得重傷暈死過去,麾下三萬精銳全軍覆沒,楊家軍現在隻剩五千騎兵,根本構不成威脅!世子殿下還說,定能守住湖州,不讓啟軍有機會馳援開封!”
“哈哈!好!好啊!” 方臘猛地大笑起來,鎏金鎧甲上的裝飾在陽光下閃著光,連日來的焦躁一掃而空,“不愧是我方家的子侄,沒丟我們方家的臉!有方貌守住江南,本王就能專心拿下開封,到時候南北呼應,這大啟的江山,就是我們的了!”
他轉身走下高台,對汪老公佛說:“軍師,既然摸清了大啟軍隊的底細,那我們就得盡快想個法子破陣。韓贛叟把防線紮在芒碭山,肯定是想借地形拖延時間,我們不能給他們機會。”
汪老公佛跟著走下台,拐杖點在地上,留下一個個小坑:“陛下說得是。芒碭山地勢複雜,易守難攻,硬衝肯定會有損失。不如我們先派小股部隊去騷擾他們的糧道 —— 大啟軍隊人數多,糧草消耗也大,隻要斷了他們的糧,用不了幾日,營裏自會亂起來。到時候我們再趁機進攻,定能一舉破陣。”
方臘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地上的沙土,手指在掌心摩挲著:“斷糧道?這法子倒是可行。隻是韓贛叟老奸巨猾,肯定會派人守著糧道,得找個能打的將領去才行……”
他抬頭看向石寶,眼神變得銳利:“石寶,你麾下的‘劈風刀’營戰力最強,斷糧道的事,就交給你了。記住,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石寶立刻起身,拱手領命:“末將遵旨!定能斷了大啟的糧道,為陛下掃清障礙!”
帥帳前的戰旗仍在風中獵獵作響,方臘望著開封的方向,眼底燃起熊熊野心 —— 隻要破了芒碭山,開封城就近在眼前,到時候,他就能推翻大啟,建立屬於自己的王朝。而他不知道的是,湖州城裏,方貌的策反計正悄然展開,李星群那邊,鄭秀珍與孫秀也已踏上前往見法王、金王的路,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江南與中原同時醞釀。
開封皇宮的大慶殿裏,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禦案上攤著徐州兵敗的急報,墨跡被趙受益的指尖反複摩挲,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殿下文武百官分作兩列,竊竊私語聲像蚊蚋般繞著殿柱打轉,卻又在趙受益沉冷的目光掃過時,瞬間歸於死寂。
“徐州丟了,三十萬精銳沒了!” 戶部侍郎周文彬突然往前跪了一步,聲音帶著哭腔,“方臘現在直逼商丘,開封城危在旦夕!臣懇請陛下遷都洛陽,暫避鋒芒,等各地援軍匯集,再圖收複失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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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都?” 兵部尚書李默猛地一拍朝笏,氣得胡須發抖,“周大人這話是要棄中原百姓於不顧嗎?徐州雖丟,可商丘還有屏障,若此時遷都,民心必亂,各地藩鎮更會觀望不前,到時候大啟才是真的完了!”
周文彬抬頭反駁:“可留在開封,萬一方臘突破芒碭山,陛下安危怎麽辦?洛陽有險可守,糧道也通暢,怎麽就成了棄百姓不顧?”
“你 ——” 李默還要爭辯,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內侍捧著一封染血的文書跑進來,跪地稟報道:“陛下!商丘急報!韓大人派來的斥候說,方臘大軍已到芒碭山下,先鋒營離商丘城隻剩五十裏了!”
大慶殿裏頓時炸開了鍋,更多官員跟著跪下來,有的附和周文彬的遷都提議,有的則堅持死守開封,吵得趙受益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抬手按了按額角,目光落在站在殿角的趙武身上 —— 自徐州兵敗後,正道盟的十萬兵馬就駐紮在開封城外,立場不明,像柄懸在頭頂的利劍。
“趙盟主,” 趙受益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徐州兵敗後,正道盟將士心思浮動,留在開封城外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朕準你率部前往蜀地,暫掌益州軍政,待亂局平定,再議建製 —— 你意下如何?”
趙武聞言,立刻上前拱手,姿態謙卑卻不失沉穩:“陛下厚愛,臣不敢自稱‘蜀王’。益州之地,臣願以正道盟盟主之名暫代管理,且盟中盟主之位,日後必由各宗門共議選舉,絕無一人專權之理。臣此去蜀地,定約束部眾,為朝廷守住西南屏障,也為開封緩衝壓力。”
這話既給足了趙受益顏麵,又安撫了正道盟內部的疑慮 —— 畢竟不少宗門本就對 “封王” 心存芥蒂,“選舉盟主” 的承諾,正好解了眾人的顧慮。趙受益鬆了口氣,點頭道:“好!就依你所言。明日起程,所需糧草軍械,戶部即刻撥付。”
解決了正道盟的安置,殿內的爭論卻還沒停。周文彬又磕了個頭:“陛下,遷都之事……”
“遷都之事,休要再提!” 趙受益猛地拍了下禦案,禦筆從案上滑落到地,“朕若走了,開封百姓怎麽辦?列祖列宗的陵寢怎麽辦?” 他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些,“但方臘勢大,也不能一味硬拚。李默,你擬一道旨意,派使者去方臘營中,許他割讓江南三州,封他為‘江南節度使’,若能罷兵,朕還可賜他丹書鐵券。”
李默愣了愣,雖不讚同和談,卻也知道趙受益是想為韓贛叟爭取布防時間,隻能拱手應下:“臣遵旨。”
三日後,使者帶著印信文書,小心翼翼地來到方臘的營前。可還沒等他遞上國書,營牆上突然射來一陣亂箭 —— 箭雨像密不透風的網,瞬間將使者和隨行的十名親兵射成了篩子。方臘站在營樓上,看著地上的屍體,冷笑一聲:“告訴趙受益,想要和談,讓他親自捧著傳國玉璽來見我!不然,我遲早打進開封,掀了他的龍椅!”
消息傳回開封,大慶殿裏徹底沒了遷都的聲音。趙受益坐在禦案後,臉色蒼白如紙,手指緊緊攥著禦案的邊緣,指節泛白:“方臘如此囂張…… 李默,傳朕旨意,命軍機處大臣韓贛叟為‘督師大將軍’,總領商丘防務,麾下節製徐州殘部十萬、禁軍十萬,務必守住芒碭山,不許方臘再前進一步!”
“臣遵旨!” 李默躬身領命,轉身快步走出大殿 —— 他知道,韓贛叟常年在邊塞抗遼,最善依托地形布防,這是大啟最後的希望了。
殿外的風卷著落葉,吹進大慶殿的朱漆門縫裏,帶著深秋的寒意。趙受益望著殿外的天空,喃喃自語:“韓贛叟,千萬要守住啊……” 他不知道,此刻湖州城裏,方貌的策反計正遭遇變數,而李星群那邊,鄭秀珍與孫秀已在夜色中摸到了法王、金王的營地,一場足以扭轉江南戰局的密謀,正悄然展開。
夜色像墨汁般潑在李星群的軍營上空,西側的南疆人營地格外安靜,隻有巡夜士兵的鎧甲摩擦聲偶爾劃破死寂。金王黎廣與法王黎祿貼著帳篷的陰影,貓著腰往前挪,獸皮甲上沾著的草屑蹭過地麵,幾乎沒發出聲響 —— 為了避開火槍兵的巡邏隊,他們繞了足足半個營寨,才摸到儂智高所在的帳篷外。
黎廣抬手示意黎祿停下,指尖蘸了點帳外陶罐裏的冷水,輕輕點在帳篷的縫隙上,借著水汽洇開的小縫往裏看:帳內隻點著一盞小油燈,儂智高正坐在草席上,手裏攥著個巴掌大的陶罐,罐口封著蠟,隱約能看到裏麵有細小的蟲影在動。他眉頭緊鎖,時不時摸一下自己的手腕 —— 那裏有個淡青色的蠱印,是當初南疆聖女下蠱時留下的痕跡。
“儂頭領。” 黎廣壓低聲音,對著帳縫輕喚,語氣帶著同族特有的口音,“是我,黎廣。”
帳內的儂智高猛地抬頭,手瞬間按在腰間的短刀上,警惕地看向帳門。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起身走到帳邊,撩開一條小縫,見是黎廣與黎祿,才鬆了口氣,側身讓兩人進來,又飛快地放下帳簾,把油燈的燈芯擰得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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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王、法王,你們怎麽敢來這裏?” 儂智高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神裏滿是不安,他指了指手裏的陶罐,“我們這些人,都是中了南疆聖女的‘牽心蠱’才不得不歸降李星群的 —— 隻要聖女那邊催動蠱蟲,我們連動根手指都由不得自己,稍有反抗,五髒六腑就像被蟲啃一樣疼。”
黎祿剛要開口,黎廣卻先一步按住他的手,目光落在那隻蠱罐上,語氣帶著篤定的誘惑:“你以為這蠱無解?別忘了,蠱王黎輔現在就在湖州城裏!他是南疆最擅解蠱的人,天下間就沒有他解不了的蠱蟲 —— 隻要你們肯反,我們回去就請黎輔大人為你們解蠱,到時候你們再也不用受這蠱蟲的轄製,還能跟著我們回南疆,繼續當你們的頭領,不比在這中原軍營裏受氣強?”
“蠱王大人真能解‘牽心蠱’?” 儂智高眼睛猛地亮起來,手裏的陶罐都晃了晃,罐裏的蟲影看得更清了。他跟著李星群這些日子,雖沒被苛待,可手腕上的蠱印像根刺,時時刻刻提醒他是 “受製之人”,夜裏常被蠱蟲異動疼醒,早就盼著能擺脫這困境。
“當然!” 黎廣往前湊了湊,聲音裏添了幾分同族的親近,“黎輔大人是南疆蠱術的頂尖人物,聖女的蠱術還是他教的,解個‘牽心蠱’不過是舉手之勞。再說,我們都是南疆人,哪能一直跟著中原人打仗?方貌大人說了,隻要你們反了李星群,事成之後,不僅分你們糧草軍械,還能讓你們帶著族人回南疆,劃塊肥沃的土地給你們紮根 —— 這可比跟著李星群天天盼著馳援開封強多了!”
儂智高攥著蠱罐的手漸漸收緊,指節泛白。他想起昨夜巡營時,看到火槍兵操練的場景 —— 那些鐵管子能發出巨響,威力驚人,可再強的武器,也解不了他身上的蠱。若是真能讓蠱王解蠱,還能回南疆,這誘惑實在太大了。
“我們…… 我們願意反!” 儂智高猛地抬頭,眼底的猶豫被狂喜取代,他壓低聲音,“營裏還有六個南疆小營,都是我當年帶出來的弟兄,他們也都中了‘牽心蠱’,早就憋了一肚子氣。隻要我去說,他們肯定願意跟著反!”
黎廣與黎祿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滿意。黎廣拍了拍儂智高的肩膀:“好!不愧是我們南疆的漢子!你盡快聯係那些弟兄,約定個日子 —— 三日後子時,我們會在湖州城北門放信號炮,到時候你們在營裏放火,擾亂李星群的軍心,我們再從城外帶兵殺進來,裏應外合,定能一舉拿下李星群!”
“三日後子時!” 儂智高重重點頭,把蠱罐緊緊抱在懷裏,像是抱住了擺脫困境的希望,“我這就去聯係弟兄們,定不會誤了大事!”
黎廣又叮囑了幾句 “小心行事,別被李星群的人察覺”,才與黎祿借著夜色,悄悄退出帳篷。兩人貼著陰影往營外挪時,黎祿壓低聲音問:“大哥,黎輔真會幫他們解蠱嗎?”
黎廣冷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方貌隻讓我們策反,可沒說要真兌現好處。不過眼下先讓儂智高他們鬧起來,等收拾了李星群,往後的事,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夜色裏,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營寨外圍的樹林裏,隻留下帳篷內的儂智高,正小心翼翼地揣著蠱罐,準備去聯係其他南疆小營 —— 一場藏在夜色裏的陰謀,正悄然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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